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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回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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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凑合。”他见她扶人吃力,便伸手替她将那姑娘搀起,那姑娘见他容色俊美,气质出众,不由红了面颊,刚才所见的惊心动魄居然也不怕了,满心满脑只有他的样子。她低头不敢看他,喃喃轻声道了谢。
周围原本应该遣入林中寻路回家的百姓三三两两走了出来,一个个跪倒在两人面前,叩头谢恩。
“哎,你们别这样,快起来。”女孩有点无措,忙想将他们一一拉起,可这厢刚扶起来,转个身就又跪下了,想必这救命之恩对他们来说仅是一跪一叩首远不能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少年淡笑自若,一手遥指下山宽道,“从这里下山,不会再有人伤你们。”众人再三恩谢后,相互扶持着朝山下走去。
“你也同他们一起下山吧。”少年神色慎重的望着女孩,目光深深凝望住她秀美无暇的脸庞,肃然又道一句,“路上小心。”
“恩?”她扬眉一笑,笑的无比狡黠,却并不应他的话。
第3章 年少()
沧琅山上有个匪寨,聚集了一帮乌合之众,在两国交界处为非作歹。当年四国与凤阳女帝定下的百年之约也还剩不了多少年了,如今时局又是扑朔迷离。朝廷都管不过来的事情,他压根也懒得操心。可是此刻他又改变了主意。
他驻足回身,又好气又好笑的看向身后十步开外紧跟着他不放的女孩。他停下,她便停下,也不说话,只负手立在春风阳光里朝他甜甜的笑。
他想,如果两人未曾相识,她会不会碰到那些流匪,会不会被掳受伤?想来那些流匪还是连根拔尽的好,天下太平!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耐着性子,好言好语的问。
“你不是上山剿匪吗?我帮你呀。”她眉眼弯弯的笑,身旁蹲着的白虎为了有所表示居然还嗷呜了一声,似乎十分乐意同往。
“你只需要安安全全下山便算是帮我的忙了。”他叹气,不晓得这小小姑娘是真的胆大,还是不知世道险恶。她看上去也不过十岁左右,该是在家受尽父母呵宠,何至于要跟着他去冒险。
居然如此看扁她??女孩大眼一转,手指绕上垂在肩头的丝带,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似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不愿人跟着,那我改道好了,反正也不是华山。”说罢,她矮身摸了摸白虎的额头,对它说,“人家不愿我们跟着,我们换地儿走吧。”
“等一下。”见她转身要走,他急呼出声,声音由于惶急而失却素日沉着。
她旋身回望,阳光烈泼泼的照耀在她笑意盎然的脸上,让人一阵目眩,她笑嘻嘻的问,“少侠,又有何指教?”
“算了,你就跟着我吧。”他对她简直莫可奈何,只能妥协。与其让她冒冒然的闯入匪寨,不知会碰到何种危险,不如将她带在身边,凡事有他照拂一二,应不会有所差池。
“可不要勉强哦。”这小丫头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也不知是哪家的混世小魔王。
“不勉强。”他几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替她捋整额前有些乱了的碎发,指尖轻抚过她额上那点赤血朱红色,蓦然竟觉得有点滚烫,他笑谑道:“到时候可不要吓得哭鼻子。”
女孩睁大眼瞪着他,觉得他讲了个大笑话似得,“我才不是小孩子,还哭鼻子!”
