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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回时-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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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上值?”吴归邪看她金钗布裙一身寻常衣饰的打扮,双手环胸笑问。
“昨天才当过值; 今天我得休息休息!”夜馨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禁军里的将军们都经验老道; 能力出众; 反正我什么都不懂; 多我一个不多; 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差别。”
“你现在是禁军殿前指挥使; 当为众人表率。”吴归邪语重心长的对她说; “王上让你统管禁军; 自然也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想到这茬,夜馨不甘心的捂脸呻吟,她居然那么不小心的被老大摆了这么一道!
夜隐幽去晋国前给了她一枚兵符,说是让她与京畿卫统领杜枚一同统摄三万精锐戍卫,她以为反正有杜枚管着京畿卫,她只要看好自己那枚兵符就可以了,谁知道夜隐幽前脚刚走,一道王旨就颁下了。
禁军殿前指挥使这顶大帽子,猝不及防的就扣在了她的头上,正一品的武将官衔,别人奋斗一辈子都难以仰止的高度,她莫名其妙的就握在了手心里。
那枚沉甸甸的兵符躺在手中,竟似刚出炉的烧铜一样,让她有些接不住手,那时候她才知道,南秦戍守王城的禁军分内禁军和外禁军。
原来杜枚的京畿卫是外禁军,内禁军里还分殿前军、侍卫亲军马军和侍卫亲军步军统共有数万之众,比起外禁军,内禁军有进出宫城之权,权责重大,而如今这些禁军都在她的麾下。
“你别说了,一说我就心疼,明明老大是在坑我!”她从掌心里抬起头,一脸幽怨,“我只想吃吃喝喝,有空帮老大处理些小事儿,我不想那么正儿八经的当差呀。”
“怎会是坑你。”吴归邪不敢苟同她的说法,“王上是在栽培你。”虽然他也觉得一下子让夜馨这个完全不曾接触过权力中枢的人蓦然手握大权有些不稳妥,但他一直相信王上的决断,必然有其道理在,“假以时日后,你定能游刃有余,若有不懂之处也尽可来问我。”
夜馨十分感慨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盛满感激,“你真是个好人啊!”
吴归邪眨了眨眼,露齿一笑,“你也这么觉得么?哈哈。”
夜馨看他一副自得的样子,斜睨眺看他一眼,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脸上笑意却深了,她从面前油纸包里抽出一根烤肉条,边嚼边咕哝,“反正也作不长,我就勉为其难的再熬一阵子呗。”
吴归邪以为她自怨自艾能力不足,还想开口安慰她两句,却又见她头一仰,小指撩过额前刘海,颇为自得的扬了扬眉,“不过我穿军甲还挺好看的呢!想来也当得起英姿飒爽这四个字!”
她这一动作,额头上明晃晃的青皮蛋就露了出来。
吴归邪蹙了蹙眉头,伸指点了下她额角的伤口,顿时痛得她呲牙咧嘴,他担心的问,“你这伤还没好么?”
夜馨轻捂着额头揉了揉,哼唧了一声,“好很多啦,再涂几天药就能全好了。”
“恩,没事就好,只是李元济却被你打的几天下不来床。”吴归邪啧啧摇头,依旧十分感慨自己的识人功夫不到家,原以为夜馨只是个飒爽健朗的北方姑娘,没料到拳脚功夫真正厉害。
想到那个嘴巴毒辣的李元济,夜馨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嘲笑我胸无丘壑,文无点墨,居然能领上将之职,他骂我也就算了,毕竟他说的也是真的。但他居然敢腹诽老大!”夜馨气鼓鼓的,狠狠咬了一口烤肉条,“谁都不能说我们老大坏话!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夜馨其实端起架势的时候还是有点威风的,只是她边吃边怒的时候,实在有些可爱……吴归邪屏住笑,端得一本正经的说,“李元济是有不敬之罪,只是你下手也太狠了,要不是部下找我来,你是不是要把他打残废了?”
