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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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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听说,男人跟男人之间,是违背人伦,是有罪的!”
    “是呀,好些人都骂方侯妖孽呢!”
    “这、这……方侯多好的一个人呀,他们怎么能这样骂他!上回澜心宫小宫女杏儿的爹死了,一个人偷偷哭,被方侯发现,便找了李总管放了杏儿出宫!我听说燕羽的人都把方侯当成自家兄弟看待,这世上,哪有一个侯爷把普通人还有下人平等对待的?!”
    “方侯虽然是好人,可他和皇上……唉,真想不通方侯何苦这样糟蹋自己!”
    ……
    叹息声传来,本来一肚子怒火的燕离一下子呆住了。
    本来,他听得下人胡乱嚼舌根,差点按捺不住,便要冲出来,亲自纠住两个奴才暴打一顿。只是心中也十分明白,这些谣言不过是下人们无聊时捕风捉影,真要计较起来,只怕是闹得更大,就算是谣言,也被人当成真话了。恨恨地捏了捏拳头,一边暗自生气:这些下人居然胆敢议论天子与重臣的私事,真是无法无天了,回头得让人好好整顿内宫。悄悄走前几步,远远将两个胡言乱语的下人模样牢牢记住,打算以后寻个机会好好惩罚一下他们,没想到却听到他们为方轻尘叹息,一时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苦又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只是爱上一个男人,就是罪吗?
    只是与一个男人相爱,便是糟蹋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在骂轻尘,为什么他们都在说轻尘的不是,明明,轻尘,什么也没有做过啊!
    转瞬又想到刚刚看到“佞幸传”,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宠幸“佞幸”的帝王永远是英明的,佞幸之所以是佞幸,就是因为他们“媚惑”帝王,然而世人却没有问他们是否心甘情意,是否无可奈何,一句下贱便是他们的罪名!
    佞幸佞幸,只是他爱上轻尘,难道轻尘就得承受这样的罪名吗?
    从来帝王只能孤高、寂寞、无情,如果爱上一个人,已是多情不该,何况是爱上一个男子?那是多么惊世骇俗,又是多么艰难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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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六章 佞幸(下)作者 天使
     更新时间:2008…7…23 14:31:18 本章字数:5333
 第十六章 佞幸(下)作者 天使     何以解忧,惟有离尘!
    一醉解千愁、醒来却断肠!
    落日楼的离尘酒,因为暗合他与轻尘的名字,他那日去过落日楼之后,便吩咐人将落日楼现存的离尘酒一律收购进宫。离尘酒酿制不易,尤以二十年陈酿为佳,落日楼的存货也不过区区五坛而已。
    此时五坛离尘酒皆摆成一堆,倒有两坛空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清冷的酒香。
    情既已生,奈何却不能恋!
    轻尘,或许我永远都要食言了!
    没有机会再与你一起同登落日楼,同饮离尘酒,只因,落日楼以后都不会再有离尘酒了!
    离尘离尘,难道早就预示了:燕“离”轻“尘”吗?
    仰头,清冽的酒水直灌下喉,似苦似辣,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
    “你在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气恼七分惊讶。
    真是无礼,竟连尊称一声“陛下”也没有!
    但——
    这世上,也只有轻尘才会直言不讳,才可以直呼其名,难道?!
    心下一惊,扭过头看去,口中却已脱口而出:“轻尘——”
    虽然眼前一片模糊,但依然可以清楚分辨出来,那不是轻尘的气息!
    来人清秀脱俗,如水的容颜虽然令人眼前一亮,却没有轻尘那种飘逸出尘的风华气度!
    既盼相见,又怕相见,燕离微微叹息:“是你,小水!”
    韦爻神情不豫,平日他对燕离也执君臣之礼,只是适才一时激动,竟忘了眼前这人已是皇帝身份,冲口而出的便是责问。他怒气冲冲一阵风似地横冲直撞,宫里认识的侍卫谁也不敢阻拦他,燕离的几个贴身内侍远远跟在他身后,直到这时才追了上来,口中喊道:“韦大人,不可无礼……”
    燕离抬头看了一眼气鼓鼓的韦爻,挥手让众内侍退下,强行振作精神,笑问:“小水,谁有本事把你气成这样?”他一边问话,一边挣扎着自地上爬起,身子又是一阵摇晃,站立不稳。
    韦爻忙上前扶住他,微带恼意:“皇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得醉醺醺的?”
