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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天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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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要等到生命垂危的时候,他的异能力才能发挥作用。”
    绯村康喃喃地道,出神地看着风照原,脸上露出一丝奇特的表情。
    一分钟后,风照原缓缓从地上爬起。
    “你做到了。”
    绯村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波动,布满皱纹的脸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谢谢前辈的成全,风照原感激不尽。”
    “是靠你自己的毅力,孩子。我们还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风照原点点头,知道一定是老妖怪帮了自己,否则早就伤重不起了。
    “以初学者的能力,异体同化的秘术大概可以坚持五分钟。超过时间,你就会从隐身的景物里退出。”
    “还有一点你要切记,异体同化秘术其实脱胎于日本的忍术,只不过融合了西方秘术的咒语。一旦你遇到精通忍术的高手,就要加倍小心,以免被对方识破。”
    “我明白了。”
    风照原感激地点点头,道:“听前辈的名字,难道是来自日本吗?”
    “日本。”
    绯村康重复道,眼中露出了一丝烟云般的惘然,飘满樱花的京都,金阁寺的悠悠钟声,一望无际的北海道大雪,在记忆里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日本,我的故土,有多久没有回去了。就算有,也是在梦中吧。
    “前辈,有什么需要我为您达成的心愿吗?”
    绯村康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无功不收禄吗?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风照原的目光落在粗壮的铁链上,心中一片恻然,昔日的秘术高手,如今只能像野兽般地被捆在这里,在这个幽深的地下室,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想再学一点东西吗?”
    绯村康的声音慢慢响起,眼睛里闪动着光泽:“学一点日本雪鹤流的精髓秘术吧,孩子。那是我修炼了一生,都无法彻底领会的东西。”
    “西方的秘术传入日本,是在幕府时期。”
    阴暗的斗室中,绯村康左手结出秘术手印,如同曼妙的仙鹤,轻盈舞动。
    “融会了西方秘术和日本忍术的雪鹤流,它的精髓,是一个‘守’字。”
    “不是充满霸气的压迫,不是无情的杀戮,而是识破对方的进攻,保全自己,不攻而克的王道秘术。”
    昏暗的光线下,绯村康翩然起舞,右手按在腰后,左手不断变换出灵动的秘术手印,隐隐约约中,风照原看见一只又一只雪鹤从他掌心陆续钻出,翩然展翅,摇曳生姿,带着流风飘雪的素雅,绕着绯村键满室飘飞。
    整个房间似乎为之一亮。
    低沉的秘术咒语和要诀从绯村康口中不断传出。
    时间无声流逝,起舞的老者仿佛变成了翩翩风采的少年,轻盈飞扬,潇洒出尘。
    “我庭小草复萌发,
    无限天地行将绿。
    年少时曾问旅路,
    百年后只见云深。
    病中常思往事,
    樱花独念故乡。
    羽鹤欲返,
    归途不识。”
    曼妙飞舞的雪鹤仿佛清唳一声,蜷缩起翅膀,排成一行,一只只飞回了绯村康的掌心。
    “如果能让千鹤飞舞,形成雪鹤结界,便可迈入秘能道的无上境地。”
    绯村康目视风照原,慢慢地道。汗水从他的额角滴落。依然是沧桑的老人,依然是满脸的皱纹,垂落的白发。
    默然一会,风照原忽然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五分钟后,罕高峰的脚步声响起。
    铁链、镣铐被再一次锁上,钢栅栏一道道落下,“咣当咣当”沉重地落在心中。风照原回过头,隔了很远,依稀还能看见绯村康凝视自己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锁在这里?”
    风照原停下脚步,握紧双拳,一字一顿地道。
    沉默了很久,罕高峰低声回答:“那是前辈自己的选择。”
    愣了愣,风照原木然重复道:“自己的选择?”
