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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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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轩听到郁心大声唤出良贵嫔的名讳,不由心下大惊,他知皇上最在意便是良贵嫔,继而急急抬手喝止了侍卫,只待郁心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皇上转过身,眸色凛冽地看向她,只见郁心冷然一笑:“在掖庭时,她便偷走了奴婢暗藏的药方,那是什么药方,皇上不会不知道吧?”

    楚珩沐猛然一惊,心亦是微微收紧,却听得郁心继而说道:“皇上倒是想想清楚,良贵嫔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来接近皇上?”

    说到最后,但听得玉慈宫前传来郁心近乎疯癫的狂笑。付轩见状,急声喝道:“还不快拖下去!”

    看着癫狂的郁心被拖得行远,楚珩沐背在身后的拳捏得愈紧。他多少知道江白两府的旧事,可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幼长在允光的屿筝会介入当年江太医一事。药方……楚珩沐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玉慈宫被封宫的消息,已传至岚静殿。为屿筝带来这个消息的,不是别人,恰恰是颜冰。

    殿院桃树下,屿筝执了清茶递给颜冰,但见落座的颜冰略显拘谨地起身,恭敬接过茶盏,轻声道:“微臣谢过娘娘……”

    这样生疏的称呼不由让屿筝皱起了眉头,故而应道:“今日这宫中没有良贵嫔,也没有莫侍卫,只有颜冰哥哥和我……”

    颜冰神色一动,似是忆起了往日时光,微微低头沉吟片刻,才看向屿筝,眸中已是一片温柔之色:“小筝,还好吗?”

    屿筝的眼中蕴起泪水:“颜冰哥哥,你的眼睛……”

    颜冰抬手,轻抚过覆在面上的银箔,安慰屿筝:“已经无碍……”

    短短四字,便已让屿筝泪如雨下:“若非因为我,你也不会……”

    见到屿筝落泪,一向沉稳冷峻的颜冰却慌了手脚。他自幼便疼爱屿筝,母亲亦是,屿筝的笑容总是如光一般,暖在每个人的心上。可自入宫之后,她眉间的愁绪渐浓,如今又经历了饱受惊吓的一幕,颜冰除了心疼竟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一遍遍低声安抚:“没事了,小筝,别哭……只怪我此番没能守在你身边,才叫你遭受这样的惊吓……”

    屿筝渐渐稳定了心绪,这才拭泪,随即缓缓朝着颜冰摇摇头道:“不碍事,只是听闻哥哥此番护驾有功,皇上给了封赏,如今也是禁军副都尉了……”屿筝话语落定,便察觉到颜冰脸上显出几分羞赧与痛苦之色。故而不等颜冰开口回应,她又道:“既非情愿,何必至此?难道颜冰哥哥你早已忘记入宫的初衷?”

    颜冰捏紧手中的茶盏,仿佛再一用力,就能将茶盏捏得粉碎:“没有忘,也不能忘……”

    屿筝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如今颜冰既能坦然入得岚静殿来,必定是得了皇上的恩准。即便她曾猜出颜冰是有意接近皇上,却也未曾料想到,他会在此番王爷的逼宫一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听闻曹厉率领的半数反军,皆是由颜冰带着禁军剿杀。屿筝不明白,这样的情势下,颜冰分明应该听之任之,为何却要助皇上一臂之力。要知道,那个人是让雪儿姐姐与他们天人永隔的罪魁祸首。

    半晌之后,颜冰才缓缓抬起眼帘,看向屿筝道:“我本是要为雪儿报仇的,可小筝,这天下不该失去他……这些年来,昌周边境频生战乱。偏偏是他,果决命曹厉挥军北上,稳定了战势。如今边境安和,天下祥宁,若我为了一己之私,而至天下人于水生火热之中,又当如何?”

    屿筝如玉手指轻轻一颤,拢在一起。颜冰说的没错,虽是恨他,可屿筝也清楚地知道,此事并非能轻易决断。而她的心中,也不希望颜冰背上弑君之罪。毕竟那罪责之后,牵扯到的会是整个家族。

    见屿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颜冰继而说道:“如今云胡大有动乱之势,王爷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兵生反,眼下看上去,皇上已将反军镇压,可也难免将影卫暴露出来,加之调集上京邻省兵力回援,虽显胜势,却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耗费了元气。若是云胡此刻起势,只怕也是难以招架……一旦云胡铁骑踏入中原……小筝,无需我多言,你也该知生灵涂炭,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若雪儿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

