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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回时-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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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太阳炽烈,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人眼生花; 站在高城上戍守的士兵支着长枪; 眼皮子却几乎粘到一起,各个都是无精打采歪着脑袋的摸样。

    有人见巡守走了; 悄悄打了个哈欠; 伸手揉了揉眼睛; 朦胧里似乎瞧见远方地平线上似有黑色潮涌而来,蹄下飞尘,滚起的黄沙尘雾飞扬,如能遮蔽天日。

    守卫几疑是自己眼花,又狠狠揉了揉眼,定睛看去,霎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像是大白天见了鬼,整个人惊怔了半晌,这才抖抖索索的开口嚷道:“有……有……敌军来袭!”

    他这一嗓子惊起了昏昏欲睡的众人,从未遇到过此般境况,大家都一时无措,不知要干什么,都干杵在城头,眼睁睁看着那一纵彪悍骑队越驰越近。

    总算还有人回过神,跌跌撞撞去敲响了城头报警的钟鼓,燃起台上烽火朝内传递救援音讯。

    众人觉得彷佛也没过多久,那一纵骑队就飞驰到了眼前,古兰皇室白虎旌旗迎风招展,白虎张口虎啸,二对犬齿长而锐,锋而利,赫赫威风里尽显王者霸气。

    鲜衣怒马的古兰骑兵口中呼啸着“喝喝”的声音,夹杂着雷霆万钧的战蹄声。他们惯于造声势,而那些长啸的呼喝声也确实听来让人心胆皆颤。

    守城的兵士皆操起长矛弓弩,戒备的看着那些呼啸而至眼前的骑队,而有些人竟然被那些狂肆惊人的喝声惊的手指微颤险些握不住兵械。

    守城的将军李炜今日正好不上值,古兰骑军来袭的时候他刚好在吃饭,见到城楼台上烟讯一起,他立马丢下碗筷操起宝刀就走,所幸他日日着甲,即便休假也是不卸甲的,他这才能第一时间赶到城楼应付局面。

    然而眼下场面实在比他预料的还要差,丹阳戍守的士兵泰半都是新员,可即便有些老兵在也不曾真的上过战场,比起那些终年鏖战,体格健硕,性格猛烈的突厥人,实力悬殊相差太大了。

    古兰骑军第一波攻城的时候,城门就差点失陷,那些平日里操练严谨的楚国士兵,在突厥人的铁蹄下就像徒具花俏却无半分用处的玩偶。

    轰的一声闷响,城楼高台微颤,土屑黄尘扑梭梭的落下,眼看城门被破在即,突厥铁骑一旦踏入丹阳,便是他们的劫数。

    只是此时此地,此般战况除了硬拼也别无他法,李炜被急红了眼,提起战刀就想亲下战场,反正殊死也只有这么一条道,如若战死疆场也算对得起王上对得起身后保护的万千百姓。

    他跨上战马,指挥步军候在城门之后,准备迎战敌军。

    面前城门轰然震动,一下比一下急促,就在城门即将倒塌的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下子,城门不动了,悄然而至的安静来的诡异莫名。

    城楼上一员将士满面土灰的趴在墙头朝楼下待战的李炜大声喊道:“李将军,突厥骑兵退了!”

    李炜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难以置信,他跳下马飞奔上城头,扑到墙垛上往外眺看,那些突厥人来时惊如迅雷,去时又是风驰电掣的,丹阳被破就在一刻之间,他们怎么就退了?李炜心头惊疑不定,却怎么也想不透。

    他的一员副将从城下匆匆奔上来,身上铠甲还有浴血痕迹,满面狼狈的对李炜道:“将军,突厥领军之人身份不同寻常。”

    “哦?”他看了眼副将,目光又转眺看去,那一纵越驰越远的骑队,方才战局混乱没功夫思量审度,此刻才发现骑队断后的那个人跨赤血宝马,虎鞘宝刀佩在腰间,背上一柄犀角六尺长弓,非是寻常人能够弯动,然而仅这些却也看不出来人身份。

    他目光一动扫了圈他们的周围,近三十余骑众星拱月一般护拥在他周围,一色的黑甲红氅,盔上羽翎洁白,手中长槊黝亮。

    “赤卫军?完颜灏?!” 李炜惊诧脱口,心中骇浪翻涌,“难道泽州城外十万铁骑只是障眼法,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在丹阳?”