    “自从开启石瓶发疯之后,安全总署牺牲了七名秘术高手,才将绯村康前辈制住。当前辈突然在子夜清醒时,就要求将自己牢牢锁起来。”
    罕高峰的语气中充满了尊敬:“因为前辈知道以他的能力,一旦发疯,将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破坏。为了不伤害别人,秘术已经达到一流上限的绯村康前辈,宁可在这里承受痛苦的折磨,整整一十二年。”
    “见过了前辈以后我才明白,坚持理想的方式,其实并不是只有一种。”
    罕高峰喃喃地道,多年前与尊将的激烈争吵,电影般地一幕幕回到眼前。
    最后一道钢栅栏落下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吼声,风照原忽然发现在罕高峰的眼角,有湿润的东西在闪动。
    “那是我一生的榜样。”
    罕高峰挺起胸膛,大步走了出去。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安全总署的大楼外。
    “这里面是机票、你的护照、履历、帝凡纳集团的资料以及一张一万美金的万通卡。”
    罕高峰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风照原:“现在出发,飞机将在凌晨五点十五分飞往罗马。帝凡纳集团的资料看完后立刻销毁,从今天起,你就是前去帝凡纳集团就职的公关部新员工,美籍华裔风照原。”
    “我明白了。”
    风照原点点头,钻入轿车。
    “保持联系,另外,如果需要援手,立刻通知我。”
    “好的。”
    “祝你成功。”
    罕高峰扬扬手,轿车划破夜色,消失在茫茫都市中。
    摇上车窗,风照原从怀中掏出了半块白色的玉坠。
    玉坠晶莹悦目,触手温润,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雪鹤蜷起一条腿,双翅微张,正在仰颈看天。
    “如果你见到了另外半块玉坠的主人,请拜托照顾她,那是我唯一的女儿绯村樱君。”
    握紧了玉坠,风照原喃喃自语:“绯村康前辈,请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三十五 崭新职业
    站在青色的台伯河畔,一眼便可以见到米黄色尖顶的帝凡纳服装集团大楼,沐浴在清晨的绵绵细雨下,显得古典而又现代。
    风照原钻出出租车,发现大楼前围了一大堆人。
    “重子,我的甜心,我是多么爱你啊!我生命的每一秒,都在为你燃烧。”
    人群中,一个金发蓝眼的意大利小伙跪倒在地上,左手捧着鲜花,双目中射出炽热的情焰,喃喃诉说。
    对面的女子被一柄雪白的伞遮住了脸,伞面上绘画的粉红色樱花滴淌着雨水,湿润得像是要绽化开来,真是美极了。
    “重子,我爱你,接受我吧,让我们一起享受爱的甜蜜。”
    小伙子痴情地盯着女子,周围的人们纷纷起哄:“接受他吧!”,“多帅的小伙子啊!”,“快点回答呀,姑娘,我还要上班呢,要迟到啦!”
    风照原颇有兴趣地停下脚步,只有在奔放浪漫的意大利,才能见到这样搞笑的公然求爱。
    “对不起,托尼,我感到很抱歉。”
    女子的声音激越清凉,美得就像是洁白瓷器的鸣响,她弯了弯腰,转过身,穿过人群,消失在蒙蒙的烟雨中。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片失望声,纷纷散去。托尼烦躁地大叫一声:“噢,天啊!一百零一次求爱宣告失败。”
    “继续努力吧。”
    风照原走过他身边时,善意地笑了笑:“有志者事竟成。”
    “老兄啊,说得轻松。”
    托尼愁眉苦脸地叫道:“你看看我的膝盖,跪了那么多次,都肿大起来了。”
    风照原哈哈一笑,径直向帝凡纳大楼内走去。
    “怎么,你也在这里上班?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啊。”
    托尼跟在风照原身后,好奇地问道。
    “我刚被帝凡纳集团聘用,今天是第一天到这里上班。难道你也是?”
