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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倒影-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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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溪森林已经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落在了温斯顿人手中,而他们推进的态势丝毫也不见减缓。在上一场规模较大的交锋中,他们一举夺取了橡叶山峰,现在唯一屹立在他们面前的屏障,只是联军在鹿纹峡谷临时搭建起来的堡垒。这已经是最后的壁垒,一旦成功地穿越这里,圣狐高地西部的大片土地将再也没有一片屏障。圣狐高地最后一片丰饶的森林和草地将任由温斯顿人的马蹄践踏。
我的朋友们,我英勇善战斗的战友们啊,你们都怎么了?究竟是什么夺走了你们的勇气和力量,居然被温斯顿人逼到了最后的绝境之中?山谷那端的那片土地,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家园。难道说,我们仅存的希望和梦想就要这样彻底断送在我们的敌人手中了么?
这不正常的战局让我心悸,迫使我不得不去思考那个在温斯顿军中流传甚广的消息:
德兰麦亚的国王死了!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了,那些已经习惯了胜利的温斯顿人总带着骄傲和庆幸的表情传诵它,让它一次次透过一个耳朵,穿到另一个耳朵中去。确实,倘若他还活着,那个战场上常胜的年轻领袖还活着,德兰麦亚联军又怎么会被逼到这个地步,连像样的反击都很难组织起来呢?他们的反扑就像是野兽在最后关头垂死的挣扎,虽然狂躁凶猛,但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弗莱德死了?不,这不可能。让这个丑陋的念头见鬼去吧,我思想的触角连碰都不愿稍稍碰触它一下。那个人,那个在漆黑的夜晚如同明月般照亮我们前路、让我们始终不曾失却勇气的男人,那个一次次从覆没的绝境中只手将我们擎起来、独自面对挑战并总能最终获得胜利的伟大领袖,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就这样平白无故地离开这个世界,这个渴望他、期盼他、等待着他来改变的世界呢?
弗莱德,你不能死。我曾以我的生命挺身救你,那是我这个庸碌的凡人此生最闪亮的一刻。你不能让我的灵魂最自豪的举动变成一个徒劳的笑柄,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这样做啊……
在这惨淡的夜晚,我不愿承认我在哭泣。或许那只是月光如水,沾湿了我的衣襟……
在我最不安的时刻,克劳福将军又一次要我去见他。
“您找我,将军?”在将军的帐篷中,我礼貌地向他问候。在第一次交谈之后,将军又和我见过几次面。尽管他坚持以客人的礼节对待我,让我坐在他的面前,与他举杯对饮,但我都拒绝了。我知道将军过得很不好,任何我和他之间过分亲昵的举动都有可能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尽管他站在与我敌对的立场上,但我仍然不愿给仇视他的政敌带来诽谤、诬蔑他的机会。
“基德中校,我找您来,是希望……”将军忐忑地盯住了我的眼睛,似乎是正在下着什么决心。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我是希望……您能够……加入我们。”
我眉头一挑:“投降?向您的国家?”
将军点了点头。
我哑然失笑:“您是在羞辱我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将军连连摇头,“我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我以人格保证,您的……投降,绝不会有辱于您忠诚的令名。如果您愿意,您的部下也都可以得到与温斯顿军人同样的公平对待。”
“哦……”对于将军的要求,我不免有些失望。我原以为这个忠贞勇敢的战士是能够明白我的心情的。为了保护我的部下,我甘受屈辱。但要我放弃我为之效忠的那面旗帜、背弃那个领我一路来此的伟大身影,我做不到。
当生命与忠诚发生冲突时,真正的战士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忠诚,这正是他们与普通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因为他们有一颗战士的心。
现在,我可以毫不惭愧地说,在我的胸腔中跳动着的,正是这样的一颗心脏。
“……您可不像是有权做这个决定的人。”我的口吻中增添了许多讥讽的口气。
“我不能,但有人能。”将军好像没有听出来我的反讽,他耐心地向我解释道:“路易斯殿下会欣赏您这样的人才。若您能归顺我们,一定能够得到殿下的赏识。我以我的人格向您保证,倘若您见过殿下,定会被他的风采折服,以成为他的部属为荣……”
“够了,将军阁下!”我大声呵止了面前这个可以决定我生死的男人,“您真让我失望。您说的我连一个字也不愿听,若你还想像现在这样侮辱我的话,我宁愿立时就死在你的面前!”
