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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恭皇后-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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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您封了婕妤,宗谱之上都有您的名字,这又怀着身子,等平安生下来,不论是男是女,皇贵妃肯定要请皇上提一提您的位分,这在宫外待着,您就是一家主母,也不用看谁的眼色,只管把皇上侍候好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
云实破涕为笑,啐了她一口:“什么婕妤,你我姐妹,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别讲这些虚礼。”看到手上和杜若那只一模一样的金累丝花卉雀纹赤金镯,感叹道,“咱俩打小就和姐妹一样,只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分,和皇贵妃做了姐妹。”
杜若正色道:“你既然知道这是福分,就一定要珍惜,这宫里头,最难持久就是人心,你当了娘娘,可别被这花团锦簇迷花了眼,忘了自个儿的出身,忘了皇贵妃待你的好,一定得帮衬着皇贵妃,别给她背后捅刀子。”
云实自打得了位分,养尊处优惯了,除开朱瞻基过来的时候,她在这府里就是说一不二的,乍被杜若这样一说,心里头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显露出来,只说道:“这还用得着你说嘛?抛开先前不说,我们如今是姐妹,当然要守望相助。虽说她如今是皇贵妃,我就是到她跟前,也还和从前一样,是个婢妾,只有她提携我的,哪儿用得着我去帮衬她?不过杜若姐姐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当个真,真有那么一天,云实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皇贵妃的大恩,绝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杜若搂过她:“这才是好云实呢,我这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与你们相见,你们在一处儿,可得好好的,别叫我挂心。”
腊月的紫禁城如同琉璃世界,抬眼白雪皑皑,檐下挂着冰柱,寒气四处弥漫。
胡善祥躺在榻上,呆怔地看着桌上青花白地瓷梅瓶和其中供着的红梅,瓷瓶釉质透明如水,胎体质薄轻巧,素雅清新,充满生机;梅花暖暖融融,散发着清冽的香气,色如胭脂般灼艳——虽然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半点暖意,她的一颗心就像在冰天雪地里,看不到春暖花开。
半个月前,听说皇贵妃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皇子,眼睛复明,胡善祥一时高兴,多迈了两步台阶,以至于早产。生下来的是个男孩子,却不到两个时辰就断了气。打孩子被埋以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模样。
和她怀的头一胎何其相像,都是男孩,都是夭折。
到了这会儿,她才想起,藿医女曾经婉转地劝过她,说是这个孩子,承孕时机不对,气血不足,先天发育不好,恐怕很难平安生下来。
这些天,她一遍遍回想怀着孩子的心情,却发现,原来她一直都在担惊受怕。
原来,不属于自己的,即使强行得到,也留不住。
胡善祥心如槁木,若不是大公主时时进来,按宫女们的示意叫她吃饭、起床,她简直就想随着那个夭折的孩子去了。
她的心,在那孩子气息一点点流逝之际,随之永远地埋葬在黄土之下,冰封起来。
夭折的孩子,即使是皇子,连入皇陵的资格都没有,那一院的梅花是他最后的栖身之地,与坤宁宫不过数里之遥,可是胡善祥只能无数次想象他在黑暗中挣扎喊娘亲的景象。
娘亲——事实上,她连一声也不曾听见。
他只能在她的脑海里、想象中长大。
即使到了最后,她向上苍祈求,如果他能够活下来,她愿意用所有,中宫之位也好,荣华富贵也好,她都不要,只要他能活下来,能够让她看着长大,她愿意用所有,换他活下去。
可是,上苍仍然没有答应她,还是带走了她的孩子。
“皇后娘娘,您真的决定了吗?”芷荷的眼睛里,有着无尽的担忧,“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胡善祥没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若莲与芷荷飞快交换了不安的眼神,终究若莲沉不住气,道:“皇后娘娘您损了皇子,本该节哀,怎么倒做出这样的打算了,您不怕太后、皇上知道了伤心吗?”
