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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回时-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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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挠了挠头,有些许羞赧的说,“别人送的半株。”
夜珩倒是奇了,“白绪紫蕊长于苗疆,苗寨里的凶险我是知道的,此人能以半株相赠,对你倒是不一般。”她徐徐微笑,将匣子合了,语声悠然道:“想必是个男子吧。”
“咦?师父怎知。”凤洳是大奇,说起来她与夜隐幽的相识相遇她从未跟师父提及过,只当是个秘密留驻心底。
“说不准人家看上你了?我们小凤凰遇到良人了。”夜珩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她震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良人吗……莫说其他,单就他们各自的身份,注定是一条难以逾越的深壑,将来各为其主,各展抱负,或会战于沙场,又或会斗于朝堂,届时,一切情义也终成陌路。如何能生情,又怎敢生情。
“怎么会呢,师父又笑话我。”她曼声笑说,眸光却有些飘忽,“师父看看,白绪紫蕊能做药引祛大师兄的毒疾吗?”
“我去调个方子,大约四五天可成,期间你便留在山里吧。”夜珩挽着凤洳是,周围高墙宫阙掩映在森森林木中,这处夜罗王族的别宫,虽幽雅至极,却也清寡至极。空落落的大殿阙楼只有几个侍女打扫,斑驳砖石记述了无数时光变迁。
回到自己的寝殿,一切依旧如昔,连矮桌上点着的一盏素香都在散着袅袅烟雾,彷佛此间主人才离去片刻,不久便会回来。
她趴在矮桌上,阳光从窗台照落,暖暖的,不知不觉的便落入了梦中。
梦中有旖旎景致,有江山如画,有轻舟渡水,有他和她。
在师门里的日子无疑是最快活无忧无虑的,夜珩专注调配药剂没空管她,她便乐的每天逗小白玩,若是天气大好的时候,她就带着小白来到林中,选一处舒适的地方,它趴着睡觉,她就卧靠在它身上闭目休憩,从正午时光一觉睡到日落黄昏。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她也没去数到底过了几天,有时候她会觉得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有时候又觉时光如此漫长,没有尽头。
她习惯早醒,起来后便会看书,那天天气阴沉,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她正伏案写字,突然听到有敲门声,她心想许是送早饭的姑姑,便就前去开门,可门口哪见有人,低头时倒看见小白正伸着爪子抠门。
“怎么了?”她矮身,摸了摸小白额头,白虎一爪子扯了扯她衣袖,又指了指外面,旋即转身朝远处跑开,走过几步还回过身看看她。
她自然知道它的意思,取了一柄纸伞就跟了上去。
“三年了,大师姐去世已经三年了。”身前五步开外,有一座青碑,无字无题,孤零零的伫立在青山沃土间。
风裹着细雨,将她衣袖袍角都打湿,而蹲在她身旁的小白,一身雪亮皮毛也被雨水浸透。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不过归家了半年,再回来时就一个死,一个伤。
她问师父,“师姐怎会去世,师兄的毒疾又是谁所为?”
那时师父站在青碑前,手中鞠起一柸土,洒在碑上,她说,“天道轮回,冥冥之中因果早有注定。”饶是她费尽心机,依旧化解不去诸般前尘孽缘,命运定数真由不得人来改。
年少的她不懂,只知道师父不愿说。她便去问师兄,可师兄只是笑,那笑声像是丝线勒入她的心头,牵出丝丝缕缕的痛,他笑的滚下泪来,彷佛不可遏制。
她不敢问了,或许真相是什么也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之间,一个已成红颜枯骨,而另一个或许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世间美好。
凤洳是在碑前站了许久后才离开,待她走后,才有一道纤瘦高挑的身影,慢慢走近。
夜珩手中撑着一把白绢纸伞,另一只手提着个篮子。她拿出一碟云糕放在青碑前,雨渐渐大了,不一会儿就将那用红纸包着的云糕打湿。
“沐儿,这是你生前最爱吃的云糕,师父给你带来了。”她走到碑前,纸伞斜撑,将青碑上的风雨为她一一挡去,“师父养育了你十八年,无论如何开化点悟,你终究抛不开国仇家恨。”她笑了,一手轻抚那块粗粝的碑,声音涩哑,“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救你,让你随你父母一起而去,或如今已投胎到寻常人家,过着太平日子。”
她骤然静默,天地间只剩下雨水溅落大地的声音,急促转为磅礴。
“你真的好狠!宁愿一绝赴死,也不肯原谅。”她忽然低声嘶吼,压抑了许久的怒和怨,所有的不甘和痛惜,一腔发泄出来,“前人犯下罪尤,天祈何辜!!为何要将所有的恨加诸在他身上!你是一死了却身前事,走的毫无留恋。倒让爱你的人此生愧疚,永难安枕!你真的好狠!”
