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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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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紧似一阵的马蹄声传来。

    正在城楼上梭巡的校尉脸色一黑,最近天下太平,也并无天灾发生,没有急报,就连朝廷的驿使进入京城,也必须下马而行。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京城附近策马狂奔?

    远远眺望,只见两匹石青色的骏马,一路踏起沙尘滚滚。两匹马后头,距离约莫三丈,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紧紧跟随。枣红马上那人身后还背着一杆旗子,旗子在风中犹如波浪摆动。校尉定睛一看,旗子上写着一个硕大的“凌”字。

    校尉转身,冷不防地踹了身边陪着看热闹的小兵一脚:“快,带上守城令牌,骑马去宫门禀报,陶城公主回来了。”

    小兵得令,连滚带爬地跑到马厩,急匆匆地挑了一匹马,跳上马背,就往皇城奔去。

    守门的小兵早已经将城门附近的人们驱散开,给三匹马留下了足够宽阔的道路。

    骑马的人不停地挥舞着马鞭,催促着马儿快跑。骏马飞奔,仿佛撕裂了风,卷起地上的残叶,呼啦啦地吹拂着街道两旁的人们。

    卖肉的屠夫双手叉腰,大大咧咧地:“这谁啊?骑马了不起啊?卫兵们也不管管。”

    一个中年男子从酒馆里走出来,只见他背对着大街,正拱手与朋友们道别,三两步之间,脚踏在街面上。

    “危险。”

    “快躲开。”

    “跑马来了。”

    好心的人们在急切高声提醒着,声音杂乱无章。

    中年男人有些迷茫,抬眼一看,几乎要吓晕了过去。

    两匹骏马近在眼前,铜铃似的眼睛,闪闪发光,妖异得不像凡间之物。他几乎能够感受到马鼻喷出的热气,那速度,那分量,踩断两根肋骨,就已经是幸运。

    软鞭飞旋,从天而降。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目不转睛,原来软鞭是由骑在其中一匹石青色骏马上的男人甩出,只见他身着墨青色长袍,脸如冠玉,目似寒星,背上还负着一个包裹。

    软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卷着中年男人的腰,将他一带,一推,中年男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道裹挟着,稀里糊涂地转了两圈,一屁股摔倒在街角的墙根下。

    惊魂未定,中年男人将手伸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然后从头一直摸到腰部,证实完好无损,才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走了两步,这才回过魂来,指着骏马远去的方向,破口大骂。

    骑马的人自然不理会中年男人的叫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一些。

    所有的人都知道,冯太后已然油尽灯枯。

    长庆帝、大皇子弘策、二皇子弘筹、三皇子弘韬、安东王连祯,齐齐守在冯太后的床榻前。

    弘韬手捧着玉碗,跪在床榻前,苦苦地劝着:“皇祖母,您就吃些药吧。三口,咱们就吃三口,好不好?”

    冯太后摇摇头,力微气衰:“哀家不想吃,这药太苦了。”

    同样的对话已经重复了许多次,冯太后就是固执地不肯吃药,弘韬很无奈,叹息地垂下头。

    一旁的弘筹拍拍弘韬的肩膀,接过玉碗:“皇祖母,这药不苦的,太医往里头掺了蜂蜜,可甜了,不信您试试。”

    说着,弘筹拿起玉匙,乘上药汁,送到冯太后嘴边。

    冯太后皱眉:“不吃,拿走。”

    “皇祖母,您还记得锦儿出京之前,曾经嘱咐过您,好好吃饭,好好保重身体。如今您生病了,不吃药可不行。锦儿马上要回京了,听说把小外甥、小外甥女也带回来了,您得养好了身子,抱抱重孙子才是。”

    冯太后暗淡的眼眸闪动着些许华光,似是清醒,似是迷茫:“锦儿要回来了?”

