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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恭皇后-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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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她们的人抬一抬位分。

    也有看好贤妃和淑妃的,反正都是各自朝着四妃使力,期待着自己上面的那位升上去了,自个儿就能顺理成章地晋晋位分。

    更有自恃聪明的,几个都不得罪,期望普遍押宝,命中率更高些。

    基本上都明白皇后娘娘所看重的,必是太后所不喜的,而后宫里头,明面上是皇后入主中宫,真正管事拿主意的,还是太后,所以对待皇后,大家多是敬而远之,至于太子、公主,有了几位昭仪的例子,则是少惹为妙。

    尤其对于永清公主瑾瑜,更是绕着走。

    孙清扬则对太后在后宫里将自己架空,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妃嫔们在她跟前,该立的规矩一样也不能少,坤宁宫日常的供应,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短缺,她正好乐得逍遥,每日里只是陪着儿女玩耍。

    要说忧心,就是担心朱瞻基的身体,他曾在宣德五年时,莫名晕倒过一回,经太医院会诊,查出说是不能沾羊乳,谁也不知道为何先前喝了多年都没事,突然就到了食用之后会要命的地步。

    只有藿香知道,朱瞻基身体里的暗毒已经开始发作,羊乳不过是个引子。

    若是一点都不沾,或许还能保些时间,这次发作之后,再沾羊乳,就会送了性命。

    她只能隐晦地告诉孙清扬,过敏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要人性命,以后宫里头奉给皇上的食物,绝对不能沾半点羊乳。

    从那以后,不管是在哪儿用膳,羊乳就成了皇上的禁食之物。

    而妃嫔们明争暗斗数年,随着皇上的这一次晕倒,愈发白热化。

    若皇上殡天,在宫里头无子可是要殉葬的,唯有爬到高位,或还有一线生机。

    皇上若是崩逝,掌握后宫生杀大权的就是皇后,不,若皇上走在了太后前面,就是太后会决定她们的生死,所以有些伶俐的妃嫔,就投其所好,每日里吃斋念佛,企求太后高看自己一眼。

    宣德七年,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三月。

    宫里头的妃嫔们,仍然各安其位,这几年,别说龙嗣,就是各妃嫔的位分,也不曾晋过一回。

    据传是皇后说为了早日帮助皇上实现四海升平的景象,后宫里头要率先垂范,缩减开支,不仅停了三年一选秀女,连宫里头也无一人得晋位分。

    不再进秀女,少了竞争对手,是好事,可这晋不成位分,却很招怨。

    可打着相助皇上的名头,谁也不敢有半点不服气。与君同忧,这是多大的荣光,有些晓事的妃嫔,甚至素衣布服,将自己的首饰选了贵重的,交与皇上充盈国库。

    其中,捐助最多的,就是惠妃和丽妃。

    那一日,朱瞻基从坤宁宫出来,没有乘步舆,只身后跟着一众宫人。

    路过长宁宫,孙清扬先前居住之地,朱瞻基顿了顿脚步。

    许是被这一行人的脚步惊动,梁下鸟雀扑腾着向天空飞去,朱瞻基踱步进去,见花圃里有人正在浇水,上百株垂丝海棠开着,宛如云霞。架上的紫藤叶子蔓蔓青青,爬满了一墙,从肃立给他请安起身的宫人中走过,穿过花径,朱瞻基在花树底下站立。

    他的肩上落了几片花瓣,刚刚伸手拂掉,忽地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

    极轻极细,却端端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谁?”朱瞻基抬眼望去,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片闪过的衣角。

    他一时恍惚,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那是孙清扬穿过的衣裙,记得也是一个春天,她在树下弹琴,他吹箫相和,偶然相视一笑,宛若天上人间。

    朝廷诸事频频,他到后宫里的时间并不多,而宫务繁杂,加之孙清扬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儿女身上,对他有时顾及不暇,两人难得能够单独相对,把酒谈心,朱瞻基有点怀念那些只属于他们俩的日子。

    待他离开,何嘉瑜才从角落里走出来,默默望着关上的大门,眼底晦暗不明。

    朱瞻基再次过来,就听到了婉转动人的旋律从琴弦上溢出,清澈的声音中带着些快乐,犹如花树底下少女的娇笑,活泼动人,听着淙淙铮铮,叮叮当当的,好像有个人正朝他走过来,没等他去抓住,又笑着躲闪开。