她屈膝跪倒在青碑前,失声恸哭,纸伞跌落在身边,任由雨水打湿衣鬓。
雨仍旧不停的下着,她却忽然觉得头顶上好似被劈出了一方晴空,她抬头,看到凤洳是撑着伞,一柄纸伞为她遮风挡雨,而那身紫色衣袂已被雨水濡成深色。
“师父放心,徒儿一直会在。”她语声温软,眼中却蕴着一抹坚定的光。
当初为了救她,她耗尽半身灵气,一头青丝变为银霜,只是为了不辜负家族遗训,而至如今,她是多么庆幸当初的决定。
三日之后,夜珩将炼好的丹药交给了洳是,与小白一起送她下了山。
“此一去,恐怕要有些时候不能再来同师父请安了。”凤洳是立在石阶下,忽然撩袍单膝跪地,“请师父受徒儿一拜。”
百年之约将至,天下局势瞬息骤变已经迫在眉睫。而她即将踏上一条荆棘难行的路,在前头等待他们凤家的结局又将为何?或是万劫不复,亦或者是千秋万古。
夜珩受了她这一拜后,附身托她手肘将她扶起,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也只有一句话,“万事珍重。”自她灵力半失之后,几乎已经失去了爻卦之能。以至于凤家的气数,这江山天下的归属,她完全堪不透了。
只是太。祖定鼎这天下的时候,有夜罗王和敬睿敏皇后一路相伴,走过那条用血海尸山铺就的路。而如今,周围虎狼环伺,人人都觊觎着那皇权帝位,她们兄妹却还能靠谁?
夜珩望着洳是驾马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中既怅惘又无奈,还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但愿凤家能挺过此劫,再次重振昔日辉煌,让世人再见那个宇内升平,万邦来贺的天。朝帝国。
从北齐入境西楚,正经的应该是走官道。四国之间通贸往来频繁,只是关防盘问的紧,而且官道有点绕路,并不如直接穿越丛林来的快。
四国边境线上都不太平,更莫说那些捷径便道,更是流匪肆虐,打劫的就是那些不走官道偏抄近道走的人。所以小路虽然好走,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人。
至少凤洳是一路行来,一个人也没见到,当然劫匪流寇,打家劫舍的也没。路上很安静,偶尔见到几只野獐兔子在林中蹿来跑去。
晚阳西坠,余霞灿烂似锦,天色慢慢暗将下来。
凤洳是沿着一条浅溪牵马慢行,正思虑着找块视野开阔地方休憩一晚,明早再赶路。风中却似乎传来一缕香味,悠悠的,勾人神魂。
“咦,谁在烤鸡?”凤洳是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的牵着马,循着味道寻去。
行过不远,就看到了他,坐在溪边。身前一丛篝火苒苒升烟,重要的是上面还架着一只烤的喷香四溢的野鸡。
夜隐幽看到她,很熟络的拿起架子上的烤鸡朝她扬了扬,“吃饭了吗?这鸡烤的差不多了。”
凤洳是抿了抿唇,将马儿在一旁树上栓好,便走到他身旁抱膝坐了,笑吟吟的摇了摇头,“还没呢,这不巧的很嘛。”她并未深究为何又能巧遇,凤朝万里疆域,他们隔三差五还能碰头呢,分明是有人用了心思。
他将烤的滴油焦脆的野鸡整只递到她面前,她倒也不客气的撕了条鸡腿下来,又递了回去,“你也吃。”
“我还不饿,你先吃吧。”他替她拿着那只看上去不怎么大的烤鸡,这分量估计应该够她垫肚子了。
她大快朵颐,一只鸡腿吃的意犹未尽,似恨不能将那鸡骨架都吞了。
“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他忙将手中烤鸡递给她,真怕她吃不饱。
“有带干囊,但那玩意儿太难吃了,除非实在太饿,不然我真不想碰它。”她道谢接过后,又很真挚的问,“真不吃吗?那么好吃的烤鸡。”
“不饿,你吃。”他看着她,唇角无可抑制的上翘,形成微弧。这丫头真是跟他如出一辙般的懒,能将就就不高兴动弹,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猎,更是破天荒的处理这种活禽。架了火堆,烤了整只鸡就是为了将她引来。
“唔……你烤的真有水平。”她不吝对他褒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起身三两步跑到马儿旁,取了水囊又坐到溪边,“如此美食佳肴,怎可少了酒。”挑开盖子,清冽酒香扑鼻而来,她仰首喝酒如同茶饮。
