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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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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旦你对他们有了威胁,他们就再也不敢碰你了,”安星眠思考了一会儿后说,“欺侮弱者总是人类的天『性』。那些人对羽人有恨,又不敢拿刀拿枪去和他们拼,只能把气撒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但是也不能怪他们。”
“我倒是并没有想要去怪他们,不过还是要问问,为什么不能怪他们?”雪怀青问。
“他们也不能左右这个世道,”安星眠说,“大家都只是普通人,只想要有饭吃,有衣穿,平静地过自己的日子。但是当皇帝的、当君主的就是喜欢杀来杀去,他们有什么办法?一场战争死一万人、十万人、一百万人,对于帝王而言,只是一些冰冷的数字,但对于死者而言,那就是生命的彻底终结,家庭的破裂,幸福的粉碎。可平民也拿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没什么办法,就只好冲着同样的异族平民出出气了。九州只要有种族,就会有冲突;没有种族之分,只要有国家,还是依然如此。人生于世,谁都摆脱不了。”
雪怀青默然不语,过了好久才说:“所以你们长门就是厌倦了这样那样的争端,才会选择这样的自我修炼吗?”
“我也说不清楚,但这未必没有可能,”安星眠说,“过去我一直觉得我对长门的经义了解得很透彻,但经过这最近半年,我才发现,其实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人生的痛苦,绝不是在纸面上写写划划几个字就能明白的,我越来越觉得我其实并不适合做一个长门僧,因为长门僧要超脱痛苦,而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不做,有什么关系呢?”雪怀青说,“强迫自己去做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情,真的很有意义吗?”
“那你呢?”安星眠反问,“你真心喜欢做一个尸舞者吗?”
“无所谓真心不真心,”雪怀青说,“既然走了这条路,就顺其自然好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也没觉得尸舞者有什么不好。”
“顺其自然……”安星眠咀嚼着这四个字,“其实你才是真正有修士风骨的人。”
雪怀青淡淡地一笑。忽然之间谈论了不少沉重的话题,不知不觉把除夕夜的喜庆冲淡了不少,再想到第二天的艰难行程,两人都有些意兴萧索。
“回去早点休息吧。”最后安星眠说。
第二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但山民们已经早早起来开始劳作。对他们而言,前一天夜里的短暂欢愉终将过去,睁开眼睛后,仍然需要面对沉重的生计。这就是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艰辛人生,和主动寻求痛苦的长门僧相比,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苦修。
安星眠本来打算悄悄给村长留下一张银票,讲明分发给全村人,但细想之后还是作罢了。如同俗语所说,人只能救急,却不能救穷。他能帮助一个村庄的人改善生活状况,却不能帮助所有人。别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商之后,就算他是南淮黎氏的家长,也做不到这一点。
两个人有些心情沉郁地离开这座小山村,开始向赤炎峰行进,即便是在重重雾霭中,这座孤兀挺拔的山峰也能用肉眼看见。只是眼所见是一回事,要靠近却着实艰难。好在两人不但身怀武艺,而且经常在各种各样的大山里行走,走起山路反而远比在幻象森林里穿行要舒服得多,尽管如此,仍然从清晨走到下午,才来到了赤炎峰下。等到攀上那处山洞,天『色』已经墨黑了。
安星眠首先尝试着去推开那块巨石。果然,巨石并不如看上去那样岿然不可动摇,他用力之下,能够感觉到一点松动。但他毕竟力道不足,无论怎么使劲也推之不开。雪怀青见状,召唤尸仆上前,两人进入山村之前,先把尸仆掘地埋入了地下,以免这个不吃不喝的大家伙引人注目,此时尸仆自然是跟在身边了。这个铁塔一般的巨汉双手齐出,只听见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大石真的被推开了,『露』出那个山洞。
“看来活人还没有死人好用啊。”安星眠擦了把汗,举着火把走了进去,雪怀青跟在身后,将尸仆留在洞口以防不测。山洞并不深,走进去没多远就到了尽头,只见地上『乱』七八糟散放着一堆白森森的尸骨。对尸体了如指掌的雪怀青蹲下身来看了一会儿:“两个人类,一个羽人,一个河洛,但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本来可以有机会知道的,”安星眠伸手指向一旁的山洞壁,“那上面显然曾经刻了很多文字,但都被刮掉了,刮痕并不久远。我猜测,那是我们的皇帝干的。”
