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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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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国军队和方惟远僵持着,一方不敢动弹,一方有恃无恐。而方仲始终被围着无法脱困,几天之后,估『摸』着口粮差不多该耗尽了,方惟远更是着急,两只眼睛熬得通红,头上添了不少白发。

    如果说有人比他还难受,那大概就是安弃了。他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友情也是可以杀死人的。他也头一次想到,只要方仲能够活下来,他宁可找不到赤纹龙蚁,一辈子做一个潦倒的小木匠也好,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看出有多大的可能『性』。

    方惟远并不知道这件事是由安弃造成的,居然反过来劝慰安弃宽心!头发白多黑少的老将军每说一句话,都像有一把钝锯在小木匠的心上狠命地拉过。

    “这小子从小就不大会说话,也不懂得讨好人让人喜欢他,”方惟远叹息着,“认识你之后,明显快乐多了。人的一辈子,有两件事情最难:找到一个真正值得爱的女人,认识一个真正值得交往的朋友。”

    安弃听不下去了,几乎是逃离了方惟远身边。一边跑着,一边回想起自己和方仲认识以来的种种情由。其实他只是在巧合中帮到过方仲,并且心里不断存着出卖对方的念头,但那个傻小子却真的把自己当作了兄弟。安弃敢肯定,即便真的陷入绝境,方仲也绝不会怪到他头上来,也许反而还会遗憾自己没有能够抓住赤纹龙蚁、帮助自己的兄弟了结心愿。这个想法让他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他死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他在营帐里翻来找去。他需要酒。

第六章、云陨3、() 
当兵的人,为国捐躯本是分所应当,所以方仲对于死亡本身并不怎么畏惧——虽然能活着更好。而他打仗多年,经历的危险也不只一次两次了。

    只是这一回的大麻烦在于,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他的命,而是用他的将死而未死来要挟父亲大人。某种程度上,方仲觉得自己正处在一种半生半死的混合态,要最后确定生或者死,完全看方惟远的决定了。

    可是父亲大人会如何决断呢?方仲还真拿不准。按他对父亲的判断,这位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将军是绝对不肯为了儿子而不顾原则大义的。但亲兵们告诉他,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父亲对他的爱有多深。

    “两年前您被追击到土塘村那次,方将军听到消息,脸『色』一下子变得像死人一样。”亲兵告诉方仲。方惟远虽然被封爵位,仍是最喜欢别人叫他将军。

    “可我回来,他只是把我臭骂了一顿。”方仲说。

    “那是您没看到他之前高兴成什么样,”亲兵说,“就差拉过身边的马夫称兄道弟了,头盔戴反了都没发现。”

    方仲点点头:“我明白了。”

    这一夜所有携带的干粮都吃光了。士兵们好容易找到一只野兔,烤熟了给方仲送了过来。方仲摇摇头,命令他们把兔肉送给伤号。然后他仰躺在那小土山的山顶,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阴霾的夜空,不知怎么的,回想起小时候父亲抱着自己、教自己辨识天空星辰的时光。当然了,寻常父母在这种时候会给孩子讲一些星辰童话什么的,父亲大人却只会告诉自己,根据某颗星星可以确定方向,根据某颗星星可以确定时辰,这些在行军打仗时都能派上大用场云云。尽管如此,那仍然是值得铭记的快乐时光。

    他一夜未睡,等到了天亮。太阳刚刚升起时,他率领着自己剩下的四百人,向着铁桶一般的敌阵发起了冲击。

    可惜没能看到星星,他叹息着。

    这家伙疯了,曹渊想,完全是以卵击石。面对着自己统率的五千精兵,那区区四五百人简直就是一盘小菜,足以被嚼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显然,此人宁可战死,也不愿意被俘虏。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客气了,击杀方仲毕竟也算得一场大功。曹渊调兵遣将,很快把敌军团团围住,开始剿杀。他自己则站得远远的,悠闲地等待着部下将方仲的人头送上来。

