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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登天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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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婉梅一窒,说道:“师兄,你手下庶务,本也轮不到我来插嘴,只是今日田小兄这事情,师父是吩咐过的,你也是知情的,怎的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刘空竹漠然道:“师傅他老人家正自闭关,待到日后,你我再辩个是非对错罢。至于你我知情与否,却不重要,庶务有庶务的章程,只管照章行事便好。若有偕越,我必追究!”
瞧到此处,田砚哪还不清楚此事的根脚,大声道:“想赶人走,说出来便是,我等也不混赖。使些鬼蜮伎俩,到叫人看着想笑!”言罢恭恭敬敬对着张婉梅施了一礼,看也不看刘空竹,大步便往殿外走去。
才出得殿外,张婉梅便追将出来,说道:“我那师兄,人是稍稍刻薄了些。事已至此,怕是你与田夫人也不愿再待,只盼莫要记我万剑门的仇才好。”
田砚摇头道:“一码归一码,岂能混淆?剑王前辈护持老爷法体,又救了我等性命,此等天大恩惠,绝不稍忘!至于殿里那人,不提也罢!”
张婉梅又拿出些道晶法器之类,便要赠与田砚。田砚却坚辞不受,说道:“前辈长者之风,我田家深感其德。可我今日若是收了这些东西,恐怕就要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去。”言罢又恭敬施了一礼,不待张婉梅再劝,便驾着那二品的桃木剑,晃晃悠悠飞离了此处。
张婉梅看看田砚渐远的背影,又回头看看庶务殿,默然半晌,终是轻叹了一口气,驾起剑光,往自家洞府飞去。
田砚回返洞府,将事情略略与方月娥说了。两人也未多言,便决定今日就离了万剑门,免得遭人惦记白眼,好不爽利。
草草收拾一番,与虚生话别几句,两人便来到那乱石堆中,只待拜别了紫阳,就要上路。紫阳将这前因后果听了个七七八八,便即阻拦道:“那姓刘的黑面小子,从小就是个狠性儿的。你们就这么走了,怕是过不得几日,便有宵小来滋扰力尊者的坟冢,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田砚怒道:“他若敢如此放肆,我必与他拼命去!”
方月娥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求道:“前辈久居于此,法力高深,还望念着相识一场的情分,看顾一二,免得先夫受扰,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紫阳却只是叹道:“我乃守护山门的法器,身上早有禁制,对上自家弟子,是万万动不得手的。此事我只有认怂的份儿,哪里帮得上忙?”
方月娥眼圈一红,哽咽道:“先夫才堪堪入土月余,难道真要扰了他清净,起出棺椁,一同带走么?”
田砚咬牙道:“姨娘莫要伤心,我等再寻个山清水秀的所在,将老爷落葬,好生祭扫供奉就是。老爷在天有灵,也怪不得我们。倒是那黑面贼,我必不会放过了他!”
紫阳劝道:“你这法子也不可行。上次那铁坨子和那小娘皮若是寻到了你们,莫说力尊者法体保不住,你们怕也要送了命去。”
方月娥泪珠子扑簌簌直往下掉,凄然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能,老爷一死,我田家当真就落魄到如此地步么?”
紫阳劝慰道:“田夫人莫要伤心,我这里有个法子,倒是两全其美。”
方、田二人忙连声询问,情急之下,竟将紫阳本就褴褛的衣衫又拉豁了几道口子。
紫阳看着田砚,肃声道:“小子,你可愿拜入万剑门中?”
田砚一愣,挠头道:“小子出身田府,修的也是炼体功法,如此突兀拜入万剑门中,怕是不太方便。”
紫阳说道:“此事你一言可决,若是当真不愿,那便当我没问过罢。”
方月娥却在旁急道:“砚儿,你且听紫阳前辈分说一番,有了个梗概,再做决定不迟。”
紫阳不待田砚再拒,径直说道:“若你愿入得门来,我便代主人收了你这小徒弟。到时你在门中辈分尊崇无比,便是那博老头子见了,也要跪下磕头,叫上一声师祖。至于其他宵小之辈,更是屁都放不出半个,一切难题自然迎刃而解。小子,这办法着实是不赖的,就看你愿不愿拜师了。”
听得这番解释,田砚打心底自然是愿意的。不提身份尊贵、高人指点之类,就只保得田铿法体万全这一条,便让他意动不已。但自家好歹也是田府中人,主仆双方情谊甚笃,更有田铿救命提携的大恩在前,真要一时三刻便抛却了这重身份关系,却哪里开的了口?