    副将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李炜心头烦乱,今日突厥兵突然撤退,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侥幸脱困,然而这种幸运并非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眷顾他们。

    “刚才的阵仗你也瞧见了,以丹阳如今军备,要守下来恐怕很难。” 李炜艰涩开口,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话说出口很难,可也是摆在面前的事实,“你命人即刻传讯去泽州和王都,将丹阳境况告知王上和临安公主,请求援军。”他顿了顿,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副将恭然应下,又有些犹豫道:“末将有一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讲。”

    “说罢,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需遮遮掩掩的。” 李炜垂头丧气的摆了摆手,语气低落。

    “末将以为无论传讯回王都还是泽州,来回时间太长,恐怕我们等不及救援就……”有些话,不能宣诸于口,他便就此揭过,“末将以为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需要的是近援。”

    李炜抬起头,目光忽冷忽热的盯住副将,再开口时声音沉着了几分,“你的意思是请求青州驻军来援?”

    此刻离开丹阳最近的驻有军队的城镇,一个是皇域青州另一个是北齐乐岭,相较于北齐的君心难测,敌友难明,皇域一直与楚国相处融洽,丹阳若破,直接威胁的就是青州,再退一万步讲,南朝全境全域依旧是凤氏皇族的江山,此刻请皇域出兵相助似乎是最适合恰当不过的。

    “据末将所知,青州如今有四方骑将领正在巡视,若能请动他们相助,倒是不用再怕突厥骑兵了。”副将沉声又道。

    李炜听闻后,拢在双眉间的乌云终于散开了些许,“四方骑是名动天下的精骑,若得他们相助,丹阳危难可解!”他长舒了一口气,目光又远眺开去,突厥骑兵已远驰的不见踪影,只有漫天飞扬的尘土仍旧带着他们杀伐雷厉的气息。

    不时片刻,从丹阳有数骑疾奔而出,快马驰往不同的三个方向。

    城外树杈上的几个黑影一闪,身法一起一落的迅速朝三个方向追去,却是盏茶的功夫后,又是二骑奔出,虽然同样是往泽州方向,但是走了另一条岔路。

    在丹阳城外数里之远,扎着的土褐色帐篷东西连绵展开,巡守士兵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看到大军回撤,负责戍守的将领匆匆迎出。

    奔驰在前方的铁骑如海分澜一样迅速分驰向两边,走在最后断尾的完颜灏领着赤卫军缓驰上前。

    “陛下。”将领上前参拜,有士兵牵过完颜灏的赤血马,领下去喂饲草料。

    完颜灏摘下战盔,下马后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国内可有讯息传来?”

    “刚有使者带着尚相大人的手信从王都而来,此刻正在陛下营帐里候着。”将领毕恭毕敬的回道。

    完颜灏点了点头,大步走向自己营帐,口中吩咐,“这两日不会大动干戈,你让将士们好好休整,大战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将领肃然应命,转身下去传达皇命。

    回到帅帐,果然有人早早候着,见完颜灏到来则不卑不亢的行了大礼,完颜灏看了他几眼,认出他是尚竣府中长史。从完颜灏第一次见到尚竣时,这人就一直跟在尚竣的身边。

    完颜灏风氅一掀,在帅案后闲闲落座,来使上前双手递上金漆火印的书信,完颜灏接过后挑开金印封泥,里面一张书笺是尚竣的手书,国内除却他领兵南下之外并无大事,然而西北之外的古印欧人确实又有蠢蠢欲动之像。

    完颜灏抿了抿唇,那一丝让人无可察觉的冷笑,星星之火妄图再次燎原么,可惜他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你回去告诉尚相,让他时刻注意着。”完颜灏慢条斯理的折好书信,藏入袖中,吩咐来使。

    来使恭敬垂首领命,退出了大帐。

    完颜灏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大椅上,正闭目养神之际,耳畔却传来嗡嗡的震鸣声,彷佛昆虫振翅。这四野八荒的地方,有虫子也不足为奇,完颜灏眉目不动的依旧闭眼小憩,脑中却有许多事情正待思量。

    可是那“嗡嗡”声不绝于耳,一直盘绕在身边不曾离去,他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眼,只见一道青光掠过眼前,一只拇指大小的竹编青鸟停在了案头上。

    他仔细打量那枚青鸟,正狐疑它的出现,那枚青鸟却在他面前缓缓展开,展成一张书笺,他这才看清上面书有两行字,看到那字里行间所带来的讯息和那人信后落款,完颜灏难以掩饰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诧和些许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伸手拿过书笺,可指尖刚触上青枝竹叶,它却蓦地化为了星屑般的灵光,转瞬就消逝在了空气里,彷佛他刚才所见只是自己的幻觉。