当日,李元济与夜馨狭路相逢在锐台大营门口,李元济是侍卫亲军步军副都尉,一直不甘心有个女人作他的顶头上司,况且还是没有半点功勋的空降之兵。明里他不敢发作针对夜馨,暗地里却时不时来找吴归邪倒苦水,两人是同科好友,吴归邪也耐着性子听他唠叨,还宽慰开解他几句。
大约那日里不上值,李元济在吴归邪这里又怨愤不平了一番,离开时正好碰到来找吴归邪的夜馨,也不知是不是多喝了几巡酒,他有些眼红心热,有些不该说的话就这么当人家面说了。
夜馨也是个暴脾气,能忍则忍,不能忍则不费口舌,拳头底下见真章。李元济本来压根没将她看在眼里,猝然被她一拳打在胸口,险些背过气去。这一拳也正好打出了他的意气和愤怒,也顾不得对方是他的顶头上司,就跟她打了起来。
锐台大营里有些巡值的都尉将军听闻后忙出来劝架,虽然能拉住李元济,但架不住夜馨火头上脑时,气势惊人,出手迅若雷霆根本拉不住,李元济凭白挨了她好几拳头。
直到吴归邪闻讯赶来,这才拉住了夜馨,此时的李元济早被夜馨打的五颜六色,神魂半失了。
夜馨不屑的一瞥眼,哼道:“一个大男人受些皮肉伤,碍不了什么大事。”
“你不知道刑律里有典文,在职官员当街斗殴,轻则罚俸,重则刑囚吗?”吴归邪看她拿起第三根烤肉条开始吃,叹了口气,一手按了按眉心。
夜馨却满不在乎,“李元济要去告状的话就让他去好了,我但凡皱个眉头就不姓夜!”
吴归邪失笑,觉得她坦率的实在有些傻不拉几的,“元济不至于做这种事情,但你们闹那么大动静御史台还能不知道?恐怕参你俩的折子早堆在王上案头了。”
夜馨嚼着烤肉条歪头想了想,“老大向来不爱看折子,他桌上那几叠奏折都快堆到天花板了,他肯定不会看。”
被她这么一提,吴归邪也沉默下来,王上离都已有数月,原本还算风平浪静,谁知会突然借着夜馨之口调动五万边军,又中断与皇域商贸来往,俨然是要同皇域对峙的样子。晋国与北齐已成横纵之势,然而西北却又不太平,王上难道真的有意孤立皇域?
吴归邪一时想不透彻他的用意和心思,正出神思量,蓦然一根烤肉条伸到他面前,他抬头讶然看向夜馨,她笑眯眯的说:“我哥从延津带回来的烤肉条,你们南秦可买不到,特别好吃,你尝尝。”
吴归邪身子往后仰了仰,连连摆手,“我这还当值呢。”
“都吃午饭了。”夜馨见他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哼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又吃了起来,“你不吃我吃。”
“我倒是知道你有个哥哥,但从未见过,现在还在吗?”吴归邪看她吃的津津有味,本来带着的大包烤肉条转瞬就被吃了一半,不由诧异,“你吃过饭了么?”
“吃过了呀,但又有些饿了嘛。”夜馨也觉得自己好像吃多了些,笑嘻嘻的将油纸包合起来,“我哥他也就来了半日,我刚就同他吃饭聊了会天,现在他又赶回延津去了。”
夜馨一时口快,反倒惹得吴归邪生了疑惑:“如今古兰发兵压境,两国商事不通,情势紧张,你大哥去延津干什么?”
夜馨暗恼自己口快,面上却丝毫不露怯,她砸了砸嘴,眼珠子一转就道:“那我告诉你,你可得给我保密,谁都不能说。”
吴归邪见她一副煞有介事的神秘样子,心头越发狐疑,他目光将她一番打量,很慎重的点了点头。
夜馨靠近他,与他耳语了一番。
他闻言一惊,“王上……”
“嘘……”夜馨忙一手捂住他的嘴巴,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吴归邪却因为夜馨的一番话而心头忐忑不定,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你知道的,如今的局势,一个不慎,翻覆便在朝夕之间。”夜馨抬手做了个翻掌的手势,“可诸国之间谁是黄雀谁是螳螂谁又是蝉,你猜得到吗?”
吴归邪茫然的摇了摇头,这问题他答不上来,心想着或许他大哥能说道个一二。
夜馨却道:“你我都不知,但老大知道呀。”
吴归邪似被醍醐灌顶,一瞬明白过来,心中又是激越又是惶惶,“是的,王上定能运筹帷幄。”
“那是自然的。”夜馨低头挑了挑眉,笑的狡黠。
那厢吴归邪又有些担忧的问,“只是边境随时可能开战,你大哥此去延津不知可否安全?”
