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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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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女仆说,据她看,艾丝黛拉就是回来也待不了多久了。这话我实在莫测高深,我明白这是有意不肯叫我知道,于是只得万分扫兴而归。

    当天晚上送走了蒲骆威斯(我每天都送他回去睡觉,每次都要小心察看四周的动静),回来又和赫伯尔特商量了一夜,最后作出决定:暂时大可不必向他提起出国的打算,还是等我到郝薇香小姐府上去过再说。赫伯尔特和我可以先分头考虑怎样向蒲骆威斯提这件事好——是编造一个借口,就说我们担心已经有人在怀疑他,注意他呢,还是说我从来没有出过国,很想到海外去见识见识。我和赫伯尔特都知道,跟他说什么都好,只要我一开口,他就没有不答应的;我们还一致认为,他像现在这样担着风险在这儿待下去,日子久了是不堪设想的。

    第二天,我耍了个卑鄙的花招,撒谎说我和乔有约在先,非去看他一次不可;我对待乔,或是欺其人,或是假其名,什么卑鄙的手段都耍得出来。我关照蒲骆威斯,在我外出期间务必万分小心,一切自有赫伯尔特暂时代我照管。我说我在那边只住一夜就回来;他既然迫不及待地巴望我成为一个气派更大的上等人,那么这次等我回来,就动手开辟局面,叫他宿愿得偿。当时我还想到,将来正可以利用开辟局面作为借口(譬如说,要做上等人就得广置器物,铺设排场等等),好把他赚到国外去;后来我发现赫伯尔特的想法竟和我不谋而合。

    作了这样妥善的处置以后,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搭早班马车动身到郝薇香小姐府上去了。到得空旷的乡村大路上,曙光才悄悄而来,好比一个人走走停停,打着冷颤,且行且泣,身上裹着阴云寒雾的破衣烂衫,寒伧得像个乞丐。马车在牛毛细雨中赶到了蓝野猪饭店,不防大门口走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一根牙签,来看马车。你道他是谁?竟是本特里蛛穆尔!

    他只装没看见我,我也装作没看见他。其实,双方都装得一点也不像;更何况双方又都是往餐室里走——他刚刚用完早餐,我则正打算用早餐。在镇上遇到这个人,实在窝囊透了,因为他来此何事,我心中已经十分了然了。

    他站在壁炉跟前;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装模作样地读着一份早已是明日黄花的油腻的报纸。这是一份当地报纸,可惜当地新闻早已模模糊糊,难以辨认,倒是外来的玩意儿满版满页都是:咖啡呀,泡菜呀,鱼沙司呀,肉汁呀,融化了的黄油呀,酒呀,五花八门,把这张报纸从上到下溅得密密满满,好像出了一身非同寻常的麻疹一般。眼看蛛穆尔挡在壁炉面前,我愈来愈觉得有气。于是我站了起来,拿定主意这炉火可不能给他一个人享受。走到壁炉跟前,准备拿起拨火棍来拨火,偏巧拨火棍在他背后,要把手伸到他的大腿后面才拿得到,不过我还是装作不认识他。

    结果还是蛛穆尔先生先开了口:“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

    我手里拿着拨火棍,说道:“哎呀!原来是你?你好吗?我刚才还在纳罕,是谁挡着火呢。”

    说着,便使劲拨火;拨好了火,便张开两个肩膀头,背对着壁炉,和蛛穆尔先生并排站在那儿。

    蛛穆尔先生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不让我和他肩挨着肩,一面问道:“你是刚来吗?”

    我也用我的肩膀回撞了他一下,不让他和我肩挨着肩,一面答道:“刚来。”

    蛛穆尔说:“这地方真是糟透了,大概是你的故乡吧?”

    我说:“正是。听说和你的故乡西洛普郡很相像呢。”

    蛛穆尔说:“丝毫也不像。”

    说到这里,蛛穆尔先生望望他的皮鞋,我也望望我的皮鞋;接着,蛛穆尔先生又望望我的皮鞋,我也望望他的皮鞋。

    我拿定主意,务必要守在炉前,寸土不让,于是便问他:“你来了好久了吗?”

    蛛穆尔答道:“来了好久了,都发了腻了。”说着假装打了个呵欠,但是也和我一样寸土不让。

    “你打算在这儿久住吗?”