“你真是嗜酒如命……”饶是夜隐幽已经见惯了她喝酒时的豪迈,此刻依旧忍不住喟叹,便是男子也鲜少有如她这般既知酒、又懂酒且爱酒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爱喝酒。”她手中揣着酒囊,要说酒这一物,又苦又辛又辣,真谈不上好喝,但她却是爱极了酒入喉舌时的那股子辛烈,“我都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醉死在酒坛里的。”
他哑然失笑,看她将一只烤鸡吃的精光,末了一口酒下去,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她放下酒囊,走到溪边洗手净容,长发流泻披散身后堪堪垂及地面,在她俯身用水扑面的时候,有几缕发丝滑过肩头,扫落在水面上。她身材纤细,衣衫修身,月色下的形容,美胜谪凡。
“你这次也是去楚国吗?”凤洳是卷着袖子擦拭脸上水渍,又坐回他身旁。
他折了跟枯枝丢入火堆里,见她额上还淌着水珠,很自然的伸手以指拭去那几滴水渍。她肌肤刚沁过凉水,而他指尖温软,让她心头微微一颤。
他似乎还当自己是四年前那个小女孩,以兄长的姿态对她照拂有加,可她早不是小孩子了。
“我去突厥。”简单的四个字恰如雷霆过耳,让她震惊瞠目。
那无双容色淡定自若,面前火焰倒映在他如烟似尘的眼瞳中,似怒莲绽放。
第9章 楚天祁()
自古兰分裂后,凤朝与北方通贸闭塞,两国物资多靠私贩运卖,但是突厥太乱,八姓家族又各自为政,草原上马寇流匪肆虐,一般汉族商旅不敢轻易越境进入突厥领土。
只有与东朝毗邻稍近的延津和伊侗受克拜尔家族保护,接受两国商贸通运。
“去延津还是伊侗?”她眉头微不可觉的蹙起,话问出口又觉得不对,要是他去延津和伊侗应该从南秦入境,何至于从北齐走,当中横跨了整个楚国。
“我去坤桑。”他直言不讳,她却骇然失笑,不敢置信。
坤桑曾是古兰首府,已经深入突厥腹地,两国关系交恶那么久,在那里几乎已经见不到汉人。他如今倒想单枪匹马独闯龙潭虎穴?
“那么……你一定要安全回来。”她不问他的目的,也不曾试图动摇他的决定,他决意前赴突厥自然有必去的理由。
夜隐幽看她抱膝坐在火堆前,一手挑着根枯枝拨弄火中灰烬,眸光温柔凝望,口中稳稳道出两个字,“我会。”
晚风微拂,月光落下霜色,两人并肩而坐,静默中无声悄然。
“你也该回去了罢。”他轻声问。
他将要面对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能否全身而退真说不太准。这江湖偌大,各种风险诡谲并不足为外人道,他希望自己不在的时候,她能留在父兄身边,不是不相信她的能力,只是怕自己会分心牵挂。
“恩,该是回去了。”她点了点头,一手支颐,似漫不经心的问,“你要去多久?”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便会回来。”他声音低越,长睫半垂,眸光隐约含笑。
说来,他们最长一次别过也才三个月吧,此次最短也将是半年,半年时光说短也长……
她倏然从地上站起,手持酒囊,一旁夜隐幽不妨她有此举动,愕了瞬息。
“我愿你此去诸事皆顺,心想事成。”她举起酒囊,在夜风中婷婷站立。
夜隐幽拿过身边水囊也跟着站了起来,微微一笑,举起水囊与她对碰,“我无酒,便以水代酒。”他缄默片刻,再开口时话中笑意清浅,“你也不能惹事,待我回来后,便来找你。”
“那么,一言为定,你要安全归来。”两人举手,将囊中酒水饮尽。
夜幕铺展星作画,月光洒下无边清辉,他们站在焰光中相视而笑。彼时,她年少气盛,而他亦风华正好。
飞马入京,送来千里边关急报。
杏薇宫里,桂花盛放,一般桂花花期是在九月,杏薇宫的桂花却移植自异邦,十分殊异,七月之时便已经开始尽吐芬芳。
“炮三,退八。”一株桂花树下,紫衣缓鬓的女子单手托腮,手持红棋,于棋盘中落下一子。
紫木小几上,放置着一盘棋局,已走过至半。
“可是想好了?”身着君王袍泽的男子,金冠玉带,面容俊雅,斜靠在一张狐皮大椅上,双眸微阖。
“唔。”女子歪头凝思了片刻,这才慎重点头,“好了!”
