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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鹿天-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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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如今这一拨弟子中,修为高的也就数李岳阳、阿都还有孟长青这几个人了。
李岳阳悟『性』高,谢凌霄天赋高,孟长青刻苦,按谢仲春的意思,今年的仙界大典,这三人是一定要去的。
李岳阳派人把孟长青喊了过来,孟长青来倒是来了,只是说话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怎么想要参加比试。李岳阳打量了他半晌,合上了手里的名册。玄武三位真人,紫来峰这两年一直未收弟子,放鹿天只有孟长青一个弟子,乾阳峰这一辈弟子能指望的只有她,说白了,这一代弟子中,她与孟长青是注定要被另眼相待的。她看着孟长青许久,终于开口道:
“孟师弟,这里没有外人,我有些话便直说了。仙剑大典说到底不过一场比试,输了赢了都算不上什么。今日掌门师叔亲自点了你、我二人的名字,我的事不必多说,你是扶象真人唯一的弟子,几位真人必然是对你寄予厚望,你师父将白『露』剑赠与你,我相信也是自有深意,没有人真的可以在山上待一辈子,你今后究竟要如何选、如何做,你再好好想想。”
孟长青显然也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张口想要说句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说。
离开乾阳峰后,孟长青在山道上走了一阵子,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白『露』剑,又缓缓地松开了。扬名天下,光耀师门,谁不想呢?
他在山道上停下了,回头看去,此时正好是盛夏中午,阳光毒辣,山林被照出耀眼又透亮的绿『色』,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孟长青原是打算回放鹿天,却又转了头,朝西南方向踱了过去。他还是打算去看一眼在那里开办的仙界大典。
这一带是玄武的荒山,平时很少有弟子经过,山道不知有多少年没被好好打理过,树木早就将山路封死了,孟长青有些心神不宁,没怎么注意看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了林深偏僻处,远处隐约有水声。
这是上阳峰,翻过这座山,便是举办仙界大典的西南十六峰。
这是玄武最荒僻的山峰之一,举目望去,各种罕见的千年树木,枝叶遮天蔽日,盛夏中午都透不下一丝的光来。不远处有巨大的瀑布声响传来。玄武有一道闻名天下的奇景,大河之水奔流至海,九挂瀑布汇入汪洋,象征着九九归一,其中一挂就经由此地。
孟长青抬头分辨了一下方位,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绕过一片石林,水声骤然放大,且越往前走越大。
等他走出林子,那水声仿佛已经响彻整个天地间,震得孟长青脑子嗡嗡作响,震得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就在这时,孟长青扭头随意地望了一眼。
一挂巨大的瀑布从几十丈高的冲向地面,发出惊人的、爆裂般的声响,极淡的天光透过碧『色』叶子照进来,正好投在一个人的脸上。那是一个很年轻的修士,半张脸隐在婆娑树影中,他就坐在瀑布旁的方石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右手中握着霜雪似的降魔剑,一身雪白道袍映着树叶的淡绿『色』彩,他的神情平和极了。
好像所有的声音都一瞬间消失了,天高水阔,万籁俱寂。
那修士似乎也察觉到了陌生人的注视,睁开了眼,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对上孟长青凝滞住的视线。
玄武西南诸峰。
仙界大典尚未召开,玄武的西南早已经热闹非凡,山道上有无数的道门修士来来往往,冷清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山中楼阁大殿中全都站满了人。
玄武是避世大宗,在外人印象中,总是蒙着些神秘『色』彩。此时,玄武弟子站在山门口给远道而来的修士引路,山阶上清一『色』的玄武道袍,许多年轻修士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玄武弟子,有不少胆子大又不拘泥于规矩的修士直接前去与之攀谈起来,才发现玄武弟子也并非外界传闻那般不近人情。
山道上,有一群长白修士走了过去,清一『色』的笔挺腰背,雪『色』道服,系在剑上的剑穗被山风吹起来,道袍却纹丝不动。为首的一个人,身量比其他人都要高,道服上刺着星宿纹章,气宇轩昂,周身气质明显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几个玄武修士为他们带路,那带头的年轻修士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扫了一圈人,问道,“吴聆人呢?”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女修闻声立刻四下张望起来,“对啊,大师兄呢?!大师兄应该比我们早到啊!”
