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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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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硕大的花徐徐地显现,浮雕一般,突出,占据着石壁。九重花瓣撑开、舒展、重重叠叠,像极了银色的酒杯;花蕊闪着粼光,仿似被撒上幻彩轻尘。

    这是……

    冯晓瑟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西岭银仙,时空之路的引领之花。”

    有人。

    冯晓瑟心中一跳,紧张地四处张望。除了自己,这里再没有旁人的存在,可她又确实听到了声音。她飞快地抬手,拔下发髻里的簪子,紧紧握着,簪子上的宝石珠花,压得手掌生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予她些许的安全感。她的心很凌乱,以至于不知道该将簪子尖锐的一头对准自己的脖颈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的“人”。

    错觉,一定是错觉。她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稍微平复了心绪,待到冯晓瑟再度将目光投向石壁时,却惊讶地发现,光芒越盛,花朵越清晰。石壁似乎变得透明,反着微光,隐隐约约地倒影着她的模样。

    难道石壁之后,别有洞天?那里是活命的生路,还是夺命的黑洞?

    几乎压抑不住心脏在狂跳,虽是隆冬寒月,风冷刺骨,但冯晓瑟的鼻尖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犹豫了片刻,冯晓瑟咬咬牙,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石壁上的一片花瓣。刹那间,石壁变得好似水一般柔软。她马上收回手指,石壁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花朵中有两个字徐徐显现:命途。

    命途。

    “跟随西岭银仙的指引,你能窥探天机,知晓未来之事。”

    那声音突如其来,吓了冯晓瑟一跳。这一次,她无法自己骗自己了。于是,硬着头皮,颤声问:“你是谁?”

    “我是命途的主人。”

    “命途?”冯晓瑟喃喃地,她并不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天下苍生,过去未来,皆在命途之中。”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命途之主很倨傲:“因为我选中了你。”

    冯晓瑟愣了,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由不得她不信。只是,天机,不应该高深莫测,只有圣贤大儒,又或者得道高人才能知晓吗?她一个普通人,年纪不过十三岁,何德何能被选中窥探天机?

    难道是个精心布置的骗局?

    她的迟疑让命途之主很不满:“怎么,你不愿?”

    预知未来,往小处说,可以趋吉避凶;往大处说,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对任何人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看了看石壁流动的花影,想了想洞窟外无尽的深渊,冯晓瑟心里挣扎着,终于,好奇之心压过了怀疑和恐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吧。”

    石壁上的光影渐渐缩小,花朵凝聚成一小块银色光斑,脱离石壁飞出,缓缓地停在冯晓瑟的面前。她伸出手,银色光斑在她的掌心里,化成一朵小巧可爱的花蕾。

    石壁似乎能够感知,忽然涌出巨大的吸力,那吸力好似一条无形的绳索,猛地攫住了冯晓瑟的手腕,手臂,最终她整个人被石壁所吞没。

    漆黑一片,冷清空灵。

    有一束光落在冯晓瑟身上。她借着光线,发现这一处似乎是个山洞,并不大,洞顶呈椭圆形,有笋一样的石柱悬挂其上。石壁四面环绕,找不到出口。

    冯晓瑟如今不再害怕了,反而有几分激动,原来志怪小说里描写的瞬间移动,鬼神莫测之术,是真的存在的。若是能够学会,岂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才刚的经历,倒把所谓的窥视天机抛在脑后。

    正前方的石壁骤然放光,有清晰的影像在活动着,马上吸引了冯晓瑟的全部注意力。看着看着,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

    鞭炮齐鸣,年轻的母亲坐着大红花轿,年轻的父亲骑着高头大马,喜气洋洋地举行婚礼。

    老太爷在朝堂内长袖善舞,颇得陛下的信任。

    大小姐冯晓筝晋封修容,陛下恩典回娘家省亲。冯府银子花的像流水一般,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富贵景象。

    盛极必衰。

    冯晓筝被贬冷宫,凄惨死去。冯府获罪,府中被抄家,男女老少被砍头、流放,大厦倾覆,家道衰亡。

    无边无际的凄凉。

    ……

    石壁的光芒散去,一切归于寂静。

第12章() 
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冯晓瑟木然地睁着眼睛,呆滞地凝视着那一片幽暗。