“可是,中校……”将军迫切地恳求着,对我,仿佛我才是操控生杀大权的将军,而他反过来成为了我的囚徒一样。
“路易斯殿下是个了不起的人,即便身为敌人,即便我此生最敬重的一个人死在他的手中,这依然不能掩盖殿下作为一个伟大军人的光辉。但是……”我以不容商议的口吻坚决地说道:“我必须拒绝您。有一个人已经赢得了我所有的崇敬和忠诚,我愿以此生为誓,忠于我的国王,犹胜忠于我的心。”
“您已经失去他了……”将军垂下头小声说到。
“你说什么?”我心头一震,仓皇地看向将军。
“您已经……失去了您的国王,古德里安陛下……已经……死了!”将军深深地低下头,似乎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
“这不可能!”我大叫起来,紧紧捏住将军的肩头。一阵冰凉的感觉沿着我的小腹直窜上我的头顶,让我忍不住全身打颤。
“他不会死,他怎么会死!我救了他,我看见他还活着的!你这个混蛋,你骗我。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话来欺骗我!你想要我干什么?鞭笞?棒打?你来啊,你可以杀了我,随便你怎么样,但你要收回这句话,告诉我,你在说谎,这是谎言,我绝不承认!”我觉得我脸上的肌肉一块块堆积起来,牙床几乎被我咬出血来。我拼命地摇晃着将军,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我是谁,他是谁,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绝不能接受这个消息,那是支撑着我在敌营中苟且偷生的唯一支柱。
我放开手,死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针扎般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但这并不能让我的心中觉得更好过些。我必须迫使自己否认刚刚听到的这个让人绝望的消息,倘若我接受了,我相信了,我会发疯。真的,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天好像塌了,我眩晕着,将军的脸此时显得狰狞无比,除了我自己“我不相信”的高喊声,我什么也听不见。
“我的斥候向我报告……”将军同情地看着我,“近两个月来,你们的国王始终不曾出现,没有一条命令是以国王的名义发出的。你们的主要将领一直退守在你们的驻地,看起来很悲痛。四天前,联军中传出消息,你们的国王……古德里安陛下……不幸伤重……”
“别说了!”我大声抗拒着。将军所说的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是那么残忍,它们像一柄柄钢刀扎在了我的心口。不,这种疼痛绝不是钢刀刺骨所能比拟的。
“……三天前……”将军不理会我的反对,继续寒着声说道:“……你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我的人看见了陛下的遗体,还有他的墓碑。他确实是……确实是死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发发慈悲,你别再说了……”我侧卧在地上,双手绝望地抱着我的头,阻挡着任何外来的光线和声音。泪水几乎把我淹没,我倒是请愿让这悲伤的液体淹死我,也胜于让我在这里忍受这种无边的苦痛。
克劳福将军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我这副模样,他忍不住把我从地上揪起来,冲着我的脸大吼:“清醒点吧,你的国王死了!死了!!死了!!!不要再固守对他的忠诚,这没有意义!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想和他一起死吗?”
猛地,我挣扎开他的掌握,重重地一拳打在克劳福将军的面颊上。猝不及防的将军头昏脑胀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天知道那时候我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力量,我扑上去,把这个远比我要强壮得多的武者掀翻在地,而后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我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只能看得见将军的咽喉。那里有一块突起的硬物在不住滚动着,那些把我逼疯的言语就是从这里涌出的么?