除了这堆尸骨和墙上被刮掉的文字之外,山洞里再也没有其他东西,想来有价值的线索全都被皇帝扔到了悬崖下面。两人重新出洞,来到女斥候所描述的皇帝扔下那包东西的地方,是一处断崖,恰好在赤炎峰和隔邻一座山峰的交界处,站在悬崖边往下看,一片灰蒙蒙的浓重雾气,难以判断其深度。冬夜的寒风在耳边呼啸着刮过,有如刀割。
“我可以举着火把下去,”安星眠很想一鼓作气解决此事,“李福川给我准备的绳子和钩锁都相当结实,可以一试。”
“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不在乎多等这一夜,”雪怀青说,“你就不怕你一失手火把掉下去,皇帝没能烧成的东西,你替他如愿了?”
安星眠搔搔头皮:“说得也是……那就先休息吧。正好这个山洞可以用。”
在雪怀青的指令下,尸仆手脚麻利地清理好山洞,点燃了一堆柴火,为二人把干粮烤热,烧好热水。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决定早点休息,以便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攀下悬崖的艰难任务。安星眠钻进睡袋,正准备说声晚安,却忽然发现一粒小石子扔到了他跟前。他微微一愣,扭头看时,山洞另一角的雪怀青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外面有人?安星眠会意,轻手轻脚地穿上外衣坐了起来,慢慢走到山洞口,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探头出去看时,也没有见到人影。
雪怀青来到他身后,很是疑『惑』:“我的耳朵绝对不会错的,那是脚步声,而且绝对是穿了靴子的人的脚步声,绝不是野兽。可是,为什么一下子就没人了?”
“真是奇怪了,难道是山间的鬼魂……”安星眠本来想开个玩笑,却突然面『色』一沉,想到了点什么。这一想不得了,一下子激起了他郁积多日的郁闷与火气。他嘴里咒骂了一句什么,猛然间做出了令雪怀青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奔出山洞,向着悬崖的方向猛冲过去,竟然直冲冲地朝身前的万丈深渊跳了下去。
那一瞬间雪怀青几乎连心脏都要停跳了。她虽然见惯死亡,却万万没有想到安星眠这样的人会毫无先兆地选择自尽。她甚至连阻拦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星眠的身体消失在视线之外。
她的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阵剧烈的酸楚,一阵她从未体会过的酸楚和空洞,就仿佛安星眠跳下去的动作也把她的魂魄一起带走了。这是一种她从未曾体验过的古怪情感,即便是师父的去世和义父的病逝,也只不过是在她心上激起淡淡的涟漪而已。可现在,为什么她会忽然六神无主、茫然失措,就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
雪怀青为自己不可思议的情感波动感到『迷』茫,然而这样的酸楚也就仅仅存在了那么短短的一瞬刹,因为安星眠的身躯刚刚消失在悬崖之下,高空中突然飞来一道白『色』的影子,迅疾有若流星,以比安星眠的坠落更快的速度也跟着冲下了悬崖。
几瞬刹之后,白影重新飞了回来,只不过影子的体积似乎比刚才更大了。雪怀青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展翅高飞的羽人,洁白的羽翼散放着明亮柔和的光泽,显得很有高贵的气息。而羽人的手里拎着一个人,正是刚才跳下去的安星眠。显然,他还在坠落的过程中就已经被羽人抓住带了回来。
雪怀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两腿已经发软了,竟然要靠手扶着山壁才能站稳。她认出了那个羽人,正是在幻象森林里见过的风秋客,那个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一直以拙劣的借口死命保护安星眠的风秋客。
她也明白了刚才那看似惊险的一幕是怎么回事。安星眠来到洞口,没有看到任何人,已经猜到了,这一定又是阴魂不散的风秋客一直在跟踪着他们。所以安星眠大概是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了,竟然用那样冒险的举动去折腾风秋客——反正这个能凝出羽翼的羽人是一定会飞出去救人的。
就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啊,雪怀青想着,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脸却不知不觉有点发烫。不过她还是很快调整好,又带着一脸的若无其事,看着满脸怒气的风秋客和同样面『色』不善的安星眠一同走了回来。
“你以为羽人是天神吗?”风秋客怒气冲冲地说,“你跳得那么快,万一我没反应过来接不到怎么办?万一悬崖边上有什么凸出的岩石或者树干怎么办?”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万一?”安星眠耸耸肩,“有你这样万能的保护神在,我干什么都不必担心,干什么都无所顾忌了。刚才跳崖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咱们再来一回?”