“呵……想了半天,就想了这步臭棋。”男子声音清朗,语声带笑,手中黑棋落下,瞬间封死她所有退路。
“哎呦……”女子哀呼一声,不甘心的看自己又被将死,低声怨嗔,“师兄也不让让我。”
男子脸上笑意愈浓,“你怎知我没让你?”
一阵风过,抖落树上大团花瓣,扑嗽嗽的飘下,像是下着一场缤纷花雨。
“师兄……”她突然叹惋,起身与他坐到一处,目光流连在他俊美的脸孔上,鬓如刀裁,眉目如画,只是那眼再不复从前清湛,“你的毒疾好些了么?”他已经用了她带来的以白绪紫蕊所融的药丸,可是似乎并未有所成效。
“洳是。”他睁开眼,深瞳浅棕,分外漂亮,可是那目光却似惘然无处安放。受毒邪所侵的眼睛,虽不至于全盲,但也只能感应到光亮,什么也看不清,“这些年,你为我所累,辛苦周折在四国寻来各种灵仙妙草,真的够了。”
凤洳是抬起手,食指虚空画过他的眉眼,最终成拳握紧,“总能找到办法治你毒疾的。”天下偌大,她就不信没一个法子可解。
他握住她的手,无声叹气。他的掌心有细细茧子,这双手也曾教她挽弓射箭,移棋布子,而如今他却要寻别人依靠。她反手一握,将他修长五指扣住,柔韧的女子,手劲极大,带着她不容人推拒的坚持。
“王兄。”远处花廊里,传来女子急促呼唤,清亮语声不复往日从容。
“咦,是天纾。”凤洳是目光一眺,已经清楚看到那个裙袂鲜亮,身材高挑的女子,一路朝这边而来,脚下踏步飞快,臂间挽带都飞扬起来。
楚天纾走近后,看到那与自己兄长并席而坐的女子时,脱口惊呼,“凤洳是,怎么是你?”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瞬,这位天之骄女来楚国王宫也不是两三次了,反正次次来无影去无踪,今日倒是碰巧让她遇上。
“嘿,天纾公主,别来无恙。”凤洳是笑吟吟的同她打招呼。
“今儿个是刮得什么风,怎么把皇公主给吹来了。”她眉梢微挑,目光含笑将她打量,语气半是戏谑半是认真。
“师父炼了几枚丹药,我给师兄送来。”她倒是直言不讳。
楚天纾有刹那动容,她当然知道她与自己兄长的关系,多年来奔波辛苦,只为寻一株解毒。药草,她的所作所为她感佩于心,不敢稍忘。
“天纾,多谢皇公主。”她敛襟深深朝她伏拜。
凤洳是忙上前将她托住,笑道,“何须多礼,私下无人时,与师兄一同唤我洳是便可。”
风吹过处,一袭香芬远送。
“天纾,你来之甚急,是有何事?”楚天祁知他这个妹妹向来处事泰然,朝中诸事多半由他下令后她来实施,手段圆融周旋在老臣中间,唯有军中有异状发生,才会让她显出焦态。
“恩,泽州大营来报。”楚天纾语气微顿,凤洳是自然明白,“你们谈,我回避。”
“洳是,你无须回避。”楚天祁开口,一手朝她伸出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楚国国事无须避忌你,你当需知道。”他语气坚定,拉住凤洳是将她手腕扣住,“天纾,你继续。”
楚天纾也不迂回扭捏,将快报中所挟信息如实详述。
原来楚国毗邻突厥,大半疆域与突厥领土相衔,两国关系一直交恶,楚国在边界镇守十数万骑兵,突厥城邦亦有重兵屯守,却不知为何突厥几个大城,例如安佑、岚海关、潼岚关兵戎调遣很有些不同寻常。
“他们将大部分兵力都抽调走,只余小部留守,十分古怪。泽州大营的守将觉得事有蹊跷,怕突厥有所行动,所以传来急函。”楚天纾手中一张军报被她捏的皱起,从蛰伏突厥的斥候传来的消息看,突厥国内也是不太平,连番都有大动作,她心中一直有个不好的念头,只怕他会成真。
众人静默,各有猜测在心中,空气中花香也似凝住。