夜馨想也不想的大手一挥,“放心,要打也是打泽州。”
“你怎知是泽州?”吴归邪疑声又起。
夜馨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哈哈一笑,手掌在他面前一翻,掌心里赫然多处三枚古钱,“因为我会算卦呀!”
空旷的武校场上,她的笑声十分荡气回肠。
110。第110章()
泽州是楚国边疆大城; 商事十分流通; 在与古兰两国通商方面,泽州是第一个接纳北来商客的楚国大城。但自从古兰蓦然发兵,大军兵临城下后,两国商贸中断; 泽州大军迅速调动; 全城戒备以御外敌。
泽州城外越过草原; 便是古兰第一大险关岚海关,而如今正有近十万古兰大军虎视眈眈的静驻在草原之上; 蛰伏不动。
距离上次古兰以如此庞大军队压境城下; 大约已过了有三百多年了。
明湛天际一碧如洗; 万里无云,泽州守将沈链站在城头上; 目光远眺向草原,那里一顶顶褐色帐篷连绵无尽,不知有多少,古兰王朝的白虎旌旗烈烈招展在风里。
从初时面对如此庞大军队的错愕心悸,直过了十数日,他这才压抑下心头惊乱; 而在他的脑中则不断有个问题盘桓不去。
古兰十万兵力,即便是威压; 以人数对峙; 也能很迅速的夺下泽州; 他自问以手中兵力是撑不了一两日的; 可古兰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这个问题他也征询过部下和幕僚的意见,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但却也只是猜测。
他正兀自出神,身后蓦然有声音传至,“将军,临安公主驾到。”
沈链忙敛正心神,转身疾步下楼,他部下参将已候在城楼之下,左右将士持戟正立,日头明晃晃的照耀。远方道路上有十数骑正奔驰而来,身后尘土被带的飞飞扬扬。
马蹄动地,如踏雷霆,沈链风氅一掀,仗剑单膝跪地迎驾,周围一众武将士兵纷纷跪地。
“末将等,参见临安公主。”
楚天纾勒马驻步,身后护卫呈半扇形围拥在她四周,寸步不离的保护。
“沈将军,免礼。”楚天纾下马赦礼,目光却跃上灰扑扑的城头,问道:“泽州现在境况如何?”她一边问,一边举步走向城楼。
“古兰十万大军就在城外草原,偶尔来到城下兴兵威慑,待我们准备迎敌作战的时候,他们却又都撤了,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什么大动作。” 沈链跟在楚天纾身后,诉禀着近些日子来的情况。
“未曾大动干戈?”楚天纾犹疑问道。
“不曾。”沈链低头回禀,说出心中猜测,“末将以为古兰另有动机。”
“哦?”楚天纾嘴角牵动,回头瞥了一眼沈链,一声质疑后,也不再多问。
城头上风声盘旋,楚天纾扶着城垛而立,城外古兰大军停伫,安安静静的,居然也瞧不出几分两军对峙的杀机来。
此刻正值午时时分,从古兰大军的营帐里升起袅袅的炊烟,扶摇直上天际。
“我离宫前王上收到各地送来的军报,除了泽州之外沿疆诸城都没有异常。”楚天纾一字一字说的轻缓,清丽的脸上也似被霜雪覆着,“各地军报一月一抵,若突有变数,只怕应援不急。”
沈链听后心中悚然,惊诧脱口:“殿下是怕他们声东击西?!”
她深长的目光眺向北方天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沈链忙抱拳道:“末将这就遣人去沿疆各城探看情况。”话落后,他转身匆匆就走了。
兵法诡道脱不开三十六计,声东击西这种老套路多少人曾用过。在前朝的时候,古兰国力强盛,东朝亦不遑多让,两雄相峙,各出奇谋。
却都没有一个人能像成宗皇帝一样,结合天象斗数,地理位舆将声东击西运用的出神入化。那时东朝国内过半军力压在边境,光泽州就有数十万军队戍守。
然而东朝一着不慎,沿线疆域铁桶般的战线几乎被完溃在突厥兵的铁蹄下,泽州、邯桐、昔阳等城全部岌岌可危,沦陷只在眨眼之间。
可不知为何,在一将功成的时候,成宗皇帝却突然脱军回返了国都,之后突厥大军也全线撤退。东朝迎面的危机,就这么被瓦解了。
之后突厥内争,便是自顾不暇了。南朝得了数年可安稳喘息的太平日子,而东朝和凤朝这两朝的交迭也是在那个时候。
然而此时境况却又不同当年,楚国边境上的兵力与昔年的东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仅这面前的十万大军,就算是力推都能碾压过泽州,可为何他们迟迟不打?每多驻军一日,这粮饷补给都不是个小数目,古兰的目的到底何在?