见他好生踌躇,方月娥便说道:“砚儿,这对你乃是好事,与我田家而言,也解了燃眉之急。若你当真愿意,应了就是,成了万剑门的弟子,便不是我田家的孩子么?”说着就拿眼去瞧紫阳。
紫阳哈哈一笑,说道:“田夫人所言甚是,哪有拜了师父便不要家里人的道理?若真是这等凉薄之徒,我第一个便瞧不上!”言罢又对方月娥郑重施了一礼,说道:“田夫人,我代主收徒,绝非临时起意,帮过了忙便算,说来倒真有几分私心在内。这娃娃为人忠厚,性子坚韧,是个有担当的,这点甚对我脾胃。收得如此佳徒,想来主人在天有灵,必然也会开怀。夫人还请放心,这娃娃若入得门中,我必当好生教导,不至荒废了他,待过得几年,自然就是一条好汉!”
方月娥听得连连点头,说道:“砚儿的人品,我自然心中有数。如今得蒙前辈垂青,乃是他命中的造化,咱们也莫提那私心公心,若今日砚儿答允此事,那咱们两家也算不得外人,多个长辈替他遮挡些风雨,我也求之不得。”
听得两人如此言语,田砚心中顾虑已是去了大半,又犹豫片刻,终是恭恭敬敬跪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前辈看重于我,小子铭感五内,岂能不识抬举?只怕重修剑道,起步晚了,无所成就,堕了师门的威名。”
第三十三章 信物()
见田砚爽快磕了头去,紫阳又笑道:“我代主收徒,负有传法督导之责,费力也是不小。你便也给我拜上一拜,叫一声师叔罢。”
田砚自无不肯,他心中清楚,这收徒之事,实是紫阳高看他一眼,生了爱才之心。至于代主云云,便只是个名分说法,不让他受了委屈,为人看轻。那陌上道长已不知过世多少岁月,若真有收徒传法的遗愿,万剑门中代代才俊如过江之鲫,怎么也轮不到他区区一个外人来挑这彩头。是以他这一拜,分外的虔诚,口中喊的是师叔,心里却已将这衣衫褴褛的大汉当做了师父。
方月娥瞧得欣喜,不待田砚拒绝,便将一件八品法器塞到他手中,以作长辈赐礼。那法器乃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岩石,名为千层礁,坚硬异常,攻守两利,端的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紫阳却是一笑,说道:“我那份礼物倒是不忙,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到那庶务殿去,找了场子回来,扬眉吐气一番!”
田砚一愣,说道:“那刘空竹在门里势力雄厚,修为也是极高,您老人家又不便出手,这场子却要怎生找法?”
方月娥也怕节外生枝,多生出些麻烦来,忙劝道:“砚儿既已拜入陌上道长门下,与那刘空竹也算同门,如此撕破了脸去,同室操戈,怕是叫人笑话。”
紫阳摇了摇头,嘿然道:“得罪了我的后辈,岂能这般便宜?若人人如此,砚儿在门内又如何立足?今日便拿这黑面的刻薄小子开一开刀罢!”自怀中一掏,摸出一块黑乎乎的物事,又叫田砚伸出手来,自他掌上一划,取出一团鲜血。
只见紫阳手上紫光大放,将那鲜血裹了,在其间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如此分合往复十来次,终是融在一处,缩成指甲盖大小的一团,紫黑光芒闪烁之下,打得几个盘旋,往那黑乎乎的物事投了过去,转瞬便没入不见。
做完这遭,紫阳便将那物事抛到田砚手中,说道:“此乃你师父陌上道长的随身信物,如今传与你手,你这便带着它去寻那黑面小子,看他还翻得起浪来?”
田砚将那物事握在手中,只觉触感甚为奇特,非木非金,极是光滑,其形制隐隐显出山峰之形。细看之下,便有一股孤高不群之意油然而生,端的是大巧不工,意在物先。再看背面,便只得四字小楷,曰:如吾亲临。笔锋锐利,望之凛然,应是陌上亲书。
田砚心知紫阳不会诓他,也不多说,只道声遵命,便回洞府找到虚生,重又借了那宝贝桃木剑,又拿了衣衫洗漱之类,先给紫阳细细擦拭装点了一番。紫阳此次倒是没有拒绝,笑呵呵的受了,虽还是不得自由,却再也不复以前那般落魄模样。
整理停当,田砚便拜别二位长辈,朝外飞去。紫阳哈哈笑道:“这等龟爬的飞剑,却要磨到何时?且让师叔助你一把!”指尖一点紫光弹出,将田砚连人带剑罩了,只眨眼功夫,便遁离视线之外。
方月娥却是不甚放心,说道:“砚儿此去单枪匹马,修为也是不济,若说不过理去,当真动起手来,怕是要吃亏。”
紫阳毫不在意,只笑道:“你且放心等着,今日他便是捅破了天去,也无甚大不了的!”