上阳峰。
瀑布冲向谷底,飞溅出无数的明亮的浪花。
孟长青与那陌生的修士对视了许久,直到那修士开口问他,“玄武的道友?”
*
从第一眼看见那修士的时候,孟长青就觉得熟悉,熟悉得他有些愣住了。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一些过了太久以至于他早就忘记的事情,在那个盛夏的中午,在那个充斥着炸裂般瀑布声的深林中,忽然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猝不及防的,让他定在了当场,颇有几分宿命的意味。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虽然两人已经十多年没有见了,虽然对方显然没有认出他来。如今的吴聆,外貌和十四五岁时几乎没有变化。
孟长青离开长白宗这么些年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十年后,他竟然还能遇到吴聆。
“师弟?”
那声音与记忆中遥远的春南长白宗真武大殿中少年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孟长青瞬间回神,他实在太过于震惊了,不知作何反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后知后觉地张口问道:“长白的……道友?”
“是,师弟是玄武弟子?”吴聆看着忽然出现在此地的玄武弟子,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这里是玄武。他只是不明白这少年为何看上去如此诧异,于是打了个招呼。昨晚谢仲春让乾阳峰弟子引着众修士游玄武七十二峰,他也在其中。后来众人走了,他独自一人在此地多留了一夜,也没别的,不过是习惯了云游四海,好入名山。
他对着这少年解释道:“从前听闻玄武山海,为道门名川河海之首,可惜一直无缘亲眼得见。昨夜得与众道友同游玄武,见此地山水尤佳,多留了一阵子,一时竟是忘了时辰。”
如书中记载,玄武是天下修士最向往的道门圣地之一,有道门第一洞天之称。不远处,九挂瀑布奔流而去,终将汇入壮阔汪洋。昨夜,谢仲春让乾阳峰弟子引众修士游玄武七十二峰,站在这上阳山顶,无数人这才得以看见传说中“云生结海楼”的奇景。
孟长青见吴聆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半晌才道:“师兄……师兄远道而来,若是喜欢,可在附近走一走,东临玄武七十二峰,风景都不一样。”
吴聆看着面前局促的玄武弟子,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孟长青下意识攥紧的手上,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良久才低声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只是,待得久了,我一时竟是有些忘记了下山的路……”
“我引师兄下山。”孟长青立刻接上了话,一抬头,正好撞上对方望着他的视线。
吴聆过了一会儿才道:“多谢。”
“师兄客气了。”
两人转身往外走,孟长青走在前面,他有几分惊魂不定,他想,吴聆没有认出他。吴聆站在原地看了那背影一会儿,跟了上去。孟长青想到自己离开长白宗不过八九岁,那时的样貌和现在肯定不一样,心中逐渐定了下来,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忘了。长白宗第一百二十九代弟子,吴聆,师承长白清静真人,不知道玄武师弟如何称呼?说来奇怪,我第一眼见着师弟便觉得很是面善,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孟长青脚下一个顿停,一道道金『色』阳光如箭似的从树缝『射』进林子,雷鸣般的瀑布声还不停地传来,孟长青脑子里一片空白,惊得连诧异的表情都没能收住,那副神情正好落在了走上来的吴聆的眼中。
吴聆看着不说话的孟长青许久,似乎在辨认着什么,又终于,他继续道:“是我的错,玄武弟子自幼在山中长大,应当是我看错了。”
*
乾阳峰,李岳阳忽然搁下了手中的笔,微微皱了下眉看向去而复返的孟长青,“吴闻过?你知道他?你打听他做什么?”
阿都最近喜欢上了重复李岳阳的话,也立刻跟着问孟长青,“是啊是啊,你打听吴闻过做什么?”
孟长青有些没想到,犹豫着问道:“他很有名吗?”
李岳阳随意地扯了下嘴角,“长白掌门清静真人破格收的关门弟子,七年前在春南比试中一战成名,长白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走出玄武,道门中人谁没听过这名字?”