    蛛穆尔答道:“说不定。你呢?”

    我说:“说不定。”

    这时候我只觉得浑身热血一阵沸腾,心想:刚才要是蛛穆尔胆敢用肩膀把我再撞开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那么点儿距离,我早就把他甩到窗外去了;反之,要是我的肩膀把他再撞开那么点儿距离,他也早把我扔到近旁的雅座里去了。他吹了一阵口哨。我也如法炮制。

    蛛穆尔说:“这里有好大一块沼地吧?”

    我说:“有。怎么样?”

    蛛穆尔望望我,又望望我的皮鞋,最后才说了一声“哦!”便大笑起来。

    “你觉得有趣吗,蛛穆尔先生?”

    他说:“也说不上。我要骑马出去蹓蹓。打算去看看沼地,找点儿乐趣。据说那边有几个偏僻的村庄,还有几家希奇古怪的小酒店——还有铁匠铺子——等等。茶房!”

    “有,老爷。”

    “我的马备好了吗?”

    “已经等在门口,老爷。”

    “噢。伙计,听我说:小姐今天不骑马了,天气不行。”

    “遵命,老爷。”

    “我不在这儿吃午饭,上小姐家里去吃。”

    “遵命,老爷。”

    蛛穆尔拿眼睛朝我一溜,虽说这家伙很呆,他那下巴肥大的脸上一副傲慢而又得意的神气,却刺得我好不心痛,气得我真恨不得一把抱起他来,按在火上烧他个半死(据一本故事书上说,有个强盗就是这样处治一个老太婆的)。

    有一件事,我们双方心里都有数,那就是,要我们两个当中任何一个从壁炉前撤下来,除非有第三者来解救。我们两个站在那里,都摆出一副相持不下的架势:肩挨着肩,脚挨着脚,手都搁在背后,谁都寸步不让。他的马明明在门口沐着牛毛细雨,我的早餐也明明已经端上桌来;茶房已经收掉了蛛穆尔的残羹冷炙,请我快过去用餐,我对他点点头,可是两个人都还坚守着阵地。

    蛛穆尔问我:“后来你到林鸟俱乐部去过吗?”

    我说:“没有去过,上次在那儿,我对于那批林鸟实在领教得够了。”

    “就是我和你发生争执的那一次吧?”

    我一干二脆地答道:“正是。”

    蛛穆尔冷笑道:“得啦,得啦!他们太便宜你啦。你不应当那样发脾气的。”

    我说:“蛛穆尔先生,这件事你不配发表高见。我即使发脾气(我那一次可并没有发脾气),也决不会扔杯子甩盆子的。”

    蛛穆尔说:“我可要扔。”

    他这样一说,把我闷在心里的一腔怒火扇旺了起来,我瞪了他一两眼,说道:

    “蛛穆尔先生,这一场谈话可不是我挑起来的,我想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谈话吧。”

    蛛穆尔气势嚣张地转过头来,说道:“当然不是,想也不用想!”

    我就接下去说:“既是这样,我建议今后我们彼此之间根本就不必谈话,想来一定蒙你同意。”

    蛛穆尔说:“你这话深得吾心,我早就该先向你提出来了——说得更恰当些,我根本提都不用提,早就该这么办啦。可是你也别发脾气啦。发什么脾气呢,你难道还不认输么?”

    “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蛛穆尔避而不答,喊了一声:“茶房!”

    于是茶房又跑了进来。

    “伙计,听我说:小姐今天不出去骑马了,我不在这儿吃午饭,到小姐家里去吃。明白吗?”

    “完全明白,老爷。”

    茶房摸了一下餐桌上我叫的那壶冷得好快的茶,用恳求的目光看了看我,这才退了出去。蛛穆尔小心翼翼,紧挨着我的那个肩膀怎么也不肯挪动一分一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咬去了烟头,然而身子却是纹丝不动。我虽然怒不可遏,憋得难受,可是转而一想,我们只消再交谈片言只语,势必就要提起艾丝黛拉的名字,我可不能容忍这个名字被他的嘴来糟蹋,因此只得痴痴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墙壁,只当屋里没有第二个人,强自克制不作一声。幸而后来进来了三个富裕的农庄主(我看这多半是茶房故意打发进来的),他们一进餐室,便解开大衣,搓着手,直冲到壁炉跟前,我们这才不得不让开,否则,这种可笑的局面真不知还要僵持多久呢。