    完颜灏在桌后静坐良久,手中虚握成拳,底下正是那只青鸟曾飞停的地方。

    “陛下。”帐外传来通禀声,是萨那尔,赤卫军的首领,跟随完颜灏南征北战有十数年之久,若说到资历,他恐怕要胜过完颜灏麾下那四员猛将。

    完颜灏头也不抬,就唤了他进来。

    “陛下。”萨那尔抱拳行礼。

    完颜灏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他有话要问,“想问什么就问吧。”

    “请陛下恕属下无状之罪,属下好奇的是,丹阳城防疲弱,陛下铁蹄一去,便可让它城破,何以陛下半途回撤?”他小心翼翼的问,他这问题恐怕也是盘桓在许多人的心头,不得解释。

    “夺下丹阳之后呢?”完颜灏不答反问,目光轻掠过他严肃的脸上,眼中有淡淡笑意。

    “丹阳之后,陛下可挥指大军一路南下。” 萨那尔脱口便回道,丹阳之后便是平原,十分利于骑兵奇袭作战。

    “南下之后呢?”完颜灏紧追又问一句。

    这一问问的萨那尔哑口无言,他望向面前风驰雷厉,驰骋江山于马下,翻覆天下于掌间的倜傥君王,难道真是君心似海,圣心难测?

    “陛下所图不是富饶的南朝山河?” 萨那尔战战兢兢的问,古兰立国分合数百年之久,其中有多少帝王曾有一统南北的雄心壮志。眼下南朝局势分崩,各国之间互为掣肘,互不信任,兵力分散,岂不正是强取南朝的最好时机。

    完颜灏一笑,眼中有风霜过后的疲色,“朕其实并无一统南北的宏图大志,朕之所求只愿古兰国内能够长久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南朝百十万里的疆域,朕不想要,也不想管。”见萨那尔还想开口,完颜灏一抬手阻住了他的后话,“汉人有句话,江山易得,人心难取。想要汉人臣服在外族之下,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你以为南朝那么好拿么?”

    “陛下不试过怎知不行?” 萨那尔还是觉得这个时机百年难遇,如果错过着实可惜。况且突厥人善战好胜,从不畏惧战争,南朝鱼米富庶,资源丰裕,正好弥补古兰国内的匮乏。

    “试一下?”完颜灏紧握成拳的五指展开,随意一拂桌上,彷佛仍能见指下有灵光乍现,“只怕这一试,不单是朕就连整个古兰都将万劫不复。”

    萨那尔反驳,有些不服气,“陛下太高看南朝了,末将倒觉得南朝人太过弱质,不堪一击。”

    完颜灏朗声大笑,身子半倚了椅子扶手,摇了摇头,语有慨然,“南朝人看似风流弱质,其实心志坚韧,比起我们突厥人,倒是更难缠些。”

    不过还好,南朝里最难缠的也就那几个人,生逢其时,能够与他们遇上,也算是天意。

    “陛下……”萨那尔叹了口气,知道动摇不了皇上的决心,也不再多说。

    完颜灏看他摸样就知道是口服心不服,他微笑道:“你觉得南朝军队不堪一击,那么二日后,朕让你再瞧瞧,南朝骑军是怎样的能力。“

112。第112章() 
泸州是北齐毗邻皇域的军事大城; 城外一条深渠沟壑引入活水形成护城河流,围绕整个城而建造的高墙城壁坚如铁堡,建城的巨大石块里混有石灰; 遇水则更加坚固。外城之内还有二道城; 东西南北四方各有二十多米高的墩台; 遇有敌情发生; 则白天施烟; 夜间点火; 传递讯息。

    泸州之后越过数城便是北齐王都邯兆,可以说泸州是邯兆最坚硬的一道屏障; 若泸州失守; 邯兆之前将再无险隘可守。

    泸州守军统属边军; 其守将宋之远原是科举进士出身; 文采十分出众,素有儒将之称。这些年来他镇守泸州日子倒也太平,却没想到年初的时候,齐王竟遣了数万倚天骑前来泸州,说是协防筑守,而领军前来的居然还是倚天骑上将秋衍。

    秋家世代武将; 尽忠于王室; 这一辈里的两个年轻人; 一个统摄十数万骑军; 另一个手握数万京畿卫; 戍守王城;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朝中肱骨顶梁,十分受齐王倚赖。

