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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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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屿筝低声应道:“奴婢不小心跌了一跤,摔破了脸……”

    片刻沉默后,屿筝只觉得窜入鼻翼的药香淡去了些许,拓跋阑接过药碗,缓缓朝后退了几步。

    屿筝暗自舒出一口气,便微微抬头,瞧着拓跋阑将碗中汤药一饮而下,然后将药碗递给她。屿筝垂首接过,置入食盒中,方要离开,却听得拓跋阑沉声道:“等等……”

    停下脚步,不知所以,只得抚了一礼道:“不知王子还有何吩咐……”

    只见拓跋阑将搁置在狐皮软榻旁的一个雕花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药瓶,便缓缓走到屿筝身前,伸手抚上了屿筝的面纱。

    屿筝大惊,急急用一只手摁住面纱,匆忙说道:“奴婢摔得很重……”

    拓跋阑深邃的注视着她片刻,却丝毫没有将手移开的意思:“我知道……所以需要上药……”

    屿筝有些慌张,急声道:“奴婢自己来就好……”

    拓跋阑忽然将身子往前一倾,微微弯下腰,注视着屿筝的双眸。屿筝被拓跋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倒,整个身子僵硬着,亦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只见他眸中清光浅浅掠过,忽然有了一丝笑意:“你……怕什么?”

    “奴婢没怕什么……”屿筝沉声应道。

    然而拓跋阑既然又凑近了几分,屿筝只觉得那双眼近在咫尺,近得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你是怕被我瞧见这狼狈的模样?还是怕被我认出,你就是衢云山救了我一命的人?”拓跋阑眉眼含笑,脸上病容似是在一瞬间变得浅淡,而浮现出一片淡淡的华光来。

    屿筝无疑被他的话语惊到,美目微睁,手下微微一顿,拓跋阑便趁机将那层薄纱拽了下来。

    随即,拓跋阑却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女子的面上布满细小的红疹,可这并不让他吃惊,许是已经被郁司药医治过,红疹的颜色比初见她时淡去了许多。反而是两侧脸颊红肿起来的指印和唇角残留的血迹,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是谁将你打成这般模样?”

    屿筝不做声,只将脸撇到一侧。见她是铁了心不愿说出,拓跋阑叹了一口气,便打开了手中的药瓶。片刻,屿筝只觉得脸颊微凉,惊吓中微微侧头,却不料被拓跋阑用力捏住了肩膀。

    “别动……”只见拓跋阑小心翼翼地将药瓶中的粉末倒在手指上,便往屿筝红肿的脸颊上涂去。

    屿筝何曾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的动作,急急便要朝着一侧躲避,却被拓跋阑一手捏住胳膊,挣脱不得。

    “你倒是想乖乖上了药,还是让我唤了灵儿进来,将你摁住?”拓跋阑说的云淡风轻,神情专注地看向屿筝脸上的伤处。

    屿筝断不想被灵儿瞧见这样尴尬的一幕,只僵着身子,任由拓跋阑涂抹着药粉。

    看到她平静下来,拓跋阑唇角溢出一丝清浅的笑,沉声说道:“这药对消肿有奇效,你当真以为我会信你,不小心跌成这般模样?许是后宫里哪位娘娘拿你出气了吧……”

    屿筝仍旧默不作声,尴尬之中,她将视线落定在狐皮软榻上。只听得拓跋阑继续说道:“为何怕被我认出?”

    终是要问个清楚,屿筝收回视线看向拓跋阑。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虽是云胡王子,可言语之间平易近人,说话的语气中,仿佛当屿筝是一个极为熟悉的朋友一般。这让屿筝身处宫闱的谨慎卑微在一瞬间都荡然无存,浮现在眼前的,便是那日衢云山他吹奏着筚篥和将自己护在身下的模样。

    想到这儿,屿筝才缓缓开口:“原来,你是云胡的王子……”

    说话间,拓跋阑已为屿筝上完了药,将药瓶塞到她的手中,才浅笑着说道:“当日隐瞒身份,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会怪我吧……”

    见屿筝并不做声,拓跋阑又道:“当日为何救我?分明是毫不相识的人,难道你就不怕?”

    拓跋阑的话,无疑让屿筝想起了颜冰,他到底是奉谁的命前去刺杀?为何刺杀拓跋阑便能有入宫的机会?这一切都是迷,屿筝根本猜不透,但她也必然不会让拓跋阑有所察觉,于是浅笑着应道:“当日我便说过,不想王子因救我而丧命……倒是王子为何这般轻易地认出了我?”