    我从窗口里看见蛛穆尔走到大门口,一把抓住坐骑的鬃毛,使出了他那股风风火火的蛮横劲儿,一纵身上了马,惊得马儿把头一侧,倒退了几步。我只道他这一下就算走了,谁料他又赶了回来,原来他嘴里的雪茄忘了点着,又赶回来叫人给他点火。只见一个穿灰褐色衣服的人,手里拿着火走到他跟前。我没看准那人究竟是从饭店院子里出来的呢,还是从大街上或者别的地方来的,总之蛛穆尔从马上俯下身来,点着了雪茄,朝餐室窗口晃了晃脑袋,哈哈大笑了一阵,这时候我才看见那个背对着我的人双肩亸垂、头发蓬乱,好像是奥立克的样子。

    我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去仔细辨认究竟是不是奥立克,哪里还有心思去用早餐,只是随便洗了洗手,洗了洗脸,洗净了旅途的风尘,便赶往那座忘不了的古老的宅子里去——我想,我要是从来没有进过这座宅子,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座宅子,那该有多好啊。

第45章() 
郝薇香小姐和艾丝黛拉正待在那个放着梳妆台、墙上点着蜡烛的房间里。郝薇香小姐坐在壁炉旁边的一张长靠椅上,艾丝黛拉垫着个坐垫坐在她的脚跟前。艾丝黛拉在编结什么东西,郝薇香小姐在一旁看着。我一走进去,她们两个人都抬起眼来,两个人都看出我神色不对头。因为她们互相递了一个眼色,我一看就明白了。

    郝薇香小姐说:“匹普,是哪一阵风把你吹来的?”

    她虽然神态自若地望着我,我却看得出她心里有点着慌。艾丝黛拉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盯着我看了一会,又继续管她编结。看着她那手指的动作,我觉得她简直是在给我打哑语,分明向我表示,她知道我已经明白了我真正的恩主是谁。

    我说:“郝薇香小姐,昨天我到雷溪芒去过,想找艾丝黛拉说话,结果发现不知哪一阵风把她吹到这儿来了。所以我也跟着来了。”

    郝薇香小姐连续做了三四次手势叫我坐下,我才在梳妆台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这就是我从前看见她自己常坐的那张椅子。脚前和四周堆满了那些陈年古董的废物,这个座位那天真像是为我而设的。

    “郝薇香小姐,我有几句话得跟艾丝黛拉说,现在我打算就当着您的面说——我马上就说。想来您听了一定不会觉得诧异,也不会有什么不高兴。我目前这种不幸的处境,正合了您一向的心意。”

    郝薇香小姐依旧不动声色地望着我。艾丝黛拉依旧在编结东西,我一看她那手指的动作,就知道她正在听我说话,只不过没有抬起头来罢了。

    “我已经明白了我的恩主究竟是谁。我这个发现并不是一件喜事,对于我的名誉、地位、财产,对于我的一切,都不见得能增添什么光彩。由于种种原因,这件事我只应当说到这儿为止。这并不是我自己的秘密,而是另外一个人的秘密。”

    我顿了一下,望着艾丝黛拉,心里在盘算这话该如何说下去,可是郝薇香小姐却接过去说:“这不是你的秘密,而是另外一个人的秘密。还有呢?”

    “郝薇香小姐,您第一次叫人带我上您这儿来,我还是个乡下孩子(我要是没有离开乡下该有多好呢)。那时候您要是不来找我,也会另外随便找个别的孩子。您找我来,不过是花几个钱雇个小厮,好满足您的某种要求或是某种幻想,是不是?”

    郝薇香小姐沉着地点点头回答道:“对,匹普,是这样。”

    “那么,贾格斯先生——”

    郝薇香小姐连忙用果断的口吻打断了我的话:“贾格斯先生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是我的法律顾问,又是你恩主的法律顾问,这只是一种巧合。请他当法律顾问的人那么多,这种巧合是不足为奇的。总之,这都是碰巧发生的,并不是什么人故意安排的。”

    她说这话时,从她那憔悴的脸上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并没有隐瞒真情,也没有躲躲闪闪。

    我说:“可是我一开头就想错了,一直错到了现在,而您至少又故意引我尽往错里想,是吧?”