“我记得,他不是自幼耳聋目盲吗?是痊愈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目盲过?”李岳阳忽然看向孟长青。
孟长青哑了下,“我,我听别的宗派的修士说起的。”
李岳阳看了孟长青两眼,道:“他幼时为邪修所害,确实耳聋目盲多年,后来寻了些法子治好了。”
玄武虽然是避世宗门,但是偶尔也参加一些道宗大典,近两年谢仲春器重李岳阳,李岳阳跟着下山的次数多了,对道门的情况自然也多了解一些。李岳阳把吴聆的生平与孟长青说了说。
吴闻过这号人物是七年前横空出世的,少年成名,一路登云而上,不输多年前长白宗的天才剑修吴六剑,后来降魔剑出世,天下人才知道他就是吴六剑的遗孤。长白宗虽是大宗,却是个出不了宗师的宗门,等了千年,难得等来了吴六剑与孟观之,最终却是悲剧收场。无论是如今的长白掌门吴洞庭,还是长白掌教真人吴鹤楼,都对吴闻过寄予厚望,他按这路数走下去,再过个几年,势必是长白一代宗师。
一旁的阿都听得愣愣的,待李岳阳说完,道:“这人好厉害啊。”
“长白宗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出来的人能差到哪里去?”李岳阳似乎是想到什么,道:“说起来,吴闻过虽被称为小吴六剑,论『性』情脾气,他其实与他父亲六剑真人不像,据说他更像是另一个人,只是道门中没有人敢明言。”
孟长青问道:“像谁?”
李岳阳望着他道:“七年前,吴闻过走下伏魔台,可知天下人说的是什么?是长白当兴。”
长白当兴,玄武当兴……孟长青顿时愣住了,“他们觉得他像我师父?”
李岳阳终于笑了笑,没说话。
阿都见李岳阳说话时一直看着孟长青,忍不住想要引起李岳阳的注意,便嚷道:“那吴闻过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过两日仙界大典比试,我去打他!”李岳阳扫了他一眼,他当即没了声音。
孟长青有些怔怔的。
李岳阳上下打量了孟长青一圈,道:“若是真想知道,何不亲自去会会?”
第 60 章()
孟长青之所以不愿意去参加仙界大典; 是怕被人认出来他是孟观之的儿子,这一次大典,长白宗来了不少人,不乏有从前见过他的; 他能遇到吴聆,也能遇到其他人。万一有人认出来了,必然会引来巨大的争议。
让孟长青决意参加仙界大典的是南乡子的一席话; 那一日他从乾阳峰下来; 脑子还想着李岳阳与他说的关于吴聆的事情; 刚到放鹿天,正好撞上预备回紫来峰的南乡子。南乡子随口问了他两句,无非是些“比试准备得如何”这些长辈对晚辈说的关心话语; 孟长青沉默了许久,终于,他把心中的顾忌对着南乡子说了出来。
南乡子这时候才想到还有这么件事; 打量着孟长青道:“我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桩事。”
盛夏明月夜; 南乡子那一晚说的话; 一直到很多年后孟长青都还记得,甚至连南乡子娓娓道来的语气他都记得。
“你的父亲是孟观之,这是与生俱来的,可你还是玄武弟子,是扶象真人唯一的弟子。以后你便明白了; 人这一生有许多身不由己; 你是谁的儿子; 不过其一。你究竟是谁,还是取决于你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不愿意去做一些改变,人们提到你,永远想到的都是孟观之的儿子。所以,你愿意有朝一日天下人提到孟长青这个名字,想到的是孟观之的儿子,还是玄武二十四剑?”