    屿筝不再多言,只将视线飘忽落定于殿院中那一丛丛露珠草上。半晌之后,她听到颜冰柔声道:“小筝,你是你,雪儿是雪儿。我瞧得出,皇上是真心待你,莫要因为雪儿,失了自己的良人……”

    “良人……么……”屿筝喃喃自语,愁绪随着夏日灼热的风缓缓溢散开来……

    两日,于郁心而言,仿佛是两世那般漫长。大牢中的狱卒们,仿佛卯足了劲,变着法子地折磨着她,却也不让她轻易丢了性命。因得皇上的旨意是:死罪已免,活罪难逃。郁心不知自己多少次在冷凉的水中被激醒,也不知多少次被火蛇般的鞭刑被抽打的昏厥过去。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哪怕还有一口气,也要强撑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从木刑架上被解下,衣衫褴褛的郁心被狱卒拖着丢弃在牢中。重重摔落在薄而潮湿的枯草上,郁心只觉得身体仿佛从四面八方被撕扯开来,痛不能言。她挣扎着抬起头,望向牢室那一方小小的窗,夜色中,一弦弯月悬挂幽深天幕之中,散发出朦胧的光泽。

    郁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头抵在潮湿的草上,地面丝丝冷寒渗透,让她灼烧一般的伤口,微微冷却些许。

    “郁心……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她轻声安慰自己:“即便不能活着回去,也要让尸骨长眠在那里……”郁心知道,她在等,在等一个人到来。而那个人,一定会来……

    在疼痛和虚弱中迷迷糊糊地昏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郁心隐隐察觉到有人在轻轻擦拭自己的脸颊。猛然睁开眼的瞬间,便看到烛火映衬下,屿筝那张沉静的脸。

    “你终于来了……”郁心费力开口。

    屿筝用手中的帕子轻拭去郁心面上的血污,良久才沉声道:“看来郁司药一直在等我……”

    郁心清醒了些许,才察觉屿筝着了一件靛青的宫婢衣裙,发髻轻挽,却仍旧难掩她清丽的容貌。挣扎着起身,郁心凄凉一笑,轻轻推开屿筝的手:“奴婢何德何能,受娘娘这般照拂……”

    屿筝收回手,打量着郁心憔悴的面容和满身的伤口道:“在掖庭之时,本宫也颇受郁司药照拂,权且当做谢过当日之恩。”屿筝微微一顿,方才稍显暖意的神情又冷鸷下来:“既猜到本宫会来,想必郁司药定是知道缘由……”

    “奴婢自然知道……”郁心缓缓应道,费力地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来,倚在湿冷的墙壁上,她定定看向屿筝道:“只是在此之前,娘娘可愿听奴婢说一个故事?”

绝境逢生君心离(十五)() 
屿筝侧身坐于湿冷的地上,目光沉沉地望向郁心。屿筝知道,既然她在等自己来,便一定会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只见郁心微微闭目,略一思忖后便缓缓说道:“这还需要从先帝最后一次征讨云胡说起……”

    贞祥四十年,年近六旬的先帝楚怀瑾再次亲征云胡。而恰恰是此番征战得胜,迫使云胡大汗拓跋律成不得已将自己年仅七岁的幼子拓跋阑作为质子送入上京。而众人也因得这胜利的欢欣,而逐渐淡忘,八年前,因上谏主和的豫州刺史郁林浩获罪被问斩,膝下独子郁风发配边疆,可因得郁风年少,又从未吃过那般苦头,在押解途中,寻机而逃也被斩杀。郁府宅邸下人变卖,而郁浩林一妻两妾及一个两岁的幼女一并拘于掖庭为奴。

    掖庭苦寒,郁浩林的妻子和幼女体弱,没出半月便已殒命。美妾郁林氏因得女儿夭折颇受打击,几日后也自缢身亡。唯独留下一唤作沁容的小妾苦苦挣扎求存。一月后,竟察觉出早已有了身孕。而这个遗腹子不是别人——正是郁心。

    郁心便是这样在掖庭出生,沁容在诞下郁心不久后便也离世。却也说郁心命硬,即便是无人照拂的掖庭,也凭借着一两个好心宫婢用清淡的米汤抚育长大。之后机缘巧合,被江太医医治后,便带往司药处受习。

    先帝大败云胡归京的那日,阖宫欢庆,江太医却执了年幼郁心的小手在宫巷尽头,遥望着云胡质子入宫的车辇,将一块玉佩放在她的手中。郁心仰起头,懵懂地看向江元冬,却听得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记得,有朝一日要跟随着那车辇离开,这是你娘亲的遗愿……”

