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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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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道:“怎么打探?侥天之幸,今天赵府门口的人没有一个认出我,但是我稍微漏一点口风,马上就会有人想起来。”
“嗯。”曹云抓耳挠腮一番,又道:“我的意思是,你或许可以不露痕迹向你义妹打探一下。”
“嘿嘿,赵府的小姐今天遵照母命见我一面,说话都没说上两句,她能告诉我这个!再说我不能冒这个险。”万一被赵府识破他的真实目的,许平相信赵府上下一定都会恼怒非常,如此羞辱赵府和赵家小姐,是个人听到就会生气。
“是啊。”曹云皱眉沉思,忽然他看看许平,吞吞吐吐地说道:“老许,其实我倒是觉得……”
“你觉得赵府小姐也不错,府上是富豪之家,小姐也娴淑,是吧?”
“是啊。”曹云连连点头:“你那个不知名的小娘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家世也不一定比赵府强吧?何况这个还有金将军作保,总比……俗话说的好:千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许平眼睛一瞪,严肃地看着曹云。后者讪讪地问道:“你使劲看我干什么啊?”
“我正在想……,我觉得曹兄年少英俊,前途无量,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不妨做个媒人,撮合一下曹兄和我的义妹。”
“啊!”曹云嘴巴大张,好似能塞进一个鸭蛋。
“是啊,”许平眨眨眼,做出一副顽皮的表情:“到时候曹兄问问我的义妹,然后再把实情转告小弟,这样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
几个月一晃而过,虽然朝廷一再要求尽快扩编新军,但在练兵总理黄石的坚持下,新军的扩建工作依旧稳健,到目前为止不过扩充到两万五千人。朝廷上对新军的不满声越来越大。
新组建的三个营需要大批军官,但是并没有多少可用的人,只有通过教导队加紧训练。队官、副队官这一级的军官需求最为急迫,大部分的队还没有副官,新建的三个营里甚至还有十个队官的缺口。宋建军从教导队中挑出五十名成绩最好的学员,把他们当作副队官来培养。
教导队向这五十名精英保证:他们一旦顺利通过考核,立刻就可以得到副千总的职务。而其中的头五名甚至可以立刻得到千总职务并拥有自己的部队,新军同时还会向朝廷保举这些人,让他们得到百户的世职。
许平和脱颖而出的余深河在这五十人之中。曹云和江一舟落选直卫,根据教导队的计划,他们将继续训练,然后根据需要分配到各野战营的马队。
教导队总教官宋建军已经发下通知,明天,也就是四月十二日,练兵总理大人要来检阅新军,并对教导队进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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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前程
今天虽然放假,但教导队内被作为队官培养的那五十名军官都在紧张地准备,复习他们这段时间学到的东西……除了许平。wWw;
“吁——”
金神通拉住战马,等他转过身来,许平也策马赶到。金神通看着满头大汗的许平,笑道:“许兄的马术有提高,不过还是慢了些。”
“是啊。”许平喘着粗气。刚才金神通領着他跑了老大的一圈,现在许平的身上累得快要散架一般。他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平日实在很忙,教导队里训练马也轮不过来,也就是到金兄这里才能好好骑一会儿。”
国家烽火遍地,到处都急需战马,新军的战马数目有限。按理说,既然打算训练骑兵就不能心疼战马,可是教导队和新军尚未作战,却每月都有大批马匹死亡的情况还是不断受到御史弹劾,很多文臣都认为新军这是在糜费军资。教导队这种非战斗培训单位,每次报上战马损失时,兵部总是怨气冲天,一再扬言要派人下来彻查,甚至停止向教导队供马。在这种情况下,教导队内部也只好限制学员对马匹的使用。
许平想练习马术的时候懒得去教导队那里排队,总是凭着自己和金神通的关系,跑到直卫军营里来用直卫的战马。等许平把满头的汗水擦去后,金神通问道:“今天痛快了么?”
