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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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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先生一击不中,也无暇理会这等小虾米。只是那最后一匹紫乌金虽然肯定听不懂安弃喊了什么,脑瓜子似乎并不比安弃慢,转了一圈后,居然识破了屠先生的计谋,也不知那一瞬间怎么想的,竟猛然蹶起后蹄,狠狠踹在身后的骡子头上。这一踢力量十足,将骡子的半边面颊踢得粉碎。

    骡子悲嗥一声,当即痛得蹦了起来,看上去似乎是要晕倒,身子却并不倒下。它的独角突然开始发出灼热的红光,原本黑『色』的双目也一下子变成了血红『色』,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喘息声,仿佛是狮虎之类的猛兽战斗前发出的警告。

    目睹此景,那些在旁掠阵的白川门门人都『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忽然之间,他们纷纷跳上马匹,迅速地逃掉了。那三名老者极力喝阻,却无人听令。

    姓邓的胖老头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恨不能喷出火来。

    “你这臭矬子!”他说话已经没有了半点风度,“你他妈的闯大祸了!”

    赤纹龙蚁的宿主倏的昂起头来,被踢碎了半边的脸骤现狰狞之『色』。它侧过头,张口随意的一咬,那坚硬无比的锁链应声而断,似乎只是一根朽烂的绳子。转眼之间,所有锁链都被咬断,它已经完全自由。

    三名老者面面相觑,最后作出了一致的选择——和他们的手下一道,逃之夭夭。显然,这些人在捕捉赤纹龙蚁的过程中吃尽了苦头,对它的威力相当了解。屠先生却并不甘心,从地上捡起一根断掉的锁链,向那宿主套将过去,正套在头上。

    宿主脖子一甩,他便感到一股绝大的力量在扯动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身子已经被横扯了出去,平平抛起。他知道此时放手必然会撞到街旁的民居中,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因此咬着牙死命抓着套马索不放。但宿主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只听喀喇一声脆响,他的右臂竟被生生拉到脱臼,口中献血狂喷,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

    只听宿主再怒号一声,声音雄浑嘹亮,有若呼啸而过的狂风,令人听了有为之夺魄的惊悸感觉。它抬起一只前蹄,往地上一顿,登时在地面踏出一个小坑来。

    安弃看得心惊胆战,勉强支撑起摔得七荤八素的身体,就要逃命。但不动还好,这一动立即成为攻击目标。宿主抬起前蹄,就朝着他踏过来。

    他在地上费力地滚了几滚,躲开这一踏,避免了变成一团肉酱的悲惨命运。宿主更加愤怒,改踏为踢,小木匠觉得自己好似一只皮球,一下子腾云驾雾飞了起来,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离开北谅山的那个多事之夜、丁风带着自己翻山越岭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撞上了很多东西,一时间也分辨不清究竟是些什么。晕过去之前,他在心里想着:我究竟是闭上眼睛等死、还是睁着眼睛等呢?转念一想,无论怎么样,被一头臭骡子踢死都是件太没面子的事。

    正待长叹一声,渐渐模糊的双眼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接着他感到一阵『逼』人的寒气扑面而来,骡子的动作仿佛一下子缓慢下来。

    这是将死的幻觉吗,他想,接着就晕过去了。

第五章、神魔3、() 
安弃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那么疼过。他知道说书先生讲故事时,总喜欢用“骨头都要散架了”来形容摔伤与撞伤,但他敢打赌没有哪个说书先生真的体会过什么叫做骨头散架。

    现在他就快要散架了,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似乎都在震动跳跃,提醒着他赤纹龙蚁宿主的那一脚有多么沉重。自从苏醒过来之后,他就把全副精力用来和这种痛感作斗争。直到逐渐适应这种疼痛后,他才来得及去思考两个问题:第一,我为什么还没死?第二,我现在在哪儿?

    这两个问题看来都不好回答。他勉强挪动脖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还算精致的房间里,浑身包裹得像粽子,但易离离却并不在身边。

    门被推开了,一个小个子男人走了进来,安弃立即大声呻『吟』起来。男人摇摇头:“你不必装了。没人的时候,你可一直一声不吭。”

    安弃讪讪地住口,看着男人走到自己身边,为自己检视伤情。他忍不住问:“我的朋友呢?”