    “哈哈,真巧!我是这里的公关部经理助理,叫托尼。”
    “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是来公关部工作的。”
    风照原微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托尼,我叫风照原。”
    两人一路随意聊了几句,乘上电梯,来到六层的公关部办公室。
    一个漂亮的女郎从办公桌的挡板后探出头来,柔声道:“托尼,你差点又迟到了。”
    托尼耸耸肩,对风照原介绍道:“这是苏珊,也是公关部经理的秘书,以后你跟我们就是同事了。”
    苏珊友好地和风照原打了个招呼,从桌上拿起一块羊角面包递给托尼,关切地道:“早餐一定又没吃吧,给。”
    “没有心情吃啊。”
    托尼咕噜一声,随手将手上的鲜花扔入垃圾桶。
    “我去人事部报个到,先失陪了。”
    风照原拍了拍托尼的肩膀,拿着履历表走出办公室。看苏珊对托尼的样子,似乎很不一般呢。只是托尼却另有心上人,男女之间的情爱,真是纠缠不清。
    男女的情爱,真像眼前这朦胧的细雨啊。
    总裁办公室中,帝凡纳静静地凝望着台伯河对岸的梵蒂冈,叹了一口气。
    历史的遗迹笼罩在一片轻纱般的雨幕中,站在落地窗前,依稀还能听见圣彼得教堂的钟声。
    点燃一支烟,帝凡纳看到了玻璃窗前的自己,雪白的银发,和不再青春的脸。
    能够不老的,也只有心中的女神吧。
    多少年过去了,自己对她,何曾有过一刻的忘怀。从六岁被救的那一刻起,法妆卿这三个字就牢牢地印在了男孩的心中。
    不敢丝毫吐露自己的倾慕,只因为怕亵渎了完美的女神,只有多年来的单身生涯,见证了心中的秘密。
    回忆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帝凡纳打开门,人事部经理恭敬地递上一份资料:“这是我们新招聘的公关部职员的材料,请您签字。”
    “风照原。”
    帝凡纳轻声念道,随手翻阅了一下,签上字。
    经理知趣地带上房门告退,帝凡纳掐灭了烟头,拉开落地窗。“当”的一记钟声悠悠传来,对岸的圣彼得教堂上飞出了几百只雪白的鸽子。
    鸽群飞舞,时光倒流,阴暗的圣母像前,法妆卿黑袍涌动,宛如飞天的女神,烛光忽明忽灭,狰狞的黑手党歹徒惨叫倒下。
    六岁的男孩呆呆地看着法妆卿,几十只雪白的鸽子扑扇着翅膀,从教堂的天窗飞出。
    “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方法呢。”
    法妆卿在男孩的耳边低笑道。
    鸽群飞舞,清脆鸣叫,在罗马的天空中划过洁白的轨迹。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帝凡纳拉上窗,雨丝朦胧了双眼。
    公关部除了举办服装发表会、记者招待会等礼仪活动之外,平时比较清闲。风照原一面翻阅工作手册,一面想着安全总署的头痛差事,苏珊对镜描起了口红,托尼托腮沉思,右手执笔,桌上是一本摊开的《教你一万招求爱大全》。
    “嗨,照原,问你一个问题。”
    托尼回过头道:“会写情书吗?”
    风照原笑着摇摇头。
    “唉,我倒是写过无数封,就是不起作用。”
    托尼哭丧着脸:“我还用日文写过一封情书呢,可惜还是不能打动重子的芳心。”
    “你喜欢的姑娘是个日本人吗?”
    托尼点点头,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道:“重子是我心目中的完美女神,我第一次在特莱维许愿喷泉池见到她时,就一见钟情,开始了猛烈追求。算起来,已经追了她三年多了。”
    风照原忽然想起了洁白伞面上绚烂的樱花,心中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让托尼如此神魂颠倒。
    “我决定中午再一次向她求爱。你听听我这首新写的情诗,给我一点意见。”
    托尼拿起桌上的玫瑰色的信纸,脸上是大无畏的勇气。
    “为了你我受冷风吹,早餐不吃面包也无所谓。为了你我甘愿长跪,本拉登来了也不后退。多少靓妹对我抛媚,我一颗红心只向你飞。丽达,没有你,吃喝拉撒我是全然不会!”
    望着托尼期待的眼神,风照原张大了嘴,愣了一会才道:“丽达是谁?”
    “啊呀,糟了,这句不该照搬,应该改成重子!”
    托尼讪讪一笑,拿起了桌上的那本求爱大全。
    “不会是盗版的吧?”
    风照原狐疑地接过书,随便翻看了几页,里面的求爱招式要么挖心裂肺,求死求活,要么就是肉麻得令人毛骨悚然,或者拼命诅咒自己。书的尾页是一张复杂的曲线图,显示女人的月经周期、春心荡漾的周期之间的玄妙规律。
    “坏了!那我以前写给重子的情书,会不会也抄错名字了呢?”
    托尼面色一变,脸上时红时白。
    “这样的狂热求爱方式,似乎不太适合东方女性。”
    风照原委婉地道。
    “对了,你也是东方人。”
    托尼眼神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替我做参谋吧,朋友。你比我了解东方女人的心理,真是太棒了!今天中午,你跟我一起去!”