    宋之远是元夙部下,因着这层关系他对秋衍及其所率部下颇有微词,觉得王上说是协防,倒不如讲是监看,元夙知道后反倒是让他好好与秋将军合作,将泸州守得铁桶一般才是最重要的。

    宋之远心里即便有诸多不快,面子上还是表现的滴水不漏,与前来泸州的倚天骑相处融洽。

    比起西北线战火荼蘼,远离边疆的城市未曾受到波及,还是一片祥和安宁。

    这半个月来城内最大的东来茶社里日日宾客盈门,座无虚席,有些晚到的人只得站在大堂两旁的回廊上。而引致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并不是茶社里的茗品,而是远从邯兆而来,一曲南词唱响大江南北的苏岫。

    不过苏岫唱词时候不定,有时候很早有时候很晚,也没个定数,唯一确定的是她唱完后就走,从不为谁多唱一词一歌,曾有富豪一掷千金,只要求她唱满晚场,她也不为所动。

    大家也揣测不准她唱歌的时间,索性入夜后就蜂拥到了东来茶社,甚而有些人为了占个好位置连晚饭都一并在茶社里用了。

    台上歌伶的曲子唱了一首又一首,还是没有见到苏岫登台,有人按捺不住开始交头窃耳起来,坐在靠门边的一个人眼神很利的看到东来茶社的老板身影从后面一晃就要闪到后堂里去,忙出口将他唤住,“李老板!”

    李老板是个年约旬的中年男子,儒衫着身青巾系发,十分斯文。听到有人叫他,不由停住步子,回身朝那人揖了一下,笑问,“阁下有何事?”

    “今儿个苏岫姑娘几时登台,我们都等了很久了。”那人语气有些抱怨,旁边人也忙附和。

    “这个……”李老板霎时面有难色,朝那桌走近了几步,抑低了声音说:“我也是才知道苏岫姑娘去宋将军府上了,宋将军母亲过大寿,宋将军请她过府唱词,大约这几日都不会来了。”说完后,他又揖了一礼,匆匆转身去内堂打点后面的事情,苏岫不来,他都不知如何同茶客们交代,只感觉有些焦头烂额。

    待李老板走后,有人疑道:“苏岫姑娘不是从不单独为人唱词吗?怎么这次就破了例?”

    “宋将军可不是一般人。”另有人捧着茶杯,啧啧说道。

    前面一桌有人听到他们议论,回过了头,问道:“这宋将军是谁?”

    众人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这人是外地来的,有人为他答疑解惑,“宋之远将军可是朝廷的三品武将,我们泸州军中的第一人。如今我们泸州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全赖宋将军戍卫有方。”

    有人赶忙附应,连连点头,宋之远在泸州的声望不可谓不高。

    “听说宋将军发妻早逝,他家里只有一房姬妾,膝下有三个女儿倒没有儿子,说不准宋将军看上苏岫姑娘了?”有人津津乐道的传着流言绯闻。

    他的一番猜测引来众人啧声,有人说,“宋将军文采出众,斯文儒雅,倒不似一般武将粗豪。”

    “所以这英雄美人,还真有可能。”有人一拍大腿,乐呵道,顿时引来旁人的笑应。

    门后廊下阴影里站的一个人,听了他们这番闲话之后,一言未发的转身走了。

    宋之远是个孝子,母亲五十大寿的日子,他在府里大摆筵席,宴请了许多臣工同僚,也照礼请了倚天骑的上将军秋衍,但是秋衍需要轮值并未前来参加,只命了副将送来一份大礼,一匹价值不菲的蜀锦,蜀锦矜贵,向来只供王族皇室御用,旁人半尺难求。

    宋母得了这匹蜀锦后可谓爱不释手,眉梢眼角上都是喜气,笑的合不拢嘴,宋之远原本对秋衍有的几分介怀也稍许淡了些。

    泸州几乎所有高官武将都云集在庭院花廊里用席喝茶聊天,众人知道宋之远竟然请来了苏岫为其母贺寿唱词,无不艳羡称啧说他是有了天大的面子能请动苏岫,更有关系与他亲厚的同僚笑谑他,大概是美人为他倾了心,估计有好事将近,宋之远也只是笑笑不作反驳。

