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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瑟-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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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使叶小景是被冤枉的,仅凭着一点,认定施仲茂和英婕妤有私情,是否过于草率?

    为何是移尸?难道凶手就不能够将那宫女约在梅林相见,而后杀人?”说着,他意味深长地将目光投向仍旧伏在水缸上绿玉的尸体:“杀人,不需要良好的体力,就算是弱女子也能够做到。”

    冯晓瑟想了想,道:“既然构陷叶小景是这个计划中重要的一环,那么施仲茂行凶那日,叶小景的行踪自然是被经过了巧妙的安排,隐匿于人前。在百口莫辩的情况下,又没有任何人能够为他证明,他能说什么呢?说出来的话也许会被认为是狡辩吧?何况他还有家人在宫外,施家有权有势,与施仲茂斗,就是鸡蛋碰石头,还不如舍了自己的一条命,换取全家人的安宁。

    至于施仲茂和英婕妤的私情,是基于所有线索之上的推测,的确没有证据。但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如果陛下要查,定然能够查出来。

    陛下的其他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因为那夜……”冯晓瑟顿了顿:“我看到了凶手。”

    目击,并且捡到刻着“施”字的玉佩,是指证施仲茂最最关键的证据,但冯晓瑟不想将多福牵连进来,她已经亏欠多福太多太多,绝对不能再让她趟进这淌浑水里。

    “你看到了凶手?”

    冯晓瑟不敢松懈,毫不犹豫地:“是,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凶手,还是看到了施仲茂?”长恭帝的语气明显严厉起来。

    “我看到了凶手。凶手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太监的衣裳,将那宫女的尸体扛在肩上,朝着梅林走去。”不待长恭帝发问,冯晓瑟又道:“我虽然没有看见凶手的脸,但我捡到了凶手掉落的玉佩,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一面雕刻着‘施’字,一面是施家的家族纹章——蛇眼飞鹰。

    据我所知,施家青年的一代,只有施仲茂在皇宫里当侍卫。而绿玉说过,施仲茂曾经坏了施府里丫鬟的身子,逼得丫鬟跳井自尽。这样看来,施仲茂至少是个好色的,冷酷的人。”

第56章() 
月上中天。

    喧嚣的焰火不知何时悄然落幕。浮华过后,空旷蔓延成无尽的寂寞和空洞。

    深邃的夜空,那颗属于你的星星,是否依然在守望。是否依然在闪耀。

    “朕记得,是淑宁太妃首先发现了梅林女尸。而那时,你正伺候在太妃跟前。”长恭帝凝视着冯晓瑟,目光如电,似乎能够看透她的内心。

    冯晓瑟应道:“是。”

    “既然你曾看见过凶手,当时为何不说?”

    “奴婢不想惹事。”

    “如今说出又是为何?”

    冯晓瑟低叹了一口气,道:“人之将死,不想留下太多的遗憾。”

    素净的布衣,不曾沾染一丝浓妆艳抹的妖娆。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轻颤,神情有些许萧瑟。长恭帝直觉,她似乎有所隐瞒,并未完全对他坦白。以君王至高无上的权威逼问她,可他却不想这样做。哪怕这是个巧妙的布局,哪怕是有人想要借着他的手给施家一个难堪,只要能将施旭鹏从神武军里剔除去,他认了。

    也许是月光太美,也许是夜色太浓,也许是每个人心上的某一处,总有着最柔软的地方,他竟然对她生出了一分怜惜。

    “梅林女尸一案时过境迁,且叶小景已经认罪,纵然有施家玉佩在手,施仲茂大可以喊冤,说是当值时不慎丢失,这样一来难免有别有用心之人认为朕以此来诬蔑施家以及施旭鹏,打蛇不成反被蛇伤。

    你的意思,难道是将施仲茂和英婕妤的私情抖出,以此打击施旭鹏?”

    长恭帝声音不自觉地放缓,心平气和,闲话家常一般,好似讨论着的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似的。

    她努力地保持着镇定,竭尽所能说服长恭帝,但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是有多么的紧张和拘谨,所以当听他说出这番话,还是让冯晓瑟有些不敢相信:“陛下,您相信我?”

