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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沙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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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生问:“妈,你不怕濑歹吗?”
根生妈说:“怕啥濑歹,都是山神,看山的,谁也不动谁。在我睡觉的地方,有两只白耳狼,好大个儿。”说着比划着,把家里人都吓坏了。
何平看她是否明白,问道:“春兰,你哪天走的?去哪儿了?”
根生妈说:“前儿个过晌歇头歇(是生产队上工,第一次休息)时从家里走的,估摸着煮高粱米时到的西沟。”何平这才知道她说的这是明白话。春花端上饭来,根生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春花哭着说:“妈,可别再走了,我姐快把我打死了。”
根生妈说:“不走了,在家也能看山。明儿个上工,这几天队长没找我吧?春生进厂,我要再不上工,就春兰自己个,那工分儿咋能抵过口粮。春生,爸咋样儿了?”
何平知道在喊自己,这就是默契。说:“比前些日子重了,大姐在伺候呢。我让春花去看他那个功夫,你就走了。”
根生妈说:“不走了,真不走了。”大伙儿看她这时明白,都乐了。只有何平,心里的忧虑又增加了一分。
秋智还是老规矩,每周放学后去大爷家两次。现在学完了《朱子治家格言》,也是囫囵吞枣。德福大爷一直说,好好念书,一定会有大出息、大用处,这日子不会太远。秋义现在情绪低落,清查三种人,革委会正副主任都去了学习班。有人说他也是“三种人”。后来核查,除何平的事,也没有其他事。组织找他谈话,他就如实交待。县里的人,听他一说,不是有过,反而是有功。国家还没给“反革命”这一类罪行平反,只是暗中调查,确实和他无关,也没说有功。撤掉团委副书记,在公社办公室做收发员。他心里窝火,
德福告诉大智,让秋义去他家一趟。现在秋义几乎每天回家。这天秋智在听大爷讲治家格言,秋义来了,打了个招呼,也在旁边听上了。德福说:“狎昵恶少,久必受其累,屈志老成,急则可相依。就是让人谨慎交友,看有钱有势家的孩子,就和他交往。他要有事,一准儿受他连累,你要有事儿,他会躲得远远的。和老实人交往,虽然没有利益,咱们要有事,他一准儿会全力帮忙。”
秋智说:“明白了。”
德福大爷说:“老五来了!小九长进不小,将来就靠他光大门楣呢。知道我找你干啥吧?”
秋义说:“大爷找我时候不多,肯定有大事。”
德福笑了,说:“老五,你大爷就是一个乡下老头儿,有啥大事啊!你在公社的事,我都听说了,灰心了?”
秋义还没听过大爷这么贴心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老学究样子,板着脸训人。今天觉得意外,老老实实回答是。德福说:“老五,你在公社,外面的事比别人明白,你又念了九年书,一些事儿也能看透。我天天听广播,清理造反小将才搭头,以后还得大折腾。”
秋义点头,他很吃惊这老头儿,在广播那儿官面话中咋听出来的,说:“大爷,我一直在想,我算哪门子三种人,我无门无派,只相信党,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也是三年老党员了。大爷你说,抓耿全算是三种人吗?他毕竟是犯罪分子。”
德福说:“老五,你不算三种人,这是肯定的。但你不能说你不沾边,看你往哪方面靠。行,即使不是三种人,在公社里当个办事员,又不走干部籍,有意思吗?”秋义知道,这才是德福找他来要说的正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德福接着说:“刚才我听广播说,小平同知已经复出,也提出了一个问题,叫拨乱反正。又一次提到四个现代化。头年在你家炕上说过,周总理说的四个现代化。那不是说着玩儿的,里面就有科学技术现代化,这得靠知识,其他的几个现代化,不也得靠知识吗?在那儿我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除了你,他们谁明白?笑你大爷愚腐,还不如小九,追着我给他讲。”