    注视着屿筝的笑容片刻,拓跋阑觉得自己微微有些恍神:“你是这些年来唯一救我的人……我不会忘记你的眼睛,方才那模样,和当日衢云山林中一般,就像云胡草原上受到惊吓,匆匆逃离的小羊……”

    屿筝看着拓跋阑的脸上浮起一丝苍白的笑意,不免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东宫最偏僻之处的清韵楼,这个自幼便成了质子的王子,又是怎样熬过深宫这些年岁。单薄病疾的身骨,深切沉重的思乡之情,无疑不在一点点击垮着这个柔弱的人。背弃、杀戮、恐惧只怕夜夜伴随着他,难以成眠……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话音刚落,拓跋阑又是低咳几声。

    “屿筝……白屿筝……”屿筝看向他,轻声应道。

    但见拓跋阑捂着胸口,朝后退去几步,缓缓落座在狐皮软榻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屿筝……我记得了……日后你会代替郁司药来清韵楼?”

    “许是这样……”屿筝沉声道。

    拓跋阑的脸上忽然绽出孩子一般清澈的笑:“至少能多个人陪我说话。十多年来,只出过两次宫。平日里,除了灵儿,也没有别人了。你能来,我很高兴……”说罢,拓跋阑便厉声咳了起来。

    那清澈如孩童的笑容,不免让屿筝有些失神。忽而听到一阵铃铛的轻响,屿筝急急撇开视线,便见灵儿匆匆入内,沉声道:“王子……不能再多说话了……”

    说着便轻轻抚上了拓跋阑的背脊替他顺气,屿筝见状忙道:“郁司药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先行告退……”

    拓跋阑喘息着,勉强露出一笑,只道:“能在宫里遇见你,太好了……”看着屿筝的身影匆匆消失在清韵楼,拓跋阑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随即神色变得沉郁而冷鸷。

    “阑……如何?”灵儿俯在拓跋阑身侧,低声问道。

    低咳着喘息几声后,拓跋阑皱起眉头道:“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确如她所说,只是徒生恻隐之心,才会奋不顾身。而另一种可能……”拓跋阑叹了一口气,神色颇为凝重:“她和那些人受同一个人指使……”

    灵儿一惊:“如果和那些刺客是同一个人指使,难道拓跋雄……”

    话语未落,灵儿却见拓跋阑微微一笑,难以琢磨。这笑容,不由得让她收住了声……

    却说屿筝匆匆折返,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不免有些心惊。就在她加快了步伐绕过御花园的时候,却听到一侧传来压抑着的疾呼声:“王爷!去不得!去不得啊!皇上时不时便要去锦香殿,若是撞在了一起,那可得了?!”

    屿筝脚步一顿,正要循声探个究竟,却发现两个身影已绕过御花园径直朝着自己行来。原本打算避开的屿筝,却在看到来者的面容时僵在了原地。

    “云公子……”下意识地,口中已轻唤出声……

步步皆惊迷雾显(七)() 
听到这声轻唤,楚珩溪停下了脚步,看向眼前的宫娥。沾染了血迹的薄纱覆于脸上,一双灵动的眼满是惊讶。看到她的模样,楚珩溪略一回想,便怔在了原地。

    是她!竟是她在此!入宫时明明娇艳如花,眼前这蒙了血纱的狼狈模样,又该作何解释?

    一侧的阿江看向屿筝,片刻之后,便惊讶叫道:“你不是林中那个……”说到这儿,阿江急急敛声,宫闱之中,耳目遍布,随意说出的一句话不知何时就会被听了去,成了把柄。

    看到阿江,屿筝急忙上前,拽了阿江的衣袖道:“青兰呢?青兰姑姑如何了?”