    说到这儿,郁心的厉咳声打断了回忆,看着屿筝颇显讶异的脸庞,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怎么?娘娘觉得惊讶吗?”郁心顿了顿缓缓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娘亲是云胡人,云胡,是我的故里。回到那儿,是娘亲唯一的心愿……”

    听着郁心的话,屿筝若有所悟,她目光凛凛地看向郁心,沉声问道:“那么拓跋王子他……”

    郁心淡淡一笑:“奴婢的确没有看错,娘娘果然心细如发,心思缜密。不错,先皇驾崩后,我依旧跟随徐司药至接替司药一职。你也知道,自拓跋阑入清韵楼,这药便是我一手所备。”

    “那么当日,本宫仍是被郁司药算计利用了吗?”屿筝淡淡说道。

    郁心依着墙壁,缓慢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伤口处撕扯着的剧痛让她的眉头蹙起:“想必娘娘也猜得出那是什么药。皇上一心要了拓跋阑的命,可我却要设法保全他。不为别的,只为有朝一日能跟随他回到云胡。可如今,娘娘也瞧见了,换来的,不过是身陷囹圄罢了……”

    屿筝略一踟蹰,想到自拓跋阑离京后,非但没有殒命,而是顺利回到了云胡,故而便道:“既是如此,皇上不会没有察觉…。。。”

    “察觉又如何?”郁心冷冷打断了屿筝:“娘娘可曾受了责罚?即便有着通敌的嫌疑,皇上可责问过娘娘一句?”

    屿筝心中一凛,片刻之后却似打翻了五味瓶,团绕着一种难以言说之味。甜酸涩苦,一时不知该如何把握。

    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郁心的喉中忽而传出一阵喑哑的冷笑:“不过区区一句话,便已叫娘娘的心摇摆不定了吗?”

    “你这是何意?”屿筝听出郁心话中有话,故而厉声问道。

    郁心冷冷一笑:“娘娘是否觉得颇得圣心,觉得皇上不忍?且不说司药一事,皇上不过是疑心而并无确凿证据。即便是有,也只会疑心奴婢罢了……”

    屿筝沉声道:“你既知道是如此,又为何以身涉险?”

    郁心将头轻轻抵在身后的墙壁上,面带凄凉地说道:“想必娘娘还记得药笺阁中那些方子吧……”

    “自然不会忘……”屿筝心中一沉,知晓郁心要说到最紧要的关头。

    “娘娘既已察觉那些药方有异,奴婢便也告诉娘娘一句。那些药方并非有人可以纂改,一切皆是江太医自愿为之……”伤口不时传来的疼痛,叫郁心倒吸凉气,几字一缓的娓娓道来。

    屿筝美目一厉:“这不可能!”

    郁心也不做理会,只自顾自地说道:“娘娘可知当日是谁属意江太医有此作为?”

    屿筝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着太后那张冷厉威严地脸庞来:“是太后……”

    不料,郁心却冷笑着摇摇头:“娘娘自然会想到太后,可奴婢却想问一句,难道娘娘不曾有过半分疑心,那枕边人当真是纯良之人吗?”

    屿筝脑中如同雷轰,耳边嗡嗡作响,眼神也在一瞬变得游离起来。纯良之人?不……自然不会!声线轻然颤抖着,屿筝听到自己清楚地吐出一句话,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是皇上……”

    “只怕连太后也不会知道,看上去年少怯懦的皇子,却早已暗中铺开了属于自己的一张网,这张网残酷至极,甚至连自己的父皇也不放过。而利用完江太医后,又将这一切自然而然地转嫁于江太医和殷太医的身上。招致杀身之祸,只怕两位太医也未曾料到自己忠心事主,竟落得如此下场!”郁心话语一落,便见屿筝惊然起身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屿筝故作镇定的声音在牢狱中飘散:“本宫不信!”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咳咳咳”郁心捂着心口,沉坠厉咳:“如今我这般模样,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欺哄娘娘?奴婢知道娘娘会来,而所求不过一事……”说着,郁心挣扎着跪起,从脖颈上取下一块云纹玉佩放入屿筝的掌中:“这些年,这玉佩不曾离身。如今奴婢只恳求娘娘,念在掖庭奴婢曾援手于娘娘,只盼身死之后,能够魂归故里,以得安宁。如若不能,就请娘娘将这玉佩设法捎去云胡……”