    长恭帝斜眼看她,闲闲地道:“你很聪明。应该知道,于朕而言,施仲茂是凶手远比太监叶小景是凶手更有价值。

    平婕妤虽然对你不善,但终究并未造成大的伤害。冯家与施家关系虽然并不十分亲近,但素有往来,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要置施家于死地。何况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你不怕死,到底要顾惜着身在北省的父母兄弟。想来你在宫中,与外头互通消息甚是不便,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母亲年前顺利产下一子。你的兄长已从军,目前是左武卫军中一名百长。”

    父母兄弟永远是冯晓瑟心中最大的牵挂。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听见亲人的消息,她眼睛一亮,巨大的喜悦骤然盈满了心间,欢喜地:“真的?我做姐姐了。真好,真好。北省苦寒,不比京城舒适,母亲这次一定吃尽了苦头,也不知道她还好不好……”

    外放官员固定有奏报呈上,而都察院分散在各地的库使名为监督,实为监视,官员们无论公事、私事,库使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打探,事无巨细,一一密报与陛下。

    长恭帝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这更像是对冯晓瑟的一种警告,她最重视的人的前途、生命,通通捏在他的手里,让其生就生,让其死就死。

    这出戏由她掀开了帷幕,那便要好好地演下去。细微之处他可以不计较,但重要之处绝不容有失。

    但听她叨叨絮絮,自言自语地说着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懂得的话,见她无比开怀,眉眼弯弯,笑意嫣然,长恭帝有瞬间的失神,恍惚间与记忆中的一张娇媚的面容相重合——春风十里,桃树飞花。有佳人灼灼而立,乌鬓如云,娥眉淡扫,如梦似幻。

    也许是未曾得到已失去,所以才让人念念不忘。

    许久,许久。

    冯晓瑟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赧然道:“奴婢失礼了,请陛下见谅。”

    “无妨,孝悌之心,人之常情。”长恭帝眼色沉沉,好似一潭幽深的古井:“说说吧,你的想法,如何通过施仲茂打击施旭鹏?”

    “皇权不容逾越,陛下的威严不容损伤。施仲茂和英婕妤之事,断断不能放到明面上。梅林女尸一案的罪名,也只能由叶小景背着。”说着,冯晓瑟抬手一指,道:“不过,施仲茂可以成为另一桩凶案的凶手。绿玉,是施家的家生子,假设她进宫前便与施仲茂有了勾连,进宫后不忘旧情,趁着宫中举办元宵夜宴之机,暗中幽会。不知为何两人起了争执,施仲茂恶向胆边生,便将绿玉杀了。

    她是溺水而亡,只需将她的尸体转移到水边,而后将施仲茂的玉佩放在她的身上,便成了。”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还是得花费些心思。如何将绿玉的尸体从内织染局转移到水边;如何安排最适合的人来发现凶杀现场;如何伪造证据让施仲茂有口难辩;如何在宫中散播消息却又不至于造成恐慌;如何利用此事来压制施旭鹏,谋求最大的利益。

    长恭帝心念一转,便猜透了当中的算计,他似笑非笑地:“勾引宫***乱宫闱,再加上杀人害命,施仲茂怎么也不会料到,有朝一日,他会落得与叶小景同样的命运。”

    与叶小景一般被人冤枉却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么?

    不一样。

    叶小景何其无辜。施仲茂是罪有应得。叶小景为了保护家人,宁愿死也不敢说出真相。只是不知施仲茂是否有这份硬气,有这份担当,一肩扛了所有的罪名,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家族的安宁。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叶小景的公道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只能说是身为棋子,无法自主的悲哀。

    长恭帝勾着唇,淡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来施家会焦头额烂一阵子了。而你,也能借着施仲茂,脱了自己杀人的罪名。你做得很好,你想要的恩典,朕愿意给。”

    冯晓瑟跪倒在地,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奴婢谢陛下恩典。平婕妤的凝香阁,有一名叫多福的宫女,她与我感情深厚。因为被绿玉责罚,所以她的身子已经无法再生育子嗣,求陛下开恩,将多福放出宫去,与家人团聚。奴婢斗胆,再求陛下,能否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对奴婢的父母兄弟多照拂一二。”

    长恭帝颇为惊讶地望着她,默了默,好半晌,才开口道:“朕以为,你会求朕赦免了你杀人的罪过。”

    冯晓瑟摇了摇头:“杀人偿命,我认罪。我厌恶绿玉,但我却没有资格剥夺她的生命。”

    一入宫门深似海,双手或多或少会沾染上血腥。难道她还指望着身处泥潭却一尘不染么?