“皇上?皇上怎么会伤心?”胡善祥讥讽地笑了笑,抬起眼,又看了看瓶里的红梅,到这宫里头来,她惴惴不安过、憧憬过、努力过、挣扎过终究还是不能像梅花一般高洁,坚守住自己的本心,视荣华如浮云。
她动了心,而上苍,给了她最残酷的回击。
嫁进这宫里十年了,十年里,她都不曾得到他一点真心。之前,她认为有个孩子,就能有个寄托,到后来,却发现,孩子是她的倚仗,她迫不及待地想生下一个皇子,想着作为嫡子,他定能够成为自己母女的庇佑,到最后,却是梦醒心死。
如今,她活着不过是依靠对女儿的那点念想,苟延残喘。
想到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弱,太医们束手无策,自个儿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受难无能为力,胡善祥心如刀割。
那样生离死别的痛苦,她再也不要承受了,她也再没有勇气和力气去承受了。
胡善祥坐起身,晃眼看见桌上的菱花镜中的自己,有些憔悴却依然姣好的容颜,虽没有皇贵妃的清艳,却另有一份端庄秀美,可是缥缈云雾间,即使她自荐席枕,他也不曾多看自个儿一眼。
“他怎么会伤心呢?他若是知道了,应该高兴才是,这样一来,本宫再也不会成为阻挡他心愿的绊脚石。至于母后,本宫只能说声抱歉了,本宫的胆子实在太小,不能够一次次承受这得而复失之苦。”胡善祥的嘴角滑过一抹惨烈却坚定的笑容,“端给本宫吧。”
芷荷垂着泪,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深深看了胡善祥一眼,道:“皇后娘娘,您这会儿心乱着呢,要不,您再想想,免得将来后悔。”
胡善祥摇了摇头:“不,就要这会儿。若是好一点,本宫只怕又会好了伤疤忘了痛,生出新的憧憬来,这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绝望,本宫已经受够了。”
想到那些夜里,她等他从日落等到天明,更深夜漏,她是数着一颗颗星星升起,又一颗颗消散过来的,他如何明白,她盼着一个孩子,一个皇子,更是盼着他的心。
如今,她再也不想盼了。
第183章 云开见月明(2)()
胡善祥从芷荷手里接过汤药,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碗药是胡善祥让芷荷到宫外去配的,主要成分是红花。坐月子的时候喝下,将会终身不育。
失去孩子的椎心痛骨之疼,令她再也不想尝试去要一个孩子,所以在出小月子的这一天,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喝下这一碗苦若黄连的汤药。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和幻想的余地,从此以后,该无忧无虑了吧!
宫女金钗走过来,道:“皇后娘娘,都准备好了,请您去沐浴吧。”
喝了药之后的胡善祥无悲无喜,微微颔首道:“好。瑾秀怎么样了?”
金钗叹道:“还是那么着,自打娘娘不好,她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要为您祈福,成日里除开到这儿来看您,就是在清心堂的玉观音前跪着诵经,任人怎么劝都不起来。”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皇后娘娘,您一定得赶快好起来,就是为了大公主,也得好起来。您没看见,七八岁大的小人儿,跪在那儿一本正经地诵经,就是奴婢们看着,也觉得心疼。”
胡善祥咬了咬牙:“你去把大公主带过来,就说本宫已经好了,等沐浴之后,就带她出去玩。”
瑾秀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了,即使为了她,自个儿也得好起来。
绝情忘爱,他就再也伤害不到自己。
自己也就再不会伤害女儿。
浴桶里的水温正好,胡善祥撩起水中浮着的梅花花瓣,白如雪,红似血,黄同绢,白红黄三种颜色相间,色彩绚烂得让人为之目盲。
而她是那目盲之人,从此之后,即使四季繁花,也不能再令她心生喜悦。
芷荷从后面给她浇了一瓢水,看见水从胡善祥如同丝绸般顺滑的肌肤上滑下,哽咽道:“娘娘,您别去了,您如今这般伤心,还要请皇上早立皇贵妃之子为太子,情何以堪?”