“痛快了!多亏金兄了。要说还是直卫好啊,不但战马充足,每个士兵都能配四把手铳。”许平一脸满足地跳下马,牵着它走向路边的树荫:“这马也好,比教导队的马要高大得多。”
“这些军马每一匹都是我去挑来的,没有一匹马我没有亲眼看过,而且直卫为每一匹马另付给兵部十两银子。”金神通跟着一起走到树荫下,爱惜地抚摸着他的坐骑:“如果你不去找兵部据理力争,他们随便给你点小马就算打发了,二、三百斤如同驴一样的小马,连驮辎重都不行。”
许平对金神通说出自己的担忧:“听宋教官说,每个合格骑兵的训练时间至少还要加一倍,而现在教导队只能进行简单的训练。”许平担忧地说道:“我很担心我军的骑兵啊,不知道他们在战场上会有何表现。”
“宋教官其实是多虑了,我军骑兵的训练虽然达不到要求,但是比起其他军镇还是要强很多。再说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严格操练他们的。”
“其他军镇缺马的问题,应该比我们新军还严重吧?”
“当然,侯爷背地里发牢骚说,我们大明的军队是‘数字化军队’。”金神通说完这句话后,不由得笑起来。
“数字?数字化?”许平不明白这词的意思。
“是的,我们大明的军队很多都是账面上的数字,只存在账面上,所以是‘数字化军队’。”金神通眨眨眼:“许兄猜猜看,陕西三边的养马地,账面上有多少军马?”
许平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
“有五十七万匹军马!还有超过二百万匹的母马。”金神通竖起右手大拇指,在许平眼前挥动着加强语气:“账面上,仅仅陕西一地,每年就会有十万匹马驹新生,除了供秦军自用外,陕西每年可以向兵部提供战马一万匹,挽马两万匹,其他各式军马、驿马、种马、驮马超过三万匹。可是……”
金神通微笑着问道:“可是许兄再猜猜,实际大概有多少?实际每岁陕西提供给兵部多少军马?”
许平沉思片刻,终于还是摇头:“我不知道,猜不出来。”
金神通乐不可支的说道:“实际一匹也没有,连马骨头都没有一根!陕西三边的养马不但不能向兵部提供军马,就连秦军自己用的马,也全部要向商人购买。这几百万匹只写在兵部的账面上,除了那些数字什么都没有,这就叫‘数字化军队’。”
“这……”许平很难接受这个答案,他楞了半天,压低声音问道:“这不会是有人在诋毁朝廷吧?这怎么可能瞒过皇上和内阁。”
“许兄不必如此紧张,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满朝文武无人不知。这些当然瞒不过内阁,不过皇上知不知道就不好说了。”金神通被许平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态逗乐了,说道:“就算皇上心里知道,也绝不会去问的。”
“为什么!?”
“因为我大明的规矩是‘新官不算旧官账’……”金神通告诉许平,陕西这些养马地都是三百年前大明肇造时定下的。几百年下来,土地不是荒芜就是已经被出售、占用,养马地连同军马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每一代官员接任时,都会一本正经地继续把账做下去,这个账其实已经无法追查,从地方到中央,牵扯到的每一个官员其实都在撒谎。任何人如果提出查账的话,那么好多的人都是欺君之罪。不会有任何一个新上任的官员愿意得罪无数的同僚。等到新官员渐渐熬成旧官,从这个位置上离开后,继任的官员也会继续瞪着眼说瞎话。而进入京师的官员们也会像他们的更前任一样,为陕西养马官报上来的数字背书。二百年来,陕西养马数量每二十年增加一成。一年不多、一年不少,就是准准的二十年,而增加的数量也绝不会多一分或是少一分,一定是一成,这样兵部账面上就有了这五十七万匹军马。
许平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有这样的事,太荒唐了。”
“就是皇上把侯爷派去陕西监督养马,我是说假如……”金神通说道:“侯爷也得承认确实有五十七万军马,然后每二十年给这个数字加上一成。”
许平虽然理解这里面的道理,但是他还是感到难以接受:“难道从来就没有一个人会去查么?”
“有啊,我大明三百年,只有于忠肃于少保去查过。许兄知道于忠肃大人吧?”