    细心静听,那弦上如歌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琴音渺渺袅袅,绕梁三日,不绝如缕。

    那琴声在有些寥落冷清的长宁宫里,听起来格外引人入胜。朱瞻基四处寻找,始终找不到弹琴之人。他回到前院,却见已经打着花苞的槐树上挂着一条锦帕,正在随风而动。

    他取下锦帕,上面缕缕幽香,仿佛能够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树下弹琴,忽然听到人的脚步,惊惶离开,仓促间掉了锦帕。

    锦帕的右下角,绣着一枝海棠花,惟妙惟肖。

    不久之后,又有人传,说是长宁宫里半夜会传出女子歌声,缥缈虚无,如思如慕,有人说是皇后怀旧,夜里去了长宁宫——

    朱瞻基偶然问起,孙清扬却一脸愕然,还没答话,就被太子和三公主打闹的嬉笑声引开了注意力。

    何嘉瑜对此一直沉默不语。

    某个快要月圆的夜里,她来到长宁宫里,披散长发,身着一袭白衣,在月光下轻舞。

    长宁宫留守的宫人,如同往日一般,被她叫人送了饮食,昏昏睡去,到了夜里,整个长宁宫,就像是她的府邸。

    她本来就姿色出众,这样的打扮少了平日的艳丽,多了些清姿丽容,尤其是皎洁的月光将她整个人衬得风骨出尘,恍若天人。

    她嘴里哼着曲调,细微而缠绵,于回旋转身间,眼角一瞥,发现长宁宫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像是突然受了惊,来不及逃开,她脚踩在舞裙上,顿时踉跄着向后倒去。

    没有想象中落地的感觉,她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暗自深吸一口气,她仰面抬眼看到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

    似乎受到惊吓,何嘉瑜眼眸泛起水光,如同含了雾气,一双妙目似能说尽万语千言。她轻轻挣脱开,向后退了一步,俯身跪拜:“臣妾拜见皇上。”

    朱瞻基再次靠近,伸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问:“为何要到长宁宫里头来。”

    “臣妾喜欢这里的海棠,每到春天如云似霞,尤其是在月夜里,清冷的空气里可以闻见丝丝甜香,睡不着的时候,臣妾就常来这里,先前皇后娘娘在此住着时,臣妾就常来看。”何嘉瑜说完,垂下眼。

    感觉到朱瞻基将她扶起,她再度抬眼,迎上朱瞻基深邃的目光,心中惶惶,却强作镇定。

    在月光下绽放一个美丽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同那些年轻的妃子相比,已经带着沧桑,但在月光之下,细纹却看不清,反倒比那些个青涩的妃嫔,多一股风情。

    这风情夹杂着清丽,是男人很难抵制的诱惑。

    即使,这个人是君王,见惯了六宫佳丽,也难免一时被她吸引。

    闻见她身上如兰似麝的幽香,朱瞻基有些恍惚。

    他轻声说:“既然惠妃喜欢,以后,你就住在长宁宫吧。”

    虽然没有封为贵妃,但何嘉瑜搬进长宁宫,却像一个暗示,戳着了一些人的心。

第199章 众木爱芳春(2)() 
焦甜甜到孙清扬跟前嚼舌头,说惠妃僭越,竟然不经允许到长宁宫里头去。

    孙清扬淡淡道:“那园子多年没有住人,本宫平日里常说可惜了好风景,如今惠妃住着,倒不辜负。她自小就爱海棠,为人又是‘秾丽最宜新著雨,娇饶全在欲开时’,她住进去,与那海棠也算相得益彰。皇上允了的,不就和本宫允了一样?”

    焦甜甜讪讪,又说了一些闲话,方才借故离去。

    见孙清扬望着窗外出神,燕枝开解她道:“皇后娘娘,想来是您这两年对皇上多有怠慢,所以他才会去宠幸惠妃。”

    孙清扬转头轻笑道:“这后宫里头,不是这个得宠,就是那个得宠,惠妃得宠,至少知道分寸,比那骨头轻的要好。况且,这么些年,惠妃虽然一直无出,却也谨慎自持,她住那长宁宫,也好。”

    “可是贤妃她们——”