    但方仲真是员猛将。他一手持盾,一手挥舞着长枪,在人群中杀进杀出,勇不可挡。曹渊手下两名偏将试图阻止他,都被他一枪穿心,送了『性』命。然而宁国兵力实在差得太远,方仲虽勇,毕竟不是铁打的身躯,身上伤口越添越多,体力也逐渐消耗。仍然跟在方仲身边奋战的士兵已经损失过半,敌军却仍然如同海『潮』般不断上涌,不给他们留下任何喘息之机。

    再过一袋烟的工夫就能解决了吧?曹渊漫不经心地想。但宁国人却始终做着疯狂的垂死挣扎,当他们死掉三百人时,曹渊已经付出了近千人的代价。尤其是方仲,受伤越多,反而越是斗志旺盛,一时间雒国士兵竟然都不敢靠近他。在他的鼓舞之下,仅剩的百余宁国士兵也个个拼死力战,让远远占据数量优势的敌军有些腿软。

    该死的!曹渊咒骂了一句什么,下令不许后退一步,就算是挤,也要把宁国佬挤成肉饼。就在这时候,他发现前方士兵们有些注意力不集中。他们的视线好像越过了那帮即将完蛋的瓮中之鳖,看向了他们身后,看向了包围圈的边缘。曹渊也跟着看过去,接着他以为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他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没错,没看花眼,真的是那一幕稀奇古怪让人难以置信的场景。

    ——他的士兵们正在飞起来。一个、两个、五个、十个……由远及近,无数的士兵正在一个个飞到高处……然后再落下来。具体而言,他们都莫名其妙地从地面飞到了天空,随即重重摔落,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抛起来的,那种弧线让人想起了戏班里玩杂耍的人抛橘子的场面。但即便是最优秀的大力士,也不可能把人扔到那样的高度,那一个个一两百斤重的大汉居然就像过节时放的焰火,前赴后继地升上天空。当然了,从那样高的地方摔将下来,即便不死,也必然是身受重伤,无法动弹了。

    那一刻曹渊产生了一种古怪的联想,似乎是小时候亲眼见过的从山坡上滚落的巨石。沿路所有的花草都会立即被压扁,倒伏于地,而不能令巨石的速度有分毫减慢。

    他脑子里转这个念头不过是一瞬间,眼见着不断飞到半空的宁国士兵阵营也离方仲等人越来越近,但却偏偏在这时候拐了个弯,绕过包围圈,朝着自己的方向运动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咆哮起来。任何一个主将看到自己的士兵变成杂耍者手中的橘子,大概都不会太高兴。

    不过他很快就看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头牛,一头貌似普普通通的公牛,正在战场上高速地跑过。它所到之处,只需要用牛角轻轻一挑,五大三粗的士兵们就都像没有重量一般被顶飞了,敢于正面拦截的更是下场惨不忍睹。

    士兵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威力?付出一阵徒劳的伤亡后,纷纷开始逃跑,所以很快不再有飞天的人,但那头牛却距离曹渊越来越近了。

    曹渊流利地骂出一连串的粗话,慌慌张张地转身就逃。比起擒获或杀死方仲,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群龙无首的雒国军队正在不知所措时,方惟远的大军已经开到。他敏锐地把握住了这个混『乱』的时机,冲破了封锁线,而他和他手下的将士,绝对可以为了方仲而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也无需付出太大的代价。那头牛非常奇怪地又一扭头跑开了,径直追着雒军的屁股后面而去,就好像它铁了心专门和雒国作对一样。

    “这头牛一定是宁国养的……”双方军士不约而同地想。

    在这头宁国牛与宁国人的共同冲击下,雒军很快败走,方惟远发疯一般抢出已经成了血人的儿子,交给军医急救。其余将士们把那头奇怪的牛团团围住,不知该如何是好。它正在原地不断地打着转,看来很烦躁。到这时大家才看清楚,牛肚子下面似乎藏了人,而且正用一根细长的杆子挑出点什么东西,在牛鼻子下面晃着。烦躁的公牛不断试图够到那个东西,可惜只是徒劳。

    “帮帮忙,”牛肚子下面的人说,“把你们军中驱除蚊蚁的『药』水,有多少拿多少出来。然后砍掉牛脖子,要小心,一步步地靠近,别惊动它,我会稳住它的。”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照办,幸好有人认出了说话者的声音:“那是小方将军的好朋友安公子!”

