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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恭皇后-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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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拿过她手里的螺子黛看了看:“一颗就值十金?怪不得你只寻了这么一点儿,等我明儿个进宫,向皇爷爷给你讨要一些,既然你说好,以后就用它画眉吧。”
“这么贵,怎么能用作日常使用?‘暴殄天物圣所哀’呢,你可别真要去,看皇爷爷不骂你,到时候我也落不了好。这些个东西就是图个新鲜、好玩罢了,我也是前几日看到宋朝欧阳修的阮郎归里说‘浅螺黛,淡燕脂,闲妆取次宜’,就兴起找了这些个东西来比较罢了。你看,这边用螺子黛画的,这边用眉石画的,恍眼看,是不是没什么分别?”
朱瞻基仔细看了看她两边的眉毛:“还是螺子黛的更鲜亮一些,你也实在太小心了,不过是个装扮的东西,我要不是怕内务府上了册,直接就给你寻了来,哪儿用和皇爷爷开口。”
孙清扬把那些个东西都收到妆盒里:“你也知道这样贵的东西内务府是要上册的,就是内宫里的娘娘们,也未必人人都能够得了去,何必惹人生厌呢?再一个,这些锦上添花的东西,本就可有可无,若不是两边对比着,我又告诉了你,你哪儿就能分辨出来了?我可先说好,你要真和皇爷爷开口,我就不理你,那么做你可不是疼我,是害我呢。”
“嗯。”朱瞻基闷声答应了,“委屈了你,事事都要做低伏小,不能恣意行事。”
孙清扬正色道:“殿下这话可就差了,就是天子,也不能任意妄为呢,况且臣妾。”见朱瞻基仍然闷闷不乐,她瞅了瞅左右,见杜若她们都退下去后,坐在朱瞻基膝上搂着他的脖子,微微低头眯起眼睛,贴向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朱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这好,放在你心里,你知道我知道就行了,不用叫大家都知道。”
朱瞻基心里微动,伸手将她揽在了自己怀里,如同抱小猫似的,抚弄她的眉发。
他自小在皇祖母宫里长大,少年老成,太知道前有狼后有虎是怎么回事,父王不得皇爷爷的宠,全由母妃和自己在中间转圜,不仅看惯了叔叔们的争位斗宠,也见多了后宫妃嫔争宠斗艳的事情,自是对于平衡之道、权术制衡得心应手,但他不想在后宅里,还需要和自己的女人们玩心眼儿。
这些个女人里,有媚的,有娇的,有端持的,有对他一腔爱恋的,唯有怀中的这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貌美如花还在其次,关键她如此懂自己,知道自己将来要执掌的是万里江山,大大小小的政事千头万绪,实在没什么心劲在后宫中费脑子她冰雪聪明,玲珑心肝,却从不和自己玩什么心计,她总是依着自己本分,不因他的宠爱而骄持、忘形,他在她的跟前儿,总是能够很放松、满足。
宫里规矩森严,不同身份之间壁垒分明,尊卑有序、嫡庶有别,妃是妻嫔为妾,妻妾之间的地位有着天壤之别,泾渭分明。而她不管任何时候,都对自己的身份自知并且安分——即便将天大的诱惑摆在她的眼前,她只要点头伸手,配合一下就能够着,她仍然不动心,谨守规矩,生怕会给他添一点儿乱。
水晶心肝的她简单得像是幽幽兰草,生于山泉之间,香味悠远,她的美她的味明明都一览无余,放在他的面前,他却越是亲近越觉得喜爱。
就像今日,知道他政务繁忙,她就同他扯些闲话,让他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同母妃一样,是真正把佛经里所得的大义,从小事上做起,并不是为了向菩萨求财禄求福运求富贵才去信佛,她念诵经书的专注,比虔诚的信徒更多一份慈悲。
今生能够和她相遇,娶她为妻,真是自己的幸运。
屋子里静悄悄的,午后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投射到屋子里,在他们的脸上打出一个个的光圈,斑斑驳驳,照得面孔生动起来,尤其孙清扬的皮肤,白里透红,被光一照,透明得可以看见皮肤下跳动的血管。
她的身形在阳光笼罩下如同镶了一层金边,面孔背着光在阴影里看去,越发显得轮廓秀美,清丽无比,尤其那一身的贵气——比皇祖母当年也不遑多让,她幸好是自小就养在宫里头的,要是在外面这般长大,还不知道会引得多少儿郎为之癫狂!