    屿筝握着手中的玉佩,下意识地朝后退去几步,探究地看向郁心,试图从她的神色中寻出一丝蛛丝马迹来:“你在骗本宫……”

    “娘娘,好生看一看那张脸,看一看那面具之后隐藏的脸孔……”郁心伸手拽住屿筝的裙裾沉沉说道,却见屿筝惶然扯过裙角,打开了牢门,踉跄着朝外行去。

    郁心怔怔望着她,用尽气力厉声道:“你要的东西就藏在药笺阁中……惟愿这件事,奴婢能叫您称心如意……”望着屿筝的身影仓惶消失在牢门旁,而狱卒上前来复又将牢门落锁,郁心的唇角这才绽出一丝冷毒的笑意:皇上,好生享受奴婢送来的最后贺礼……

    屿筝匆匆出了大牢,便见侯在牢外的芷宛撑开一件黑色的披风,兜头将她罩住,顿时屿筝的身形便融在夜色中。

    “娘娘怎么待了这么久,还是快些回宫去吧,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被察觉……”芷宛低声说着,随即又拉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

    “李霍呢……?”屿筝沉声问道。皇上下旨将郁心打入大牢,原本是无法得见的,屿筝照旧托了李霍,她深知顾锦玉会将此事办的妥当。而从逼宫之后,屿筝也隐约察觉到,顾锦玉虽是影卫之首,但有些事,皇上却也并非全然知晓。以私交之情,来探望郁心,这理由自然也是无可挑剔。

    芷宛左右瞧了瞧,便引着屿筝往来时的小道上行了过去,一边走,芷宛一边低声道:“出了这儿,便能瞧见备好的轿辇了。李太医不便久留,已出宫去了。只吩咐奴婢转告娘娘,若是不慎碰到别人,只说烦闷,往御花园前去散心便是……”

    屿筝知道李霍既然如此说,必是已将御花园那边打点妥当,万无一失。于是稳了稳心神,便加快脚步,和芷宛一道往前行去。

    在偏僻处,乘了早已备好的轿辇回到岚静殿,芷宛便将二人用过的披风烧得干净。转而回到殿内,便见夜值的桃音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奴婢该死,奴婢方才睡着了,都不知娘娘何时离开。若是娘娘有什么闪失,奴婢就是死一千次,也难逃罪责……”

    屿筝伸出手,搀扶起跪在地上的桃音。桃音自是不会知道,晚间用过的茶水里,屿筝早已让芷宛偷偷兑了些药进去。喝下去,会忍不住犯困,自然也不会察觉到屿筝离宫一事。

    “不碍事,是本宫瞧你睡的香,不忍叫醒你,就唤了芷宛前来,出去透了透气。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屿筝知道,自逼宫之后,桃音和青兰因自责周护不力,夜夜难以安眠。而自己的一举一动,在她们看来更是要小心翼翼,生怕再遭遇什么不测。屿筝不知,二人离开白府入宫,到底是抽身事外还是又陷入水深火热中。

    轻叹了一口气,屿筝温柔地看向桃音道:“瞧你也累了,去歇着吧,今夜就换芷宛守着就好……”

    “可……”桃音还想分辨什么。却见屿筝淡淡一笑,只得拂礼告退。然而行至殿门前,看到久候在那里的芷宛后,桃音的脸上还是浮起了一丝不甘。

    见桃音离去,芷宛缓缓入了殿中,侍候着屿筝梳洗后躺了下来,这才倚在床榻边的地上,轻声道:“郁司药她……”

    然而屿筝叹了一口气,并不作答,转而却问道:“海溪可打发出去了?”

    “娘娘忘了?那日皇上一走,便打发他离了岚静殿……”芷宛轻声应道。

    “哦……”屿筝似是回想了起来,这个皇后一早便安插在岚静殿中的棋子,既然没能物尽其用,想必也没有什么好下场:“那可知如今他在何处?”

    听到屿筝这么问,芷宛直起了身子应道:“说来也怪,本以为那吃里扒外的奴才早就该一命呜呼,可不知为何,皇上没有下旨处置,中宫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奴婢略一打听,才得知这海溪竟是去了琴月轩当差……”

    屿筝闭着的双目猛然睁开,眼中一片冷冽:“你是说璃容华?”