    风照原瞠目结舌。
    一到午休时间,托尼不由分说地拉起风照原,风风火火地奔出大楼。
    到了门口,托尼一拍脑门,叫道:“差点忘了,我去换一套衣服,以崭新的形象出现在重子面前。”
    风照原苦笑一声,这时雨已经停了,灿烂的阳光洒在街道旁的雕塑喷泉上,幻化出彩虹的颜色。路边咖啡馆张起了一柄柄遮阳伞,下面坐满了用餐的人,几个游客对着一座巴洛克风格的雕像拍照,情侣们在台伯河畔拥抱热吻,旁若无人。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突然走到风照原的身前,黑裤黑皮鞋,金色的头发油光光地向后梳了个大背头,双手插袋,气势冷酷,胸前的白色真丝围巾轻轻飘动。
    风照原微微一愣,对方以电影中常见的特写慢速度,一点点摘下黑色墨镜,目光森冷。
    “托尼,你?”
    “求爱第三百五十六招。”
    托尼很眩地吐出嘴角含着的牙签:“男人一酷,女人就晕。”
    风照原呆了良久,涩声道:“我已经晕了。”
    委内特大道是罗马最著名的一条商业街,沿路店家林立,露天咖啡馆张开了五颜六色的遮阳棚,盛开在充满异国情调的建筑城墙旁。不时有一些小贩们从包里掏出皮鞋,神秘地凑过来,双目射出摄人的光芒:“大出血,跳楼价。”
    风照原一面好奇地观光,一面任由托尼拉着自己来到委内特大道尽头的波各塞公园附近。
    放慢脚步,托尼面色严肃,咳嗽一声,逼人的目光直视风照原:“朋友,觉得我怎么样?”
    “我觉得日本和服也许更何合适一些。”
    风照原吞吞吐吐地道。
    “早就试过了,不管用,我上次还特意佩带了一把日本武士刀和折扇呢。”
    托尼摇摇头,挺起胸膛,戴上墨镜,却不小心撞上了路边玩耍的孩子。
    “盲人叔叔,过马路要小心哦。”
    孩子抬起头,一脸关切之色。
三十六 有女如瓷
    波各塞公园附近是一条淡黄色的石板路,古朴而肃穆。夹道的西式庭院沐浴在艳丽的阳光中,林木枝繁叶茂,线条舒展,背阴的绿色显得深沉幽暗,将委内特大道的喧嚣完全隔绝开来。
    “到了。”
    托尼停下脚步,看着路尽头的一座米色屋舍,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慢慢地走到门前,掏出香水,喷入腋窝和口腔。托尼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酝酿了几秒钟,猛然爆发唱出一段意大利歌剧:“啊——我的太阳,啊——多么辉煌,灿烂的阳光——”
    鬼哭狼嚎般的歌声中,托尼涨红了脖子,风照原呆若木鸡,在唱到“我的太阳,那就是你”的惨不忍闻的尾音之后,风照原终于松了一口气。门被轻轻地拉开。
    风照原的心忽然安静下来,走出来的女子穿着雪白的和服,身姿高挺曼妙,袖口的粉红色樱花宛如晚霞,美得让人惊艳。
    “是托尼啊,你好,请进吧。”
    重子的声音清凉得像是路旁的林荫。
    “我带来了一位中国朋友,叫风照原。”
    托尼小心翼翼地抽出情诗,双目火辣辣地盯着重子。
    “谢谢光临我的茶馆。”
    重子优雅地微一弯腰,向两人施礼。
    原来这里是一个茶馆。
    风照原心中暗道,茶厅并不大,七八十平米的样子,几张日式的楠木方桌前,围坐了一些品茶的客人。几个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跪在白色的榻榻米上,为客人点茶倒水。
    茶厅很安静,柜台上的古董唱机里播放着一首悠扬的古筝乐,淙淙流淌。
    “托尼先生,您还是在贵宾厢房用茶吗?”