    “此事以后再说。”长恭帝抿着唇道:“施家玉佩如今在何处?”

    “为了安全,我将玉佩放在多福那儿。”

    长恭帝沉吟片刻:“你先回去。所有的事,朕会派人处理。今夜风平浪静,你可记住了?”

    “是,奴婢记住了。”

    冯晓瑟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地回到住处。那是一间简陋的屋子,轻手轻脚地合上门,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平息静气,聚精会神地听了好一阵,外头鸦雀莫闻,半点声音也没有。

    冯晓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背脊抵在门上,浑身冒出的冷汗早已经将中衣濡湿。

    她还活着。

    长恭帝由始至终是耐心的,和颜悦色的,但他身上有一股强大的气场,那是位尊者的威严,无形的压迫,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和听从。

    从长恭帝口中得知父母兄长的消息,固然十分欣喜,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忐忑难安。父亲冯子康在都水监只是个无名小卒,既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也不是什么惊才绝艳,声名远播的才子。外放北省不过是个偏远之地的小县令,而长恭帝却对他及身边亲近的人了如指掌,这里头的缘由,是因为冯家?还是因为冯修容?着实耐人寻味。

    回忆起杀死绿玉的情景,如若她未下狠手,那么此时躺在地上的,便会是她。她愿意认罪,认罚。但她同样贪恋生命,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说出施仲茂和平婕妤通奸,这是皇宫里最污垢,最秘密,最不可述说的隐情。如同一袭华丽外袍,里头爬满虱子,但只要不掀开,依旧美轮美奂。

    冒险是值得的。

    也许长恭帝收拾了施家,便会将她问罪;也许在长恭帝眼里,她就是个小蝼蚁,压根不值得耗费心神。

    长恭帝金口玉言,想来多福再熬一段时日,便可以放出宫了。想到这里,冯晓瑟的心情少了两分凝重,多了两分轻快。

    只是没料到长恭帝会这样的平静,好似山水画上的留白,又好似石上流淌而过的清泉,有一种莫名的,不可言喻的诡异。

    皇宫侍卫,是守护君王安全的屏障,宫妃,是亲密无间的枕边人,经历了这样的背叛,他怎么能够不勃然大怒,怎么能够如此云淡风轻。

    也许他早已经知道了。

    也许他有意地纵容着那对忘乎所以的男女滑向更深的深渊。

    也许他冷眼地等待着他们自取灭亡。

    忍耐的过程是让人烦躁的,尤其是这个过程还充满了变数。而冯晓瑟递给他的楔子,恰到好处地让事情提早爆发。

    冯晓瑟再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八面玲珑,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在皇宫里活着,可真是不容易啊。

    第十一章

    冬尽春来。

    春去夏至。

    枝头的第一抹新芽生发成绿荫如盖,第一朵嫣红绽放出万紫千红。大自然就是那巧手的工匠,将尘世美景篆刻在四季轮回里。

    午后,下起了雨。几声闷雷之后,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冯晓瑟站在廊下,伸出手掌,接着屋檐淌下的雨水。水珠在掌心中聚拢,又很快地从指缝间流走。

    四散的水雾,落在发梢,打湿了脸庞。沁凉沁凉的感觉,给这灼热的夏天,带来难得的清爽。

    半年来,宫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是非的传播,从来不需要煽风点火。总会有热衷于此的人们,将若隐若现的真相,影影灼灼的猜想,描绘得活灵活现。

第57章() 
“冯书史,原来你在这儿啊。漂染坊那处人手不够,你快过去帮帮忙吧。”一个小太监站在不远处朝着冯晓瑟招手,尖尖细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冯晓瑟应着:“好,我就来。”

    撑开油纸伞,走进雨中。接天连地的雨幕敲打在伞面上,噼噼啪啪的声响奏出轻灵的韵律,在无言的空寂中久久回旋。

    元乾宫。

    北书房。

    紫檀书案上,朱砂墨,紫毫笔,一摞摞的奏折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长恭帝端坐椅上,将手里的奏折甩在书案上,脸色黑得像是木炭:“言之无物,一派阿谀奉承之词,可恶。”

    太监总管吴名大气不敢出,蹑手蹑脚地走近,躬身,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长恭帝敛了敛怒气:“请皇后进来。”

    “是。”

    吴名殷勤地替文皇后打起水晶帘,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才刚陛下看奏折的时候,发火了。”

    文皇后眼波一转,低叹口气:“都是些不省心的。陛下可用过午饭了?”