    这些时日,青兰的伤始终是屿筝最挂牵的事,可在深宫中,她得不到一丝消息,只能暗自焦虑。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阿江,自然是急于问个清楚明白。

    阿江被屿筝焦灼的模样吓到,只结结巴巴应道:“不……不碍事……一早就有人从医馆接走她了……还有……还有那个贴身丫鬟……也……也一并回去了……”阿江说完,便急急从屿筝手里抽了衣袖,躲到了楚珩溪身后,脸上一片红晕径直蔓延到了脖颈。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阿江这样说,屿筝才松了一口气,心知定是哥哥去了医馆,如此一来,她便安心不少,只欠身道:“多些王爷出手相助”

    楚珩溪看着眼前的女子或急促或释然,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自身处境的尴尬,他不免忍不住开口问道:“入宫那日,分明是交代过孙公公,为何你会是这般模样……”

    屿筝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脸上的伤,亦回过神,明晰眼前男子的身份,她只得微微垂首道:“奴婢多谢王爷照拂,只是命定如此,分毫不由人……”

    “命定如此……”楚珩溪反复低喃着这句话,心中一片怅然。若如她所说,难道淳佳也是命定如此吗?望向锦香殿的方向,楚珩溪只觉得眼眶发烫。

    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屿筝,楚珩溪轻声落下一语:“本王当日送你入宫,绝非想到会是这般模样……”

    屿筝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眼中泛出的愁绪,一如上京街道醉酒时的迷蒙模样。屿筝只觉得自己的心因为他紧蹙的眉头而微微疼痛起来,她很想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只成了一句浅淡的:“奴婢知道……”

    楚珩溪看着她,半晌不做言语,片刻后,只低声对阿江道:“回去吧……”

    阿江应着,便点头向屿筝示意,随即跟着王爷转身离开。

    目送着楚珩溪脚步钝重的离去,屿筝的心中仿佛落着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拓跋阑也罢,眼前的王爷也罢,到底还有多少谎言,等着她一一撞破?又到底还有多少意料之外的事,缓缓朝着她逼近。

    屿筝叹了一口气,便缓缓朝前行去。可没走多远,她忽然吃惊转身,王爷!锦香殿!还有上京街上的蝴蝶钗!回响起方才阿江拦阻的话语,屿筝不免心中惊颤:难道雪儿姐姐和王爷之间……

    她不敢再想,握着食盒提手的指骨渐渐发白。脚步仓促地朝着司药处行去……

    耽搁许久才回到司药处,屿筝自知躲不过郁司药的责骂。于是顾不得院中宫娥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便径直到郁司药处请罪。

    郁司药正在屋内誊写药方,见屿筝入内,只轻然瞥了一眼,便道:“人还没回到司药处,可这在御花园被蓉嫔娘娘赏了一顿耳光的事却先传回来了……”

    屿筝默不作声,只等着郁司药的训斥。不料,郁司药搁下手中的笔,轻声道:“怎么?难道没什么想说的?”

    见屿筝依旧沉默,郁司药款款起身,走向她,伸手取下覆在她脸上的轻纱,便察觉到留在脸颊上的药痕,然而她却不动声色地轻叹:“肿的厉害,看来那宫女下手不轻……”

    郁司药转身从屉匣中取出一个药膏递给屿筝:“你倒是个明白人,在这宫里,置身何位,便该知所行之事。既为宫婢,所受的委屈便算不得委屈……”

    屿筝欠身:“谢郁司药教诲……”

    “这药好生用了……”郁司药嘱咐她,便离开了屋子。

    “是……”屿筝应着,暗自庆幸没有被郁司药责骂,却不知此时的紫宸殿中,却已有人将她与王爷偶遇一事告诉了皇上。

    楚珩沐冷笑着将手中的折子掷于案上,不过适才在朝上封了楚珩溪为忠亲王,又赐了封地。可也没有命他一时半刻便离开上京,不曾想他竟这般难舍难弃,心急如焚。连避人耳目都抛在脑后,只一心往锦香殿去。楚珩溪当真是丝毫不掩饰对淳佳的爱慕之情。

    楚珩沐重重一拳击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一侧的谨德急忙上前收拾了茶盏,低声道:“皇上息怒……”

    “息怒……”楚珩沐倒还真不知该如何息怒。三弟边塞归来,朝中为他请功的折子接连不断。而楚珩沐更加相信,今日之后的奏折定会有增无减。

    一如今日在朝堂上众臣的奏禀:昌周虽显安定,云胡拓跋雄却蠢蠢而动,若是此时让三王爷动身前往封地,只怕若是到了用人之际,反而延误了时机。

    楚珩沐知道,此时多地的藩王亦是有所动作,他们大多受先帝亲封,或多或少能与太后扯上关系。楚珩溪已然离京三年,太后又怎会让他再一次远离上京

    想到这里,楚珩沐不由皱紧了眉头。谨德奉上一盏新沏好的茶,便听得皇上沉声问道:“三王爷在御花园遇到了白屿筝,继而便折返玉水阁……”