秋义听明白了,说:“大爷,我有点懂了,你说国家都要有本事的人。”
大娘抢话说:“老五,你大爷的话还就是你听得明白。他见天见的这样忧国忧民呢。说别看国家有大学,也出不了有真本事的人,也出不了好老师、好医生,你大爷还说赤脚医生也不行。”大娘的几句话,真是让秋义对这老两口刮目相看。
德福说:“听听广播,大学里都在干啥?把老师都撵去蹲牛棚了。推荐的工农兵上大学,还不正八经上课,学到真本事才怪!全国各地兴赤脚医生。《春苗》那个电影我也看了,那个走资派说的就对,不能让全国都是拿锄头的手去拿针头。放下锄头,学几天就能成医生?咱们庄上这个学兽医的也能当医生?国家不能总这样。老五,你听广播,这些日子解放出了一些专家、教授。这你该懂了吧,国家那要有真本事人,来教出真本事。”这长篇大论,接近反动。这要是前几年,就等着打成资产阶级孝子贤孙吧。
第52章 生产队换帅()
秋义说:“大爷,这话我真懂了,国家得重新考大学。”
德福坚定地说:“你记住大爷的话,这早晚的事儿。”
秋义眼睛放光,随即又黯淡下去,说:“大爷,有这可能,也不知是哪年哪辈子的事呢。再说,上大学,也轮不上我呀,我早都忘光了。”
德福说:“咱们秦家,在这个大队没人敢小瞧。就是咱们辈辈出念大书的人。秋字辈的,我看好了,就你们哥俩有希望。大爷指望你先考上大学,光宗耀祖。等小九儿那时候,恐怕你大娘我们俩骨头渣子都烂了。”
秋义说:“大爷大娘才六十多岁,大智十多岁,等他的孩子像他这么大时,你们二老还不算老呢。我听你的,大爷,我时刻准备着。有两个事不好解决,一是没有书,也不知道考啥,二是怕公社这事留尾巴,政审不过关。”
德福说:“书我来解决,这早都预备着呢。去,小九和你大娘一起去搬过来。其他事,你大爷就没辙了。”
大娘和秋智两人搬过一个纸箱子,里面都是学生的书。秋义又惊又喜,疑惑地看着大爷。秋智知道这事儿,说:“二哥,扫黄破四旧,咱们秦家把书都偷偷送到大爷家来。大娘差不多都保存下来啦,工作组一来,大娘就耍泼。”
大娘说:“小九,咋说你大娘呢?老五,说句实话,不是这法,恐怕一本也保不住。能派上用场,也算没白耍一回。”秋义翻了几本,还挺全。
德福说:“从明个儿起,你别再掺合公社那些事事非非,专心用功,好好学,会有用武之地。没事不用回来,就在公社栖伙(吃住),那儿条件咋样?”
秋义说:“宿舍里就我自己,有食堂,挺方便的。大爷,大娘,我要不用功,咋对得起你们二老啊!”
德福说:“我先告诉你俩,别把这事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书也别借给别人,我多注意听广播,听着有口风,就让小九告诉你。另外我也告诉你一句,只要不定性是‘三种人’,政审还有啥问题啊!”这秋义才明白了,这老两口为了这个家族,想的很长远。又说一会儿话,哥俩回家了。从那以后,秋义很少回家,在公社吃住,刻苦读书。
过了清明,下了一场透雨。生产队早把粪送到地里,有的庄稼都该种了,谚语“清明忙种麦,谷雨中大田。”其他市县种小麦的已经完事了。在这里往南边走,冬麦已经出来了。生产队出工也没什么大活儿,去平整土地,砸碎太大的土块子,那是秋天翻地时留下的。生产队都讲求精耕细作,在大地的一排排粪堆,虽然很细了,也要重新砸一下。
现在李二红爸爸李大富是队长,分配活时,还有些畏手畏脚的,不太在行,才知道队长不是那么好当的。每天都得事先想好了,男劳力干啥,女劳力干啥,精细到每个人。干活时必须在前面带头,那还怕有人磨洋工。出来一天就是十分工,谁会想到秋天的收成。他这才当半个月队长,尝到了苦头,当然也尝到了甜头。前几天要栽土豆,会计就让人把一面袋榍子(土豆挖掉芽剩下的),在晚上送到他家里,剩下的才分给社员,他家照样分到。每口人只能分到二斤,他这一袋子全是好的。
那天耿志来了李大富家,带来四斤挂面,雪白的,细细的,真是好吃,李大富一家从没见过,也不知道这老耿志是在哪淘换来的,这可是稀罕物。他说根生爷爷快不行了,就这几天的事,自己想去饲养处做饲养员,为革命生产做贡献。李大富想,队里也需要,耿志还挺合适的。秦德寿和李大富平时不大来往,这是一个老光棍儿,过继了秋洁。这天上工时告诉李大富,秋洁打了一只野鸡,一个纱斑鸡,收工后去他家吃饭。李大富没想到的是,居然有酒,把会计满囤也叫上了。