    弘筹轻声地:“锦儿回来了。皇祖母,您听,有马蹄声在响呢。”

    冯太后侧着头,支着耳朵,很努力地聆听着,许久,才眉开眼笑地:“听见了,听见了。哀家的锦儿果然回来了。”

    弘筹再次将药汁送到冯太后嘴边,这一次,冯太后没有拒绝,乖乖地张开嘴,将药汁吞了下去。

    只吃了几口药,冯太后似乎困倦极了,眼睛合上,便睡了过去。

    弘筹将玉碗交给玉娘,自己为冯太后掖了掖锦被,凝视着老人平静的睡颜,鼻头发酸。

    如今的弘筹,对冯太后怀着深深的孺慕之情。说到底,他已经失去了许多,如果连亲情也失去了,就一无所有了。

    他知道,从他算计刺杀云锦的那一刻,他与皇位就已经无缘。父皇不会允许同根相煎的人坐上那个位子。连血亲的兄弟姐妹都无法善待,又如何能够善待天下百姓?为了掩盖一个错误,而犯下另一个错误,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

    那件事之后,冯太后时时地召他进宫,有时是下棋,有时是品茶,闲谈间,弘筹却领悟到了许多道理,有些甚至是先生不敢也不能教给自己的。

    弘筹其实很羡慕云锦,她可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不需要日日苦读,而母后说,要想得到父皇的宠爱,就必须挖空心思地着力表现;她可以窝在皇祖母的怀里,不需要维持僵硬的姿势,而夫子们都说,那是天日之表,是皇室优雅的典范;她可以任性地哭,任性地笑,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情感,而幕僚们说,要想成功,就必须心够狠。

    看多了云锦与皇祖母,与父皇,与林淑妃的相处,弘筹心里暗暗地想,也许普通家庭,就是这样的,相互关心,相互温暖。

    弘筹自己是放下了,可是身边围绕着的人,不但怂恿着他与兄弟们争斗,甚至自己人和自己人先闹起来。思及此,弘筹心中苦涩,都想要从龙之功,可从龙之功哪里是这么好得的。

    长庆帝眼中难掩悲伤,沉郁的声音打断了弘筹的思绪:“上官天青已然束手无策,御医们也说,太后娘娘远行,就在这一两日。传令宫里各处,做好准备吧。”

    冯太后不是长庆帝的生母,她是长庆帝的皇兄,先帝长顺帝的生母。他们是名义上的母子,是对手,同时也是盟友。多年的相处,那份感情,也许能够称之为默契。

    连祯满脸憔悴,眼下一片淡淡的青灰色。他沉吟片刻,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如今还在佛堂里,宫里始终需要主事的人,您看是不是……”

    弘筹和弘韬对视一眼,很快又将视线分开,身为儿子,为母亲说话天经地义,可是冯太后的病情在众嫔妃的骚扰下加重,是不争的事实。长庆帝正在气头上,说多错多。

    果然,长庆帝烦躁地挥挥手:“让魏川去打理。至于皇后她们,就在佛堂里头呆着,省得闹心。刚刚弘筹提起锦儿,太后娘娘才乐意吃药,可见心里惦记着。锦儿何时才能回到京城?”

    “回父皇,”弘策开口说道:“皇祖母病危,我已经命五城兵马司派出信使,给锦儿送信,此时她应该往京城赶。”

第4章() 
无论贫穷或者富有,无论卑贱或者高傲,面对死亡的时候,只有无可奈何。

    长庆帝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希望锦儿能够赶回来见太后娘娘最后一面,否则,锦儿一生都会为此而伤痛、遗憾。”

    皇城近在眼前,守门军士接到报信,早已经将宫门打开。

    骏马毫不停歇,一鼓作气地跑了进去。待到马蹄声越来越远,宫门才又缓缓地关闭。

    长庆帝几人枯坐着,面前摆着几只茶杯,里面的茶水早已经变冷。没人说话,也没人敢上前打扰,气氛宁静得有些压抑。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划破静谧。冯太后脸色苍白如纸,上气不接下气,神情非常痛苦。

    长庆帝一个箭步跃到床榻边,先将她搀扶着坐起,又轻拍着后背为她顺气,待她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接过玉娘递来的参茶,喂她喝了一小口,见她缓缓地咽了下去,才轻声地问道:“太后娘娘,觉得好些么?”

    冯太后勉力支撑着身体,点点头:“好些了。”环顾四周,冯太后问:“锦儿呢?怎么还不见她?”