    这不是真的。

    影像虽然没有声音,但能活动,一颦一笑,一哭一闹,比画还要清晰,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但是场面实在太残酷,太悲惨,冯晓瑟本能地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

    命途主人无波无澜的声音打破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

    冯晓瑟想要哭,眼睛却干涩得流不出眼泪。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无比沉重,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影像是真的,冯家的覆灭,就在这三五年之间。那些亲近的人,熟悉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包括自己在内,全部没有好结果。

    “种前因,得今果。这是命定的结局。”

    冯晓瑟精神有些混混沌沌:“什么是命定的结局?”

    “好像一部书,结局早已经写好。”

    冯晓瑟还在努力地消化着命途之主的话,只听他又说:“但你可以改变命运。”

    冯晓瑟惊讶地:“我,可以改变吗?”

    “是的,我赋予你这个权力。代价是你要付出你人生最为珍贵的。”

    冯晓瑟急切地问:“我人生最为珍贵的,是什么?你需要从我这里拿走些什么?”

    “最为珍贵的,由我来决定。此刻,你不需要知道。”

    唯我独尊的姿态,仿佛天下苍生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冯晓瑟一个激灵,命途之主,脑海里幻想出一张冷酷的,毫无感情的脸庞,她微微清醒了一些:“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神。”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

    “相信与否,是你的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是命途的主人。若是要改变命运,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

    “今日发生的事,都是你安排的?”

    命途之主不置可否:“我想要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为什么是我?你有什么目的?”问出这句话,冯晓瑟惊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迟钝,也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神行事,从来就不需要理由。”

    冯晓瑟不忿,难道神就可以凌驾于一切吗?也许看着绝望而又不甘心的人在沼泽里挣扎求存,特别有趣吧?

    仿佛能够洞悉她的想法,命途之主说道:“万物由神而出。神是公正的,慈悲的,所以,我给你改变命运的机会。你的命运改变了,你所牵连的人,事,物,命运也会随之改变。”

    你的命运改变了,你所牵连的人,事,物,命运也会随之改变。

    这句话,彷如铁锤,重重地敲击着冯晓瑟的心灵。命途,命途之主,冯家的败落,她已是信了。都说眼见为实,经历的这一切,由不得她不信。虽然还是很好奇,为何命途之主会选择她,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结果。如果她的努力,能够守护她所珍视的人,那么付出代价,也是值得的。

    一刹那,冯晓瑟做出了决定:“我怎样才能改变命运?”

    “靠你自己。”

    心里暗存的两分小希冀被命途之主不留情面地熄灭,冯晓瑟不死心:“你可以帮我吗?”

    “靠你自己。”

    人贵有自知之明,以冯晓瑟的能力,怕是景澜院交到手里,也未必能够制得住。靠自己一人之力,扭转乾坤,改变命运,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她有些失望:“我做不到。”

    命途之主的声音依旧平淡:“试试吧。”

    冯晓瑟一愣,继而苦笑,从看见未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没有了退路:“那,我就试试吧。”

    “契约达成。”

    命途之主的话音刚落,冯晓瑟手掌里的西岭银仙骤然放光,分离出无数细小的光线,千丝万缕,穿进了她的胸膛。

    冯晓瑟只觉得如同火烧一般灼热,心脏似乎要崩裂破碎,灵魂似乎也被燃烧成灰烬,脑子里一片轰鸣,痛苦不堪之下,便晕了过去。

    第三章

    又是一个飘着雪花的日子。

    冯晓瑟身穿银白亮缎绣绿萼梅花小袄,领口、袖口镶滚白狐毛,淡粉色棉绫裙,手里捧着一个景泰蓝手炉,半倚半靠在罗汉床上。

    地龙烧得很旺,空气中的暖意却怎么也无法温暖被冰冷沁透的心。

    她的眼神凝结,人一动不动,彷如雕像一般。透过窗棱,看雪还在下着,一片两片,好似梨花纷纷扬扬。也许雪是天地间的精灵,以纯洁的白色,掩盖着贪婪,遮蔽着纷争。但只要存在,就不会轻易消失,即使是隐藏在厚厚的冰雪之下。