    片刻之后,牛头被方惟远亲手砍了下来,一只形状古怪的飞虫刚刚从牛头里费力地钻出来,就被铺天盖地的『药』水淹没,掉在地上拼命挣扎。安弃从牛肚子下钻出来,毫不犹豫地狠狠一脚踏上去,眼看要把这只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异虫踩成粉末。没想到赤纹龙蚁比他想象中机敏得多,虽然被驱蚊『药』弄得晕晕乎乎,仍然看准了那一下的时机,从安弃的脚底钻了进去。小木匠辛辛苦苦大费周折,始终没能追到赤纹龙蚁,结果到了他只想杀死龙蚁的时候,反而如愿了。

    但这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一面感受着龙蚁在他体内缓缓爬行带来的痒痛,一面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方仲身边。方仲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身上却不断有血水渗出来。他面白如纸、呼吸微弱,安弃从随军大夫的表情中猜出了他的状况,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人总是会死的,放轻松点,”方仲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他,“那头牛你使唤得真漂亮,救了我们好多兄弟的命。我早就说过你能行的,你从来都能行,从来没有差劲过。”

    放在往常,安弃大概会手舞足蹈口沫四溅地炫耀一番,他如何通过木牛引出了宿主,如何巧妙地趁着宿主对木牛大献殷勤时躲到它的身下,如何通过母牛的气味『操』控着宿主进行徒劳的追逐、以此冲开雒国的防线。他甚至还会回忆起自己可歌可泣的童年,回忆起自己如何用同样的方法藏在牛肚子下,去整那些他讨厌的村民。

    但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哽咽着,在嘴里一遍遍近乎无意识地重复着:“你要死了,是我害了你。你要死了,是我害了你。”

    “你没有,”方仲艰难地摇摇头,“审时度势是为将者该做的事,做不到也绝不能怪罪旁人。何况那是你的心愿,你最大的心愿,有一丁点可能『性』,我们也得试试。”

    “狗屁心愿!”安弃恨不能一刀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心愿算什么!我一辈子做个狗日的破木匠又算什么!去他妈的天神天魔登云会!”

    方仲微微一笑,已经说不出话来。安弃悄悄侧头看着方惟远,老将军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半点也不加掩饰。

    与此同时,龙蚁已经钻到了他的右侧大腿上,却忽然停住不动了。很久以后才有有经验的人告诉安弃:“龙蚁虽然体质特异,被洒上那么多『药』水也受不了,所以只能在你体内暂时休眠。”

    “那它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滚出去?”安弃瞠目结舌。

    “那可说不准,”对方事不关己地摇摇头,“兴许三五个月,兴许八年十年。”

    “那我能有办法把它赶出去么?”安弃急忙问。

    “我猜测,它利用你腿上的血肉形成了一个很小的保护膜,然后自己藏在里面陷入休眠,如果你能把它整个挖出来,接触到外间的新鲜空气,它大概就会醒了。”

    安弃脸『色』煞白:“整个挖出来?那还不如让它继续留在里面算了,反正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正大规模的战争在那一年爆发。动了怒的宁国倾举国之力讨伐雒国,但双方实力相近,并且都拉扯到了赶鸭子上架的盟国,战争很快演变成僵持不下的泥潭。双方都不惜一切代价地投入各种力量,老百姓则不得不为此付账。至于皇帝,知道自己说话不顶用,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三陇村的年轻人们也不得不放下锄头,扛起刀枪,为了所谓的“保家卫国”而战。对于他们而言,国家从未给过任何好处,倒是一到了征兵和收税的时候就会自动蹦出来恶心人。但他们无力反抗,只能乖乖从命。

    有这么一位来自于三陇村的年轻人,很幸运地在打了好几仗之后都没死,俨然具备了老兵的资格。在和其他资格更老的老兵喝酒吹牛的时候,他总是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该名字重复了很多次,以至于他终于忍不住要发问。

    “安弃?”他好奇地说,“原来还有第二个叫这么个怪名字的人啊,以前我们村也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小木匠,后来跌下山崖摔死了。”

    “这位安公子可不是一般小木匠能比的!”和他聊天的老兵说,“听说他出身名门望族,自幼文武双全,不然后来也不会立下那么大的功劳!”