    “她现在不在这里。”男人简短地回答。安弃略一琢磨,发现这话答了和不答没什么两样,显然对方并不打算告诉他什么。于是他咬牙忍着疼,任由这小个子男人替他换『药』、换绷带,最后歪着嘴说:“多谢,你替我做这些可真不容易。”

    男人停住了动作:“什么意思?”

    “人家不是总说男女有别嘛,”安弃懒洋洋地说,“你一个大姑娘能这么伺候我,当然不容易了。”

    对方沉默了一阵,再开口说话时,已经是女人的嗓音:“你怎么认出来的?”

    “你身上有一股香气,”安弃回答,“虽然我知道有些男人身上也有香味,但碰巧,这股味道我闻到过。在合安城,平南将军府。”

    “不错,是我。”对方没有否认。

    这个女子,居然就是古董铺血案后的那天夜里来提醒他小心的人。算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来帮助自己了。

    “你到底是谁?”安弃追问。

    女子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开了口:“登云会刑堂前副堂主,季幽然。”

    她一面说着,一面卸下了脸上的伪装。尽管光线幽暗,小木匠仍然看得两眼发直,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前副堂主?那你现在做什么?”

    “我现在专管抓一个肩上带有云纹的人。”她回答。

    “但是你显然并不想真正地抓他,”安弃哼唧着,“为什么?违抗教主的命令可不是好玩的。”

    “慢慢你会知道。”回答依然是句废话。

    此后的几天里,安弃慢慢养伤,季幽然定时过来给他换『药』,也并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有当问起易离离时,她简单地回答:“走了。”

    “这么说,她真的放弃我了。”安弃叹息一声。

    “登云会的起源以及天神的传说,你都已经知道了,是么?”季幽然看了他一眼,突然问。

    安弃本想点点头,发现这样做实在太疼,于是回答:“是。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得太多了——我听到了我师父的亲身经历,读过了几百年前的先人笔记,还不断听到登云会那些唬人的宣扬。各种版本都有了。”

    “你那么聪明,想必已经总结出了一个你所相信的真相了?”季幽然语调里充满揶揄,这一点可和易离离大不相同,安弃不由感到一阵亲切。

    所以他这次居然很正经地回答:“差不多。我想,那些什么个‘天神’大概是真的存在的,不然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而且是不同时期的人们都伪造些大骨头来玩?想想也不像。而登云之柱也是真的,也许连通天与地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季悠然有些奇怪:“这么说,你相信了?”

    “最关键的一点我没信,”安弃说,“这一点也是我不久前刚刚想明白的。当时我本来是想抬杠,可是抬着抬着,却发现把自己噎住了。”

    他接着说:“水里游的可能是鱼,也可能是王八;天上飞的可能是鸟,也可能是鸟『毛』。我确信天上有点什么东西,但那一定就是神吗?”

    季幽然的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如果不是神,那会是什么呢?”

    安弃咧嘴一笑:“我哪儿知道?我还巴不得那是神呢,因为据说我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他妈是什么神赐之子呢。但我真的不相信神赐之子会是这副德行。”

    “不只因为你的德行那么简单吧?”季幽然说。

    “不只,其实最根本的在于我不相信神的德行,”安弃说,“我就是个没本事的小木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从小到大一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村里其他人也是那样。我们村本来曾经来过一个私塾先生,可是隔邻四五个村子的学生加起来也没几个,他到最后没有饭吃,半年后也只好走了。后来我离开山村,看见满世界都是拿着刀子你砍我我杀你的,听说连皇帝都整天提心吊胆,害怕一不小心被谁给推翻了……如果真有什么神来主宰世界的话,不会这么离谱吧?”