安星眠其实生『性』从来不喜欢挖苦挤兑他人,但风秋客比金吾卫保护皇帝还尽职尽责的“忠心”实在让他有些难以按捺火气了,索『性』就把这些日子以来积蓄的郁闷都发泄了出来。雪怀青叹了口气,知道两人这样闹僵了并不是办法,于是走上前去,打算劝解一下。和安星眠在一起待久了,她也渐渐变得不那么厌恶寻常的人情世故了,何况事涉安星眠,似乎并不能算是“寻常”,当然她并不敢细想下去。
“先烤烤火,休息一下,再吵嘴也不迟吧,”她说,“虽然我并不能飞,但我也知道,飞行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风秋客虽然对安星眠很不客气,但毕竟既是长辈,又自恃高手身份,自然不能对雪怀青粗鲁对待。他扭过头,冲雪怀青点点头:“很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上次在万蛇潭来去匆匆,还没有和你……”
刚刚说到这里,在火光的照映下,他看清楚了雪怀青的脸。上一次在万蛇潭,风秋客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安星眠和须弥子身上,并没有细细地端详雪怀青的面容。而这一次,两人站得很近,他终于第一次看清了对方的长相。然后他就僵住了。他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是你!”他失声惊呼起来,“你……你早已经死了啊!怎么可能……”
雪怀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风秋客的神情十分奇特,显得既惊讶又恐惧,还有一些黯然神伤,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抱歉,我看花眼了,”风秋客定了定神,“你姓雪,是不是?”
“是的,我姓雪。”雪怀青点点头。她本来就十分聪慧,加上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某些事情,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冲动之下,她做出了一个很不淑女的动作,一把揪住了风秋客的衣襟。
“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一个你认识的女人?”她大声问,“那个女人是一个人类,她嫁给了一个姓雪的羽人,对吗?她是一个人类,嫁给了一个羽人,生下了我,是不是?她有可能是我的母亲,从小就抛弃掉我杳无音信的母亲,你知道不知道!”
面对着这一迭声的追问,风秋客只能报以长叹,他再度仔细看了看雪怀青的容貌,像是确认似的轻轻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看着站在一旁似乎是不愿上来打扰的安星眠:“你们两个人……还真是奇妙的缘分呢。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意吗?”
安星眠浑身一震:“你在说什么?什么天意?她……她的身世,和我也有什么关系吗?”