    老兵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这位名门望族、文武双全的安弃安公子曾如何在数百敌军的包围下奋起神威,孤身一人把方将军的儿子救出来;他又曾如何驯服一头怪兽,冲散了雒狗的包围圈,至今仍在军中被传诵。

    “可惜那一次,小方将军还是不幸以身殉国,”老兵叹息着,“安公子很伤心,从此再也没有『露』过面,不然现在雒狗哪儿能那么嚣张!”

    是啊,说不定老子就不必被抓丁抓到这里了,年轻人不无悲哀地想。这个该死的安弃,不就死了个朋友嘛,跑什么跑?

    他得出了结论:天底下叫安弃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第七章、神锢1、() 
一般而言,十来个登云教徒和他人斗殴而死,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但是十来个人毫无反抗之力地一举被官府擒拿,而且对方并没有使用毒『药』,那就未免有点丢脸了。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时,季幽然那张本来就冷冰冰的脸上好似罩了一层严霜,让回报的细作心里七上八下。

    “说详细点。”她命令说。

    细作赶忙开口,唯恐自己说的话不够多:“是是!小的买通了狱卒,混了进去,和被擒的兄弟们见了面。他们在牢里都还好,暂时没有受刑,每顿饭有四个馒头一碗粥还有咸菜……”

    “别说废话!”季幽然喝道,“我问的是他们被擒的经过!”

    那十余人被擒的经过如下。所有人都来自同一分舵,而该分舵与武林名门龙剑门约好了进行决斗,这场决斗原本凶多吉少,因为龙剑门乃是名门大派,高手众多,单靠一个分舵很难跳得赢。但登云教徒个个擅长玩阴招,于是决定在决斗前夕在场地上做点小文章,以图不战而屈人之兵矣。

    他们去了,兴致盎然地挖着陷阱,但刚挖掉一层土,就不知触发了点什么,地下突然嗖嗖飞出无数钢针,钉在几个人的身上。事后证明那些针上没有喂毒,但在当时,谁还有心思去分辨这个?设伏的人反而中了埋伏,教徒们慌慌张张地觅路逃窜。

    这个约定的决斗地点,是一片树林里的空地,东面林木密集,黑黢黢的透出某种阴森,西面则相对开阔。于是教徒们扶着伤者向西面而去。但跑了几步他们就想到:敌人既然设伏,必定计划周详。我们向着看似安全的开阔地跑,反而会中了他们的圈套。我登云会教众怎能如此蠢笨?

    “所以他们又转头向着东边跑了,”细作说,“然后脚底下绊着了机关,一张大网子掉下来,把他们兜头网在了里面。那个机关布置的非常巧,他们一直到被网起来都没能发现触发点究竟藏在哪里。”

    季幽然点点头,令他退下,然后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这已经是最近几个月来各地发生的第三起专门针对登云会的事件了。敌人始终没有『露』面,也没有下毒或者杀人,但人们却一次次莫名其妙地栽倒在他布置的陷阱中。

    先是猜准了教众们肯定会去布置陷阱,于是提前动手;又算准了他们逃跑过程中的心理变化,精确判断出逃跑路线——这厮的思维还真是缜密而大胆。季幽然回顾之前的两次,发现细节上确有近似之处:精巧的机关陷阱、对敌人行动的准确猜测、不杀伤人命的作风。

    这会是官府的人吗?季幽然想,随即又否定了这一猜测。一来官府大概还没那么聪明,二来此人的行事手法透出一股民间的野气。

    此时登云会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武林第一教会,气焰之嚣张令正派人士们切齿痛恨而又无可奈何。被季幽然怀疑为翼人化身的教主虽然只有寥寥几次出手,每一次出手都令天下震惊,可想而知他的力量恢复得越来越足。以大元寺、龙剑门、灵山派、清霞派等为首的大帮会门派且图自保,不敢主动出击,只苦了那些小帮派,一个个被登云会并吞或者消灭。最后形势变成了这样:各大派结成了紧密的联盟,共同与登云会对峙;而登云会虽然势大,却也不敢轻易地挑起大战,因为他们同时还要对付朝廷。