我扼住了那里,还不断摇晃着他的脑袋向地上撞击。
“是你杀了他,是你,是你杀了他,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我疯癫地念叨着。那股发自我内心深处的疯狂让我真的想把面前这个可敬的人的头颅拧下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我,把我向后拖。几只粗壮的手把我的胳膊从将军的咽喉上扳开。我奋力挣扎着,可是没有用。巨大的力量把我抛到地上,一些迟钝的触觉从躯干和四肢上传来,直到仿佛很久之后我才觉得疼痛。渐渐地,我觉得我似乎正被几个魁梧的大汉按在地上,其他还有几个人用力地踢着我的头脸和身体!我回过神来:那应该是帐篷外将军忠诚的侍卫们。
“住手,够了,我说住手!”将军捂着脖子摇晃着站起来,他的左脸一片青紫,那应该是我冲动的杰作。随着他的命令,侍卫们松开了手,站在将军身前。
“谁让你们进来的!”将军的口气有些愤怒,“我说过让你们进来吗?”
“可是,将军……”侍卫军官倔强地反驳着。
“是不是你们认为,我,克劳福,这个老家伙已经不行了?就算他腰里佩着一把剑,也对付不了一个连走路都打晃的德兰麦亚人?”这话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侍卫们尴尬地相互看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是不是,嗯?我真的那么没用吗?”将军提高了嗓门。
“不,将军,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侍卫军官回答道,可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没有说服力。
“你们……出去吧……”将军坐回到他的椅子上,长叹了一声。
“将军,我们不能让您……”侍卫军官看着我急切地说道。
“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先生们……”将军疲惫地挥着手。
犹豫了半天,那个军官示意所有的侍卫听从将军的命令,退出帐篷。
“等等……”在队尾的侍卫军官退出帐篷前,将军喊住了他,既感激又有些尴尬地说:“……那个……谢谢你们了。”
侍卫军官先是一脸诧异,随即恭谨而骄傲地深鞠一躬,悄悄地退出了帐篷。
克劳福将军坐在椅子上,缓缓地说道:“路易斯殿下曾经对我说过,古德里安陛下是他这一生中见过的最出色的军人。”他的口气悠长深沉,既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他自己在慨叹着什么。
“殿下曾经告诉过我,作为一个军人,他此生以能够亲手击败古德里安陛下为最大荣耀。我从没见过殿下如此推崇一个人。那是他的敌人,可他的口吻却无比尊敬和亲切,就像是在对我们说他的朋友一样。”
“在你们战斗的时候,殿下不断地派人收集你们的消息,独自一人呆在作战室里,推演你们的战术。每当有人传来你们获胜的消息,殿下都很高兴。他经常把我们撇在一边,把古德里安陛下的方略与自己的推演相比较。每当结论相同,他都要忍不住高兴好几天。而当两人的思想不同时,他总是苦苦思考。当他豁然想通之后,就会毫无保留地惊叹于古德里安陛下的智慧。他曾经说过,倘若古德里安陛下生于王室家族,必会取得比他更高的成就。倘若在战斗中陛下有足够的决定权和指挥权,我们早已败亡身死。”
“他们从未真正相识,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可是我觉得他们两人彼此了解得比我们还要深。他们的交锋是天才与天才的交流,那不是我们这些粗鄙的军人能够理解的。那种感觉应该是一种……幸福,我自从追随殿下以来,我从未看见他如此的幸福。他太过崇高,也太过智慧,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他,排解他的孤独。可古德里安陛下可以,我知道他们是同一种人,他们的灵魂可以直接对话,那是我们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
“在出兵之前,殿下曾经叮嘱过我,永远都不要以为自己战胜了古德里安陛下,那是一座我无法逾越的高峰。”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赢,即便是在那场战斗完结的时候。当看见古德里安陛下重伤离去时我甚至在愧疚,那不是凭借我的能力真正能够战胜的对手。这样一个伟大的人应该由路易斯殿下亲手来打败,我觉得我僭越了殿下的荣誉,剽窃了他的胜利。这种心情你大概不会了解,这很奇怪,是么?心情这种东西啊……”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我摇晃着站起身,坐在将军的对面。我已经不再憎恨面前的这个军人,他杀死了弗莱德,就像我们曾经杀死了他的朋友。我们没有理由相互憎恨。
“我只想告诉你,对于陛下的逝世,我也很悲痛。我不知道,在古德里安陛下死后,路易斯殿下将会多么寂寞……”
克劳福将军将酒杯放入我的手中。
“你们已经失败了,姆拉克决定在夺取鹿纹峡谷之后处死所有战俘,以显示他的威力。只有殿下能救你们。我恳请您,基德中校,宣誓向殿下效忠,保护你的士兵,这会是个让你绝不会后悔的决定。”
我拿起酒杯,向着将军虚举了举,居然微笑了。
“我拒绝。”
“这是最后的机会,中校,我请您……”将军着急地想要劝说我。