绝境逢生君心离(十六)() 
次日伊始,屿筝尚在由桃音侍候着梳洗,便见青兰急急入内道:“娘娘,李太医来请脉了……”

    屿筝抚向云鬓的手微微一顿,便吩咐道:“传。叫芷宛来候着便可……”

    李霍入得殿来,便俯身一礼,见是芷宛候在殿内,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微臣这么早来叨扰娘娘实属不该,只不过顾大人忧心,命微臣方能安心……”

    屿筝缓缓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你自是转告顾大人,昨夜一切顺利,没有人察觉,本宫安好,多谢他出手相助……”

    李霍为屿筝请脉,半晌之后,收回落在绢帕上的手,带着几分探究看向屿筝,沉声说道:“今晨……郁司药……殁了……”

    心中一惊,屿筝似要起身,转而却又松懈了下来,淡淡吐出一句:“是么……”想起昨夜大牢中遍体鳞伤的郁心,一早便知道会有这日,如今虽是来的迅猛,却也不能叫她太过吃惊。

    见她神色并非过于惊讶,李霍低声道:“看来娘娘一早便料到了,只是微臣斗胆问一句,娘娘与郁司药谈了些什么?自投入大牢这几日,即便是再严苛的刑罚,郁司药也咬牙忍着,为何娘娘一去,她便……”

    “你是怀疑本宫?”屿筝蛾眉微微挑起。

    “微臣不敢……”李霍恭敬垂下头。于他而言,眼前的女子不仅仅是贵嫔娘娘,更重要的是,她是顾锦玉所在乎的人。

    屿筝轻叹一口气,缓缓收回手:“不过是叙旧罢了,郁司药……不愿她的尸骨埋于这王土中……”

    “娘娘的意思是……”李霍疑惑地看向她。

    望着描绘着浅彩繁花的窗纸,屿筝缓缓说道:“郁司药向往漠北之地,她说那里天地辽阔,惟愿做一粒沙,逐风天涯……”

    李霍略一思量便道:“微臣知道了,请娘娘放心……”

    看着李霍起身告退,屿筝暗自想到,但愿顾锦玉能明白她的意思。而对于郁心所求之事,于屿筝而言,也只能尽力至此了……

    见屿筝想的出神,一侧的芷宛忙上前提醒道:“娘娘,昨儿清宁宫的芙沅传话,今日便复了晨昏定省,这个时辰,娘娘该往清宁宫去了。”

    屿筝缓缓起身,扶了扶发髻上的如意和合簪,唇角露出一丝真切地恨意:“是啊!也该去拜见皇后娘娘了……”

    乘坐着轿辇往清宁宫行去,屿筝暗自打量着这深沉的宫闱。几个太监和宫婢沿着宫巷匆匆行进,在看到屿筝的时候,便纷纷退让到一侧,跪下行礼,等待轿辇行过。

    屿筝抬头,用手遮蔽着刺眼的阳光,沉默静望着头顶那湛蓝的天空,一切都似乎是静谧安详的,安详到使人不察数日前曾有一场杀戮在这宫闱之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然而王爷那双清澈的眼眸恍然掠过眼前,屿筝的心尖却是微微一痛。不知王爷现在何处,是否和郁心一样受着非人的折磨。而皇上到底会不会顾忌着兄弟之情,留他一命。这些疑问,最后却都化作一根根没有答案的丝线,将屿筝缠绕的难以呼吸。

    天空偶尔有飞雀掠过的身影,屿筝怔忡地望着它们,希冀着遥不可及的自由。她知道于她如此,王爷亦是。可终究还是逃不出权力的桎楛和牢笼,究其根本,都不过是皇上掌中的棋,半分由不得自己。

    屿筝踏入清宁宫的时候,见其他几位妃嫔早已在殿中落座,而投向自己的目光亦是各有不同。然略一打量,也只是嫉恨多过于关切。

    待她款款入内落座,方才还喧闹不已的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屿筝权且无视那些探究的目光,只静待皇后出现。

    倒是坐在身侧的绮贵嫔,看向她柔声问道:“妹妹可安好?”

    屿筝看向绮贵嫔,但见她如往常一般,着了一件绛紫织锦裙,裙上勾绣着迎盏的合欢花,仿佛随风轻摆。那柔弱纤细的花朵,愈发衬得绮贵嫔娇柔温婉。可也只有屿筝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她尚未顺常时,与绮贵嫔在芙蓉园便巧遇过。彼时二人说起的,正是这合欢花,绮贵嫔只叹此花情意绵长,而屿筝却思此花颇为苦情。如今见绮贵嫔赫然将此花绣纹着于衣衫之上,多少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深宫锁怨,情爱最易凉薄。只是能看透这一切,并不容易。

    勾起唇角,露出温柔一笑,屿筝轻声回应道:“多谢姐姐挂怀,妹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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