    “是的是的。”
    托尼频频点头,悄声对风照原道:“等会机灵一点,帮我做托,到时请你吃一顿意大利豪华大餐。”
    风照原满脸苦笑,来罗马是执行任务的,没想到第一件事居然帮人在情场冲锋陷阵,实在是出乎意料。托尼托尼,中文里不正是“托你”——帮你做托的意思嘛。
    厢房布置得古朴素雅,木桌上的青瓷细颈花瓶中斜插着一支白茶花,洁白的花瓣上滴着几颗水珠。花瓶旁是一只古色古香的水罐。拉开纸格子门,外面是一方小庭院,嶙峋的山石旁,种植了几棵兰花与翠竹,显得极富古典情调。
    雪白的墙面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中文“茶”字,风照原目光落在悬挂的一幅画上,静静地欣赏起来。
    重子端着一个茶盘走进来,将两只直筒装的茶碗放在桌上。淡青色的茶釉上,绘有粉色的樱花图案。
    “重子。”
    托尼咳嗽一声,递上情诗,准备发动进攻。
    “这幅画是我胡乱临摹的,让您见笑了。”
    重子瞥见风照原盯着那幅画,柔声解释,随手将托尼的情诗纳入袖中。
    “是日本古代的画师雪舟等扬的秋景图吧。”
    风照原转过身道,心中忽然一愣,脱口而出的话自己也不明白,难道从前见过这幅画?是失去记忆以前见到过的吗?
    “的确是雪舟大师的秋景图。”
    重子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没想到您对日本的绘画也很了解。”
    风照原皱皱眉,重子不再说话,专心为两人点茶。
    黑亮的长发瀑布般地倾泻在肩头,重子跪在榻榻米上,姿态素雅,流品高华,露出和服后领的脖颈宛如天鹅般雅致。阳光婆娑地映过格子门,辉映在她明丽的和服上,反射出柔和的光彩。
    风照原这才明白,为什么托尼会对重子如此痴迷,在自己见过的女人中,也只有法妆卿能与她一较姿色。
    “重子。”
    一声柔情蜜意的呼唤,托尼开始了长篇的爱情表白。
    重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等到托尼口干舌燥,茶水喝光,虚火上升的时候,才欠了欠身:“我去为两位添茶。”
    沮丧地望着重子的背影,托尼一脸苦相:“一百零二次求爱了。”
    风照原摇摇头:“重子似乎是个内向的人,你这种狂野激情的求爱方式并不适合。”
    托尼眼神一亮,大叫道:“你说得对啊!你们都是东方人,思维方式差不多,你快帮我想办法。对了,还有那个画师叫什么雪中宰羊的,下午你跟我仔细说说。”
    风照原无奈苦笑。
    重子正好端着茶壶走进来,风照原目光所及,只见她修长的手指细腻如瓷,比乳白色的茶盘还要白上几分。
    碧绿的茶水倒入茶碗中,飘着袅袅的清香,每一片茶叶细直如丝,叶尖显色如银,隐隐有细微的毫毛。茶水入口清醇绵和,一股清香慢慢地渗透齿颊。
    风照原赞叹一声,问道:“这是产自中国福建的银针茶吗?”
    重子礼貌地点头:“因为您是中国客人,所以也许会喜欢这种茶叶。”
    “重子小姐是日本哪里人呢?”
    风照原随口问道。
    托尼插嘴道:“她是日本京都人,是吧,重子。”
    风照原微笑道:“记得日本小说家川端康成有一篇关于京都的小说,书中的女主人公好像也是叫重子。”
    重子的眼神微微一亮,抬头看了看风照原,后者忽然心中一跳,觉得整个房间也在她的目光中明媚了起来。
    川端康成?
    托尼立刻用心牢记,回去一定要在互联网上查一下这个名字。
    “风先生是刚来意大利吗?”
    “是的,我和托尼刚成为同事。重子小姐呢?您在罗马开这个茶馆有多久了?”
    “有好几年了吧。”
    重子挺直腰身,为两人倒上次茶,目光中露出一丝怅然的神色。不知为什么,风照原又想起了白伞上被雨水湿润的樱花图案。
    “重子,罗马现在就是你的家嘛。”
    托尼痴迷地看着重子,饱含热情的求爱犹如滔滔不绝的洪水,再一次倾巢而出。
    “真是非常抱歉,托尼。”
    重子等到对方说完,微微摇了摇头:“我并不适合您。”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
    托尼早就有了屡败屡战的勇气,声音响亮地回答。古罗马坚韧无畏的角斗士血液,在这个意大利小伙身上再次得到了验证。
    风照原看了看手表:“托尼,我们该回去了。”
    “这么快就到上班时间了?”
    托尼不情愿地起身道:“重子,我下午还要上班,先走了。”
    “欢迎您的光临。”
    重子缓缓站起,和服裙摆下露出的雪白布袜一尘不染。
    风照原抬起头,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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