“到时候自己机灵点,别落单,也别离我太近,找个安全的角落站了,知道吗?”他谆谆叮嘱,犹似对她百般不放心。
“恩,恩,好的,一定不给你惹麻烦。”她却忙不迭的一一应下。
“那走吧。”他很满意她的态度,转身跨步往上先行,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不时左右张望山中郁郁葱葱的高木乔林,那满目毓秀的风景让人瞧着就心旷神怡。她悠闲的姿态彷佛踏青郊游,哪像是要去赴一场腥风血雨。
徒步行走了半个时辰光景,转过一个弯口,便能看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个的草台寨子,错落有致的满布山头,也数不真切有多少。
寨门就在面前,门口空落落的没有人值守,外围也无人巡戒,往内寨里眺目一望,并不见一个人,想必那几个逃上山的莾匪带了讯息。此处若非人去楼空,便是暗伏杀机了。
“你站在这里别动,无论发生何事都别出来。”他带她走到最外围的一间草屋下,背后靠着一棵大树,应该还算安全。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伸手踮脚在他肩头似模似样的拍了拍,“少侠,你也小心呀。”她身畔白虎已经懒洋洋的伏卧了下来,张嘴打着哈欠。
他笑了声,望着她的目光柔软,稳稳道出一个“好”字。
寨子内有个颇大的场地,中间堆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谷粮,周围屋舍都是门扉紧闭,无一丝动静。他步子踏的很慢,衣袂迎风微卷,十五岁的少年身材并不高壮,行止却是翩翩优雅,自内而外透出一股澹定从容。
他目光轻掠一瞥就看透了此间布局机巧,疑布空城,暗藏伏杀这种伎俩,实在被人玩的烂透了。他忽然停步,静静站立在场中央,竟不再上前,无声中杀气蔓延。
终究还是有人先耐不住了,铁失金钩在日光下反耀,一支劲羽破风袭面而来。仅仅这一丝破绽就够他看的清清楚楚了,他身子略倾,轻而易举的避过。紧接而至的是漫天箭雨,躲在屋脊上暗藏许久的弓箭手发动攻势,恨不能将场中男子射作刺猬。
他漫不经心的笑,足尖一点凌空飞跃,右手一扬,几道劲气疾出,瞬时毙命四人。本就是莾匪流寇之辈,弓箭储备也不多,一波过去,这势头便气竭了。
“吓,好功夫。”女孩躲在一旁暗暗为他鼓掌,方才自顾忙着救人,压根没看他如何出手,此刻才见到。还有他用以攻击的暗器居然是一粒粒小如指甲盖大小的金豆,“真是豪阔!”她啧声一叹。
在她暗叹间,从四面八方又涌出不少人,各个体宽腰圆,身材健硕,提着大刀就向那少年迫去。
他的功夫是极好的,进退攻守都是从容不迫,那些流匪人多也占不了任何便宜,反而在他手下折损愈多。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忽觉一股杀意袭来,瞬间已经迫至眼前,甚至连白虎都感觉到危险倏然站立起来,虎背拱起做出防御姿势。她手腕在袖中一转,五指捏出一个起势,泰定面对将至的危险。
暗藏屋顶的弓箭手有人发现了她的踪迹,一箭偷袭射来,眼看就要命中,却见那应和众人缠斗的少年,旋身左手飞掷,一柄紫玉长笛从袖中疾飞而出,笛尾吊坠的一枚金线蝴蝶在空中转出绚烂轨迹。一击便将那箭矢折断,长笛与那支断箭一同落在她面前二步开外。
她走上前将玉笛拾起,不由细看了几眼,那枚金蝴蝶如此栩栩如生,好似真的要振翅飞天。
“要变天了呢。”她喃喃自语,抬头看了看天色,方才还是风和日丽,此刻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朵乌黑沉沉的云,周围的风也大了,似乎有场大雨正在酝酿。
她左手握着玉笛,右手一扬,从袖底抖出一柄贴香吊穗的檀扇,五指一错,“啪”的一声打开扇面,雕空镂花的檀木上,凤首衔珠,羽翅飞扬,凤尾逶迤千里,正是一只脱飞于浴火烈焰中的凤凰。
她身形一动,飞上一旁的屋顶,果然见两个落网之鱼。她右手一挥,扇底荡出劲风……
底下流寇贼匪被他拾掇的差不多,藏身屋上的也被她一一揪出,两人配合默契,将此处扫荡的干干净净。
这处寨子颇大,也不知是否倾巢出动,或有走漏也说不定。她瞧旁边有根两丈多高的木桩,踏着屋顶便飞跃了上去,登高远眺,正好将此处屋舍布置尽收眼底。
他站在底下,仰目看她立在高处,凝目肃容望着远方,那容色虽还稚嫩,但隐约可见未来的倾国之色。风声回旋,惊雷鸣动穿掠云层,暗色愈浓,唯有她手上玉笛缀着的蝴蝶光华潋滟,金光熠熠。