胡善祥淡淡地笑了笑:“本宫不伤心,本宫再也不会伤心了。唯有本宫请皇上早立太子,才最名正言顺,本宫卖这么大的人情给他们,即使将来她正位中宫,也不会为难本宫和大公主的。你放心,本宫从今往后,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了,这人啊,胜不过天,抗不过命,天意如此,本宫不过是顺水推舟,顺天而行。”
芷荷是个很忠心的人,从皇后下定决心叫她配药开始,不知劝过多少回,始终没有劝转皇后的心,她就知道,哀莫大于心死,皇后娘娘这一次,已经是真正死了心。
可知道是这回事,看见皇后喝下药,再听到这番话,她的眼泪到底没能忍得住,潸潸而下。
她这一哭,若莲也红了眼睛,抽抽噎噎地说:“娘娘就是心太善了,你要是当初肯狠下心,允了奴婢去就不用那般着急要皇子,就算后来没能保住皇子,也不用着急。”
若莲当初曾力劝胡善祥设法除了孙清扬肚子里的孩子,却始终没有得到允准,还被胡善祥贬到外间当了几天差,以示告诫,这会儿见胡善祥的苦楚,就觉得她家主子实在是善良得无用,不会害人倒害得她自己这么可怜。
胡善祥苦笑了一下:“本宫曾有过丧子之痛,推己及人,如何能够做得出那样的事情?罢了,这都是天意。你们退下去吧,让本宫好好想想,一会儿要怎么和皇上说。”
她身子往下一滑,沉入水底。
水滑过她细腻的皮肤,似春风一般轻柔,像他曾经给过的吻,那样绵软——泪终是不争气地流下来,混进了水里。
仔细梳洗罢,胡善祥换上了一件绣有织金龙凤纹的常服,戴着龙凤珠翠冠,用眉笔细细描了眉,扮上飞霞妆。
一旁坐着的大公主拍着手赞道:“母后,您这样子真好看。”
看着女儿眉开眼笑的模样,胡善祥俯身低下头,一个手握着大公主的小手,另一个手用锦帕拭了拭大公主的嘴角,那上面有她刚吃过点心的残渣:“那以后,母后每天都穿给瑾秀看,好不好?”
从今往后,她只为自个儿装扮,为女儿装扮。
她已经不再需要丈夫。但女儿,还需要父亲,为了女儿,她得主动去请命,让他怜惜,让他愧疚,只要有了这些,他就定会给自己和女儿一个安稳的未来。
不然——想到历史上那些个废后的命运,胡善祥不由打个冷战。那样的命运,绝不能出现在她和大公主的身上。
胡善祥带着女儿到乾清宫奏请早立太子之事,没多久就传到了慈宁宫太后的耳朵里。毕竟,就是军国大事的决断,朱瞻基也少不得经常请示太后,加之先皇遗诏,内阁往乾清宫呈奏之时,往往都会给慈宁宫的太后也呈递一份节略,这样的情况下,六宫里的事务,就更没多少能够瞒得过太后的。
这一次,她既没有让人到乾清宫去请朱瞻基,也没有大发雷霆,沉默了半晌,方才说:“去请皇后过来。”
皇长子出生一个多月了,她越看越爱,虽说太后自个儿生过三子一女,但早年里,她的心力多在帮着朱高炽稳固地位上,对上恭敬孝持,对下谦虚谨慎,对内还要管着诸多嫔妾,能够用到儿女身上的心思实在有限。
对这个长孙,就将先头对儿女的歉疚,都补上了,怎么疼也不够。
虽然偏爱,她却仍然认为谈到立太子尚早。自个儿都是这样的心思,胡善祥作为皇后,怎么会主动劝朱瞻基立太子呢?难道不担心过两年,她自个儿生下嫡子,局面已定吗?
况且,她该知道自己注重原配嫡后,认为唯有嫡子才堪承继大统,虽说这会儿强不过形势,毕竟皇上到了现在,才得一个儿子,但也不是说就需要早早立下太子啊!
给孩子太多的福气,也未必是件好事。就算要立,等皇长子十岁以后再立也不迟。
虽说温良谦恭的皇后,不得帝心,再加上身子弱,才夭折了一个孩子,只怕再有身孕,也得等个一两年,却也不是没可能再怀上一个,这么早主动去请皇上立太子,究竟是何打算?