于忠肃就是于谦,冤死多年后才被平反,万历年间,明神宗赐给于谦谥号“忠肃”。许平闻言站起身,肃然答道:“当然知道,于忠肃于大人保卫天子、护持万民,和岳武穆岳少保一起葬在杭州西湖边,愿于、岳两位少保灵前的香火万世不绝。”
“于少保公忠体国,下令清查兵部账册。当时离成祖迁都北京不过几十年,兵部账册上原有的二百万边兵就被于少保勾去了一百零六万,百万军马也被勾去大半。此举虽然为国家节省了巨资,但不知道有多少文武官员因而怀恨在心,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摘掉了乌纱。”金神通一声长叹,声音中充满无奈和惋惜:“其后于少保深陷囹圄,无人施加援手,谁又敢说和此事完全没有关系呢?于少保殷鉴在前,这二百多年来又有谁还敢去清查账册呢?”
许平低声说道:“自古奸佞总得逞,从来忠良不得活。”
金神通叹息一声,两人仰望天边沉默良久。
金神通振作起精神,问许平:“明日检阅新军,许兄准备得如何?”
这些日子许平一直悉心操练部队,他胸有成竹地答道:“万事俱备。”
“就算是万事俱备,那也还需要东风啊!许兄为何不把卓越勋章戴上?”
“我戴着呢。”许平说着就把黄澄澄的勋章从怀里掏出来。他平日总是把这块勋章小心地藏在胸衣之下。
“明日检阅之后,我估计侯爷可能会召见你们这些就要走马上任的军官。”金神通看着许平的勋章,表情里满是羡慕,说道:“这勋章只发出过三块。”
“我想其中有一块是给宋教官的,我看见宋教官时时戴着它。”
“是啊,宋教官唯恐天下人不知。”金神通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那块勋章上挪开,对许平说道:“我觉得许兄也应当如此。”
“我觉得有些太过招摇。”
“不然。明日若是召见众军官,许兄把它系在胸前定能引起侯爷注目,我以为对许兄颇有益处。”
“嗯。金兄说的是。”记得宋建军总是用一根大红绸带把勋章挂在胸前,许平琢磨着今天也去买根亮色的绸带。
金神通又问道:“许兄似乎没有怎么练习过剑术?”
“是啊。”这些日子里许平虽然常来直卫骑马,但是一直没有在剑术、射击上下过什么功夫:“我本来不是骑兵,以后也不会在一线作战,与其练习枪法、剑术,还不如多下些功夫在战阵条例上。”
“这话要是落在别的将军耳中,他们可未必爱听,但是侯爷不同。我就听侯爷说过:‘一个常要自己拔剑的将军,不是一个好将军。’若是明天侯爷问话,许兄尽管畅言所想,侯爷气量宽宏,什么离经叛道的话都不以为怪,甚至很喜欢部下有些古怪的念头。“
“是吗?听说侯爷当年在辽东时,每逢大战,必佩一刀一剑,亲身与建奴大战,不知道是不是这样?”金神通描述的镇东侯,与许平心目的形象可是大相径庭。
“我也听家严说过此事,可是我小时曾向侯爷问起此事,侯爷淡然不以为意,说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被逼得亲自拔剑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金神通又说:“你那个兄弟林光义,我觉得很不错,打算让他先带一果直卫看看。”
林光义是少数被金神通挑到直卫的教导队骑兵学员之一,按说新人要从最低阶的新兵做起,可是既然金神通对他另眼看待那自是另当别论,许平很高兴自己的弟兄能有好的前途:“能得金兄看中,真是他的福气。”
两人翻身上马,缓缓往营地返回。
回到军营时天色已暗,整天和人辩论三国的曹云倒在床上,嘴里叼着一根稻杆在嚼,和江一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许平把盔甲解下来收拾齐整,仔细地收好,问道:“这满营的人都哪里去了?”