“哎!那还有人。”她忽然一指点上不远处半山腰的另一处寨子,话刚落,人已经轻跃飞出。他不敢稍迟的紧紧跟了上去。而那只坐在一旁由始至终都在看戏的白虎,伸出爪子舔了舔后,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朝寨子里走去,跟上两人。
偌大的匪寨被两人搅得天翻地覆,那些不死的也逃的七七八八了,剩下一些女子壮汉是早些被劫掠来的普通百姓,两人搜了寨内不少银钱分给诸人,这些人是怕极了这处狼窝,也不怕大雨将至得了钱后纷纷择路下山回家,片刻也不愿多呆。
刚收拾好,倾盆大雨兜头倒下,山林中的雨势不同城镇平原,那下起来彷佛泼下了整条江河。两人也没打算冒雨下山,便找了个屋子躲雨。
白虎像是瞌睡打饱了,闲来无事又缠着少年磨蹭,双爪抱合住他大腿,伸着大脑袋就去顶他的腰,似乎要他陪自己玩。
他失笑不已,真是瞧不出这只方才还威风凛凛的森林猛主,转个身就变成了爱娇的猫咪,一点猛兽的自觉都无。
“自己玩去。”他低下声,一手在它鼻尖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自他指尖翩翩飞舞而出,在空中绕了圈后,停在了白虎的鼻尖上,所飞过处尤带一丝蓝色荧光痕迹。白虎抖了抖胡须,一爪拍向蝴蝶,蝴蝶轻盈的飞开,它好奇不迭的又一掌挥去。
他就这么不着痕迹的将它给支开了,这才得空去看她,却见她背蹲在屋子一角,不知在做什么。他走过去,瞧见她抱着一个瓷泥小瓮,大口大口的喝着,像是渴极。
那甘冽芳香从瓮口内幽幽传出,竟然是上好的颍州大曲。他倏然大惊,一把抢过她双手合抱的酒瓮,她正一口酒含在口中未来得及咽下,只得鼓着双颊,瞪眼看他,似在控诉他为何突然抢走她的酒。
“你还那么小,不可如此喝酒,会伤身。”他义正言辞的教训她,这烈酒一般成年男子几杯下肚也未必架得住,她却将这瓮都喝得快要见了底。
她一口酒咽下,用袖子拭掉唇角酒渍,一脸无辜的笑,“哪有如此不济,这酒不错,你要不也尝尝?”她盛情相邀他同饮,他却并不领情。
“我不喝酒。”见她又去勾角落里用麻绳栓在一起的三个酒坛,他抢先一步,一指就将酒坛勾走让她捞了空,“你也不准再喝。”
“吓,平素里师父不让我沾酒,这次难得出来,又碰见个管我的,哼。”她一言不合就挥掌劈向他胸口,在他倾身侧闪的刹那,她变掌成钩就去撩那三坛酒。
面前的女孩年岁虽小,功夫却是上乘,根基也是十分扎实,假以时日后不定又是个叱咤江湖的人物,不过此时与他相搏也是没什么胜算的。
她拳拳到位,撩足劲头跟打仇人似得,他却不愿伤她,处处避让。两人你来我往的也拆了数十招。她忽然旋身一脚飞踢上他胸口,他轻巧侧闪,她眸光却瞬时豁亮,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右手挥动,袖底一把折扇滑出在掌中张开,扇底劲风一劈掠过,将那栓着酒瓮的麻绳悉数斩断,她心中大喜,伸手就想去抱酒坛。他却飞身连踢数脚将那酒瓮踹向门外。
“哎呀,我的酒!”她一声哀号,飞身扑入雨中想要拯救一瓮是一瓮。
他没料到她居然那么执着,只怔了一瞬,立马跟着飞身扑出,单臂一扯拉了她的衣带就将她拽到自己身边。
酒瓮“啪啪啪”的碎在地上,清酒混着雨水在地上蔓延,酒香四溢开来。
两人一同滚到地上,泥水溅的两人狼狈不堪,她恨恨的瞪着那个将自己压制在身下动弹不得的少年,咬牙切齿的怒吼,“你不但小气还蛮横!!”
“呵呵,过奖。”他唇上含笑,深眸浅瞳里似乎有什么氤氲化不开。
“嗷呜……”一声虎啸长鸣突然响起,只见一团白影从两人头上掠过,庞大雄壮的身子合扑到地上,顿时溅起地上泥水,盖得两人满头满脸。那双虎爪下似乎掩着什么东西,它小心翼翼的将鼻子凑上去,一只蕴着莹蓝光泽的蝴蝶从它爪缝间飞出,扑闪着翅膀遁入漫天大雨中,片刻就没了踪迹……
第4章 遁梦()
春日午后,阳光晴好,满园梨花开的夭夭芳华,连微风中都似含香醉人。
长身玉立的男子负手站在一株梨花树下,衣袖下露出半截玉笛,吊坠的金蝴蝶依旧光彩非凡。
“天同从北地传回讯息,说突厥八族兵戎调遣似有些不同寻常。”素衣常褂的男子看着不过普通面貌,却是天机阁内专司收集南秦情报的高手。
天机阁,盛于江湖的情报组织,只需出得起价钱,便可得到任何想知道的消息,只是真假虚实,信凭由己。
“突厥?”男子眉目深凝,右手掩在袖中拈指运算,半晌后,目中闪过惊疑,“莫非是古兰?!”