“恐怕……古兰真要复立了。”凤洳是冷冷开口。
“古兰?!”楚天纾惊诧脱口,一颗心惴惴跳动不安,最坏的猜测,竟然成真。
虽然这些年来与突厥在国境上偶有摩擦,但也只是小规模的冲突,连作战都算不上。古兰王朝这个曾经雄霸北方的帝国,这个与凤朝一般四分五裂的国家终于要凝聚起来,而他们还处在风雨飘摇里,不知前路。
若那复立古兰之人有虎视九州之心,届时谁还能御敌驱退外族侵犯,仅靠楚国十五万追云骑吗?南秦和北齐也有部分领土与突厥接壤,可指望他们无异于与虎谋皮。想着想着,不由攥了满手心的汗,左右思量都想不出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手段。”凤洳是缓步走到一棵桂花树下,五指微张,伸手托住几朵飘落掌心的桂花,声音凉薄。
沁克尔与克拜尔都是强族,完颜灏想要收复也远非一朝一夕可成,而凤朝离开百年之约也只剩下一年有余。既然完颜家族能重立古兰,那么,他们凤家之人当可重夺这九州山河。
那静立树下的女子,眉目凝定,香满盈袖,衣带当风,美好的不似真人。
“这万里边境疆土,有臣等守护,皇公主尽可放心。”楚天祁以皇室尊位唤她,分明了君臣,也清楚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凤朝边疆有楚王和临安公主坐镇,本宫很放心。”凤洳是回眸,露出落落疏朗的一笑。
第10章 朔水()
七月的天热似火炉,天空中乌云蔽日,彷佛有雨将来,但也并未消去几分暑意。
邯城是皇域毗邻楚国的一个重镇,背倚大山,临靠朔水,有人口三万余和千顷良田。
一骑快马奔走在前往邯城的官道上,白鬓大马,筋腱足长,奔跑时宛若一朵白云,正是南国名驹照夜白。
凤洳是盘算着入夜之前应该能赶到邯城,只是奇怪这条官道平素来往挺多人的,今日怎的并不见过路人影。
“吁……”她突然勒马停步,看到官道中央一个长衫女子负手而立,长发绾成流云髻,容颜清丽,“九华?”
“九华见过主人。”女子站定马前,敛襟执礼。
“你怎在此?”红组的人除非有特殊情报,否则不得她召令是不会随意现身的。
“回禀主人,前方邯城恐有毁堤之险,北将军已将邯城居民疏散,并在各要道路口设了关卡阻止有人贸然入城。”九华如实回道,而她已经在此候她多时,“还请主人暂避。”
凤洳是心中一凛,知道是朔水稳不住了。
湛江是凤朝第一大河,朔水是其中一支分流;从入西北三郡后水流是最不稳定的。又加之河水重浊,水底淤泥沉积,长年累月下来抬高河床,但凡碰到汛期很容易有溃堤之险。
“你的人已全部撤出邯城了吗?”凤洳是目光静望前方,乌云深沉,天色更加暗了。
“是,已全部撤出。”九华端端垂首应是。
“很好。”她也不多说,双腿夹紧马腹,一勒马头照旧往邯城奔去。
九华心知劝不住她,想要跟上去,却听远处一道声音稳稳传至,“不用跟来。”让她生生顿步。
一场暴雨兜头倒下,如同天上银河倒灌,目力所及之处全是水雾迷蒙,整个天地都被盛在了一团水汽中。
凤洳是一路不曾停歇,胯。下名驹奔驰半天都未露出疲态。终于在入夜前赶到了邯城,城门口都无人值守,想必所有人都调往了朔水河边。
雨势逐渐小了,宽阔的城道巷口里十分安静,周围屋舍静静林立,有的还半开着门,却无一点声响,像是一座空城。凤洳是驾马奔驰到朔水河边,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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