德寿看酒酣耳热,说出来目的。这生产队有一台粉碎机,又要上碾米机,一个人不行,让秋洁去吧。这是大队书记的亲弟弟,虽然过房给德寿了,毕竟是血肉相连,李大富在饭桌上就答应了。过了几天在大队开会,书记还表扬了他,说他立场鲜明,统筹得法。
现在有人在打豆腐坊的主意。他也想了,不能换人,刚刚当上生产队长,不能让别人说闲话。分配轻快活,还按原来的安排,没作变动。现在他最着急的是库里没粮了。何平做了许多假帐,把粮食都偷着分了。这接手时已经察过库了,现在秦秋仁到队里做现金出纳。看书记的意思,有让他接会计的意思。
秦德明拿绳子满庄子撵秋廉,让这大队书记颜面扫尽。秋廉心里明白,说是为秋仁抱不平,其实都是借题发挥,为他自己的儿子争口袋。秋廉更清楚,没个说法,他躲不过这关。秦秋廉的眼睛就盯在会计这个职位上了。何平住院这段时间,会计秦满囤前窜后跳,社员意见很大。秋廉就让大队孙会计找他谈话,想让他去大队帮助查库。让秦秋仁先当出纳,满囤带会他再走。这满囤心知肚明,也不认真教秋仁。
秋仁念书不多,连算盘都不会打,心里发怵,到老叔德明那倒苦水,被德明骂了一顿,领到德福家补课。德福倒是挺乐,说:“秋仁,让你们好好念书,都以为是你大爷害你们,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下懂了吧!”屋里人都笑了。
秋智也在,说:“大爷,我哥连唐诗都不知道,还天天吆喝着让我好好念书。”
秋仁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这些年,听着的都是读书无用。老师也教过算盘,哪放在心上啊!”
德福说:“秋仁,不是大爷夸你,就你这脑袋瓜子,啥都能学会,会计这套简单,第一算盘,一会跟我学背歌子(珠算口诀);二是记账,这阿拉伯数字得写好看了。在这儿练,先说好了,纸笔自个儿拿,我这里没有。”
大智说:“大爷说了,教学生是有束脩的,不给就是了,不能搭东西。”
德福家的佯装生气说:“小九儿,你这小兔崽子,没良心,大娘这儿的东西你少吃了,还是少拿了?都给我吐出来!”大家笑了。这样,秋仁每天收工回来就到大爷家学算盘。
第53章 这就叫人性()
不到一星期,秋仁歌子背熟了,算盘也打得不错,就是慢点。这满囤很吃惊。这样一来,秋智妈心也顺了,秋礼来信,过几天回来探家。秋智妈就天天数着日子。
根生家又被人闹了一场。是李大富两口子和大红。这根生故技重施,把二丫打了一顿。不管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衣服穿的薄,扒下裤子,拿高粱秸往屁股上招呼。春生不在家,何平让春兰打根生,春兰下不去手。李大富要冲进去,又是根生妈拿着大扫帚打了出来。二丫家人和看热闹的一哄而散。村里人把根生看成流氓一样,传言越来越厉害。说什么的都有,别看那根生只有十一岁,她扒光了二丫,是想祸害人家,还往人那里边揉沙子。李大富家怕寒掺(丢人),不敢说实话。最后传的是绑上二丫,祸害了一个多点才放回家,这不单单是流氓,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这天放学后,大智约好根生去学蹲马步,韩蕊打了他几个嘴巴子。让他说实话,他如实的告诉了韩蕊。韩蕊说:“根生,你这么小孩子,心里太记仇,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心理阴暗,我不敢教你了,教会了你,可能是社会上的祸害,以后你想来你就来,就打那套长拳吧,其他的我不教你。”
秋智说:“大姐,根生这么干,我挺理解的。你没看当时他们是怎么折磨根生和他姐的。那么多人,不拦着,不拉架,还挡着我们想拉架的人。我也寻思,大姐,根生家做错啥了,大伙儿都那么欺负他们。要是我,我也得报仇。”
韩蕊说:“大智,你们小孩子只认死理,这里还有一个做人的道理。以后大姐慢慢告诉你们。我在这村里呆了两年了,和原来对乡下人的看法变了很多。”
秋智说:“大姐,你们城里人咋看我们乡下人?”韩蕊看着河面说:“淳朴、善良,吃苦耐劳,谦卑礼让。”两个孩子虽然听不太懂,也知道都是好话。
根生哼了一声,不屑地问:“那现在呢?”