    从普度庵回到冯府,已经整整十天了,但那一日发生的所有,无时无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越来越鲜明,越来越清晰。

    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这一段经历,噩梦,的确是的。冯晓瑟不但看见了冯府的覆灭,还看到了自己的悲惨未来——

    陛下有旨:冯府抄没家产。犯官冯博文、冯子明、冯子善、冯子康罪不可恕,判弃市;犯官家眷去诰命,流放南省三千里;犯官冯子康之女冯晓瑟罚入教坊;犯官府邸杂役仆妇一律发卖。

    罚入教坊。

    充当官妓,世代相传,久习贱业。

    中京城北城有一条红花胡同,教坊司便落户在此。

    冯府抄家来得很突然,管事才将消息送进后院,衙役们厚厚牛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就已经远远地传来。

    瓷器落地,碎片飞溅;丝帛撕裂,如泣如诉。

    圣旨代表着天子之威,没有任何人可以反抗。混乱之中,冯晓瑟在母亲哀伤的泪眼中被衙役带走,这一眼,就是生离死别。送到教坊司,她孑然一身,除了身上穿的锦衣,就只有母亲塞到她手里的一小块金子。

    幽暗的小房间里,空空荡荡,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太师椅,一个彪形大汉就守在房门口,满脸横肉,眼睛里流露着一股邪气。

    冯晓瑟瑟缩在墙角,害怕得浑身发冷,直冒冷汗。从踏入教坊司的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而是身份卑下、卖身卖笑的玩物。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粗壮的女人。逆着光,她的脸看不太清楚,只有发鬓间一朵硕大的红花格外醒目。

    那女人一步一步靠近冯晓瑟,弯下腰,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着她片刻,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满意地:姿色还不错,很水灵的姑娘。从明儿开始,你就叫如月,跟着司乐学习乐律戏曲吧。

    冯晓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姓者,统于上者也;氏者,别于下者也。名,乃是长辈父母所赐,怎能由你这卑贱之人轻易更改。

    呦呵,性子还挺烈。

    那女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笑一声:进了教坊的门,就只有一个身份——官妓。我说你是如月,你就是如月。你想要安安生生地活下去,就得忘了以前是谁,出身何处。

    冯晓瑟泪流满面,头发丝丝缕缕糊在脸上,撕心裂肺地大喊:不。

    哼,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老娘心狠。

    那女人对着彪形大汉一努嘴:让咱们如月姑娘长长记性。

    彪形大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木棍,木棍的前端,是一个小小的锤子。他对着冯晓瑟的后颈一锤下去,冯晓瑟便顿时浑身瘫软在地,无法动弹,手指却僵硬弯曲,好似鸡爪子似的,不住地颤抖。

    彪形大汉又是一锤,击打在冯晓瑟的小腹部,钻心的痛楚,冯晓瑟死死咬着嘴唇,一条血丝从唇瓣溢出。三锤过后,冯晓瑟再也坚持不住,虚脱晕倒。

    这是一间小房间,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木桌,两把木椅。墙上开了一扇狭窄的窗,阳光透进来,温温软软地爬在木条地板上。

    冯晓瑟已经醒了,小腹还有隐约的痛楚。她被换上一身浅紫色的细麻长裙,款式和花样都很简洁。

    勉强起身,走到小窗前向外头望去,视线居高临下,原来身处的房间位于矮矮的阁楼里。

    外头是个园子,种着花草树木,中间有一条石子砌成的小径,不知通往何处。远远地,摇曳走来一个身着红色纱衣的年轻女子,肩膀搭着浅绿色披帛。她似乎感觉到冯晓瑟的目光,停下脚步,仰头,莞尔一笑。