    季幽然叹口气:“我头一次发现,你的头脑比我想象中还是要复杂一点点。”

    安弃神『色』自若:“谢谢夸奖。那么,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季幽然想了想,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她说:“好好养伤吧。”

    这次对话后,季幽然终于可以和他多说上几句话。他这才知道,自己被季幽然藏在了登云会的一处分舵里,真是羊在虎口里虎却偏偏不自知。而自己这条『性』命也是季幽然救回来的。自己被踹了这一脚后,浑身骨头折了好多处,如果不是季幽然及时相救,只怕小命已经不保。

    “被赤纹龙蚁寄居的生物都会变得力大无穷,不能硬拼,”季幽然口气很平常,“好在我修习的是阴寒的内功,把它冻住就行了。剩下的白川门的那帮家伙就好打发了,提一句登云会的名头,他们窜得比兔子还快。”

    “换了我窜得更快……等等,那样的话,那个什么龙蚁会不会被冻死?”小木匠捡回一条命却仍然难改本『性』,“那东西要是抓住了,可比紫乌金还值钱。”

    “赤纹龙蚁没那么容易死,”季幽然的语气有点吞吞吐吐,“宿主一死,它就……它就飞走了。”

    “飞走了?”安弃皱皱眉,“但我听说,这破蚂蚁得有宿主才能活。上一个宿主死了,它是不是得马上去找下一个呢?”

    季幽然叹口气:“看来要糊弄你还真不是很容易,可为什么在古董铺子里尼却偏偏会自己送上门?”

    这是安弃生平一大丢脸之事,他赶忙打断:“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了。你跟我说实话,易离离是不是被龙蚁……”

    那一刹那他冷汗直冒,似乎找到了易离离不在自己身畔的答案,脑子里冒出一大串恐怖的联想,季幽然欲言又止的神情更像是在印证他的猜测。

    季幽然仔细看着安弃脸上的反应,忽然一笑:“你居然也会关心同伴,看来还不算烂到家。事实上,我之所以会把你藏在这儿,又浪费那么时间照料你,和赤纹龙蚁确实有很大关系。”

    “‘浪费’这两个字用得真精确,”安弃闷闷地说,忽然吓了一跳,“喂,那蚂蚁不会钻到我身上了吧?”

    “为什么不会?”季幽然耸耸肩,“龙蚁找宿主的时候可是饥不择食,逮着谁算谁。”

    安弃已经顾不上斗口:“难道……它还在我身上?”他举起恢复得不错的左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没有感到什么异状。

    “已经不在了,”季幽然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赤纹龙蚁钻入了你的体内,却很快地又钻出来离开了,这样的事情很少见,也许是你身体实在太不合赤纹龙蚁的胃口?后来它随便找了匹劣马钻进去了,那些白川门的人大概现在还在追呢。”

    当日的对话到此为止。夜里小木匠又开始做梦,飞翔的快感渗入了每一个『毛』孔,令他忘记了所有的疼痛与忧虑。他幸福地展开宽阔的双翼,追逐着风的脚步,飞得比任何一个同伴都要高。但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的头顶一阵剧痛,伸手『摸』了一下,似乎没什么东西,手放下来时,却看见掌缘上附着一只通体雪白,带有红『色』纹路的飞虫。

    于是他吓醒了,想象着赤纹龙蚁钻进自己脑子里的滋味,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再想着事实真相是这么厉害的异虫居然都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简直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可能”与常人有所不同——因为自始自终他都没什么不同的,但现在,这只怪虫子又把他的疑问勾了起来。

    ——我他妈的到底是谁?

    正在毫无头绪之际,季幽然快步推门进来,二话不说,把他拎了起来。安弃虽然并不高大魁梧,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季幽然这一拎却如同老鹰捉小鸡,毫不费力。

    “我得到消息,教主突然来到这一带巡查,”季幽然说,“我怀疑他是冲着你来的,得赶紧把你先送走。”

    “教主为什么要抓我?你又为什么要背叛他?”安弃突然问。

    季幽然说:“以后再说,现在先走。”

    安弃一咬牙,猛然从她手上挣脱,身子落到床上再滚到地上。他痛得龇牙咧嘴,却仍然强挺着说:“要么你现在告诉我,要么就让他吃了我好了!我稀里糊涂地活了十六年,又莫名其妙地躲躲逃逃三年,受够了!哪怕做个明白鬼也好!”