    燕离摇摇头,似乎想把晕眩甩掉,叹道:“你让我一个人偶尔任性一回,借酒销愁不行吗?”
    “借酒销愁?!”韦爻不可思议般地大叫,再看看一脸醉意、满身酒气的燕离,终于承认这个事实。
    结识燕离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无奈颓丧的燕离,韦爻受惊不小,愣了半天,忽然醒悟过来,叫道:“你一定也是为了轻尘大哥的事情生气,对不对?”
    “轻尘……你、你怎么知道?”燕离吓了一大跳,只觉头痛欲裂,脑中纷乱一片,思考也停滞了。
    韦爻哼了一声:“安邑王当面骂轻尘大哥,朝臣们背后说的话更加离谱难听,我正是为这事来找皇上你的呀!”接着,他将礼部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浑未发觉燕离的面色越来越苍白,自顾着说道:“轻尘大哥性子也太宽容了,那样难听的话,他也不过拂袖而走便是。我说要找那帮混蛋算帐,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微微地冲着我笑,我、我真是被他气死了!安邑王这个老混蛋骂他妖孽、骂他佞幸呀,他怎么可以笑完便了事?他怎么可以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韦爻长相秀气,宜男宜女,一直以来,也不知被人取笑误会多少回,更有些无耻的对头也曾侮辱他,叫他去做兔相公,这对于韦爻来说,简直就是龙之逆鳞,只要听得有人笑他一句姑娘家什么的,他当场就翻脸,不把人揍个半死,根本就不能住手。因此,听得方轻尘居然被人冤枉成是燕离的禁脔,简直就如触了他的逆鳞一般,怒气冲上眉山,恨不能立刻便拔剑砍人。
    他又气又急,噼里啪啦地一通破口大骂,忽然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韦爻愕然,却见燕离一手握着一只青瓷杯,这时杯子已被他硬生生捏碎,碎片深深割入掌中,鲜血先是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可能伤口太深,血流加速,突然如泉涌般迅速染满了整个手掌,瞬间又沾上胸口衣衫,顿时一片血红,令人触目惊心。
    可能是燕离眼神太过骇人,眼中隐隐可见火花的影子,韦爻一时震惊,居然被那样凶狠暴戾的眼神骇住,一直看到他手掌血流如柱,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连忙冲上前去,抓住燕离的手。他手掌犹自紧紧握拳,不愿松开,韦爻费了好大心力,才掰开手掌,小心将青瓷碎片一片一片取下,又急忙传唤内侍。
    几个内侍赶过来,眼见皇帝受伤,登时傻了眼,只是吓得不断磕头请罪,燕离皱眉冷冷地斥骂一句:“滚下去!”吓得没见过皇帝真正发怒的内侍们几乎瘫倒在地。御医们是连滚带爬地赶到,同样也被燕离轰走,韦爻无奈,只得叫他们留下伤药,默默为燕离洗净伤口、涂抹上药、包扎,自始至终,燕离漠然地坐在一边,脸色苍白,不发一言。
    “陛下?!”韦爻担心地叫了一声。
    燕离眼珠微转,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直视韦爻,极认真地问道:“小水,你说,我是不是连累轻尘了?”
    韦爻一滞,摇摇头:“是那些人造谣生事!他们拿不着把柄攻击轻尘大哥,便、便……从私德方面入手,反正这种事,从来是越描越黑的!”
    燕离垂头,嘴唇微勾,冷冷说道:“帝王永远是圣明天子,永远不会犯错,如果有错,也一定是做臣子的不对,一定是奸佞小人卖弄使坏。明明是我留在离侯府过夜,明明是我对轻尘产生爱慕之心,明明轻尘光风霁月,心思纯净明朗,明明轻尘无辜受累,为什么他们要骂轻尘妖孽佞幸?为什么他们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轻尘身上?”
    韦爻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瞪着低头自语、痛苦自责的燕离。
    他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
    难道真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韦爻只觉有股怒气在体内乱窜,却不知如何喷发出来!
    “不!”韦爻大叫。
    燕离抬头,苦笑:“不什么?”
    韦爻只觉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怒视燕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轻尘大哥?他是男人呀!”
    “我何尝不知道他是男人,我何尝不知道这样是不可以的!可是,小水,我闭上眼就看见轻尘在对我笑,我躺在床上就满脑子想着轻尘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轻尘,他是我的大哥、最好的朋友啊!”