山岗上静了很久。
“师伯,我明白了。”
南乡子伸出手去,轻轻地捏了下孟长青的肩。
第二日,晴空万里,玄武东南山峰,人头攒动。
五十年一届的仙界大典,象征着道门从即日起迎来了新一代修士。
一大清早,孟长青将白『露』剑收入了剑匣,去和李道玄打了招呼,然后下了放鹿天。
聚在玄武西南峰的众修士都在猜今年哪个宗派的弟子会脱颖而出。在当时,没有一个人想得到,这是一届空前绝后的仙界大典。几乎今后五十年内所有影响过道门的人物都在那一日相遇了,纵观道史,再没有哪一届仙界大典有过这样的盛况,他们之中有未来的长白掌门,有十恶不赦的魔头,有坐镇鬼城的妖道,有到死都是谜团缠身的一代宗师,他们牵扯出来的事情,差一点葬送了整个道门。
就连孟长青多年后自己回忆起那届仙界大典,也觉得那是个起点,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
仙界大典的前十名,向来是被额外关注的,今年的结果令许多的修士都错愕不已。先前许多被认为是必然会在大典中大放异彩的少年剑修几乎全部覆没,前二十中,除了长白吴闻过、长白谢怀风,几乎全是些听都没听过的陌生名字,而孟长青这名字放在里面,一点也没引起注意。
孟长青再次见到了吴聆,彼时吴聆与一群长白弟子在一起,放眼整个山峰,一身雪『色』道袍的长白宗弟子都是最惹眼的,而吴聆无疑是长白弟子中最惹人注意的那个。孟长青看着他,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那一日李岳阳说的话:“七年前,吴闻过走下伏魔台,可知天下人说的是什么?是长白当兴。”
他之前一直无法想象出李道玄当年走下金鼓石台,被人称为“玄武当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风采。如今他看着吴聆,似乎终于有些想象得出来了。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这一年,孟长青的最终名次是第四,他没有与吴聆交手。他的最后一场比试出了岔子。
那一场他对上的是李岳阳。许是那一场是玄武这一辈修为最高的两个年轻修士的对决,长白真人吴鹤楼竟是意外的到场了,他望向孟长青的时候,孟长青也正好看了过去。
孟长青握剑的手剧烈地抖了下,剑气全散,等他反应过来再一抬头,咆哮的剑气几乎刮到了他脸上。李岳阳在最后一瞬间用尽全力才堪堪收住了剑,没伤着他。
“你怎么了?”台上,李岳阳用只有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问他。
孟长青握剑的手还在控制不住地抖着,“我……”骤然看见长白掌教吴鹤楼对他的冲击太大了。李岳阳喊他,他这才低头看了眼,虎口被倒刮的剑气震得全是血,不知哪里来的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流。
台下的陶泽上一句还在和阿都说“没想到孟长青这深藏不『露』啊”,一句话还没说完,猛地就见到这么个场面,没了声音。
李岳阳顺着孟长青看的方向看去,结果却是对上了长白掌教吴鹤楼的视线,她心头一跳,低声对着孟长青道:“先下去。”
孟长青输掉了比试。
吴鹤楼并没有认出孟长青,他只是无意中扫了孟长青一眼,他连孟长青长什么样都没记住,更别提想到那人会与邪修孟观之有什么关系了。而在其他人眼中,则是孟长青慢了半招,输给了李岳阳,结束的太快了,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孟长青跳下石台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
吴聆站在人群中,不知是站了多久了。他远远地看着孟长青,什么也没有说。
孟长青当时就愣住了,下意识想走,可下一刻他就看见吴聆朝着自己走过来,他一下子站在原地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直到吴聆在他的面前的停住了脚步。
吴聆看了眼他还紧紧握着剑的手,血还在顺着剑往下流,吴聆从袖中掏出一方道巾递了过去。
孟长青接过了道巾,然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多、多谢。”
“你叫孟长青?”
两人找了个空点的地方坐下了。吴聆的嗓音很温和。孟长青按着伤口的手莫名失了力道,他诧异地望向吴聆,不知道吴聆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吴聆看着他这副样子,低声道:“我刚好路过看见你,多站了会儿,刚刚你的师弟在台下很激动,我过去问了一句。”他低声问道:“你是叫孟长青,是扶象真人唯一的弟子?”