方月娥心中好奇,还要细细打听,紫阳却是笑而不语,一副高深莫测之状。
话说田砚得了紫阳助力,自是遁得又快又稳,只几口茶的功夫,便落在庶务殿前。再看脚下飞剑,已是难承极限,咔嚓断为两截,灵光尽失,了账去也。他心中大窘,这番折了虚生的“至宝”,自家又穷得叮当响,却该怎生赔法?实在不行,也只能将无漏血珠与赤炎火鸦葫挑出一件来,送了出去。
才走进殿内,那执事远远便瞧见了他,又是白眼一翻,嚷道:“怎的又是你?如此夹缠不清,真当我万剑门是泥捏的不成?”
田砚将陌上信物放于桌案之上,冷声道:“你不是要凭证么?现下凭证来了,你敢不敢接?”
那执事冷晒道:“招摇撞骗之徒,又能变出什么花样来?老爷我的时间可宝贵得紧!”话虽如此,却还是将东西拿了起来,细细打量。
这庶务殿中人物往来甚多,事务亦是庞杂,在此当值者俱是有些眼光见识的,这执事还未瞧出个所以然来,旁边已有同伴低声说道:“这好像是陌上祖师那块那块吴老六,你摊上大事儿了!”言罢竟掉头就走,寻个老远的案几坐下,眼观鼻,鼻观心,恍如一物不见。周边诸人听得此言,嗡嗡交谈几声,也是一哄而散,走得半个不剩。
那名叫吴老六的执事一时也是蒙了,又捧起那信物猛瞧,却越看越是心惊,颤声道:“这东西你你却是从何处寻来?”
田砚冷笑道:“这东西便是我的,又何需去寻?”手上一招,那信物便飞了回来,闪烁阵阵紫黑光芒。
这手一露,便是瞎子都瞧得出,信物乃是认了主的。吴老六心里咯噔一下,故老相传的许多言语便从脑中闪过,双膝不禁一软,趴伏于地,哭叫道:“小祖赎罪,小祖赎罪!小的瞎了狗眼,犯下弥天大错!这就去剑峡上面壁,再不回来!”
田砚决然想不到,这东西便只随意掏出来,就将一众弟子骇成这般模样。正要吩咐那吴老六放了月例,从此再不相干,却见一人自后殿转出,黑面短髯,脸现冷笑,不是刘空竹又是谁?
刘空竹在门里地位尊高,自不会被一件死物唬住,冷冷说道:“你这小子,当真不识趣,便会拿些西贝货在我万剑门混赖!”
那吴老六却爬到他跟前,惶惶道:“好叫师祖得知,信物确是真的,这其间是不是是不是有甚误会?”