韩蕊说:“淳朴中带着狡黠,善良中夹着自私,谦卑中掺杂着无知,对弱者同情中含着蔑视,对强者不屑中含着嫉妒。这不单单是乡下人,这就是人性。”韩蕊自己像是喃喃自语,看两个孩子似懂非懂,说:“将来书读多了,见识广了,就明白大姐的话了。”
大智点点头,说:“也能懂一些。在根生家和耿全事上,我觉得大姐说的挺贴切的。大姐,有个事想问你,怕你骂我,我上次问过你,你没说。大队那个分头会计为啥那么怕你?你为啥打他?他们说他要祸害你,这是真的吗?”
韩蕊说:“小屁孩子,问两次了啊。今儿个姐告诉你,你们说对了。这知青就这命,大队、公社这些当权者,知青就是他们一盘菜。这个畜生,还想打大姐的主意。上次你们说对了,没让他成太监就不错了。”
根生说:“大姐,啥是太监啊?”韩蕊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明白。看根生一脸认真,笑了,说:“我现在把你鸡子揪下来,你就是太监了。”
根生没笑,说:“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大姐,你还训我呢,你不也是心狠手辣吗!”
秋智问:“怎么回事儿?”
根生说:“女的,大姐想把那个分头会计变成女的。”韩蕊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大智不知道她为啥笑得那么开心。听根生说过,他想起根生小妹赤裸的身子,点点头,不由自主的向韩蕊下身看去。韩蕊已经感觉到,说:“别胡说八道了,练起来。”
又连下两场雨,种地时节到了。生产队种完,地里墒情还不错,各家开始种自留地。这时生产队分成几帮人,挨家种地。学校放农忙假,让学生们帮着家里种地。其实就那几分自留地,根本用不着孩子们。让秋智吃惊的是,生产队为了抢墒情,加班加点种地,几挂犁杖一天能种几百亩。这些自留地,能有两百亩,半天就种完了。秋华在生产队干活儿,干的选种子、装化肥这些活,一天六分工。这天早晨,妈妈告诉大智把种子拿到地头去,拿的包米种和谷种。到了地里,秋智不用干活,这小孩子就看着东西,怕拿错了。
秋智喜欢看种地的场面。这里种苞米和谷子,把地从中间分开,一面种苞米,一面种谷子。两个牛拉着犁杖,挑出垄沟来,两个女社员拿着葫芦头(点种子用的农具),一前一后的跟着犁杖,发出悦耳的有节奏的又近乎单调的敲击声,两人好像并不在意,只是随意地用木棍儿敲打着葫芦,还和扶犁杖的说着话,有时开着秋智不太懂的玩笑。往年大智也注意过,等庄稼长出来,株距都差不多。这两人走过,跟着一个撒化肥的,手里拎着筐,筐上垫着纸,把化肥撒在种子空上,不能撒在种子上,那就会烧坏种子,苗就出不来了。后面两个捋粪的,两人分段,一个在苞米地这段,一个在谷子地那段。用撮子撮起粪堆的粪,均匀的撒在垄沟里,要计划好,一共多少粪,粪堆隔多远,用眼一瞪就差不多,在这个堆里撮起的粪,到那个粪堆正好没了。接下来是簸拖,用绳拉着,把垄上的土盖到垄沟里。一个人赶着驴,驴拉着簸拖,盖的薄厚,要看墒情、天气,而且这簸拖本身就能调剂薄厚。最后一道工序是压辊子。一是怕风吹干,二是用来出苗时有后劲。今儿个地里有些干了,直接就要上了辊子。大智在地头呆了一上午,暖暖的太阳晒得他不想回去。现在都吃三顿饭了,学校也是。二姐早都回去做饭了。
第54章 走了俩队长()
学生放了三天假,种完地,又上学了。这天上课,根生和同桌孙红发生了争执。孙红是孙分头的老闺女,平时很老实,不知这天咋了。根生借她的转笔刀用,这个班有转笔刀的不多,他就是不借给根生,别人借她就给。根生有气,不再搭理他。事也凑巧,上课时孙红睡着了。春困秋乏,正是犯困的季节,她睡得悄无声息,一偏头倒在根生胳膊上,根生把她的头扶起来,连续几次,根生不耐烦了,等她再偏过来,根生也不听课,看着同桌的头。看她又偏过来,眼看倒在胳膊上了,根生迅速拿开胳膊。孙红“邦”一下磕在桌子上。孙红激灵一下醒了,全班同学和老师都吃了一惊,一起都往这儿看。根生没事人一样。孙红明白发生什么了,磕疼了头,又难为情,哇一下哭了出来。
老师就走过来,说:“怎么回事?孙红。什么响,这么大动静。你哭啥?”