    连祯将靠枕垫在冯太后身后,强颜欢笑道:“皇祖母,您好生歇着,锦儿马上就到了。”

    “嗯。”

    冯太后半躺半靠着,目光涣散。她吃力地动了动身体,期盼的目光望向毓秀宫宫门的方向。

    那里依旧一片空空荡荡。

    期盼最终归于失望。

    冯太后依依不舍地将视线收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疲惫地又闭上双眼。

    一刻钟之后,当冯太后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目深邃,光芒流转。精神气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所有的人心中皆是一沉,这分明是回光返照。

    “玉娘,为哀家正衣冠。”冯太后的声音低弱却充满威严。

    玉娘强忍着眼泪:“是,娘娘。”

    侍女们将冯太后从床榻上扶起,站定,玉娘先为冯太后梳理长发,挽成整齐的发髻。随后冯太后双手平伸,绫罗黑底泛着金属光泽的太后冕服在她身后展开,犹如巨大的翅膀,冕服以金丝银线绣着山川湖海,飞龙行雨,凤凰骊天;璀璨的宝石,恰如星辰,点缀其中。

    三名侍女跪着,整理冕服巨大的裙摆。玉娘小心地扣上腰带,腰带上佩戴着云龙金钩白玉佩。

    太后冕冠乃是飞凤双龙冠。顶部正中一只展翅飞凤,口衔珍珠,飞凤下是一朵盛开的红宝石牡丹。两侧各一条飞龙凌驾祥云之上,口衔玛瑙珠串。冕冠饰以黄金、珍珠、宝石、翡翠,华贵非凡让人不敢直视。

    冯太后轻抚着袖口的万字花纹,目光深沉,仿佛自言自语地:“这件大衣裳,哀家许久没有穿过了。”

    玉娘带领着侍女们匍匐在地:“太后娘娘母仪天下,凤骨龙姿。”

    冯太后端坐于凤座之上,气势凛凛,一如当年尊封圣母皇太后时的肃穆傲然。

    长庆帝带领着皇子们跪在冯太后下首,聆听这位对连国举足轻重的老人最后的懿旨。

    “先帝长恭为连国呕心沥血,先帝长钦为连国勇往直前。长恭帝仙逝之前,给哀家留下口谕,令哀家替他看管连国锦绣河山。长钦帝仙逝之前,请哀家为他完成未竟的事业。

    哀家不敢说自己大公无私,但在大是大非上,在国家利益上,哀家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儿连琪,继承长恭帝位以来,惟日孜孜,无敢逸豫。众皇子皇孙,皆是天资聪颖,堪为国之栋梁。文武群臣,恪尽职守。盼各位能够摒弃前嫌,同心协力,将祖宗事业发扬光大,为子孙后代铸造更为强盛、更为安定的国度。”

    众人俯首,恭肃,待得冯太后最后一个字音尘埃落定,齐声说道:“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必定铭记,一刻不敢忘怀。”

    “起来吧。”

    冯太后见弘韬满脸泪水,和缓地笑着:“傻孩子,怎么哭鼻子了?哀家心事已了,即将远行追随先帝长恭的脚步,该为哀家感到高兴才是。”

    “皇祖母……”弘韬带着哭腔,卡在喉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连祯双目泛红,死死地咬着牙根。弘策、弘筹沉默着垂下头,借以掩饰眼中的泪水。

    冯太后怜爱的目光缓缓地从他们身上扫过:“都是哀家的好孩子。”

    “皇祖母,皇祖母。”

    人未到,声先至。随后,一个身影带着清风的冷意,冲进寝殿。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云锦回来了。

    冯太后脸上满是欢喜,张开双臂:“锦儿,哀家的锦儿回来了。”

    云锦风尘仆仆,连貂皮大氅都未来得及解下。一头扑进冯太后怀里,哽咽着:“祖母,不孝孙锦儿回来了。”

    冯太后紧紧地搂着云锦,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角的余光瞥见紧随云锦走入寝殿的凌少卿,忙问:“孩子们呢?”

    凌少卿先是躬身施礼,然后才回道:“回皇祖母的话,我和锦儿接到大哥的消息之后,先行骑快马赶回。孩子们跟随着大队人马,估摸着明日午后就会到了。”说着解下背上的包裹,对冯太后说:“孩子们极想念外曾祖母,写信、画画,以慰慈心。”

    “快,给哀家看看。”

    包裹里不但有一大叠折得方方正正的宣纸,还有装在白瓷盒子里的小点心、俏皮可爱的小玩偶、惟妙惟肖的小泥人、系着络子的玉佩、龙眼大小的珍珠……

    “这是……”冯太后不解。

    凌少卿笑着解释:“这些都是孩子们喜欢的物事,他们说好东西要与老祖宗分享。”

    冯太后乐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好孩子,得了好东西还惦记着哀家。等孩子们来了,你替我告诉他们,老祖宗给他们留下许多好东西,他们一准儿喜欢。”

    宣纸上的画线条简单,充满童趣,字却是有点糟糕,歪歪扭扭,有些还带着厚厚的墨团。宣纸的末端,有两个手印,一大一小,煞是可爱。

    冯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仿佛透过宣纸,看见两个白白嫩嫩的胖娃娃,握着笔,皱着眉的可爱小模样。随即又带着微微的失望,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墨印:“祖母时日不多,怕是无缘相见了。”

    云锦闻言脸上满是惊惶:“祖母您别说丧气话,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上官天青呢?他在哪里?我把凌国和积雪谷里最好的药都带来了。等您痊愈,锦儿就带您出宫,我看这次谁敢阻拦?