刘空竹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开了去,怒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这小贼何德何能,哪来这等天大的造化?”身形一闪,已到田砚面前,伸手往那信物抓去。
田砚心中惴惴,但想起紫阳那副笃定模样,便一咬牙,坦然立着。果不其然,那信物倏忽间泛起一片黑光,遮挡在他身前,轻易便将刘空竹弹了回去。如此还不算完,只见那黑光一个变化,竟打着旋儿往前卷去,速度也不甚快,刘空竹却全然躲闪不开,仿佛砧板上的鱼肉,眼睁睁看着自家一只手掌飞上半空,一蓬献血溅得遍地都是。
众人一阵惊呼,那吴老六更是哭叫道:“师祖万万不可啊!故老有言,持此信物者不可违逆,否则否则”
第三十四章 发威()
饶是如此,田砚却毫发无损。剑光劈来,一碰上那信物放出的黑光,便如一团冰雪扔进了沸腾的滚水里,顷刻间化为乌有。那黑光好生霸道,遇上攻袭,变化又生,竟幻出一只手来,只一巴掌,便将那飞剑搧到地上,接着往前一探,扼住刘空竹的咽喉,将他生生提了起来。
刘空竹一张黑脸透出紫来,嘴里兀自叫骂道:“竖子,我必杀你!”话音未落,信物中又是一只黑手幻出,直没入他天灵,一番搅动搜检之下,便提了一具虚幻人形出来,瞧那样貌,竟与他一般无二。刘空竹顿时一阵抽搐,白眼上翻,昏死过去,只有那虚幻人形嘶吼连连,双手拼命捶打,往刘空竹体内缩去,却是抗不得那黑手大力,一点点被拽将出来。
刘空竹已修至第八境神游,这神游二字,取的便是神魂脱壳,遨游八方之意。至此境始,修者神魂已趋大成,随时可离体而出,不滞于本体,打坐修炼可萃日月精华,事半功倍,与人争斗更可以二敌一,占尽上风,实是了不得的大成就。那黑手拽出的虚幻人形,正是刘空竹修至圆满的神魂,实乃他道行之根本,神游境的根基所在,若真被硬扯了出来,打成飞灰,轻则境界跌落,再无进取之望,重则道基尽毁,沦为凡俗,实为可怖。
田砚修行时日尚浅,并不晓得其中利害,但单瞧这声势,也知此番折磨绝不是好相与的。他心知此事闹过了头,毕竟今后同在一片屋檐之下,低头抬头总要见面,便往那信物注入些道力,要唤停了它。哪知这信物却不毫不买账,仿佛嗜血的恶兽,愈发用力拉扯,大有不杀贼虏誓不还朝之意。
田砚心中大急,连番注入道力,依旧无用。却见刘空竹被打掉的飞剑上忽然窜出一只白猿,大叫一声老爷,便抱了飞剑,往那黑手砍去。这一下声势也煞是惊人,剑光掠过,直带得碎石飞扬,连屋顶都打得穿了。然而一碰上那黑手,便如遭了这辈子最惧的克星,眨眼就土崩瓦解,灰飞烟灭,连响声都听不见半记。
如此砍得几下,那白猿也知无用。眼见老爷的神魂已被拉到了腰际,再耽搁下去,让那黑手掰碎揉了,恐怕自家受到牵连,也要元气大伤,便又抱了飞剑,径直往田砚冲来。
田砚一愣之下,却见那白猿跑出两步,又是顿住。回头瞧瞧老爷的惨状,又低头看看自家的魂体,猛然就是一个哆嗦,将飞剑一把扔下,对着田砚连嗑几个响头,说道:“还望小祖宗大发慈悲,饶了我家主人罢!这庶务殿中,但凡小祖宗瞧上的,我这便拿了,送与您老洞府之中。”
田砚却叫道:“这东西收发都由不得我,你求我也是无用。快些将博老前辈请来才是正理!”
那白猿却是跪着不动,呜呜哭道:“小的便只是个不入流的剑魂,当不起小祖宗这般玩笑,我家主人若有事,小的也落不了好去。小的一见小祖宗,便看出您老宅心仁厚,慈悲为怀,怎叫人不景仰?还望小祖宗垂怜,这就开开恩罢!”
田砚皱眉道:“谁来玩笑与你?快些找来剑王前辈,若是晚了,须怪我不得!”
那白猿一愣,收了泪水,问道:“小祖宗当真未曾消遣于我?”
田砚怒道:“快去快去!你这畜生,怎的忒多心思?”
两人说话的功夫,刘空竹的神魂已被扯到股间,嘶吼之声愈发凄惨,最多再有半盏茶的时候,便要万事皆休了
那白猿爬将起来,嘟囔一句:“小祖宗怎的又不早说?”就地打了个滚,钻进飞剑里,往外遁去。
那飞剑才堪堪遁出殿门,便被一只戴满戒指玉镯的粗皮老手捉了过去,随即便听一把气哼哼的声音说道:“我好生生闭个关,这才几日功夫,怎的天都要塌了?你们都想我早些死么?”正是剑王博东升察觉有变,已然赶来了。
那白猿又是幻化而出,哭叫道:“老祖宗救命!我家主人就快不成了!”