    众人则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测,毕竟千古以来,美人英雄都是传世的佳话。

    宋母是南秦人,从小爱听南歌,只是嫁至北齐后很少听到乡歌国曲,如今听到苏岫委婉动听的唱词,竟忍不住潸然泪下。

    苏岫一般只最多唱曲三首,今日破例为宋母贺寿唱足了六首,直到月儿跃上枝梢,她这才告辞请去。

    宋之远亲自送她到门口,遣了车驾送她回去。小侍捧着一盒锦缎匣子,在宋之远的吩咐下捧到苏岫面前,宋之远微笑道:“今日劳烦苏姑娘为家母贺寿唱词,宋某感激不尽,无以回报,只以此聊表心意。”

    小侍打开锦缎盒子,里面一支八宝翡翠瓒雀钗十分精致华贵,旁边还各放着一对翡翠首饰,看水头种色,定是价值不菲。

    苏岫神容平静,笑容淡淡回道:“举手之劳罢了,宋将军无需厚礼相赠。”苏岫委婉推却,手中抱着自己的琵琶,欠身为礼,从容转身走出宋府大宅。

    门口停着一辆骈车,驾马小侍忙搬来锦凳,宋之远殷勤的上前想扶苏岫上车,苏岫缩了缩手,侧身转眸的时候瞥到墙角黑影里似有人站着。

    她瞬时一反常态,笑靥如花的扶着宋之远的手臂登上骈车,小侍为她打起软帘迎她入内。

    马鞭挥动,马儿迈开蹄子嘚嘚的往郊外驰去。

    苏岫在近郊租了一栋独门独户的宅子,离开内城并不远,然而送她的车驾并未驰出内城,而是停在了街头的一家铺子前,苏岫与驾车小侍说了两句话,那人便驾车走了。

    那是一家作瓷器的店铺,此刻已经打烊,苏岫走上前敲了敲门,不过半晌就有人来应门,看到是她便忙将她迎了进去。

    这一去便是许久,直到月上中天,夜路上清寂下来,梆鼓声远远听到,已经快到丑时了。

    店铺门吱嘎一声打开,苏岫抱着布巾裹好的琵琶,手中挽了个竹篮子,上面遮着布巾盖住底下的东西。

    苏岫慢条斯理的走在街上,月冷霜辉,她一步一步行走在月色下,并不着急行路。

    街头有阑珊灯火,有摆着夜宵的摊子,支着布召在半夜里作着食客的生意,几张木桌子前只零星坐着一二个人,正在吃宵夜,烧着火的灶炉里冒着热气,挂在摊子上的一盏风灯亮着光,一点温暖驱散了夜里的寒气。

    苏岫在摊子前,放下手中竹篮和琵琶,老板上前招呼,与她说了几句话后就去忙了。不时片刻后端了两碗热汤到她面前,放了一碗,捧着另一碗朝不远处街市角落走去。

    秋衍看到那人捧着碗朝他方向走近的时候,他在犹豫是不是要闪身回避,可正在他的犹豫间,那人已经走到面前。

    苏岫慢条斯理的拿着调羹一匙一匙的喝着这煲的十分香浓的黄豆猪蹄汤,黄豆熬得酥软入口既化,身后有风掠动的声音,脚步声慢慢走近。

    秋衍放下手中的汤,在她对面落座。

    苏岫头也不抬,热气熏蒸拂上脸颊,她说:“我不惜离开邯兆,千里远赴来到这里,是为了一个人。”她说着,汤匙里的一口热汤缓缓抿下,“他们都说我执拗随意,连唱曲的时辰都要别人迎候我,却不知我只是想寻在那人有空的时候,能来听我的南歌。”

    坐在她对面的秋衍微抿了唇,目光低垂着,却没有说话。

    悄寂的夜色里,食客已去,只有他们两人无言对坐,大炉铜锅里的香气飘袅传来,一朵流云半掩明月,月色黯淡了几分。

    “我送你回去。”良久过后,他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低抑着,仿若有丝叹息。

    苏岫放下调羹,起身抱起琵琶,拎起手中竹篮子,自始至终目光不曾落向他,她语声淡漠的说:“不劳秋将军费心,不必相送。”她对她的态度冷淡的如同寻常旁人。

    话落后,她也不理他,漫步又行,缓缓走向家宅,而他并未远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后头,直到她回到家中,返身合上大门,他又滞立了片刻,目光望着门前悬挂左右的灯笼,里面烛火明辉,照得门前十尺方地亮亮堂堂。

    苏岫行过屋前的花苑,一条碎石小径幽长回转,两旁一盆盆的种满了兰花。

    花苑的尽头是间不大的宅子,油糊的窗纸里有光亮透出,那是她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日夜里总点着一盏油灯。只是灯火下,窗纸上却映出一个淡淡的轮廓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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