    “赵姐姐性子懦弱,本宫正是因为惜她曾经救过太子,更不能让她去坐贵妃之位,那个位子,谁坐上去,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本宫就是从贵妃之位上来的,深知艰难。贵妃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所以下面的人都斗鸡眼似的盯着,又不像皇后轻易不会被废,坐上去了时时如履薄冰。淑妃一早看得明白,叫本宫不用考虑她,她好当个逍遥散人。其他也就是丽妃能够与惠妃一决高下,焦昭仪她们,除非突蒙圣宠,不然没什么机会。这些年,皇上迟迟不肯立贵妃,就是怕宫里头的平衡打破,风波再起。”

    皇上的意思不明朗,皇后又乐见其成,宫里头的人,就看着丽妃和惠妃两个使劲。

    搬进长宁宫,何嘉瑜只觉得如同做梦一般,仿佛她还在月光下跳那场华而不实的舞。她没想到这招险棋竟然被皇上接受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不久之前她的祖父过世,何家渐渐败落,她在宫里头得不到什么助力,往来人事几乎全部崩塌,耳目尽失,心里正在惶急,想不到如今不过短短一年多,她竟已经住进了长宁宫,受尽宠爱。

    世事无常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她看着铜镜里的人,银红色的贵妃华服,珠钗环绕,姿容越发艳丽,神采飞扬,不由满意地露出笑容。

    笑容还未收尽,就听见身后宫女来报:“王公公来了。”

    何嘉瑜屏退左右,王瑾毕恭毕敬地走进来,低声道:“惠妃娘娘,锦衣卫那边”

    他话还没有说完,门外突然传出喧哗,何嘉瑜站起身,便见丽妃袁瑷薇迎面走进来。

    王瑾已经闪身进了里间,袁瑷薇唇边扬起笑意:“惠妃真是姿色过人,到了如今的岁数,还能再得皇上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空,也好指点妹妹一二?”

    何嘉瑜却一改平日的飞扬,微微低头轻笑:“不敢,袁妹妹丽色天成,宫里头谁人不知你得皇上欢心,这么些年,一直圣眷不断,姐姐要和你学才是。”

    袁瑷薇眉眼一挑,眼神甚是犀利:“你有什么不敢,在长宁宫里装成皇后昔日的样子,不就是为了能够蒙皇上爱怜吗?”她突然冷笑一声,声音带着寒意,“你当皇上真相信你是为着那些个海棠,才去的长宁宫吗?皇上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心性,偏你竟然轻狂地搬了进来。”

    她瞧着满屋精致,轻蔑地笑道:“等皇上想过来了,只怕这长宁宫,你未必能够住久,抓紧时间享受这些好日子吧。”

    何嘉瑜低头垂目,一派温婉,摆出逆来顺受的样子,袁瑷薇扬了扬眉,轻声笑道:“姐姐也不必紧张,说不定你真有这个福气,能够长居呢。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你得了这样的好处,我自然要来给你道一声贺,只不过”

    她顿了顿,何嘉瑜心里一突,就听到袁瑷薇低声道:“我听闻姐姐在打听一个人,这几日王公公频繁打听锦衣卫的事,想来因为姐姐的祖父过世,消息不像从前灵通,姐姐挂念的那个人,突然没了音讯,所以着急吧?”

    看到何嘉瑜惊讶的神情,袁瑷薇笑容愈加灿烂:“你让王公公查的人,可是叫马明飞?”

    听了袁瑷薇的话,何嘉瑜顿觉心中一窒,袁瑷薇眼风扫了扫她的神情,眼眉往上挑了挑,唇边泛起冷笑:“这事儿,妹妹我知道许久了,一直以来,都没有说出去,想来姐姐是该承妹妹这个情的。”

    她附耳到何嘉瑜跟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姐姐你可千万要小心,可别让皇上知道,这么多年,你睡在他的身边,心里头想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而后袁瑷薇畅快地笑起来:“别的没什么,只希望姐姐得意如愿的时候,别忘了给妹妹留些余地,怎么说也是见面三分情,咱们同时入宫,这都快二十年了,毕竟情分不同吧?其实妹妹是觉得姐姐长情,所以帮你瞒着,那人那事都过去了这么些年,你竟然还能念念不忘,可真不像你的性子啊!这么长情的惠妃娘娘,想来对妹妹,也不会薄待的。”

    说罢她甩袖而去。

    王瑾从里间转了出来,看看神色有些惶然的何嘉瑜,问道:“惠妃娘娘,还要查吗?”