    “回皇上,的确如此……”谨德躬身应道。

    楚珩沐靠在椅上,兀自猜测,璃良媛晋封贵人,倒是比初入宫时,消减了不少风头。反而是这个身在掖庭的女子,倒是与楚珩溪颇有渊源的模样。

    接过谨德奉上的热茶,饮下一口,楚珩沐便听得殿外来报。

    “皇上……”谨德去而折返:“太后请皇上移驾玉慈宫。”

    楚珩沐冷冷一笑,太后听到亲儿受封的消息,终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缓缓起身,吩咐谨德:“摆驾玉慈宫……”

    玉慈宫里,太后方饮下参茶,便听得云竹入禀:“太后,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年轻的君主一袭明黄龙纹常服,大步行入宫中。

    “哀家如今想见皇上一面,非得遣人去紫宸殿请驾才成……”太后看到皇上,便浅笑着将茶盏递给云竹,沉声道。

    楚珩沐落座,看向太后:“母后可是在怪朕这些日子不来玉慈宫请安?只是近日朝事繁忙,实在得不出空来,还请母后见谅。”

    “罢了……既然皇上忙于朝政,也不必常来玉慈宫中……”太后懒懒应道,她知道,即便不繁忙,能见到皇上出现在玉慈宫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眼前的君王与她丝毫无母子情分可言。这样的话,不过是说出来,欺人自欺。

    “哀家听闻皇上封了溪儿为忠亲王?又赐了北苑封地……”太后看似不经意的询问道。

    楚珩沐淡淡一笑:“三弟此番征战有功,朕自是不能亏待了他……”

    太后应道:“大可不必,身为臣弟,不过是为自己的皇兄分忧……”

    楚珩沐笑笑,摆弄着腰间悬垂的香囊:“话虽如此,可朕却不能不封赏……倒是三弟受封后,若是去了北苑,便不能时常伴随母后身侧。只怕母后会感到孤单……”楚珩沐说着,看向太后,但见太后脸上一片云淡风轻,于是浅笑道:“不过朕瞧着三弟也到了年纪,总该有位王妃相伴。若不然到了北苑,孤身一人,朕难免挂怀……”

    太后淡淡一笑:“皇上所言极是,溪儿这年纪总是该有个王妃在身边,不如皇上赐一门婚事,也了去哀家一桩心事。”

    “这是自然,朕自会为三弟寻一位贤淑王妃,请母后安心。”楚珩沐应道。

    太后含笑点头,就在这时,云竹却入内禀报:“太后,郁司药求见……”

    “宣……”太后轻应。

    郁司药垂首入内,在见到皇上的时候,微微一怔,但随即便上前拂礼道:“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起吧……”楚珩沐沉声道,见郁司药垂首站定,他在唇角含了一丝浅笑道:“朕瞧着太后气色好了许多,可见送到玉慈宫中药补汤食,你与许司膳尽心尽力,各赏白玉药膳器皿一对……”

    “谢皇上恩典……”郁司药急急叩谢。

    见郁司药起身后,太后便道:“恰好皇上也在,你便一并说说清韵楼的事吧……”

    “是……”郁司药沉声应道:“回太后的话,拓跋王子的病情这几日略显沉重之势,太医院开出的方子都下了猛药……”

    “皇上,你倒是听听……”太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太医院那些个奴才,在哀家面前只会唯唯诺诺,还不及郁司药一个女子的魄力。哀家想听一句实话,倒是只能寻到司药处,太医院这些个奴才,难不成都是朝廷俸禄白白养活了?”

    “母后莫要动怒……”楚珩沐安慰道:“只怕是那些奴才怕母后太过劳心,故而不敢如实相告,拓跋阑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前些日子倒是请了奏折说死后要葬回云胡……”

    “那皇上怎么看?”太后直起身子,疑惑道:“难不成要准了他?若是一具尸首回了云胡,拓跋律成怎会善罢甘休?”