楚天纾扶在墙垛上的手紧握成拳,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城头上的石砖。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一应的调动布置花的都是钱,而且绝不是小钱。
比起楚国的戒备森严兵不卸甲,古兰军队里显得是一片祥和,大家愉快的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还有人将干囊架在火上烤,麸皮烤的金黄酥脆,香飘十里。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耶律瑢坐在帅帐里,满面愁容,面前偌大的帅案上放的不是沙盘地图军报军情,而是一摞摞的账册和一把红木雕绘的算盘。
修长的五指在算盘上打的噼里啪啦作响,而他一双英挺的长眉则越蹙越紧,直到眉间蹙出了一条深折的痕迹。
“大哥,你有完没完,每天都要算个几遍。”耶律彤端着午膳进了帅帐,看到她大哥惯例又在算账,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们是在打仗好么?!请有点将帅的自觉。”
耶律瑢停下手,看到她端来的佳肴美食,真是一点胃口也没,他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叹息道:“每天大笔的军需开支,我若不算算,真是要把家底都贴进去了!”
“这不是国库的拨款吗?哪里需要你的钱。”耶律彤不以为意的边说边收走他的账册,整理帅案,这要是被部下看到元帅在打算盘,成何体统。
想到这茬耶律瑢就来气,脱口就道:“他……皇上哪里来的钱,刚跟古印欧人打完,国库里还空着呢。也不知道他……皇上在想些什么,要打就干脆点打,要不打就利索的回家,干杵在这里什么意思?!”
耶律彤也有点理解他的愤懑,虽然他是大军统帅,实则军权调动是在善凛手中,他们只是名义上来出个钱露个面给对方看看而已。
“皇上自有决断,我们按照旨意办事儿就好了嘛,况且这钱不钱的,这江山都是皇上的,您还算什么呀。”耶律彤比他想的开,反正钱够用就好她也不在意,她的心思意念完全没在这些小事儿上。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耶律瑢叨念了两句,转眼看到桌上的午饭,三碟现炒的热菜和一碗热气四溢的鸡汤,香味十分勾人,“吃那么好!你跟火灶军说说,别弄那么好的菜,都是钱!”
每天每时每刻白花花的银子都在往外流,一想到他就心疼不已,这钱这窟窿完颜灏能不能给还上啊!这些他辛苦赚来的血汗钱!
耶律彤看他大哥一副幽怨的表情,明白他压根也不在意带不带军,他只在乎他的钱,也就懒得再去安慰他了,她说:“我不陪你耗在这里了,我等会儿就走。”
耶律瑢从哀怨中回过神,看向她,这才发现她已经换了简单的突厥坎衣长裤和马靴,一根长鞭系在腰间,是他许久不曾见过的摸样,那个驰骋草原,嬉笑恣意的小妹。
“你去哪儿?回延津吗?”他扒拉过一碗饭,细嚼慢咽的吃。
“对呀,算算时辰夜晗应该也要到延津了吧,他都不知道我来这儿了。”耶律彤讲到夜晗的名字,脸上喜滋滋的笑开了花,两颊飘了一抹红彤彤的火霞,“都有好久没见到他了呢,不知道近来他可好。”
“他能有什么不好的?”耶律瑢嗤之以鼻,口中吃的饭都觉得食不知味,“没你烦着他,想必开心的很。”虽然心头憋闷,耶律瑢还不忘调侃她。
换作以前耶律瑢这么说她,她必然怒发冲冠要与他大打一架,而今她已经能一笑泯却,再不会那么容易动怒了,她哼笑道:“你又不是他,你怎知道他怎么想的。哼,不跟你扯谈,我走了。”
“等等!”耶律瑢忙唤住她,她回头不解的望着他,他说:“忘记跟你说了,我交待了府里的人,说夜晗如果问起就告诉他我们来了岚海关,我想如果他真回去延津的话,应该会往这里赶来。”他顿了顿,从汤里夹出一只鸡腿,慢条斯理的吃着,“当然了,也有可能他知道了也不会来,少了你的叨扰,日子该有多清静。”