    “你明知道还……轻尘大哥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盖世英雄,莫说轻尘大哥根本没有那种心思,就算、就算你们两个人真有什么,你是皇帝,别人自然不敢说你,可是轻尘大哥呢?凭什么他就要受尽骂名、担尽侮辱?!”韦爻又气又急,完全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威严不可侵犯的皇帝,只是一股脑儿地直言以对。
    “我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轻尘受辱冤枉啊!”燕离惨淡一笑,摇摇晃晃走向韦爻,伸手欲抓他的臂膀,谁知韦爻身子微微一闪,竟是避了过去,燕离一愕,惨笑着垂下手。
    韦爻一避之后,心中也是慌乱至极,结结巴巴地说着:“我、我不是……皇上,你一定是错觉,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出现错觉……你、你还是多找梁妃娘娘……”韦爻一边说,脸颊火烧似地发烫,说到后来,简直就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些什么。
    燕离苦笑一声,真的是幻觉么?
    那一夜,月亮太清太美太亮,那一夜,轻尘的容颜如梦似幻,那一夜,气氛太融洽太暧昧,一切的一切,如此的不真实!难道,感情也是如此虚幻不真实吗?到底是庄生晓梦,还是人生如梦?
    不,不,怎么可能是虚幻?怎么可能是错觉?
    那么浓烈的、深刻的、入骨深髓的感情,是自小的依恋、是长久的生死相随、是半生的相濡以沫、是恍然乍醒的相思爱恋,不知不觉中已是情丝入骨,如何放弃?如何忘记?燕离的生命中,每一日每一夜,都与方轻尘紧紧相连,他就如同自己的半身,曾经,他恼过他,怨过他,忌过他,妒过他,可再如何生气恼怒,从来也不曾忘记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小水,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韦爻无言地望着燕离,那一向充满霸气的、生机勃勃、秀美无双的容颜,此刻说不出的忧伤、迷惘、颓丧,他纵然有一肚子的不满,纵然有满腔的同情、悲哀,一时之间,却也什么也说不出来。心头不可抑止地锐痛难当,闻言,惟余叹息,躬身退下。
    房中重归平静,偌大的屋内,除了燕离急促的呼吸,再无半分气息。
    燕离慢慢跌坐地上,呆滞望着前方,天地无声,惟有脑中一个声音渐渐清晰:以色媚主,祸害!佞幸!
    千载以下,史笔如刀,帝王的权势固然可以抹杀许多、也可以改变很多,但总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众口悠悠,又如何堵?如何禁止?
    纵然他可以视人命如草芥,可也未必能完全掌控一切,“齐太史公书曰”这个故事,轻尘也曾对他讲过。
    春秋时期的齐国权臣崔杼弑了他的国君齐庄公,齐太史公书曰“崔杼弑庄公”,崔杼杀太史公。太史公弟弟依然在史书上记载“崔杼弑庄公”,崔杼又杀之,而太史公最小的弟弟依然如此写的时候,崔杼也是无可奈何了。
    崔杼下得了手杀人,最终仍然是无可奈何,而他燕离纵然再恨再生气,也绝对做不出随意践踏人命的事,又如何保护他的轻尘不受伤害?
    轻尘惊才绝艳,风华绝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最璀璨最明亮的一颗星,是谁也不能忽视的存在,是任何人都必须仰视的传奇。
    他的轻尘应该是畅意时挑灯看剑,雅致时红袖添香,闲暇时醉卧沙场,纵然不在朝堂,也合该朝朝暮暮、晨晨昏昏,辗转天涯,逍遥山水,天地而不能拘。
    燕离,你要让轻尘的光彩、灿烂、辉煌的一生因为你而烙印上佞幸的耻辱吗?
    燕离,你要让千百年之后的人们,不记得他的惊世才华、绝世风姿,不记得他拔剑为苍生的忠义,却只看得到方轻尘之名列国史佞幸传?
    佞幸二字,太伤人太无情!
    就连赫赫有名、温良谦恭的卫大将军,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霍大骠骑,都逃不过名列佞幸的下场,千载以下,清誉尽毁,无论立了多少大功、做了多少大事都弥补不了!
    何以独方轻尘能幸免?!
    一向温和宽厚的轻尘也会为了安邑王一句“妖孽”拂袖而去,又如何面对这种不伦之情?又如何承受住这种侮辱?