“好多人今天都操练队形去了,”说话的是江一舟。每个新进军官都急于在明天的检阅中留下良好的印象,因此尽管今天放假他们仍然去训练士兵:“还有几个找宋教官摆战棋去了。”
“还是咱们的许教官好整以暇啊。”
曹云的称赞让许平微微一笑。虽然他是工兵军官出身,但是这两个月下来,他各项考核——无论是战术课程、军事条例、还是模拟演练都名列第一。许平坐到两个骑兵学员身边,和他们说起今日的见闻。
“……宣大镇各铁骑营严重缺编,军马也是严重不足。一个铁骑营满编应该有三千官兵、三千五百匹军马,可是最差的一个营据说只有二百多人,四把刀和一顶头盔,军马当然是一匹也没有……”
边军编制趋于瓦解的状况曹云和江一舟也早有耳闻,但是金神通说的情况仍然让他们目瞪口呆。江一舟说:“自古官官相护,没有办法,这些陈年老账想算也算不清啊。都过去上百年了,最先开头做假帐的人估计连骨头都烂了吧。”
许平告诉他们宣大军已经二十六个月不曾发过军饷,江一舟连叫侥幸:“幸好我们是新军,皇上不会欠我们的军饷。
曹云一直叼着他的稻草,斜靠在床上一言不发,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许平笑道:“曹大人有什么好办法?”
曹云反复咬着他的稻杆,半天蹦出一句话:“我觉得还是应该去查,能查清多少是多少。”
“那么多官员,个个都有门生弟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再说上百年来国家的事都是这样了。”
“或许很难吧,但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就好比当年的辽东一样,几十万官兵都溃败入关,侯爷还有毛帅如果跟着退进关,说声‘辽东的事也就这样了’,谁又能说他们一句不是?可是侯爷带着一百人,毛帅带着二百人,不就创出一番功业么?”
曹云咬断一截稻杆,用力嚼了嚼,又接着咬剩下的:“当年岳少保、于少保若是说声‘国家的事也就这样了’,现在又有谁会给他们上香祭祀呢?文丞相一个书生,赤手空拳地和鞑子铁骑拼命,去为大宋争取一线生机,他可没有说‘国家的事也就这样了’,然后调头去投降鞑子啊。”
曹云的话让许平和江一舟沉默下来,变得神情肃穆。良久,许平点头道:“是啊,这就是岳少保、于少保和文丞相留名青史的道理。”
……
虽然大家都知道检阅部队肯定会很严格,也都对此有着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检阅开始后大家才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检阅的细致程度。第一天的整个白天都是队形变换和校场列阵,一直到傍晚才结束。许平指挥着分给他的那百名士兵,从始至终没有休息过,其他的军官和他一样也都快累散了架。这期间练兵总理站在远远的高台上观察着,也没有坐下过一次。
随着夕阳西沉,教导队的军官最后一次给各队打分完毕,许平他们就奉命带着自己的部下回营休息。不出许平所料,午夜时分忽然紧急集合,等官兵们急急忙忙赶到校场后,早等侯在那里负责考核的军官面无表情地再次发布命令,让他们立刻带队分头出发进行夜间行军。
一连两天几乎不停歇地越野行军,骑马的传令兵不时赶上许平的队伍,把临时变更的命令交到许平手里。许平一边行军,一边也要小心地侦查,教导队派出的军官在前路上等待着每一队参与检阅的新军,并为他们的军容、士气和条例贯彻程度评分。
到第三天上午的时候,全队的官兵都变得极度疲劳,路上模拟的伏击、骚扰次数还在不断地增多。
“你的部队发现了埋伏着的敌人,并将敌军驱散,最后损失了两个人,并有五人负伤,击毙敌军十一名。”
教导队的军官根据许平队的表现做出了战果判断,他一边报数,一边把这些数字记录在本上。许平随便指了三个人,“阵亡”的士兵满脸喜悦地退出队伍,跑到路边舒服地坐下,揉着他们酸痛的双腿。许平又下令再制造一个简易担架,把被判定为“重伤”的那个士兵放上去。现在队伍中已经有六个“重伤”成员需要被同伴抬着跟上队伍。
教导队的军官挥手让许平的队伍过去,他和他的手下们则又躲到林间“埋伏”起来,等待下一支队伍。
往前再走一些路途,前面的大道上又出现教导队的人,不过这次的考核军官没有丝毫隐瞒自己行踪的意图,他大马金刀地站在路中间,旁边还有一面表示传令的大旗。
许平快步跑到这个军官面前,对方向着他伸出手:“状况本。”
许平掏出自己这队的状况本交到那个军官手中,对方飞快地在上面记下到达的时辰,然后有力地交还给许平:“行军结束,带队回营。”
“遵命。”