“大哥。”耶律彤笑吟吟的唤了他一声,耶律瑢从碗里抬起头,竟然很好奇她没发火,他挑了挑眉,口中嚼着鸡肉,等她下文,她眉眼弯弯的笑,软语柔声的说:“你那么毒舌,怪不得没姑娘要,你注定打一辈子光棍!”说完后也不看耶律瑢脸上精彩的表情,转头掀帐,大喇喇的走了。
耶律瑢放下碗,一下子又没了食欲,能不能讨到老婆他倒不是很在意,只是……他又捧起被耶律彤收拾在桌角的账册,指下一页一页的翻过纸张,那上面一笔笔红字艳丽的怵目惊心,他在意的是,完颜灏什么时候能还钱。
正在他唉声叹气的时候,帐外有人通禀,他都没听清楚直接回了句“进来。”
来人扶剑而入,褐色铠甲着装齐整,脸虽然有些枯瘦,但是也难掩一身戎马气度,大将风采。
“瑢王爷。”善凛抱拳行礼,态度举止从容不迫。
“善将军,免礼。”耶律瑢起身相迎,对于这位完颜灏麾下大将,他还是十分尊重的。
耶律瑢见他手中握着一封黄皮书折,心下一动,忙追问:“王都来信了?”他暗自揣测,完颜灏该是想通要让他撤兵退回了吧,老是干杵在这里也不是事儿啊。
善凛点了点头,神色肃重,双手递上书折。
耶律瑢忙不迭的打开书折,一目十行的扫了下来,眼睛越瞪越大,纸上几十行的字,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概括起来无非就四个字:相机行事。
“我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耶律瑢干笑,手中书折慢慢合起,他很想问我们陛下是不是日子太清闲了,要找些麻烦来,可这话他也只敢自己心中腹诽想想,绝不敢口头道出。
“还请王爷见一个人,自然就会明白了。”善凛转身走到帐前,抬手掀开帷帐,外头一个士兵摸样的人走了进来,依序给两人行了礼。
“这是?”耶律瑢目露狐疑的打量着来人,看他着甲标徽只是个普通士兵,搞不懂善凛让他见他是何用意。
那士兵也不用善凛示意,抱拳对耶律瑢一礼,径自道:“卑职是赤卫军护卫阿布达。”
听到他自报军衔,耶律瑢微微变了脸色,赤卫军的大名他是如雷贯耳,放眼全境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三十六骑一色黑甲红氅的赤卫军,是只为守护完颜灏而存在的。
“陛下……有口谕?”耶律瑢猜测,心下有些忐忑,有个不怎么好的念头突兀的跃入脑中,让人脑门子发汗。
阿布达神色肃重的说:“陛下已经领兵突袭丹阳,命瑢王爷相机行事。”
耶律瑢听后怔住,半晌没回过神来,喉头似被一双手钳住,久久讲不出一个字来,十万大军要踏平泽州也不在话下,他这处声东击西,想要引出的又是什么?
“陛下的话就这些?没了?”他艰难的开口,声音喑哑低了几分音色。
“是。”阿布达回的言简意赅。
耶律瑢骇笑,手中书折被他攥的死紧,似恨不能当场给揉碎了。
相机行事……相机行事……这天杀的谁来告诉他,怎么个相机行事?
111。第111章()
楚国最北边的丹阳镇,西衔塞漠; 南下是一片平原; 零星的有一些小城小市。东接皇域青州; 北转而上就是齐国乐岭。
由于丹阳离开古兰最近的都城关隘有数百里之远,古兰军队的后备补给增援调动都十分不便,所以丹阳素来不是军事要镇,凤朝国力鼎盛的时候沿疆诸城都驻守有重兵,丹阳也未曾松懈过。只是时移世易,如今的丹阳守备加戍守军堪堪才约莫八千人左右。
军员轮替; 新老交更,这么几番下来; 如今驻守丹阳的军队是从未上过战场; 加之地理位置偏僻,几乎很少会遇到外军袭扰; 日子过得平静无波; 天天朝升夕落的; 大家早已松懈了戒备,巡值站岗也不过例行公事。
正午太阳炽烈,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人眼生花; 站在高城上戍守的士兵支着长枪; 眼皮子却几乎粘到一起,各个都是无精打采歪着脑袋的摸样。
有人见巡守走了; 悄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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