风秋客不再多说,神『色』黯然地离开山洞。月『色』之下,他的羽翼闪耀着晶莹的光辉,背影却显得那么孤寂而消沉。很快的,他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座山峰的后面。当然,安星眠知道,他并不会离开,为了那个他始终不愿明言的理由,他还会一直尾随着自己,保护着自己。但不知为何,看了刚才他的表情,安星眠对他的厌恶感消失了不少。
这大概也是个有着说不出的苦衷的男人吧,安星眠想。
第九章溯源三()
一夜无语。
天亮之后,两人都捡些不相干的话题来说,努力装作昨晚风秋客带来的疑团其实压根就不存在。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他们走出山洞,又来到了断崖边。雪怀青探头往下一看,仍旧是一片『迷』『迷』茫茫的灰『色』云气,甚至比昨天还要灰暗浓重,根本无法看清下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更加不可能判断深度。
安星眠从尸仆的背后取下一个鼓胀的大背囊,开始从背囊里向外掏登山的器具,那都是李福川为他准备好的,包括坚韧的长绳、固定长绳用的铁钩铁抓、鞋底粗糙的靴子等。安星眠在一块牢固的岩石上固定好绳子,叮嘱雪怀青说:“用你的尸仆帮我看着点,万一这块岩石松动了,以尸仆的力气,拉住我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想了想,又说:“万一我不小心真掉下去摔死了,你……算了,也没有什么一定要拜托你做的。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你我二人不必说这种话,你如果有什么遗愿,只管说出来,我一定尽力替你办到。”雪怀青不愧是尸舞者,“遗愿”两个字说得轻松随意,半点也没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避讳。
“好吧,如果我死了,我想请你……帮我照看着我的大哥和妹子,直到他们醒来为止,”安星眠笑了笑,“之后的事情,不管是和我老师有关的,还是和我的家产有关的,他们都会照料得很好,倒是的确不需要麻烦你了。另外……”
他把怀里的银票和散碎金铢都掏了出来:“我知道提钱这种东西很俗气,但是你还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拿着这些钱,会让你行动方便一些,至少省掉一些采『药』炼『药』的时间。”
雪怀青没有拒绝,把安星眠的钱收了起来。安星眠捆好绳子,正准备『摸』索着攀下去,雪怀青忽然发问:“那位唐荷姑娘……她不是你的妹子,而是你的意中人,对么?”
安星眠愣了愣,神情有些『迷』惘:“过去的话算是吧,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了,只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你为什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随便问问,你去吧,小心点儿。”雪怀青转过头去,不让安星眠看到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哭过了,此时觉得眼睛里热热的,很不舒服,心里却像有个空洞一样,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安星眠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然后沿着绳子,小心谨慎地一点点溜了下去。雪怀青终于还是忍不住扭过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浓雾之中,一时间有些神游物外。
从前一天晚上见到安星眠恶作剧式的跳崖“自尽”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心境无法保持平静了。她试图用冥想来镇定心神,却怎么也不得要领,反而心绪越来越『乱』。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里暗暗地滋长,似乎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令她又是『迷』惘又有些微微的惊惧。她并不是那种完全不通世事的傻姑娘,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只是本能的有些害怕、有些抗拒而已。
雪怀青出神地想着自己奇特的心事,突然间警觉到有人靠近了她,大约距离不足十步。她一向感觉很敏锐,被人欺近到这种距离才发现实在罕见,固然有她神游物外的原因,却也说明来人非同小可。
她不动声『色』,暗暗蓄着力,随时准备出手,却听见来人说:“雪小姐,我并无恶意,你用不着那么紧张。”
雪怀青松了一口气,已经听出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万蛇潭见过、昨天晚上又刚刚出现的风秋客。她从坐着的岩石上站起身来,看着风秋客:“风先生,你昨晚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我的父亲和母亲是谁,是不是?”