    她又一次沉着地点点头回答道:“不错,我有意叫你错下去。”

    “这也算好心待人吗?”

    郝薇香小姐用拐杖敲着地板,突然大发雷霆,吓得艾丝黛拉也抬起头来,吃惊地望着她;只听得她嚷道:“我是什么人?老天爷呀,我是什么人?我干吗要好心待人?”

    其实我刚才那句话并没有多少埋怨她的意思,更不是存心埋怨她。她脾气发过之后,坐在那里默默沉思,我便把这意思向她解释明白。

    她说:“得啦,得啦,得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为了平息她的气愤,我说:“从前我在这儿侍候了您一阵子,承蒙您给了我慷慨的报酬,我当了学徒。我刚才问您那些话,不过是我自己想弄清楚一些情况罢了。下面我问您的事,又是另外一个用意(我相信我这个用意更加光明磊落)。我说,郝薇香小姐,当时您顺着我的错把我尽往错里引,大概是为了惩罚惩罚您那些自私自利的亲戚——故意耍弄耍弄他们吧?我这些措辞不一定得当,还是请您自己来说一说吧,您的用意何在,要怎样说法方可不致见怪?”

    “我的确是如此。怪谁呢,都是他们自讨的!你也是自讨的。想想我是什么身世的人,你们要自讨苦吃,我何苦要拦着你们?是你自己做了圈套往里钻,我可没有做圈套来害你。”

    她说这几句话时又突然暴跳如雷;我等她气平了,才继续往下说:

    “郝薇香小姐,我当初一到伦敦,凑巧住在您的一家亲戚那里,后来也经常和他们在一起。据我所知,我的错觉,他们也有,而且也和我一样完全信以为真。我有句话说出来,不知您听得进听不进,信得过信不过,可我要是藏在肚子里不说出来,我就未免太虚伪卑鄙了;我要说的是,马修朴凯特先生和他的儿子赫伯尔特都是慷慨正直、心地坦率的人,他们心里都容不下半点儿阴险下流,如果您不是这样看待他们,那可太冤枉他们了。”

    郝薇香小姐说:“他们是你的朋友嘛。”

    我说:“他们只当我已经取他们的地位而代之,可还是和我做了朋友,而莎拉朴凯特,娇吉安娜,还有卡密拉夫人,我看她们就不能算是我的朋友吧。”

    我把这父子俩和她的另外几个亲戚一对比,似乎博得了她对这父子俩的好感,我看了很高兴。她用犀利的目光望了我一会儿,轻声说道:

    “你要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呢?”

    我说:“只希望您别把他们和另外那些人混为一谈。尽管他们血统相同,可是,您相信我,他们的性格却不一样。”

    郝薇香小姐依旧用犀利的目光望着我,把刚才那句话重新问了一遍:

    “你要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呢?”

    我回答道:“您看,我是不会耍滑头的,”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已经有点脸红了,我接下去说:“我对您是要瞒也瞒不过的:我是想要为他们提一点要求。郝薇香小姐,假使您能拿出一笔钱,帮我的朋友赫伯尔特创立一个立身的基业,而又一定要瞒着他悄悄地办,那我倒有个主意。”

    她双手扶住了拐杖,更加仔细地端详着我,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瞒着他悄悄地办呢?”

    我说:“因为两年以前我就开始为他办这件事,并没有让他知道,我不愿意这件事叫他知道。至于我为什么不能为他办到底,我却不能告诉您,这里面牵涉到一点秘密,那是另外一个人的秘密,并不是我的秘密。”

    她逐渐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过头去望着炉火。室内寂静无声,看蜡烛慢慢地短了下去,这样似乎过了好久,壁炉里有几块红透的煤块终于精疲力竭地坍了下去,她这才惊醒了过来,重新转过眼来望着我,起先只是迷迷惘惘地望着我,后来才渐渐定睛凝神。艾丝黛拉则始终只管她编结。郝薇香小姐把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以后,便像谈话并没有中断过似的,对我说道:

    “还有呢?”