素衣男子声音更低去了几分,“古兰似有复国之像。”
那一字一句似挟风尘狼烟扑面而来,三百多年前,自古兰皇帝完颜澈阵前失去踪迹后,偌大的古兰王朝分崩离析,八姓家族分疆裂土各自为政,数百年来再也未有一人能让昔日拥兵百万,迫的东朝狼狈不堪的皇朝再现重鼎盛世。
却到如今,正值九州华夏风雨飘摇之际,古兰竟有复国之像?
这天下是真的要乱了……
“传信天同,让他洞察详实。”男子抬手一拂,素衣男子揖手退下。
当初东朝几乎是倾了举国之力来与古兰抗衡,也未从他们手上讨得过半分便宜。而此时此境,凤朝又能拿什么来与之抗衡,仅驻守边塞国疆的十五万追云骑吗?凤朝绵延万里的疆域,十五万实在杯水车薪。所幸,一切尚未定论,即便是最坏的境况,古兰新皇登基伊始,内乱未曾完全将息下应不会轻易举兵南犯……
他正沉默思量,忽觉背后有利刃凌空之声,他头也不回,只侧身一闪,轻巧躲避开那削肩断臂的一刺。那柄剑并非寻常,通身萦绕莹蓝浅光,好似用冰泉所凝。他不用去看,也知来者是谁。
“儿子!你看娘会用灵力化刃啦。”持剑女子身材高挑,长袍宽襟在她剑舞时如蝶翼翩跹,除了鬓上略见几丝霜色,那容颜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可喜可贺。”他漫不经心的笑,眼见她一剑袭面刺来,他也不躲不闪,女子见状“哎呦”一声惊呼,想要敛气收势,他却忽然抬起右手,双指弯曲,飞弹上面前虚灵长剑。只听“啪”的一声,那长剑裂成无数晶莹碎片,消散在空气中,“就是差了点,不抵什么用。”他还是笑若薰风,一手扶住因劲气震荡差点摔了的女子。
“你也知道你娘化灵不行,这次可算有突破了。”女子笑容满面的挽住他的胳膊,眼见着自己宝贝儿子越发玉树临风,容色无双,心中真是欢喜的紧,就是嘴毒了点,不若小时候那么温柔解意了,“小幽幽,那么久没见到娘亲,有没有想我呀?”
夜隐幽双手环胸,目光淡淡睃她,也不接她话茬,静待她的下文,想来他这位不羁随性。爱满凤朝乱跑连他爹都制不住的娘亲,是不会就来他面前晃那招半点用处也无的虚灵刃。
“你这小子越大越没意思了!你可还记得小时候老缠着娘亲要抱抱的!”夜莙很想冲上去捏捏他的脸颊再揉一揉,但看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什么胆气都没了。
“没事那我走了。”他作势就要往廊下走去,她忙闪身挡在他面前,终于恢复正经神色,“我又遁梦了。”
夜罗家族之人皆身负异术,能力至强者可通天彻地,但这种人太少,不过区区一二,大部分人只精通一种灵术,而夜莙正是熟谙遁梦之术,在睡梦中窥得前尘因果。
“被迫遁梦?”夜隐幽神色冷峻下来,若说夜莙之能,便在于只通过某个媒介就可遁梦,以第三者的身份纵观历史,只是她看过几次帝国兴衰之后便不愿再轻易遁梦,想来她遁入的那几段历史之酷烈,让她有点经受不住吧。
“恩,似乎是被一股力量吸引,不由自主的就遁梦了,连遁梦前应有的诸多准备都不需要。”她深睫半垂,语声低越,不复方才意气风发。
夜隐幽见她虽然神态有些古怪,但眉眼间不见惧色,那遁梦应该没吓着她,就不知是谁有此能力可引他娘遁去梦中一看。
“其实在怀你之前我就一直被迫遁梦,只是那场景十分模糊,那人我也瞧不真切。之后你出生,我便再不曾遁梦,只是昨夜我又见着了,真真切切的见着了。”她抬起头,眸光惊疑不定,双唇都被抿的失了血色,显然对自己所见不敢置信,“我认识那个地方,那是嵩阳山,小时候我去过那个庭院,那里种了一大片的杏树,九月秋末,那树上会结出许多杏果,一粒粒坠在枝头,与梦中情境一模一样,我看到他坐在树下。族中不曾留有他的画像,我也从未见过他的面容,但我知道是他。”她的目光哀凉下来,攥住他衣袖的双手都在微不可觉的颤抖,那孤削背影静静坐在树下,气息幽寂,仿若一缕随时就会消散的魂。
“娘。”他返手握住她五指,温软的掌心带着一抹慰定人心的力量。
她闭目喘息,良久后才缓缓睁眸,眼中一抹深恸还是难以掩去,“他是夜箴,当年助太。祖践登九五,得千里封邑殷川的夜罗王,亦是夜罗王族最后一系嫡脉!”