    你可以不在乎清誉,却不能不为轻尘考虑。
    燕离,你不可以这么自私!
    燕离,你不可以如此任性!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最苦不过求之不得!
    人生百年,不过白驹过隙,所求者,不过快乐二字而已!
    所以,我愿日日夜夜不脱苦海,生生世世不求回报,只愿轻尘,你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怖!
    所以,我愿情丝入骨不得解脱,相思缠绵会少离多,只愿轻尘,你一世潇洒无尽,快意逍遥!——
    某天的废话分割线——
    第一,古时王公贵族家中喜用熏香,方轻尘不爱那些香味,但家中处处燃香,他避无可避,无可奈何,只好向几位女同学讨教,综合现代香水配方,才制成独一无二的香料,香味淡雅,若有若无,别人只道他博学多才,故名“留尘”。千万不要以为是方轻尘有问题,居然嗜好胭脂香水之类的东西,呵呵!
    第二,在古代,男风其实是很上不了台面的,史书上的董贤、韩嫣等人,皆入《佞幸传》,时人也是极为不齿的。像耽美中的“人人断袖,个个分桃”,大家见怪不怪的现象,也只有耽美小说中才会有。因此,燕离、韦爻等人的反应是很正常的,燕离甚至连向方轻尘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默默地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而方轻尘又是一个骄傲自恋的人,要他主动表白,尤其是不清楚对方态度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估计也是为零吧,怨不得他们相望相思不相亲。
    可怜的方轻尘,听信张敏欣那个同人女的胡言乱语,根本不明白在古代要搞禁忌之恋有多么困难,更何况是帝王的爱情,朝中上下,哪一个不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莫说方轻尘的性子偏激决绝,就算他肯多给帝王几个机会,男男之间的完美爱情,还真是太难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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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七章 似是故人来(上)作者 天使
     更新时间:2008…7…23 14:31:19 本章字数:3919
 第十七章 似是故人来(上)作者 天使     “秉烛夜谈,花间小酌?真是好雅兴!”方轻尘手一挥,一张描金花笺轻飘飘落在对面桌案上,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期待的微笑。
    “这等江湖亡命之徒,何必理会?直接调燕羽大军围而歼之便是!”说话之人是一灰衣人,面容刚毅沉稳,额间几道皱纹似是风霜染面,平添几分稳重踏实的魅力。
    “江湖人自有江湖规矩,大军围攻,亏你说得出口,真是没有风度!”
    “既然海天阁有胆子挑衅燕国,必然要有承担我燕国上下全体将士通缉追杀的觉悟!”灰衣人神色肃然,语调铿锵有力,隐隐竟有杀伐之气,“再说,你是堂堂燕国离侯,不是江湖人士,谈什么江湖规矩?!”
    “我高兴!”方轻尘唇角一翘,似笑非笑。
    灰衣人顿时为之气结:“你、你、你还当真是被安邑王气糊涂了!”
    “关安邑王什么事?我何时生气了?”方轻尘莫名其妙地横了他一眼:“蓝恕,你脑子不要成天想东想西的,明明一大好青年,忧国忧民都快成了老头子了,你自己不说,谁知道你才二十五岁?”
    灰衣人即燕羽统领蓝恕,他生性稳重老成,加之沙场征战多年,外表远较实际年龄成熟,多了几分沧桑铁血之气概。听得方轻尘这么一说,登时又好气又好笑,半天方叹道:“我现在总算晓得,你跟陛下还真是一样任性!”