    我转过脸去对着艾丝黛拉,竭力想控制住我那颤抖的声音,说道:“艾丝黛拉,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你知道我一向爱你,深深地爱你。”

    她听了我这话,抬起眼来望着我的脸,十个手指依旧忙着编结,脸上毫不动容。只见郝薇香小姐的眼光一会儿从我身上移到她身上,一会儿又从她身上移到我身上。

    “要不是我长期以来有个错觉,我这话早就要向你说了。我一直错以为郝薇香小姐早就把你和我配好了对儿。往常我总以为你是身不由主,所以我有话也说不出口。可是这一回我却非说不可了。”

    艾丝黛拉依然毫不动容,手里依旧不停地编结,只是摇了摇头。

    看到她摇头,我便回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意思。艾丝黛拉,我现在也不敢指望你还会属于我。我根本都不知道我过些时候会落得个什么样子,会穷到怎么个田地,会流落到何处天涯。尽管如此,我还是爱你的。自从在这座宅子里第一次见了你,我就爱上你了。”

    她依旧毫不动容地望着我,手里依旧忙着编结,听到这里又摇了摇头。

    “郝薇香小姐要是事先想到了这件事的严重后果,而还有意这样捉弄一个感情脆弱的穷孩子,用镜中花、水中月来折磨了我这许多年,那她就未免太狠心了,实在太狠心了。不过,我看她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一层。艾丝黛拉,我看她大概因为只知自己忍受煎熬,把我受到的煎熬忘了。”

    只见郝薇香小姐把一只手伸到心口,一动不动地按在那儿,一会儿看看艾丝黛拉,一会儿看看我。

    艾丝黛拉镇定自若地说:“看来,人世间有那么一些感情,一些幻想(我也不知道管它们叫什么才好),实在使我无法理解。你说你爱我,从字面上我也能够理解你的意思,但是也仅止于此。你打不动我的心,触动不了我一根心弦。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放在心上。这方面我早就警告过你了,是不是?”

    我只得可怜巴巴地回了一声:“是的。”

    “可不是。但是你不听我的话,认为我这话是有口无心。我问你,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我当然认为你有口无心,更巴不得你有口无心。艾丝黛拉,你那么年轻,从来没经过风霜,又是这么美!你哪里会是这种性子的人呢!”

    她反驳道:“我就是这个性子!”然后又加重了语气说道:“我就是从小教养成的这个性子。我能够对你说到这一步,这已经是对你另眼相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说:“本特里蛛穆尔到镇上来追求你,这话不假吧?”

    她回答道:“不假。”谈到这人时,她用的是极其轻蔑的冷淡语气。

    “听说你还助长他的兴头,跟他一块儿出去骑马,他今天还要到你这里来吃饭,这话也不假吧?”

    她见我了解得一清二楚,似乎有些惊讶,可是她依旧回答道:“不假。”

    “你总不见得会爱上他吧,艾丝黛拉?”

    她第一次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怒气冲冲地反问我:“我怎么跟你说来着?难道你还是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认为我是有口无心吗?”

    “你总不见得会嫁给他吧,艾丝黛拉?”

    她朝郝薇香小姐望了一眼,手里拿着活计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索性老实告诉你吧:我就要嫁给他了。”

    我低下头,双手捂住了脸;她这些话真使我痛苦万分,可想不到我居然还能强自忍住,并没有哭出来。等我抬起头来时,只见郝薇香小姐面如厉鬼,我当时虽然心急火燎,肝肠欲断,见了她这脸色也不能不吃一惊。

    “艾丝黛拉,我最最亲爱的艾丝黛拉,别让郝薇香小姐牵着你的鼻子走这条绝路。

    你可以从此把我永远扔开——其实你已经把我扔开了,我心里有数——可是你要嫁也得嫁个像样些的人,可不能嫁给蛛穆尔这种脓包。郝薇香小姐把你许配给他,这无非是为了向那许许多多倾心于你,而人品又远胜于他的人,向那极少数真正爱你的人,表示最大的轻蔑,有意要伤透他们的心。这极少数真正爱你的人里边,总可以找到那么一个吧,尽管爱你没有我爱得这么久,可说不定也爱得像我一样深。我劝你宁可嫁给他,为你自己着想,那我多少还能受得了!”

    我这番真心话引起了她的惊奇。可惜她觉得我的心思实在不可理解,不然的话,看来这惊奇之中还会带上一些同情。

    她把声调放得温和了些,又说了一遍:“我就要嫁给他了。”接着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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