孟长青忽然低下头去,不知说什么,低声“嗯”了一句。
“剑招行云流水,修为也不弱,输了可惜了。”
孟长青反应过来吴聆在夸赞自己,一时更是局促。
吴聆见他不停地用力擦着手上的血,道:“这些日子比试时,总是看见你在台下,想同你说句话,可回回一转眼就找不到你了。”
孟长青擦着血的手一抖。
好半天,孟长青才道:“我……我听闻吴师兄是长白清静真人的关门弟子,一直颇为敬仰,于是常去看师兄的比试。我并无恶意。”
吴聆道:“我也并无恶意。”他又道,“久仰扶象真人盛名,一直无缘得见,此番来到玄武,能够有幸结识他的弟子,也算是平了不曾面见真人的遗憾。”
孟长青有点意外,“你想见我师父?”
吴聆温和地看着他,“有机会自当拜会。”
孟长青一时竟是无法判断吴聆究竟有没有发现些什么,吴聆说的话,看上去和一般前来寒暄的修士常说的并无什么不同。不知为何,越是如此,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吴聆打量了他许久,终于轻声说了一句话,“我刚刚才想起来为何觉得你眼熟,你长得像我的一个小师弟,他也姓孟。”
孟长青猛地顿住了。
吴聆望着微微凝住了表情的孟长青,『露』出个很温和的笑,“他叫孟孤,吃了很多苦,胆子很小,小时候常常爱躲在我身后。”
孟长青的表情已经全然变了,擦着血的动作也停了。
吴聆伸出手,从他手中接过道巾,帮孟长青包扎着手上的伤口,他继续道:“他下山那年才八岁,什么也不懂,我一直记挂着他。”他轻声道:“我原以为他早已经脱离了道门,却没有想到他留了下来,拜入真仙门下,学了道术,得了真传,如今深受师门器重。”
孟长青脑子一片嗡嗡作响,久久没能说出话来。有些震撼,有些被戳穿的无措,又有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镇定,他终于缓缓抬头望着吴聆。
吴聆帮他止住了血,低声道:“我早该猜到是你的。多年不见,师弟别来无恙?”
孟长青被戳的说不出一个字。一句平淡的寒暄,仿佛过去在长白发生的那些事刹那间烟消云散,愉快的以及不愉快的,全都消散了。朗朗的乾坤洒着金光。他在那双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温和,一如许多年前,过了许久,他才压住声音中的低颤,道:“别来无恙,师兄?”
人群熙熙攘攘,比试台下不知道是谁在试剑,秋水明落日,流光灭远山。
吴聆看着孟长青,他一直看了很久,最终他叹了口气,几不可闻,仿佛在说:真的是你。
这不是什么叙旧的好地方,两人另外找了一个安静的去处。孟长青今日有些紧张,带着吴聆在山中转了大半天,吴聆也没不耐烦,一句话不说只是跟着他走,孟长青最终带着吴聆去了附近山中一个偏僻山亭。四下安静起来,孟长青这才回过头,他依旧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见吴聆一直望着他,他终于开口道:“师兄你坐。”
吴聆在亭子中坐下了,见孟长青仍是站着,道:“师弟不坐吗?”
孟长青这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下子坐下了。
吴聆望着他那副局促样子,“不用如此慌张,我又不是来寻仇的。”
孟长青脸上的表情都是凝着的,闻声脸上的局促稍微褪了些。
吴聆道:“那一日上阳峰,我瞧着你总觉得熟悉,直到今日见着你用剑,又姓孟,是扶象真人的弟子,这才一下子记了起来。”吴聆看着他,“这些年,我一直留意着寻过你,未曾想你一直都在玄武。”
孟长青闻声很意外,他幼年无亲无友,一直以为这玄武山外早已经没人记得他,忽然有个人对他说,我一直记着你,我一直在找你。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人在牵挂着他,甚至还一直在找他。
吴聆打量着他,寻了个话头,道:“你这些年过的如何?”
孟长青缓了缓心中的情绪,对着吴聆道:“我很好,师父待我如亲人,我当年离开长白之后,原是被江平城的夫『妇』收养,后来师父见我可怜,便带着我上了玄武,收做了弟子,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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