    我们先去陶城,那里的日落特别美;再去北省,大雪山虽然冷得叫人发抖,但是景色很壮观……祖母,锦儿舍不得您……”

    说到最后,云锦已经语无伦次,泪流满面。

    冯太后慈爱地笑着,眼里闪着泪花,双手托捧着云锦的脸,细细地端详着:“锦儿,祖母也舍不得你。可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锦儿不要过于悲伤。

    锦儿,祖母要谢谢你。长顺帝殇,是祖母人生最为黑暗的时刻。因为有你,从嗷嗷待哺到牙牙学语,从学步到开蒙,你陪伴在祖母身边,重又给祖母带来了希望。

    祖母心里安乐祥和,也许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个开始。”

    云锦狠狠地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天上月儿弯弯,地上花儿香香。我的小娃娃,是个福宝宝。福里生,福里长,从小就把福来享;天上月儿弯弯,地上花儿香香,我的小娃娃,是个福宝宝。勤识字,会读书,一考考上状元郎……”

    冯太后轻轻地哼唱起一首歌谣,低沉沙哑的嗓音,熟悉的旋律,串起记忆中的旧时光,轻飘飘地滑过心尖。

    犹记得云锦婴孩时,与别的孩子不一样,她白日安静乖巧,一旦入夜,便放声啼哭,甚至通宵达旦。冯太后总是心疼地把云锦抱在怀里,徐徐地摇晃着,唱着歌谣。夜幕四垂,她的剪影印在茜纱窗下。每当这时,云锦便会停止哭泣,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然后在这无限深情的曲调中安然入睡。

    那个时候的她,美丽,年轻。如今,她老了,累了。

    声音越来越浅,断断续续,最终消失。

    云锦只感觉到头顶上温暖的手,缓缓地滑落。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握住冯太后的手臂,摇晃着:“皇祖母您怎么了?皇祖母您醒醒。”

    冯太后双目紧闭,唇边一抹隽永的微笑,依旧是那么的慈祥。

    长庆帝走到云锦身边,止住她手上的动作,语带哽咽:“锦儿,太后娘娘已经仙逝了。”

    有一瞬间,云锦脑海里一片空白。

    穿越而来,满心忐忑。是她给予了云锦最珍贵的关心和爱护;是她鼓励着云锦走出皇城,追寻新生活;是她教诲着云锦人生的智慧,从容面对艰难坎坷。

    她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冯太后的爱,是涓涓细流,引领着云锦,渡过人生中最美好却又是最叛逆的青春年华。当她年老体衰,孤独寂寞,连步行都需要依靠拐杖的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

    忽略太多、太多。再坚强的人,也需要亲情的慰藉,也需要精神的陪伴。

    心头仿佛渍了盐的伤口,钝钝地疼。

    云锦猛地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皇祖母……是锦儿的错,这些年锦儿只顾着东奔西跑,未能侍奉在您的身边,把您一个人孤伶伶地留在宫里……是锦儿的错,我回来得太晚了……”

    众人大惊。

    凌少卿忙上前,扶着云锦的肩:“锦儿,灵魂自有去处。皇祖母一生功德无量,自然能够登上九天极乐。你这样伤心痛苦,让皇祖母怎么能够放心离去。”

    听了凌少卿的话,云锦牙齿紧紧地咬着唇,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悲音,唯有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滴落。

    长庆帝心疼地抚着云锦红肿的脸颊,说:“长辈们最大的希望,是儿孙们平安幸福。祖母不会责怪你,锦儿不要自责了。”

    距离上一次回京省亲相见,已经三年了。父皇脸上的皱纹愈加深刻,根根银丝般的白发已经将黑发遮盖,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那样明亮而温和。