风秋客神『色』黯然:“我知道,但你最好不要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自己的身世都没有权利了解?”雪怀青的声音不觉大了起来。
“因为如果你不了解的话,你能够活得很好,”风秋客说,“一旦你知道了一切,你就将活在痛苦中。而痛苦犹在其次,更重要的在于,你从此会和无数的危险与麻烦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摆脱。”
“我不在乎,”雪怀青高声说,“我曾经很害怕知道一切,曾经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有面对真相的那一天,但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真相的存在,并不会因为我害怕而消失,而人活在世上,就终究要面对一切。”
风秋客轻轻摇头:“你说的这番话……还真像你母亲啊,那个与众不同的人类。”
他背着手,在危崖边走来走去,似乎是在犹豫不决。雪怀青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好久,风秋客终于咬了咬牙:“你是不是有一枚玉镯,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雪怀青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玉镯,风秋客看清了玉镯的模样后,闭上眼睛,过了好久才重新睁开:“我受誓言所累,很多事情不能告诉你,或者告诉任何人。但是,如果是你自己发觉的,那就和我无关了。”
他不再多说,背后凝出羽翼,很快飞走了。雪怀青并没有阻拦他,因为在他飞起来的一瞬间,她听到地上有“叮当”一声,那是从风秋客身上掉落下来的什么东西。她立刻明白了,风秋客这是故意留给她一点线索。
她赶忙捡起地上的那件东西。那是一枚小小的徽章,用青铜铸成一只长颈白鹤的形状,做工很精细,那只白鹤仿佛展翅欲飞,充满了优雅的贵气。虽然对占据了自己一半血统的羽族了解并不是很多,她也能猜到,这大概是一枚族徽。也就是说,风秋客是在暗示自己,可以从这枚族徽上去寻找答案,比如说,这族徽可能来自于她身为羽人的父亲?
雪怀青把族徽收进怀里,正在欣喜于总算找到了自己身世之谜的第一根线头时,悬崖边传来一阵响动。那是安星眠上来了!
安星眠拉扯着绳子,缓缓从悬崖边攀了上来。雪怀青连忙命令尸仆奔过去,把他迅速拉起来。这时她发现安星眠的神情非常古怪,像是在焦虑,像是在愤怒,像是在悲伤,还掺杂着某种几乎堪称绝望的阴郁气息。
难道是他空跑一趟,什么都没有得到?雪怀青首先做出了这样的猜测,但她马上注意到,安星眠的怀里鼓鼓囊囊的,显然是已经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但他的表情是如此不寻常,显得有些骇人。
“怎么了?没找到吗?”她依旧发问道。
安星眠摆了摆手,没有回答,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阴沉而惨白。雪怀青明白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也不去打扰他,静静地坐在一旁。刚刚的喜悦心情一下子被冲得无影无踪,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渐渐把安星眠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事情还要重要,她不敢多想。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尸仆送来了面饼,雪怀青原以为安星眠不会吃,但他却信手接过来,大口往嘴里塞,一点也不像平日里斯文的吃法,好像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吃这块硬邦邦的面饼上,才能暂时不去想那些令他烦忧的发现。
一向在有机会的时候就会挑剔饮食的安星眠,此时看上去就像一个饿极了的粗鲁村汉,三口两口吞掉了面饼,然后咕嘟咕嘟喝下去一大杯热水,脸『色』总算稍微恢复了一点红润。当他扭头看向雪怀青的时候,神情看上去已经平静了许多。
“抱歉让你久等了,”安星眠说,“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就先别说了,”雪怀青虽然不明所以,但很能体谅他的心情,“我们先下山吧,回云中再说。”
安星眠点点头,默默地站了起来,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路沉默地下山。这之后的旅程中,安星眠一直寡言少语,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心绪不宁,这一点在过去是很少见的,他一直是一个不愿意用坏情绪感染同伴的人。好在雪怀青原本也早就习惯了成天不说话,现在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适应,比起那些过度关心别人、总是叽叽喳喳发问的热心人,或许她反而更加适合陪伴如今的安星眠。
一月中旬的时候,两人回到了云中城,乖觉的李福川也看出了安星眠的异常,不敢多问,连忙为他们安排房间休息。但安星眠匆匆忙忙地作了一番准备,又要出发了。这次他连目的地都不肯说。
“我需要去验证一些事实,”安星眠对雪怀青说,“这次不会是攀下悬崖那么危险的勾当,你不必陪我去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如果换一个人,或许怎么样都会坚持前往,但雪怀青毕竟与众不同。她看出安星眠有些隐衷,暂时不能和她分享,于是很痛快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安星眠这一走又是一个月多才回来,已经是二月了,天气开始逐渐转暖。在这一个月里,雪怀青无事可做,也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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