    “用过了。陛下吃了小半碗粳米粥,几筷子清炒时蔬,便搁了筷子。”

    文皇后点点头:“天气炎热,身体易疲劳,影响食欲,吴公公照料陛下饮食起居之时更要精心,不可疏忽了。”

    “娘娘放心,奴才晓得。”

    文皇后从未像其他嫔妃那样,动不动地就将金子、银票往吴名怀里塞,但吴名对她从不敢怠慢。他是先帝赐给长恭帝的奴才,伺候长恭帝多年,称得上是心腹之人,自然清楚文皇后在长恭帝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采薇,这样大的雨,有事吩咐奴才走一趟便是,怎么亲自过来了?”长恭帝瞧见文皇后水蓝色的凤尾裙摆洇上斑斑点点的水痕,皱着眉问道。

    文皇后笑着:“这场雨下得倒好,闷热了许久,如今爽快多了。”接过无名捧来的香茶,她对随侍在旁的宫人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与陛下说说话。”

    一室清幽。

    “陛下,庶人宋氏的后事臣妾已经安排完毕,逐出宗谱,不立坟茔墓碑,不享后世香火,您看是否妥当?”

    庶人宋氏,便是英婕妤。两月之前,因忤逆皇太后被褫夺了封号,贬为庶人,发配冷宫。十日之前,逝世。

    长恭帝侧身站立在窗前,迎着微风,看着地上凝成一个个小水洼,倒影着花木的清晰轮廓,可当雨水纷纷扬扬地落下,水洼荡漾着圈圈的涟漪,水中的倒影渐渐模糊。人生想来也是如此,以为看得着真切切,岂知只是一重泡影。

    “就这么办吧。”长恭帝淡淡地道。

    对于英婕妤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若不是为了掩盖这桩丑闻,她给皇家带来的耻辱,就算是挫骨扬灰,恐怕也难消长恭帝心头之恨。

    文皇后心底有些黯然,英婕妤可恨,却也可怜。

    一个个或许明媚,或许温柔,或许张扬,或许清纯的女子进到这个宫里来,或多或少地,都会变得疯狂,其中也包括了她自己。

    这种疯狂,不是指神智的失常和疯癫,而是一种心灵上的,对于欲望的放纵和追求;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犹记得英婕妤刚入宫,那怯生生的模样,一颦一笑中的温婉,像极了雨后初绽的水莲花。

    正月十六凌晨,皇宫还在沉沉熟睡之中。

    绿玉的尸体被值守侍卫发现倒卧在距离元乾宫不远处的雅清小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手里紧紧握着一枚施家玉佩。

    侍卫连忙回禀,御察司的仵作勘验过后,查实绿玉乃是溺水而亡,并且已非完璧之身。长恭帝派人前往凝香阁询问,结果有人说出绿玉与施仲茂一直暗通曲款之事。长恭帝震怒,派出他最为倚重,最为忠心的御林军十三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施家重重包围,施仲茂被活捉,投入天牢,从兵营回府欢度元宵的施旭鹏被困,不得其门而出。

    冷宫发灰墙皮的一角,入目之处,让人心惊。深深浅浅,斑斑驳驳,有些地方甚至浸染着血迹,都是英婕妤用手指抠出来的三个字——施仲茂。而她并不知道,这个她到死都念着的男人,东窗事发之时,涕泪横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宫里的女人啊,求权势,求宠爱,求子嗣,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和家族能够屹立不倒。只有求爱情,是最为不智。