考卷已经答完了,信心十足的许平迫不及待地等着镇东侯给自己打分。
第二更如约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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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失落
回到出发地时还不到午时,许平带队从将台前走过,向高高在上的练兵总理致敬,练兵总理似乎也在注视着他。wWw;虽然距离遥远看不清练兵总理的面容,不过那种威视仍是扑面而来,让许平顿时感到口干舌燥。
许平领着队伍在校场列阵完毕,接着就看见有三个人从高台处向自己走来,他抖擞精神加倍用力地挺直胸膛,看着那几个人由远而近缓步行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许平认识,是贺宝刀贺将军。贺宝刀不苟言笑,许平看不出他的情绪。跟在贺宝刀身后右侧的人是教导队的宋教官,他向许平微笑着,眼睛里也全是勉励之意。在贺宝刀身后另一侧的人是许平的好友金神通。今天金神通又是全身披挂:高高的红羽头盔,大红的斗篷,大红的军服。这团烈火似的人物满脸肃穆,右手随着步伐轻轻挥动,左手扶在腰间的剑柄上,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严肃地看着许平,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贺宝刀走到许平身前,飞快地扫了一眼他胸前的勋章,今天这块勋章也和宋建军的那块一样被亮丽的绸带系在胸衣之上。贺宝刀接着伸出手,许平躬身把状况表双手捧着呈上,贺宝刀一把接过,仔细地看起来,同时淡淡地命令道:“许教官,让你的部下休息吧。”
“全队——”许平绷直上半身,像个机器人那样转身下令:“坐!”
士兵们随着命令声纷纷盘腿坐下,许平又转过身面向前方。贺宝刀还在低头读着状况表,缓缓地翻页。他身后的宋建军微微侧头,也一起看那些报告。金神通则一动不动地看着许平。
看过最后一页,贺宝刀合上报告,抬头冲着许平微微颌首:“许教官,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说完贺宝刀就把报告夹在腋下,更无二话地返身走向将台。宋建军此时已经是满面笑容,转身前向着许平重重地点头示意。而金神通绷着一张花岗岩似的脸,在贺宝刀经过他身旁时直挺挺地跟着转身,保持着和来时一样左手扶剑的姿态迈开大步跟上。他的右臂向前一挥,回转的时候一直绕过身侧,把拳头贴在后背上,朝着许平飞快地竖了一下大拇指。
三个人慢慢走回将台,许平翘首望着贺宝刀的身影,看着他走向将台的正中,看着他伸出手臂,看着被将台上众人群星捧月般围在中心的练兵总理接过自己的状况表,又看着练兵总理低下头审视自己的成绩。
许平一直保持着立正的姿态,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看见练兵总理抬起头,把手中的本子交给身后的一个教导队军官,接着似乎又和另外一个军官说了几句什么话,那个军官好像应了一声就跑下将台。许平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膛,但那个军官没有朝着自己跑来,却朝着远处的营地跑去。
将台上的练兵总理和众人都坐下了,可是许平始终保持站立,他等了又等,目光一直不曾离开练兵总理那模糊的身影。每次那身影和周围人说话的时候,许平都会满怀期待,只是每次他的希望都会落空,召见的命令怎么等也等不来。
孤零零地站在校场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二队人返回军营,这是余深河领的那支队伍。不久后又是一队,等到第四队抵达后,贺宝刀没有亲自下来取状况表,而是派了一个传令兵去取。第三、四两队的带队军官交上他们的报告后,也和士兵们一起坐在地上休息。此时余深河溜溜达达地走到许平身边,看着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悄声问道:“许兄,你这队还有这么多人啊?”
许平点头道:“阵亡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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