孙红哭着说:“根生打我。”这根生万万没想到,刚想辩解,林老师那阴森森的目光就转了过来,学生七嘴八舌的喊:“撵出去,流氓!”林老师拎小鸡似的,把根生拎起来,脚都离了地,吼一声:“我不想听你解释,到门外站着去!”加上一脚,踢了出去。根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忍住了,告诫自个儿,不哭。这破老师,听都不听一下,正好早点儿回家。猫着腰从窗子下走过去,到学校大门口,一溜烟儿跑回家去了。
根生走到自己家门口,看院外围着一群人,他意识到家里出事了,从人群里挤进院去。看妈妈把春苏抱起来,正往坑里放呢。这个坑,原来没有,是妈妈刚挖的。根生意识到妈妈犯病了,要埋上春苏,已经把铁锨拿在手了。春苏好像也明白妈妈的意思,她虚岁四岁了,哭喊着使劲儿地从坑里往外爬。根生妈笑着,嘴里在唠叨什么。根生大喊:“妈,你要干啥?”
根生妈笑着说:“你咋不上学去,妈去看山去。这个业障九月九生日,九月九大撒手,又是铁扫帚,别让她拖着家里。看看你爸去,你爸那死鬼让你六叔接走了,去饲养处了。”
根生把铁锨抢过来,往远处一扔,抱起春苏,往门口跑去,边跑边骂:“你们这些王八犊子,出人命了,还看热闹,都滚的远远的。拿铁锨把你们铲了,快滚!”抱着春苏向队部跑去。
听到后面骂声一片,“这个小牲口、小流氓!将来是咱庄上的一害。”根生听着,也懒得理。
到了队部,何六儿在门口站着掉泪。根生进屋,看到爸爸、大姐、二姐都在,姑姑也在,爷爷快不行了。大姐问:“谁告诉你的?”根生没敢说,拉着大姐走了出来。根生指着春苏大致的告诉了一遍,春兰哭的更厉害了。屋里传出姑姑的哭声,春兰知道爷爷咽气了,赶紧往屋跑。何六儿已经跪在地上了。
何平说:“老六,我这种情况,现在也没法儿了。你找大队去吧,想法把你大爷发送了吧。”何六儿站起来,按理说应该找生产队,何平知道,这李大富未必能管,根生姑姑早都给老人换上了衣服。过了半个多小时,秦秋廉和李大富来了,达成一致,由生产队发送。大家把何平送回家里。
到了家里,何平看老伴儿不在家,想一想自己的遭遇,悲从心来。自从年轻时,就要刚要强,当了多年队长也小心谨慎,就怕落个褒贬。到现在,自个儿成了累赘,根生妈的病是成形了,这又跑到山上去了。刚才根生的话,他都听到了。自己亲爹走了,就自己这一个儿子,不能发送。越想越没意思,人活百岁也是死,别给儿女添乱了。他知道卤水在哪儿,下了炕,拄着拐杖,先看一下米柜和袋子,知道断顿了。倒出卤水,放在木墩上砸碎。想起柜上还有半瓶白酒,挣扎着拿到炕上。又把碎卤水拿到炕上,剩下的添进灶里,他怕春苏当冰吃了。把碎卤水一块块放在嘴里嚼了,拿着瓶子喝酒,不到五分钟,都吃喝干净了。他又挣扎着找一个绿军褂子穿上,静静地躺在炕上。儿女的脸在眼前晃动,他心里想,这下他们没事了,娶媳妇、找婆家都没问题了。他仿佛看到披红挂绿的马车来接春兰,那一定是老张家的,婆家又同意了,这就对了。细一看,是自己的父亲坐在车上。一双三角眼狠狠地瞪着他,连说:“糊涂!畜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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