    烽烟又起,长恭帝是这场厮杀的胜利者。

    失败者,被扫进了尘埃。

    也许偶尔会有人回忆起,忆起那些往事,忆起那些时光,忆起那个以爱之名,却被现实洞穿的女人。

    风声化在雨声里,渲染了灰蒙蒙的天空。

    文皇后凝视长恭帝,很多时候,他沉静,平和,不像是不可一世的君主,倒更像是温文尔雅的书生。但只有他的对手知道,他的攻击,从来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长恭帝先声夺人,施旭鹏也并非坐以待毙。许多的动作,文皇后是事后方才得知,包括长恭帝与冯晓瑟的见面,绿玉凶案的布置,施旭鹏派出了几拨联络神武军的亲兵,都被十三卫射杀在半道上。大元帅殷赫带着圣旨,亲自出马,将三个施旭鹏的心腹,不尊军令的将领砍头,强力接手了神武军。

    对施家的最后一击,将他们打进地狱万劫不复的重拳,并非来自长恭帝,而是由皇太后——这位国朝最为尊贵的女人来完成。

    回想起那日的情景,依旧让文皇后心潮起伏——

    寿慈宫。

    正殿。

    皇太后端坐凤椅之上,神色凝重。

    京中二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皆接到皇太后懿旨,前往寿慈宫觐见。

    皇太后久久地沉默着,冷眼看下手垂头躬身,貌似恭顺的官员们。有的是年过六旬,头发花白;有的才到中年,炙手可热。他们权倾朝野,他们杖节把钺,他们当中的某些人,蠢蠢欲动,想要舍了施仲茂,保下施旭鹏,保住施家。

    是可忍孰不可忍。

    淫乱宫闱,欺君犯上,乃是滔天的大罪,合该凌迟处死,夷三族,以儆效尤。若是不痛不痒地惩罚便罢了,则皇家的威严何在,脸面何存。

    皇太后抬手一扫,黑檀木小几上厚厚的好几本册子被甩在地上。那是由施旭鹏引出的一系列案情的调查,口供,证人证言。

    书页凌乱散开,一枚枚鲜红的指印好似一个个耳光,让极为重道德和守规矩的皇太后觉得讽刺和难堪。

    她怒火攻心,猛地站起身,朝着官员们厉声喝道:“国朝自立国以来,后宫从未发生如此龌蹉之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不容否认,也不容狡辩。施仲茂和施家必须严惩,罪不可赦。”

    话语掷地有声,如同惊雷,震耳发聩。

    皇太后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发过火了,她的慈祥,几乎让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再温柔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朝臣们措手不及,目瞪口呆。

    随侍在皇太后身侧的文皇后立时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跪倒在皇太后跟前:“太后娘娘息怒。”

    朝臣们这才恍如大梦初醒,纷纷伏跪,高声道:“太后娘娘息怒。”

    皇太后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冷笑道:“息怒?谁人能忍耐这奇耻大辱而不怒?施家难道不清楚那丫鬟已经不清白?还将她随着闺女送进宫是为的什么?”说着,她伸手,指向地上的册子,又道:“瞧瞧,进宫时还买通了查验身体的嬷嬷,伪造了处子之身的证明,实在是用心良苦呐。施仲茂仗着自己乃是皇宫侍卫的便利,频频与那丫鬟勾连,难道施家不是乐见其成?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若是那丫鬟怀上了身孕,再设计由平婕妤将那丫鬟举荐给陛下,陛下懵然不知,中了计,皇室的血脉都会被混淆。幸而老天有眼,这两人自己先杀了起来,否则将来,连国的江山是不是就要姓施?

    十年前,先帝薨逝。留下众位卿家辅佐陛下,处理朝政,治理国家。如今,你们已然是手握重权的人物,心大了,自然不把哀家和陛下这孤儿寡母的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诛心,一众官员们不禁汗如雨下,一边磕头,一边口中不停地道:“太后娘娘息怒,微臣惶恐,微臣死罪。”

    也许是对朝臣们的灰心失望,也许是回想起往昔的步步艰辛,皇太后疲惫地合上双眼,脸色黯然。

    文皇后泪潸然泪下,膝行两步,紧紧地抓住皇太后的衣袖,仰头看她:“母后,请您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是陛下最坚实的依靠,除了您,谁还会别无所求,真心实意地看顾着陛下呢?”

    重重地叹了口气,皇太后眼里闪烁着泪花,温暖的手摩挲着文皇后的头发:“哀家老了,可只要哀家在一天,就断不容皇儿受到羞辱。否则,将来九泉之下,哀家如何能够面对先帝,如何能够面对列祖列宗。”

    朝臣们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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