    冯晓瑟心头莫名地发紧,连忙将眼神移开,斜斜地后退一步,将自己躲藏在墙边角落里。她害怕,害怕将来的某一天,她会忘记前尘,麻木地习惯于倚门卖笑的日子。将手放进嘴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痛感传遍全身,才觉得紧张的情绪微微得到了舒缓。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拳头一直握着,死死地握着,就连晕倒也不曾松开。缓缓地,缓缓地放松,一根一根手指地放开,发白的掌心里,圆圆的小金块,闪烁着黄澄澄的光芒。

    冯晓瑟轻声地:母亲,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谁能想象得到,上一刻,母女俩还在言笑晏晏商议着新首饰的花样子,下一刻,亲人被残忍地撕裂开,从此生死两茫茫。

    谁能想象得到,上一刻,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官宦人家,下一刻,分崩离析,家破人亡的乱臣贼子。

    脑袋嗡嗡作响,“官妓”两个字,不断地循环反复着。

    这两个字犹如一把尖刀,重重地刺进她的心。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能被玷污?

    逃跑。

    不可能。戴罪之身,天大地大,哪里有容身之地?侥幸逃脱,手无缚鸡之力,何以为生?若是逃跑不成,被抓了回来,教坊司的手段,冯晓瑟是领教过的,绝对会比死更痛苦百倍。

    泪水湿了双眸。

    这是谁的错?让无辜的人承受这般苦难。

    世上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

    无论如何痛苦,时间依旧流转;无论如何痛苦,都必须忍耐;无论如何痛苦,生活仍将继续。

    不。

    她可以不必忍耐,她可以不再继续。

    冯晓瑟走向床榻,躺下,心是前所未有的宁定。她将手掌中的小金块放进嘴里,金块卡在喉咙里,带出撕裂般的疼痛。她浑然不觉,努力地,一点点地将金块咽了下去。

    母亲,知道您的希望,希望女儿能够坚强地活下去。可世间太苦,与其在风尘肮脏里行尸走肉地活着,倒宁愿选择干干净净地死去。

    老鸨闻讯而来,看了一眼,只皱着眉,厌恶地用手遮着口鼻:送到城外化人厂去。

    一张素席裹着,便是她花样年华的最终结局……

第13章()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雪花时而飞舞,时而盘旋,时而悠然,时而挥洒,将冯晓瑟从幻境中带回了现实。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轻轻地抚上胸口,感觉着心脏的起伏跳动。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深刻地感受到,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

    改变命运,重塑人生。

    有时候,勇气是从恐惧中来;有时候,勇气是从愤怒中来;有时候,勇气是从残酷中来。

    曾经的自己,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死亡。如今的自己,必须选择面对,必须选择坚强。

    “瑟儿。”

    棉帘子被掀开,李竹君走了进来。她一身桃红缂丝棉绫褙子,黑色银丝鼠皮裙,发鬓上的蝶恋花五彩金钗随着她的步态微微地颤动着。

    “母亲,您来了。”

    冯晓瑟强颜欢笑的模样落在李竹君眼里,不由得让她暗暗叹气,从那样高的山崖上摔下来,幸亏老天保佑,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救回来了。可是心灵留下的阴影,怕是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驱散。

    李竹君上前,握住冯晓瑟的手,温言细语:“瑟儿,听秋萍说,你的胃口不好,今日母亲为你做了几道小菜,都是你爱吃的。”

    百灵和喜鹊手脚麻利地将梅花腿炕桌摆在罗汉床上,从食盒里端出竹笙鸡丝,香糟鳗鱼,蜜汁糯米藕,还有熬得糯糯的燕窝粥。

    李竹君拿过影青釉瓷碗,亲手盛上燕窝粥,递给冯晓瑟,笑着:“母亲很久没有下厨了,来,吃吃看,可口不可口?”