难道她不担心皇长子立为太子后三两年,自个生出的嫡子,怎么办?虽说将来嫡幼庶长,立太子的时候免不得要起些风波,但太后觉得,只要皇上的立场稳,应该是能够把得住的。
不管从哪方面看,太后都觉得此时立太子,言之尚早。尤其是皇后没和她商量,就去主动和皇上提这件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听了太后的问话,皇后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笑道:“母后说的都对,臣妾先前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这宫里头煞气太重,好容易有了皇长子这样的喜事,需要诏告天下,普天同庆。臣妾没什么大见识,还请母后决断。”
“决断?”太后揉了揉眉头,“你都和皇上去说了,还要哀家做什么决断?皇后,你真是糊涂,哀家知道,你刚经历丧子之痛,一时心灰意冷,想着就随皇上的意思,不争不夺,过你自个儿的清净日子,可你想过没有,此举固然能够让皇上高兴,却对你的境遇大有不利,你难道不知道,这一立了皇长子为太子,以后你纵然生下嫡子,也没办法翻转了?”
皇后沉默片刻:“臣妾想过,不过臣妾这身子,左右不过是这样了,臣妾是个没福分的,皇贵妃和臣妾先后怀孕,一生一死,这已经足以说明天意如此。母后,您就依着臣妾的,准了皇上所请吧,何必为了臣妾,令你们母子离心呢?况且,早立太子,国本早固,也省得其他人还有觊觎之心。”
“哀家知道,你是怕皇上的执拗劲上来,整得哀家也下不了台。但这件事情,你就应该和哀家商量,到这会儿,你们帝后同心,哀家如何自处?难道还要借群臣进言来劝服皇上吗?皇贵妃的儿子,毕竟不是你的儿子,你劝皇上立她的儿子当太子,自己将来怎么办?”
看到太后眼里的失望之色,胡善祥面露赫色:“母后,是臣妾欠妥,欠了考虑。但这个事,您就别管了,皇贵妃的孩子,不也是臣妾的孩子吗?怎么说,臣妾都是他的嫡母,难不成将来他还不孝顺吗?皇上的心思,母后和臣妾都明白,咱们何必硬要违着他的心意呢?”
太后瞧着皇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心软下来,她何尝不知道胡善祥说的是实情:立皇长子为太子,这是势在必行的,皇后不去提,也会有其他人看出皇上的心意,去承这个头,与其让其他人说了,还不如皇后去讲,能落个名声。可是心里头,想到这大义正统的名分,到皇上这儿就转了个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看着皇后,叹口气道:“那芍药花虽然美,到底不是牡丹,你非得牡丹花开并蒂,只怕皇上未必会感念你的贤良,反倒会得陇望蜀啊。”
胡善祥微笑道:“母后先前不是同皇上有个赌约嘛?如今既然是皇贵妃生了长子,臣妾这个样子,就是天意。到那一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臣妾想不了那么多,只盼着有这么一桩,皇上能够顾念我们母女,即使立了皇贵妃为后,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这不还有哀家呢吗?有哀家在,你怕什么,皇上他不管是立太子还是废后,都要过哀家这一关。”
看到鬓角已经有些发白的太后,胡善祥一阵心酸:“母后说得没错,您强压着皇上,为着孝道,他不能不依。可是,你们母子却会离心。母后心里不是不知道,这天下,终归是皇上的,母子之情,大不过君臣之礼。臣妾不想您为着此事,和皇上生分。不管立哪个为太子,立谁为后,不都是您的孙子,您的儿媳吗?这么些年,能得母后垂爱、厚待,如同亲生母女一般,臣妾已觉三生有幸,没什么遗憾了。母后,这个事,您就依了臣妾,随皇上去吧。”
太后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看着胡善祥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心地这么好,怎么就进了宫来呢,偏遇到皇上是个没心的,怎么捂都不热”
要是先前,听到这话,胡善祥就要掉眼泪了,如今却只是笑了笑。
“母后,既然您要同意立皇长子为太子了,臣妾还有个事情,请母后定夺”
听了胡善祥所说,太后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虽说她是皇长子的生母,但接受群臣八拜朝贺,这是皇后才能受的礼仪,你怎么能这么委曲求全,不行,哀家绝不答应。”