    季幽然忧郁地看着他,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小木匠这次没有开玩笑。她长叹一声:“我答应你,一到安全的地方,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不然我担心你以后也再也睡不着觉了。”

第六章、云陨1、() 
安弃是否睡得着姑且不论,他的好朋友方仲可一直都睡得不怎么好,这当中一半是因为惦念着安弃,另一半则来源于家庭烦恼。

    父子之间的争执总是很有意思,而且往往遵循着一些千年不变的陈旧套路。父亲总是忧心忡忡于儿子的前程,总是恨不能自己一手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让儿子可以一步登天;儿子则总对父亲的多虑感到无可奈何,并越来越发现,自己想要的和父亲想要的其实是南辕北辙,完全没办法达成一致。

    “我说了上百次了,”方仲很无奈,“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样不好。难道你喜欢每次打仗死很多人?”

    方惟远哼了一声:“孩子话!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老子我当年要不是碰上几场大仗,怎么能有现在的地位?”

    “可我不喜欢,”方仲无比固执,“和平是件好事,我喜欢和平,即便是一辈子不升职也没关系。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如果国家不需要保卫就能得到安宁,那不是最好吗?”

    平南将军长叹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在上一次与雒国那场短暂的战争后,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再无其他战事。方仲每天仍然是一丝不苟的『操』练士兵,半点不嫌厌烦,方惟远却难免长吁短叹,惦念着儿子的前途,他自己已经位高权重,倒是不考虑太多了。

    最令方惟远感到不快的是,他的同朝死敌谢谦却趁着外事和平的间隙,通过对付江湖邪教慢慢爬了上来。谢谦年富力强,用兵也颇有手段,只是一直找不到大展身手的机会,结果登云会的崛起给了他这样的机会。在宁雒战争刚刚结束、方惟远正在遗憾儿子捞到的军功不够多时,谢谦突然出手,闪电般打破了魔教与朝廷之间多年来的平衡与克制,一举端掉了登云会的一个分舵。虽然该分舵当时的确是在和正派打得血肉横飞,大大违反了国家律法,但按照常理,国家应该是默许此类自己找死谁都不欠的民间斗殴,所以当谢谦的兵士们把现场包围起来时,登云会教徒们都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一网打尽。

    “对付这帮人,普通的捕快是不够用的,”谢谦后来对国主汇报说,“必须动用军队才行。”

    这次抓捕宣布了对抗的开始,至少在宁国境内,登云会的行为受到了严重阻碍。而登云会教主自然也不肯闲着,一抓住机会就在宁国搞点事情,让谢谦疲于奔命。

    当然了,和实实在在的战争相比,这些交锋算不得声势浩大伤亡惨重,也不会危及国之根本——但它又必不可少。没有任何老百姓愿意把脑袋提在手里过日子,随时提心吊胆着走在街头突然挨一刀。因此不管方惟远心里怎么酸溜溜,事实是:他的儿子在边境无所事事,谢谦却平步青云。

    方仲无所谓。这是个没什么野心的年轻人,和其父大不相同。这两年来唯一让他总惦记着的事情,就是自己的朋友安弃。这个曾救过自己一命的小木匠,自从为了躲避登云会离开将军府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经过多方打听,他确认登云会对小木匠的追捕一直没有停止——这说明他始终没有没抓到。

    即便是站在为安弃着想的角度,方仲也真心希望谢谦能迅速把登云会打压下去,不过形势并不如表面上那么乐观。在遭遇几次清剿后,宁国境内的登云会势力已经与时俱进地化整为零,绝少公开活动。教徒们的脑门上都不会贴着标签“我是魔教”,所以大张旗鼓地捉拿也并不见效。简言之,魔教根基未被动摇,未来的争斗可想而知会更加激烈。

    所以尽管雒国不来,方仲心里的弦还是绷得很紧,当这一天午后,手下的斥候向他汇报说出现特殊情况时,他立即弹了起来:“雒国又有动向了?”

    “不是。”斥候回答。

    “登云会的人?”