    冯晓瑟接过,她的动作很慢,一勺一勺地将燕窝粥送到唇边。她低下头,掩饰着通红的眼眶,强忍着泪意。母亲,这样善良美好,高贵典雅的母亲,为何最终落得凄然死去的结局——

    流放三千里,限两个月走完,日行下限五十里。

    一路风尘,一路艰辛。

    沉重的枷号,摧残了李竹君的身体,她的腰受了伤,弯着,再也直不起来了。吃饭有一顿没一顿,有时候是干瘪的馒头,有时候是馊了的饼子。冬风起时,单薄的衣衫,抵挡不住刺骨的寒冷。

    终于,病痛排山倒海地袭来。李竹君开始发热,咳嗽,皮肤溃烂。

    冯晓信与母亲一同流放。

    往日里骄傲的他,放下所有的尊严,苦苦地哀求着,一遍又一遍地磕头,只为了请求官差为李竹君请来大夫。

    官差冷冷地拒绝了。他们只催促着人犯们赶路,若是拖延了将人犯交差的时刻,他们可是要受罚的。

    无奈,冯晓信只得背着李竹君,一刻不停地走着。没有水,他就挖出地里的草根,让李竹君含在嘴里;没有吃的,他就摘树上的野果,给李竹君充饥。

    李竹君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偶尔醒来时,她总是对冯晓信说:若是将来,叨天之幸,你还能回到京城,记得找到你的妹妹,她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冯晓信所有的努力,没能留住李竹君的生命。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无声地离开了人世……

    眼前母亲如同芙蓉花般清丽的笑颜与幻境中母亲灰白枯槁死气沉沉的面容交织在一起,香甜的燕窝粥吃在嘴里,成了一团棉絮,索然无味。

    冯晓瑟紧紧地抿着唇,吸着气,可是眼泪仍然抑制不住,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从没有如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从没有如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弱小。

    幻境中的冯晓瑟选择自尽,她的心中已然没有执着,没有坚持,把死亡当成一种解脱。而幻境中的李竹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眼睛里依旧流露着对生的渴望,她不甘心,她心里有牵挂,最爱的一双儿女。

    哪怕承受命运的碾压,哪怕境遇极度艰难,只要母亲在,爱就在。

    痛苦,仿佛疯长的荆棘,将她困住。锋利的尖刺,从头到脚,让她鲜血淋漓;又好似一桶冰水当头淋下,麻痹了肢体,让她冷彻心扉。

    可不可以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个梦而已。让谎言编织成一个蛹,蜷缩在里头,不需要再面对现实,不需要再面对痛苦。

    捧着瓷碗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李竹君见状,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连忙走到冯晓瑟身边,扶着她的肩膀:“瑟儿,瑟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冯晓瑟的双手冰凉,满面泪痕,尤其眼中仿佛深不见底的痛楚,让李竹君心惊,她一把将冯晓瑟搂在怀里:“瑟儿不怕,母亲在这里。”

    瑟儿不怕,母亲在这里。

    一声又一声,伴随着温柔的轻抚,冯晓瑟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理智在慢慢地复苏。感受着母亲身上熟悉的馨香,油然而生出一股踏实感和安全感。

    她不由得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轻轻地离开李竹君的怀抱,冯晓瑟低声地:“母亲,没事了。”

    李竹君犹疑地看着她:“真的?我看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比较安心。”

    挽着李竹君的手臂,冯晓瑟道:“才刚只是回想起掉下山崖的场景,有些害怕,如今已经好了。”

    “真好了?”

    冯晓瑟点点头:“真好了。”怕她不信,又加重语气:“哭了一阵子,好饿啊。”说着,端起碗,香甜地吃起来。

    李竹君看着冯晓瑟一口接着一口,几乎是风卷残云似的,将盘子里的吃食一扫而空。

    “好了,不许再吃了。”李竹君夺下冯晓瑟手里的银筷子:“吃太多,不消化。”

    的确是吃撑了,但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冯晓瑟舍不得浪费一分一毫。

    往日里觉得平淡无奇的生活,只有经历过失去,才会觉得可贵,才会懂得珍惜。

    李竹君细细打量着冯晓瑟,见她确实平复了情绪,眉宇间的沉郁也消散不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下来,吩咐道:“把桌子撤了吧。百灵,去小厨房煮些山楂水,给六小姐消消食。”

    “是,太太。”

    丫头们同声应着,不敢拖拉,快速地收拾过后便悄莫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剩下母女二人。两人面对面,静静地坐着,谁也没说话,温馨便在一片沉默中徐徐流淌。

    李竹君瞥见罗汉床的一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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