“如果是您,您会怎么样呢?”我轻轻指了指我心脏生长的地方,反问道。那个生命流淌的地方现在就像是一块死肉,我感觉不到它在跳动。
将军一愕,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房,随即长叹着摇了摇头,停止了他的努力。
“干杯,为了路易斯殿下。请替我转达对他的敬意,他是除了古德里安陛下之外,我最崇敬的统帅。陛下他……一直很希望有机会能与殿下交谈。”我轻声地说道。当我的心头飘过弗莱德飞扬的身影时,剧烈的悲伤让我几乎拿不稳手中的酒杯。
芳醇的液体漫过我的咽喉,我今生第一次发现,美酒的滋味竟也会变得如此苦涩……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万箭齐发
低矮的土墙、杂乱的石堆和数百根凌乱搭建的粗大原木在峡谷入口处垒了起来,勉强组成了一面破败的城壁,整面城墙看起来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倒塌。温斯顿人来得太快,德兰麦亚联军根本就没有时间建成这座新兴的城垒。它几乎不能算是一座城:那围墙——如果说那还能够称之为围墙的话——上的木桩松散的就像是筛子一样,在敌人的攻击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防卫的作用。
这就是鹿纹城堡,德兰麦亚人、土著人和精灵们守卫他们家园的最后一道壁障。在我看来,它就像是一大块松软可口的蛋糕,暴露在对胜利永远饥饿难耐的敌人面前。一面洁白的大旗孤独地立在城头,在凛冽的秋风下惊悸地抽搐。看见这面象征着哀悼和悲伤的旗帜,我的心再次被一阵巨大的悲伤吞没。
正对着鹿纹城堡的,是姆拉克中将统辖的近十万温斯顿大军。他们连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将现在正龟缩在城堡中的敌人杀得溃不成军。胜利者的骄傲和昂扬的斗志正在这些异国士兵的胸膛中燃烧。他们整齐的队列覆盖了大片的土地,就像是一片乌云逼近山城。似乎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有可能用一道闪亮的雷电刺穿这座粗陋的城池,将死亡的阴影投射到峡谷那一侧的广大土地上去,用鲜血和荣耀证明他们征服者的辉煌。
作为温斯顿人的俘虏,我们手无寸铁,站在温斯顿人的后阵之中,有的人还带着沉重的脚镣和手铐。许多手持长矛和利刃的士兵负责看守我们,他们看起来大多心不在焉,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射到前方的战场而不是我们身上。他们似乎确实没有必要把我们放在心上。面对着缺少了领袖的德兰麦亚联军,他们完全有理由期待着一场轻松的胜利。对于他们来说,这场恼人的战争即将结束了,他们会像个勇士一样回到自己的家中,向自己的妻子儿女夸显自己的功绩,为自己的家人赢得外人的敬意。
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样。战争过后,我们将会作为残忍的姆拉克将军炫耀武功的标志,我们的头颅将会挂满他占领的每一座城池。在现在的局势面前,这几乎已经成了我们命中注定的结局。
数千土著战士站在鹿纹城堡的前方,他们的阵列既不紧凑也不整齐,而是排列得很松散,在每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难道说这几条歪歪扭扭的曲线就是守卫城墙的唯一一股抵抗力量了么?我的心里一阵冰凉: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战斗,这些粗鲁蠢笨的土著人居然还没有学会怎样去战斗。以这样松散的阵形去和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温斯顿军队作战,就和送死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已经是必败的一战,我想,唯一支撑着联军继续战斗下去的,除了对敌军的仇恨和对故土的依恋,或许还有以死来捍卫自己尊严的强烈信念。至于对胜利的渴望……我想那已经是不存在的了。
对手的弱小激起了姆拉克中将恃强凌弱的残暴天性,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道闪烁着金属光辉的巨大洪流渐渐向城墙的方向滚去。第一波攻击,温斯顿人就出动了超过两万的兵力,姆拉克中将似乎并不打算与这些疲弱的敌人久战,而是打算一举摧垮他们的城防,以自己的胜利为佐餐的佳肴,在峡谷的那一端享用他丰美的午餐。
大军缓慢而坚定地前行,将干裂的大地践踏在足下,扬起一层吓人的烟尘。孱弱的鹿纹城堡几乎是在颤抖,仿佛这群强大武勇的战士只要伸出手来轻轻一推,它残破的城墙就会轰然倒地。
城下的土著战士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战斗,直到敌人逼近他们还没有排好作战的序列。紧握在他们手中的,并非是经常用于守御的长枪和盾牌,而是他们惯用的短矛。这些锐利轻便的武器或许在近身混战的时候能在这些土著战士的手中发挥出惊人的巨大杀伤力,但在面对着肃整的温斯顿步兵方阵时却没有太大的作用。
该死的,如果红焰或者罗迪克他们此时站在我的面前,我可能真的会严厉地训斥他们。难道说失去了弗莱德,我勇敢的战友们连仗都不会打了吗?