    何嘉瑜咬了咬牙,说:“有劳公公,本宫总要知道他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王瑾叹了口气,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何嘉瑜还记得在她入宫前,曾有一场大火,将何府烧了半边。

    若不是救得及时,只怕连她都会葬身那一片火海。

    饶是如此,两个姨娘还有她的弟弟及一些下人,都没能逃出来。

    祖父当时很得圣宠,是锦衣卫里,仅次于纪纲的权臣,可惜树大招风,得罪了不少的人,那一夜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引得一把大火。

    也是那个夜里,祖父劝她进宫,说要想保住何家三代富贵,只有她进了宫,当上娘娘方能保住平安。

    不然,有朝一日,永乐帝崩逝,那些个何家的旧仇,还不知怎么会报复!

    她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敢想象到了家破人亡的一天,她为奴为婢,露宿街头。

    即使是寒门小户,平安度日,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最终踏上了入宫的马车,路过马府时,她知道马明飞还在里面做着要迎娶她过门的美梦。

    那会儿,她放下帘子,闭上眼,感觉心里像被什么掏空了一块,虽然她为了保全何家,保全自己,放弃了感情,但在心里头,始终存着马明飞——这个她在八岁时,就认定会嫁的男子。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只是,她在踏进皇宫的那一刻便知道,从此再没有回头的选择。

    这寂寂深宫,她若不愿意被人踩在脚下,便要踩在别人的身上向上爬。

    只是可惜,她的运气不太好,皇上曾经对她动的那点心,到底比不上他的青梅竹马。

    不过,能够居一人之下,成为宫里头的贵妃,也是个不坏的结局。

    眼看就要功成,没想到袁瑷薇却拿自个儿的旧事威胁,暗示她别与之相争,想到这个麻烦不除,只怕后患无穷,何嘉瑜皱了皱眉。

    住进长宁宫后,皇上对惠妃虽不至于万般恩宠,却也常常在长宁宫走动。

    只有何嘉瑜知道,朱瞻基到这儿来,有时并不与她说什么话,只是常在花树中流连。

    何嘉瑜明白,朱瞻基喜欢的并不是她,而是长宁宫里过往的种种。她也有些不明白,为何孙清扬就在坤宁宫里,朱瞻基却要到长宁宫来缅怀过往?不过,这一切她都不介意,感情这东西单薄易碎又多辗转反复,需要用真心去呵护,而在这深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真心,他们各取所需,这很公平。

    她甚至不变动长宁宫里的一草一木,免得朱瞻基会对此觉得陌生。

    熟悉、亲切、历历在目,朱瞻基在看到那些旧物时,感到时光就是一把刻刀,当一切面目全非之际,唯有这些熟悉的物件、风景能够令他安心,就像他对孙清扬的感情,虽然有着往日不可追,青春不回返的惆怅,却因为时日久了,处处都妥帖、安心。

    能够不离不弃,即使中间隔着再多的人,他们也相互信任,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感情其他人很难明白,但好在,孙清扬是明白的。

    所以,对于他喜欢在闲暇之余,待在长宁宫的事情,她不过是偶尔含笑相询,有无在花树之下,月光之中,再遇到一位佳人?

    而答案就在他的心里,万千佳人,他在意的永远都是眼前这一个。看着孙清扬眼角出现的细纹,他惊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从前夜夜欢歌,而今三日一为,有时还是勉为其难。

    为着这个原因,侍寝时,他特别喜欢召年轻的妃嫔,在她们鲜嫩的肉体上,远离日渐腐朽的身躯。

    而平日里,他则喜欢与那些还是他当皇太孙时就娶进宫的旧人相对,不用言语,不用交流,递到手中的茶、换季的衣衫、针脚的细致甚至连室内的摆设,都令他舒服。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静中,由春走到夏。

    初夏的晚风,还带着春天叶子由萌芽变浓郁的气息,又加入了更多繁花盛开的芬芳,白日渐渐开始燥热,夜晚的风就显得格外清凉,夹杂着花朵的馥郁,有时,里面还有雨打在地上,清新又略带土腥气的味道,像日渐平稳的感情,叫人格外好睡。

    富足之地的江南却发生了灾情,眼见着就会歉收,朱瞻基整日待在御书房批阅各地奏章,常常挑灯至深夜。

    孙清扬一向不会扰他正事,这一日却亲自去了御书房。

    守门的内侍欲禀报,孙清扬竖起手指摇了摇,让他们噤声,亲自提了食盒走进去。

    灯下,朱瞻基还在批阅奏章,剑眉皱成一团,脸色很是难看。

    孙清扬不言不语,蹑手蹑脚地坐在一旁静候。许久之后,朱瞻基批完了手边的一沓奏章,方才发现她。

    看到孙清扬时,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眉眼舒展开来。

    “皇上,您忙了这一夜,吃些东西,早点歇息吧。”