步步皆惊迷雾显(八)() 
楚珩沐撇了郁司药一眼,见郁司药与云竹颇有眼色的退到殿外静侯,这才看向太后道:“母后所言极是,拓跋律成极宠爱拓拔阑……若是只有尸首归了云胡,与云胡一战只怕在所难免。朕这几日也正因此事头疼,不知母后有何法子……”

    太后将身子靠向软榻,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似是做好了长谈的准备:“哀家一个妇道人家,怎会懂得这些?当年先帝也是瞧出拓跋律成的宠爱之意,知他意欲将汗位传于拓跋阑,才想方设法将拓拔阑做为质子,留在宫中。对拓跋律成而言,十多年的父子分离,最后却只得到爱子尸首一具,这些年积压在心头的恨意必会一触即发……哀家只是想,总归不能让拓跋阑死在上京……”

    “母后的意思是……”楚珩沐微微皱了皱眉头:“放拓跋阑回云胡?可朕只怕是纵虎归山……”

    太后淡淡一笑,便道:“哀家的话终归都是些妇人之见,皇上听听也便罢了……”

    楚珩沐缓缓摇摇头道:“朕倒觉得,母后言之有理。虽有后顾之忧,可眼下却也是个法子……”

    太后神色一缓,又道:“即便是有后顾之忧,只要有云麾将军在,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方箜铭……”楚珩沐低吟,继而笑道:“若是由他镇守与云胡相接的边陲,朕倒的确放心。”

    口中说着这话,楚珩沐的心中却不由冷笑。他本以为太后会寻了借口阻止楚珩溪离京,却不想竟意欲借拓跋阑一事,将方箜铭遣出上京,这一招釜底抽薪,做的是不动声色。

    即便他楚珩沐执意要三弟前往封地,可京中少了方箜铭镇守,只怕太后会将自己的势力安插进来。

    楚珩沐不露声色的浅笑着,只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但见太后扶了扶鬓上一支雕工独特精细的墨玉凤簪,浅笑吟吟:“此番殿选,方箜铭的小女儿方筠封了良媛,皇上瞧着如何?”

    殿选之后,除了夏贵人,楚珩沐还不曾临幸过其他几个新晋的嫔妃,这几日不是歇在僢轩殿,便是歇在琴月轩。冷不丁被太后这么一问,他只得浅笑回应:“朕瞧着不错……”

    “哀家也觉得那孩子不错……既然与绮贵嫔同在僢轩殿,皇上得空的时候多去瞧瞧,至于琴月轩那边,还是缓缓为妙……”太后说道琴月轩的时候,语气中明显带了一丝不悦:“即便皇上再喜欢璃贵人,也不能冷落了皇后。哀家知道,自璃贵人入宫,皇上月中十五去清宁宫的惯例也改了。”

    太后持了墨玉念珠,在手中缓缓转动着:“皇上明知她是绵软的性子,原本就镇不住这诸宫嫔妃,若还一味娇纵诸妃,又让皇后如何自处?”

    看向楚珩沐,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哀家知道,落兰的性子并非此位上选,可当年先帝若没有将落兰赐封为太子妃,得不到明相的支持,皇上又该多了诸多顾虑……如今她既贵为皇后,皇上总该要让她坐稳了这位置,只有后宫安定,皇上在前朝才能安心啊……”

    楚珩沐听到太后这番话,心知她是在说当年立储之事,父皇属意传位与自己,但朝中亦有不少人推拥三弟,如此一来,父皇亦是担忧,故而在立储之时,择选了丞相明熙的爱女明落兰为太子妃。争取到了明相的支持,朝中形势也渐显倒戈……

    这件事只怕是太后哽在喉中的刺,楚珩沐不知道,她此时这般偏帮着皇后意欲为何?按理来说,明落兰失宠,他必会失了皇后母家的势力,对于太后和三弟而言,反倒是件该庆幸的事才对。

    捉摸不透眼前这个经过了大半生宫廷腥风血雨的女人,楚珩沐只得应道:“母后说的是……”随即他朝着暖阁外撇过一眼道:“既是说到这儿,朕便去清宁宫看看皇后……”

    说着,楚珩沐便要起身,却听得太后沉咳了一声道:“皇上,有件事憋在哀家心里许久,原本哀家不打算问出口,可这心里实在闷得慌,若是不弄个清楚明白,哀家这把老身骨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楚珩沐不知道太后想说什么,只得先应道:“母后言重了,正是身体康健之时,又何必说这些晦气的话……”

    但见太后将手中正在滑过的一颗墨玉佛珠紧紧捏住,沉声道:“皇上宠爱淳仪皇贵妃,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因为知道,她是溪儿所爱!”一瞬间,太后疲缓的眼神忽而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楚珩沐,捕捉着他脸上可能出现一丝一毫的轻微变化。

    楚珩沐显然没有料到太后会如此直白的问出,自然大吃一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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