    方轻尘挑挑眉,不置可否。
    ————————————————
    春风楼的名气虽比不上落日楼,却也算得是名闻暇迩,其名气来自风尘奇女子柳飞絮。
    柳飞絮虽出身风尘,但天姿聪慧,琴绝、歌绝、舞绝,诗文更是一绝,一曲《咏柳赋》名动天下,一舞倾尽人城。她年十三时已出落得清丽绝俗,多少贵人争相出金欲夺头魁,然柳飞絮心如明月,宁死不屈,在众目睽睽之下跳楼以死铭志。其后,为人相救,留得一命,说也奇怪,当日春风楼的老鸨竟是就此动了恻隐之心,收其为义女,又烧了卖身契,从此,柳飞絮便脱身乐籍,还己一清白身。
    春风楼少了柳飞絮这个红牌,生意渐渐冷清下来,柳飞絮得知之后,竟然自愿回春风楼挂牌卖艺。她爱诗爱画爱曲,爱琴爱箫爱舞,她我形我素,洒脱依然。她诗酒傲王侯,结交天下才士,混迹于名士才子之中,争诗论词,斗文比琴肆意风流,名气竟是越发传开。从此以后,众人皆知,春风楼里有个扫眉才子,洒脱潇洒,不以常理拘,引无数文人、贵人前来,仅为见其一面,听其一曲,若是有人得柳飞絮青眼相加,获其手笔真迹,那更是了不得的本事。
    转眼十年已过,柳飞絮年华渐逝,极少人前露面,渐渐不为人所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公子,此乃小女子自酿春风酒,还请公子赏脸!”女子声音糯糯的,带一点吴地侬软口音,听得人心底发软,只觉浑身舒坦,骨头几乎都要酥了。
    “飞絮小姐果然是多才多艺,心灵手巧!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与桃花酿的香甜醉人不同,春风酒冷冽清香中,却蕴含淡淡苦味,游子望乡,离愁更苦,春风入口,如沐春风!”
    “飞絮小姐竟然将珍藏多年的春风酒赠予方侯,果然是才子风流,佳人倾心!”一身素袍的青年男子含笑着一口饮尽杯中酒,一双微微褐色的眸子精光闪烁,目光牢牢地凝结在桌子一边淡淡微笑的方轻尘身上。他约摸二十七八年纪,俊朗英挺,双眉斜飞入鬓,越发显得神采飞扬,气势逼人。
    “阁主方是真正人中龙凤,竟能得飞絮小姐青睐!全是托了阁主的福气,轻尘才能一见飞絮小姐!”
    “哈,方侯取笑在下了!在下不过借飞絮小姐宝地与方侯一叙,却不敢奢望佳人青眼有加。”
    “原来是方某孟浪了,还望飞絮小姐见谅!”
    “方侯与阁主皆是人中之龙,飞絮区区一介烟花女子,两位只管拿飞絮取笑,飞絮却不敢自取其辱!”素衣女子似嗔还笑,秀气的眉毛一扬,却别有一番妩媚,竟是凌厉得直逼日色。她一抿艳丽红唇,放下手中酒壶,慢慢退出了房门。
    方轻尘轻轻一叹,摇头道:“吐珠灿莲,冰雪聪明,果然不愧是海天阁的手下,不知飞絮小姐是月影亦或是残影呢?”
    海天阁主身子倚靠在紫檀木雕花椅上,极尽舒适惬意,淡淡笑道:“方侯好通灵的耳目,久闻璇玑院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风过无痕,原是天外飞仙,红尘三千,不染风尘,又何苦沾惹红尘俗事?”
    海天阁主仍是微笑,目光却殊无笑意:“风无痕,风无痕,风过之处,何处不是红尘俗事?”
    “阁主所谓花间小酌,秉烛夜谈,莫非就是与我夜话何处是红尘净土?”
    “哈,方侯真是快人快语!”海天阁主食指微屈,轻轻敲击桌面:“在下不过是好奇名动京华的方侯绝世风采罢了,失礼之处,还望方侯见谅。”
    “方轻尘也不过如此而已,倒叫阁主见笑了!”
    “方侯此言未免过于谦逊了!昔日康帝曾言,方家公子雅量高致,有林下之风,今日一见,果然让人心折!”微微一笑,神色转为凝重:“我海天阁一向干的是收金买命的无本买卖,天下皆知,日前息影虽有冒犯之处,方侯也已出手教训无知小辈,又何必咄咄逼人、誓不罢休?”
    “本侯亦知冤有头,债有主,只是不知阁主可否愿意赐教?”
    “方侯又何必强人所难?杀手虽然杀人买命,却也有自己的原则,若是轻易坏了规矩,海天阁在江湖上焉有立足之地?”
    “本侯自是不愿强人所难,只是,国家大事,毕竟不比江湖争斗,若不能弄个水落石出,本侯又岂敢大意?”
    二人互相凝视,神色越发肃然,全身紧绷,顿时气势为之一变,仿佛瞬间出鞘的利剑,纵横睥睨,威凌天下。
    就在这一刹那光景,整个空间仿佛突然扭曲了一般,天地之间,自有一股无形无相的气劲在两人之间激荡撞击。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厉叱大喝,只有天地之间,仿佛凝固了的气流。只听得噼啪叮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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