当逐渐靠近目标的时候,温斯顿人逐渐开始加速。良好的军事素质确保了他们在加速冲锋时仍旧能够保持完整的阵形。一旦展开冲锋,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了。杀人的利器在他们手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站在前列的温斯顿人露出狰狞的面容,他们在期待着一次激烈的冲撞,在那次冲撞之后,他们的手中将会染满敌人的鲜血,将死亡永远铭刻在那些软弱的对手身上。
一声号鸣,响彻山谷。
温斯顿人看见了地狱。
在城堡一侧的山坡上,数千片墨绿色的伪装被褪去,一台台弩炮从山谷的阴影中露出身形。特制的弩箭如同魔兽的獠牙,在机簧上期待着他们的目标。片刻之后,号声停止,惨剧发生了。
随着死神拨动机簧弹奏出的恐怖奏鸣,数千支特制的超长弩箭欢啸着履行了它们的职责。空气中腥咸的味道忽然间浓烈起来,让人几欲作呕。
一支支弩箭破开人体,他们太过锋利强劲,以至于在穿透人体时只发出了一声沉闷润滑的声响,就好像经过鞣制的皮革迎刃而裂,全然不费力气。
一道细长的阴影刺进了一个士兵的小腹,而后一直穿过了他的身体,从他的后背上透体而出,又飞行了好远才落地。一截红润柔软的东西从他背心的伤口上流淌出来,直坠到地上,还在微微蠕动不止:那是他的肠子。出于惯性,他无法立刻停住脚,又向前奔行了几步。每踏出一步,他的肠子就从伤口中滚出更多。当他终于停住脚,痛苦地哀叫时,滚落在的地上肠子已经比他的身体还要高了。这个不幸的人瘫坐在地上,徒劳地挣扎着,将自己的肠子一段段地塞回到伤口中。每塞回一段肠子,更多的鲜血就会从伤口中被挤压出来,将伤口撕扯得更大。他大声哭叫着,向自己身边的战友求救。没有人能够帮助他,在一旁奔过的士兵们惊骇地望着这个不幸的伤者,只乞求神明不要让他们也遭受如此悲惨的结局。
那个士兵死了,死于重伤、死于疼痛,更死于恐惧。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永远地烙在了他的眼中,即便是死亡也没有把它带走。致死这个士兵都无法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恐怖的武器。它取消了一切战士的勇气和力量,让人连反抗的心意都无法兴起。这些精巧绝妙的工具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死神的威严,所有生命的强大和坚韧在它们面前变成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笑话。
成列的温斯顿人倒下了,他们中有许多已经死去,更多的正在步入死亡。仍然能够行动的士兵们仍在舍命地奔跑,这些饱经战火的战士们知道,在这种长程的攻击性武器面前,后退是徒劳无益的:没有人能比那些破空飞行的弩箭跑得更快。想要脱离这些致命武器的侵,唯一的出路便是前进。前进,到城墙下,到敌人的阵列中,到这些弩炮射击的死角,与懦弱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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