胡善祥站起身,跪在地上:“母后,您若是不答应,臣妾就长跪不起。皇贵妃既然是皇长子的生母,那立太子的时候,就该受这样的礼,不然,将来太子长大,岂不是要为他的生母委屈?存着这份委屈,他难免会怨责臣妾没给他的生母脸面,母后,您就当为了臣妾,答应吧。”
见胡善祥执意不起,太后摆手道:“算了,算了,哀家老了,不管你们的事情,随便你们折腾去吧。”
想了想,她叫人取了枝赤金芍药的花簪出来,只见那花簪上的芍药累累金丝,盘成的十二大叶中,还有曲叶密生,每一小叶上,络以金线,缀以玉珠,整朵花看上去香欺兰张,非常好看。
“把这花簪送去长宁宫,赏给皇贵妃,让她好好将养身子,准备立太子的大典。告诉她,这是皇后奏请皇上,到哀家这儿说情才准的,叫她别忘了皇后的恩德。”
赏了皇贵妃,太后又命人取了许多珍物,赏给皇后。
胡善祥笑起来:“臣妾不过是顺了皇上的心意,就得了这许多好处,母后您这诸番赏赐不说,就是皇上那儿,也给臣妾的父亲,赏下了良田千顷,可见皇长子是个带福的,沾着他啊,连臣妾都能得许多好处。”
皇后这话,说得太后越发对她怜惜:“哀家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你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如此安慰自己,真是懂事。罢了,咱们不说这些事情,哀家新近得了一卷慧进大师手抄的地藏经,你来瞧瞧,拿回去早晚念诵,就当是为哀家那苦命的孙儿祈福吧。”
宣德三年二月初六日,皇上下旨,册立长子祁镇为皇太子。
这个时间,距离皇长子出生,还不到四个月,而皇贵妃孙清扬三天前才过完二十六岁生日。如今,虚岁二十八岁的她,正是繁花似锦的年龄。
知道皇后奏请早立太子之事,孙清扬也曾经再三劝阻,说皇后年轻,早晚会有嫡子,不该立皇长子之类,奈何挡不住上意已决,太后、皇后两宫都赞成。
而这番做派,落在有些人的眼里,不过是说她惺惺作态罢了。
奉先殿里,文武百官具朝服上表贺陈,在内侍的导引下,先是给皇太后行八拜礼,而后是给皇后行八拜礼,等到给贵妃行八拜礼时,大家虽然心中有些惊疑,却也一样恭恭敬敬。
等到皇太后、皇后、皇贵妃身着礼服于内殿受内外命妇八拜贺礼后,就有人私下议论:“自古以来,都是皇太后、皇后才能受这八拜之礼,她虽然是皇贵妃,又是太子的生母,也只该受我们的四拜之礼的,怎么今儿个倒像皇后似的要八拜于她?难不成,这宫里头有两个皇后了吗?”
有那了解内情的,就悄悄地讲:“可不就和两个皇后一样,先在内宫里,就是享着副后之仪,这又生下了皇长子,风头早就压过皇后了,不过瞧今儿个的模样,还算是个懂理的,事事知道以皇后为先。”
有人就撇嘴:“不就是会装嘛?要不然,怎么会落下那许多的好名声,还让皇后为她求情,早立太子,我看啊,只怕太后她们,全被她糊弄了。”
第184章 丹凤翔九州(1)()
和皇长子立为太子的阵势相比,三月底,吴婕妤早产生下皇次子的消息,就显得悄无声息。
朱瞻基先就顾虑着太后会将那孩子要过来养在皇后膝下,所以迟迟没有同太后讲,这会儿虽然立了太子,但皇后膝下仍无男丁,为防生变,他还是把这消息瞒着太后,以至于皇次子满月,朝贺的,也就是他和皇贵妃以及宅子里的仆妇们。
倒是将云实升了位分,成了贤妃。
宫里头,已经有了一位贤妃,这又封一位,原是于礼不合的,但云实委屈,淑贤惠丽四妃已备,总不能让她这个生下皇子的屈居那些个无出的妃嫔之下,所以就让她挑了个封号,云实觉得贤字甚好,有着德行兼备,美善好名的意头,就挑了这一个。
自此,吴婕妤就成了吴贤妃。
对于皇次子的出生,不能宣告天下,大摆宴席,云实倒不是很在意:先前宫里头又不是没出过孕有皇子,仍然寂老深宫的事情。她生下皇次子,该有的赏赐一分不少,还直接跳过了嫔,被封为贤妃。本来,作为罪官之奴,她连纳进后宫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却能和宫里的四妃一样,享受仆众如云的待遇,她抱着皇次子觉得很满意。
若说有什么不如意,就是皇上自打她怀孕之后,就很少过来。
生了儿子,这点不如意也消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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