    “也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方仲有点生气。

    “我也说不清楚,”斥候的表情很困『惑』,“您去看看就明白了。”

    于是方仲去了。他带了几十名亲兵,随着斥候向边境牧区方向奔去。那里有一片富饶的草场,现在正是水草丰美的时节,许多牧民正在那里放牧。

    到了事发地点才知道,果然没办法说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捣『乱』,因为他满眼只见到无数的牲畜在四处『乱』窜。那些寻常的马啊牛啊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发起疯来却也小看不得。边境牧民们向来讨厌当兵的,此时却像见到了救星,全都围了上来。

    “了不得了,大人!”牧民们喊叫着,“快帮我们抓住那头畜生!”

    “什么畜生?”方仲一头雾水。

    牧民们七嘴八舌,方仲好容易听出点头绪。原来是当天清晨,当牧民们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时,牛群里不知怎么地混进了一头怪物,该怪物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头漂亮的母牛,吸引了不少正处于发情期的公牛的关注,为此还引发了一些小小的争风吃醋。但等到胜利的公牛上前享受胜利果实时,悲剧却发生了。

    “夹断了!”牧民大叫大嚷着,“一下子就夹断了!然后牛就疯了!但是其他的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接二连三地上去……”

    方仲叹了口气,这算是什么事?分明应该由当地捕快来打理,但那大惊小怪的斥候却把自己搬了过来。但是发狂的牛在草场里疯将起来,的确如同往平静的水潭里扔一块石头一样,足以破坏一切。这样的牛杀伤力未必小于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而被它撞伤戳伤的其他牲口也势必一起发疯。这样的麻烦事,以方仲的『性』子,既然已经到了现场,决不能袖手不理,只能亲自出马,以便在牛群中把那只伪装的母牛揪出来。

    他骑在战马上,手里握着牧民平时用来驱赶牲畜的铁杆,硬着头皮冲进了牲畜群。那根长长的铁杆既不如长枪那么顺手,身边横冲直撞的牲畜们也不是可以任意刺杀的敌人,那真是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不过我们的方将军毕竟是个富于责任心的优秀军人。尽管任务艰巨,他还是竭尽所能,在疯牛疯马中穿来穿去,寻觅着那只怪物,并很快发现了它的芳踪。这头让不少公牛倒了大霉的假母牛此刻正在一步一步向着牲畜圈的外围离去,看皮『毛』倒是挺漂亮,就是步履僵硬,好不别扭。

    小方将军躲避着牛角、马头、蹄子,尽量躲避着飞溅的泥土与遍地的便溺,紧随着假母牛。他一面跟踪一面想,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出现在此处有何重大『奸』谋?难道是破坏国家的畜牧业?那可是罪大恶极。

    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山坡,母牛开始费力地往上爬。然而刚刚爬到一半,它的身上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吱嘎声响,接着是几声响亮的断裂声,母牛身上掉下来几个物件,随即就不动了。方仲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策马靠近,发现地上掉的居然是一些闪闪发亮的铁钉铁片之类。再仔细一看这头假母牛,他不觉哑然失笑:这是一只用木头做成的牛。若非那个陷害公牛的机关过于邪恶,他真想为这杰出的技艺喝彩两声。

    他围着木头牛转了两圈,琢磨着怎么把外面那张惟妙惟肖的牛皮剥下来,以便更清楚地研究其构造。还没等把刀子拔出来,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无比的抱怨声:“我只听说当兵的喜欢脱女人衣服,怎么连母牛皮都不放过?”

    方仲一阵激动,从马上跳了下来:“安弃!安老弟!是我啊!”

    将近两年不见,安弃这厮看起来似乎精神多了,从脚步判断,他的武功也有明显长进,但整体仍然属于庸手的范畴。只是老友见面,理应有一箩筐的话要说,但嘘寒问暖没几句,安弃就问:“你干嘛要弄坏我的伟大发明?”

    方仲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是什么:“可是那不是我弄坏的,它自己走到一半就坏掉了。再说了,这东西算什么伟大发明?搞出那么大的『乱』子。”

    “那只是偶尔的失误,”安弃说,“发明的历程总是艰辛曲折的,要允许出现暂时的挫折和倒退……”

    “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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