    先是宁国,接着是雒国,都开始公开禁止其国境内的登云会的活动。雒国也出了一个和谢谦类似的铁腕人物,认准了登云会会是国家的巨大不安定因素,并开展了驱逐与镇压。对于那些江湖中人来说,这实在是个救命的好消息。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介入,保不好十年不到,登云会就会一统江湖了。

    季幽然无所谓。于她而言,登云会兴与衰其实都并不重要。她表面上雷厉风行尽心尽责,那是为了自己的好强;背地里搞出点事来拆登云会的台,那是为了让老爹舒服。所以,眼下发生的这档子事情她一定要过问一下,不为别的,为了自己的面子。

    她思前想后,想要精心策划一个方案,把这个幕后黑手引出来。但她动手砍人水准一流,要设计一个复杂的计谋去算计人,却未免有点强人所难。到最后只能采用不得已而为之的笨办法:主动挑事,和其他帮会动手,看能不能把这家伙勾出来。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登云会频繁出击,不断制造着小摩擦,但对方似乎是意识到了这种阴谋,反而不动弹了。过了几天,就在所有人放松警惕之后,这位却又闹事了。

    在说书人口中,江湖中的英雄好汉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出手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大概故事里的英雄都是开银矿的。但在现实中,银子总得有个来源吧?一个牛气十足的大侠或者大盗,坐在酒楼里吃喝之后,掏出一个干瘪的钱袋,一个一个数着碎铜板,岂不是很丢人很没有派头?所以但凡江湖组织,总会有各自的生财之道。

    登云会规模如此庞大,自然不能只靠一种方法生钱,需要开展多种经营,劫镖就是其中之一。而通过劫镖令大镖局屈服,给登云会纳贡以求平安,则是因此衍生出的关联产业。

    出事的那一天,正好是某个登云会罩着的镖局运镖到半道上的日子,而且该片区域正好在登云会势力范围内。结果他们偏偏就被劫了,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去找登云会。别看这魔教平日里无恶不作,倒也很有责任心,不容他人捋它的虎须。

    “抢到哪儿去了?”负责的小头目问。

    “没抢走……可是我们的车,也走不了了。”镖师战战兢兢地回答。

    小头目瞪他一眼,还是带着手下去了,到现场一看不免傻眼。这支镖队并不大,一共两辆车,每一辆车都彻底散架成了零件,看上去真是一塌糊涂。

    “肯定是昨晚有人偷偷捣鬼,”镖师哭丧着脸,“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出发时也还好好的,结果刚刚走到这儿,所有的车都散架了。不知道是谁,把钉子什么的全换成了快锈断的那种,开始时还看不出来,走一阵子就给生生磨断了。”

    头目有些啼笑皆非:“车散了,没见到人?”

    “没有。我们不敢动,赶紧求你们来了。”

    头目考虑了一阵子,此非久留之地,一定要及早离开。但那两车货物怎么办?他四下里张望打探,意外地发现在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碰巧有两辆排在一起的大车正在等生意,只需要一辆就能装完那两车货。两个车夫正靠在一棵大树边打盹。

    按这位头目的脾气以及登云会一向的作风,恐怕就会直接上去抢车,对方稍有反抗便拔刀子杀人。然而这位头目十分有警惕『性』,迅速地想起了之前发生的那几起事件,并很快判断出:这几个恰好出现的车夫大为可疑,弄不好这就是一个圈套。

    他突然想到:为什么不将计就计,把这些车夫诱入埋伏,举而歼之呢?他的人手足够多,完全可以分成几队,相互照应,确保不会全军覆没。

    他冷静地思索着,并立即付诸行动,将手下分为三队,其中两队人在暗处密切监视,他则亲自带领着其中一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前去雇车。

    “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生?”季幽然问。

    “的确没有,”头目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是小孩偷糖被爹娘抓了个正着,“从开始雇车到最后送到目的地,车夫什么都没做。”

    “那你们究竟上当在什么地方?”

    “那批货,”头目的一张脸比苦瓜还苦,“货物装进车之后,两个车夫故意找借口要去附近撒『尿』,我们都担心他会发动什么机关来对付我们,所以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谁知道那两个车夫只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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