博东升心里一惊,骂道:“你这畜生,惯会胡扯。再这般大惊小怪,撕了你的嘴去!”快步走进殿中,一见其中情形,便暗道不妙。
博东升身居掌门之位,自是对门中隐秘之事所知甚深。一把扔了飞剑,既不招呼田砚撤手,也不攻那黑光,只从怀中掏出一物,泛出阵阵紫光,将田砚手中的陌上信物罩个正着。那物事乃是一枚小巧的剑形令牌,田砚却还记得,前日里几人为段风与聂秋雨追赶之时,博东升正是拿此物传讯,找来了紫阳帮手,一举扭转局势,想来应是掌门印信之类。
陌上信物被那紫光一罩,两只黑手便停了动作,舍下刘空竹,双双一合,竟化作一条黑龙,盯着博东升手里的剑形令牌好一番打量。瞧得够了,又咆哮连连,围着博东升盘旋几圈,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最后终是打了个响嚏,渐渐缩小,钻回信物里去了。
此时刘空竹的神魂早已缩了回去,不敢露头,本体却还是昏死之状,断手处鲜血汩汩,已将半边身子都染得红了。博东升草草处理过外伤,又在弟子体内略略一探,已知其并无大碍,只需好生将养一段时日,自会痊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恰好张婉梅闻讯赶来,便将刘空竹托她照看,自家却踱到田砚面前,盯着那陌上信物,沉默不语。
博东升的性子,一向是个憋不住话的,如今既不言语也无动作,便只是发愣,倒让田砚心里起毛。他坚持半晌,落得个浑身不自在,好似蚁爬一般,只得硬着头皮施了一礼,说道:“前辈”
话才将将出口,便被博东升打断道:“这前辈二字,我是万万当不起了。”言罢竟还了一礼,老腰弯得比田砚还要深上几分。
田砚一时惶恐,却听博东升又道:“滋事体大,尊驾还是与我走上一遭罢。”
田砚也知事情闹得太过,怕是少不得一番责罚惩戒。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就此怂了,便咬牙道:“还请稍待片刻,我还有些话说。”
博东升哼了一声,说道:“你如今这等身份,我自然强迫不得,有甚言语,只管讲来。”
田砚也不多挨,在殿内寻到那名叫做吴老六的执事,问道:“我带来的凭证,可有效用?”
那吴老六早就吓得狠了,涕泪淌得满脸都是,磕头如捣蒜一般,哆嗦道:“小祖宗的凭证,自然自然有十万分的效用。”
田砚点头道:“那便劳烦你跑一趟,将月例取来,你我自然两清。”
那吴老六哪料得这般便宜,欣喜之下,又是十七八个响头磕将过来,这才飞也似的去了。
第三十五章 来历()
吴老六脸上一红,硬着头皮说道:“小祖宗身份尊贵,这月例自然自然要领得多些。”
田砚哼了一声,也懒得理他,只略略拿了几块道晶,便抬脚要走。却忽又记起一事,围着那堆宝贝打了个转,挑出一柄五品的飞剑来,说道:“这剑暂且算我赊借的,你且记好了折价,我日后必来抵偿。”当下再不听他多说,只对博东升言道:“我事情已了,要往何处去,悉听尊便就是。”
似博东升这等人里的精怪,瞧得这番场景,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便叹道:“就爱钻些无用的牛角尖,今日受了这等教训,也是活该。”再不多留,领着田砚出门而去。余下殿中诸人打扫狼藉,好一阵议论纷纷。
出得殿来,博东升一言不发,唤出巨贾飞剑,只领着田砚飞遁。田砚不知这老头儿究竟要怎生整治自己,心里头悬得老高。却见巨贾绕得几个弯子,竟笔直往自家洞府的方向飞去,当即便是一愣,随后又想道:“难道这便要领了姨娘,一同赶将出去么?不知老爷的法体,又要怎生处置?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狠狠罚我就是,何必牵连旁人?”
巨贾遁速何等惊人,不过片刻功夫,洞府已是遥遥在望,依稀可见方月娥与紫阳二人立于乱石堆中,正往这边瞧来。
博东升飞到乱石堆处便收了遁光,人还未落地,便破口大骂道:“紫阳老狗,你这天杀的混球!我万剑门自陌上祖师以降,到我博东升这里,已传了十三代,几多佳弟子你不选,偏要选个外来的野小子,这赔本的买卖,你做得过么?”
紫阳嘿然一笑,指着脸上狰狞的伤疤说道:“几多佳弟子,便给我留了这等念想?”
博东升猛的一窒,气势上顿时矮了五六分,争辩道:“便是有些歪心肠的,也是几颗老鼠粪,坏不了我这一锅汤去,你怎的又不选?”
紫阳却笑道:“剩下那些,不是如避狗屎一般远远躲开,便是将我当成了乞丐,扔来几个发馊的馒头。这等庸人,一副畏畏缩缩的假慈悲模样,倒还不如那些歪心肠来得爽快,我又如何看得上?”
博东升气道:“你自己滚在烂泥里,人家不当你是狗屎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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