夜隐幽心神俱震,他只知夜罗王族族根凋敝,如今尙且还在世的族人不过伶仃寥寥数人,他从无深究过家族渊源,前尘旧事他也不想追忆。原以为王族嫡脉全部陨于百年之前那一役中,从未想到真正的嫡系一脉早已断绝。
“我看见一个女子的生魂从光影中走来,虽然才是十多岁的摸样,但我认出是她!”即便褪去凤袆霞妆,燃榇焚羽,时光回溯,可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那般纯稚的摸样,如斯深情的目光,“便是死了,她也不愿堕入轮回,宁愿受戮魂之苦,也要来到他的身边。”
“娘,别再说了!”夜隐幽见她神色恍惚,似有沉溺先兆,不由出声喝止。她却幽幽笑了,满目戚色,眼角垂泪,“他亲手送她入了轮回,用毕生灵术和几十载寿数同地狱诸恶订下言字契约。”她恍惚的笑,满面泪水,“七世轮回,三生姻约,他说来生来世永不负她!”
夜隐幽口中念诀有声,指尖蕴一点灵光点上夜莙额间,她打了个激灵,似忽然从恍惚中回过神,眼神有些茫然,双手摸了摸脸颊,触手一片湿濡,居然满面泪水狼藉。
“娘,你身上是否有能与夜罗王神意互通的媒介。”大白天里的在他面前就能遁梦,事情绝非寻常,应该是有什么牵扯着他娘的神思。
她想了想,摘下手中一枚古朴无华的银质戒指递给面前的夜隐幽,“这枚护心戒是夜罗王所铸,听传下来的祖辈们说夜罗王魂去之前,铸了这枚戒指,里面留了一丝他的灵气,可护佑所戴之人。要不是王族凋敝,怎么也传不到我手上,大约是它牵引了我的神思吧。”她将戒指拈在指尖打转,虽然表面无华,但细抚下还是能感觉到一圈极细致的章纹,“反正日后也要传给你的,就替我好好收着吧。”她不由分说的将戒指塞到夜隐幽手中。
他将戒指绕在指尖闲闲把玩,怎么瞧也只是枚普通戒指,他丝毫感觉不到灵气。
“好吧,那我暂且收着。”说罢,他就想将戒指收入袖中。却未想被她劈手一把夺过,“你就这么胡乱塞啊,万一丢了,你让你娘百年之后怎么去见夜罗家的列祖列宗啊!!!”她一双柳眉倒竖,仰目瞪着他。
他哑然失笑,他娘这也太较真了,“那你要我怎么办?找个香台供起来?”
夜莙拉起他的右手,就将戒指戴入他的无名指,“这不就妥了。”见他想摘,她怒声厉喝,“你敢摘!!”
虽然他娘不怎么唬得住人,但还是得给她点面子的,本想摘戒指的左手作势紧了紧无名指上的戒指,从善如流的表示,“那我勉为其难戴着吧。”
她目光一转,负手站到他身旁,用肩膀顶了顶他,笑的暧昧,“不想戴也没关系,快给我找个媳妇儿,给她戴好了,反正这是个好东西。”
他却只笑不语,眸光流转,唇畔挑着的一丝笑,意蕴不明。
“要是没姑娘肯嫁给你,你就这辈子都戴着吧!”方才还是笑语晏晏,她转脸便是神色俱厉。
通常她摆出一家主母的气势教训他时,他都是一副无可奈何不屑与你争辩的表情,让她觉得一拳打到棉花上似的,无处着力。这次他却一反常态,低头凝视了指上戒指,脸上露出怡然自得的笑来,“终有一日,如您所愿。”那一笑的风华,灼灼迷人眼。
她在他的笑容中半晌回不过神,她知道他这儿子不怎么爱笑,至多时候是冷笑,或者牵动唇角似笑还无,有多久没见他如此深笑开怀,连唇畔一朵讨喜的酒窝都若隐若现。
“你是说!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她笑的眉眼飞扬,整颗心都飘荡起来。
“娘,您曲解语意的功力愈发精进了。”他毫不客气的泼她一头冷水,只说有朝一日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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