    说着,她打开食盒,四色食物尽数端上来,枸杞红枣茶、莲子百合煲瘦肉粥、猪腰炖杜仲、粉葛生鱼汤,都是容易消化吸收的食物,不会给肠胃增加负担,最是适合夜里滋补。

    朱瞻基看见她端碗过来的手,莹白如玉,一时兴起,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朕要你喂”

    孙清扬好笑地摇了摇头,拿起里面的汤勺,舀了一勺粥,试试温度,给他递到嘴边。

    很快,一碗粥喝完了,孙清扬又哄着他喝了几口生鱼汤,两三片猪腰,见他把一盅枸杞红枣茶都喝干净了,才住手。

    吃完了粥,朱瞻基拥着孙清扬坐在桌前:“清扬,陪朕看看奏章,你给朕念,朕听着,也能省点力。”

    孙清扬嘴上虽说后妃不能干预朝政,但看看朱瞻基发红的眼睛,到底没有坚持。

    在她如同清泉水一样的声音里,朱瞻基突然有了睡意。

    这些天,他为国事忧心,常常夜不能寐,这会儿,却觉得眼皮子都在打架。

    孙清扬念着念着奏章,忍不住开口说自个儿的想法:“皇上,恕臣妾斗胆直言,这些年您一直实行休兵养民、减免税粮、复业流民、赈灾救荒等多项措施,以图减轻民困。您常说爱惜民力,与民休息,重视农业为国之根本,平日里力劝农桑,鼓励垦荒,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如今可说是咱们大明王朝财力最雄厚的时期,连臣妾都知道‘宇内富庶,赋入盈羡’。可如今赈灾的银两早已派发下去,当地百姓的耕种却没有得到丝毫改善,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本来已经打起瞌睡的朱瞻基,听到她的话猛然一惊。

    他没有答话,露出不置可否的模样,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孙清扬。

    孙清扬却道他怪自己干涉朝政,连忙跪下:“皇上,臣妾失言,还望恕罪。”

    朱瞻基将她从地上扶起,叹了口气:“清扬,你我何时如此生分了?”

    何时?

    大约是从生下祁镇开始,她渐渐厌恶男女之事,每每他索取之时,她都避之不及,只觉下身如同撕裂,痛苦万分。

    甚至不能坚持到他进入高潮,就要推开。

    那一次的生产太过艰难,到底落下了隐患。

    却又不好和他明说,每到侍寝的夜里,只是一味地顾左右言他,却令他渐渐误会,以为她心里头只有儿女。

    慢慢地,他到坤宁宫来,就只是在她跟前坐一坐,说说儿女之事,喝茶用膳,虽然同床共枕,却从不肌肤相亲。

    她信他心里仍然有自己,但是,到底不像从前那般两人浑然一体的亲密。

    她也尝试过改变,甚至主动引诱于他,却在他的惊喜中重蹈覆辙,再也做不到从前一般鱼水相欢。

    私下里问过藿香,说是确实有女子生产之后,对欢爱之事厌憎,而且为数不少,只能慢慢调整,越是心急越容易出现问题。

    可调了这么些年,她连试的勇气都没有,生怕会再一次出现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的场景。

    以至于两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秘而不宣。

    朱瞻基看出她的紧张,笑起来,目光在灯光下越发柔和。

    他点了点孙清扬捧着的那本奏章:“你是想说当地官员贪污了灾款?”

    孙清扬摇了摇头:“臣妾不敢妄言,究竟实情如何,皇上得派人去查。”

第200章 蒿莱行径藏(1)() 
事后,朱瞻基派人去查,果然查出江南一带有官员贪污了赈灾的官银。由于大明朝自洪武年间就定下官吏贪污上千贯就得处死的条例,这一次,少不得处死了一些官员,方才稳住了局势,令江南那些富庶之地不因灾情、人祸而引发更大的危机。

    孙清扬一句无心的话帮着解决了当务之急,因为怕说出去有后妃干涉朝政之嫌,朱瞻基并未对人提及,却借故厚赏了其父孙忠和几个兄弟,孙家在朝中的风光更胜从前。

    私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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