第5章() 
第一卷改命

    第一章

    冬雪,犹如搓绵扯絮一般。

    景澜院。

    景澜院位于冯府的东北角,面积不大,胜在精致。院中游廊曲折,花木深深。一座石拱桥横架在一条小溪之上,溪水早已经结成冰,像是晶莹的玉带,逶迤在千层石垒成的假山之间,真可谓是清静幽雅,秀丽如画。

    红梅开了,傲雪绽放,美不胜收。淡淡的花香,一缕一缕,渗入风中,融入雪里,沁人心脾。

    厚厚的白雪,遮盖着青砖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座六角亭。亭子的周围,放下了银红色的绞纱帐,既透光,又将寒风严严实实地遮挡在外头。

    亭子里,摆放着一张黄花梨八仙桌,桌上,一水儿摆放着玛瑙碟子。碟子上装着几样点心,有奶糕、豌豆黄、水晶饺、蝴蝶卷子,精致小巧,甜香四溢。四个炭盆放在亭子的角落,上好的银霜炭滋滋地燃烧着,偶尔散发出红红的火气,将空气烘烤得暖意融融。

    两个女子围在八仙桌旁,坐在裹着厚厚棉垫子的鼓型绣墩上,年长些的,约莫三十左右。只见她一身紫红色缂丝绣白玉兰花棉绫褙子,黑色暗花纹鼠皮裙,手上捧着铜质荷花纹样手炉。再细细地看,她明眸皓齿,容貌秀丽一如出水芙蓉。身材袅娜,肌肤胜雪,就连唇色也是淡淡的,在这漫天飞舞的雪花里,更衬得她弱不胜衣,楚楚可怜。

    她是冯府三老爷冯子康的正室妻子李氏,闺名竹君。

    冯子康,冯府老太爷冯博文正妻所出,行三。现任从七品都水监丞,掌判监事。

    李竹君出身尊贵,是昌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排行第五。昌国公是开国连帝所封,世袭罔替,表彰其战斗英勇,为立国建下的功勋。子孙后代生活安逸,富贵无匹,逐渐磨平了进取之心,如今的昌国公府,有如一头被拔了牙的猛虎,徒有尊贵之名,却失去了影响以及左右朝堂的能力。

    李竹君的身边,是一位豆蔻少女。少女的容颜与李竹君有五六分相似,肤若凝脂,带着少女特有的饱满和红润的光泽。一双美目流盼,彷如清波剪影,顾盼生辉。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点缀着赤金镶红宝石妆花,圆圆的小脸,含着嫣然的笑意,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风炉里的火焰一舔一舔的,铜壶里的水冒着鱼眼似的珠子。

    少女甜美清脆的声音仿若大珠小珠落玉盘:“母亲为何将丫头们都撵走,这些活儿本就该由她们来干才是。”

    少女名为冯晓瑟,是冯子康和李竹君的嫡女,在冯府的同辈姐妹里头排行第六,人称六小姐。

    “你知道什么,自斟自饮,方才有趣。”李竹君的声音冷冷的,如磬相击:“春天里,要喝桃花上的雨水,夏天要喝荷花上的露水,秋天里要喝桂花上的霜水,冬天里,要喝梅花上的雪水。四季更迭,人也要顺应自然。”

    冯晓瑟拿起茶盅,只见茶盅薄如蛋壳,通体透明,里头的茶水透着一片温婉的青色。放在鼻尖上轻轻嗅着,手腕微微地摆动,烟气氤氲,茶水带着特殊的花香气。

    “母亲,云雾茶醇厚味甘,与菊花一同晒制,沾了一点菊花的清香,的确是更为回味悠长。”

    李竹君浅浅地笑着,青葱玉指执起茶壶,为自己面前的茶盅里又续了一杯茶:“花香只是烘托茶味,所谓七分茶,三分花,就是这个道理。

    这茶还不算最好的,记得我那时正是与你一般大的年纪,祖母带着我们姐妹亲手制茶。采茶只采摘一心,颜色、大小、形状必须相当。摊晒时,迎着第一缕的晨光,吸收阳光的紫气。以带着香气的桢楠木料点火烘焙,还需得揉捻、干燥、蒸制……如今我懒怠惯了,倒没有这般讲究了。”

    冯晓瑟脸上满是神往:“外曾祖母的日子可真是精细呢。”

    这时,有脚步落在积雪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个着黄衫的丫头在距离亭子五步远处停了下来,微微提高声音:“太太。”

    李竹君道:“进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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