念及此,朱瞻基搂住孙清扬,在她的耳边低唤:“清扬,清扬”
孙清扬的心里溢满了甜丝丝的感觉,她喜欢他这样亲昵而甜蜜地叫自己。
她不抗拒了,靠向他,胳膊再次圈住他的脖颈,凑上去主动地亲吻他,她主动总是会令他热血沸腾。
就这样缠绵着,直到地老天荒。
“清扬,跟我去京都行在吧,我们今年在那儿一起过七夕?”欢好之后,朱瞻基仍然把孙清扬搂在怀里,让她睡在他的胳膊上,嗅着她的头发,低声同她说话。
“嗯——”孙清扬已经乏力,累得迷迷糊糊的,觉得朱瞻基的胳膊垫着不舒服,滚到了一边,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心里“咯噔”一下,醒过神来,“那可不成,皇爷爷不会同意的。”
想到永乐帝对孙清扬的态度,朱瞻基觉得郁闷,虽然不像是在母妃跟前从小长大那般亲昵,但因为才貌双全,皇爷爷从前对清扬的表现一向是颇多赞赏的,谁知到选妃前夕,不仅临时改辕易辙选了胡善祥为太孙妃不说,对清扬也是冷冷淡淡的。
过去了这么久,其他妃嫔的父母兄弟多少都提了品级,唯有孙清扬的父亲仍然是个鸿胪寺序班,就这位置,还是清扬刚进宫时给提的,自己旁敲侧击过几回,差点儿惹得皇爷爷动怒,要给清扬盖个外戚干政的名头,打进冷宫。
皇爷爷究竟是为什么要如此冷待清扬呢?
感觉到朱瞻基的情绪,孙清扬挪回了他的怀里:“不是说明年就要迁都吗?以后都要在那边长待了,我舍不得这南方的雨水呢。朱哥哥,你就要我在这里多自在两年吧,别带我去了。”
“哼,不和夫君在一起,竟然觉得自在,你这个小女子,看来得好好罚一罚。”朱瞻基知道她说这话是为了不令自己为难,也就顺着扯开话题和她调笑。
“臣妾说的是真话啊,殿下不在的日子,我们穿衣打扮都不用这般隆重,反正,都是女人们,再比着好看也没什么乐趣,不用顶着那些个头面、礼服,当然自在呀不过,不过,臣妾还是很想念殿下的。”
看着朱瞻基在黑暗中,烛火隐映下一双眼睛如同猫儿似的,黑黑的,动也不动地看着自己,孙清扬连忙改口:“非常非常想呢”
“好清扬!”朱瞻基的面孔贴向她。
第101章 倦柳荷风急(1)()
关于迁都北平一事,朱瞻基和父王朱高炽的意见大相径庭。
太子朱高炽喜文,自幼生长于南京,对虎踞龙盘的金陵情有独钟,认为国泰民安之时迁都不免劳民伤财,一旦迁都,北平行在的财赋供给和人口都不足。
尤其,迁都会导致增加大批官僚及其家眷,牵扯到驻军和相应的供给,以及与之相关的河运、海运、工农商兵种种,都需要扩大数倍规模,触及方方面面的利益,等等,旷日持久,所费靡多,可能会令本来大好的局面生出变故。
他不想迁都,在北平行在开始建的时候,就持反对意见。
不过,他这个意见只能偷偷在家说,他还没有胆量敢跟自己的父皇唱反调。
皇太孙朱瞻基文武双全,不仅出生在北平,永乐八年在永乐帝朱棣亲征蒙古时,曾在尚书夏原吉的辅佐下留守北平,学习处理日常政务,之后,也经常随帝往返于两京之间,谈论治国方略,因此对于迁都之事,他和祖父看得一样长远。
当时,大明朝的威胁主要是北方的鞑靼、瓦剌,永乐帝之所以特允在辽东开衙建府,就是希望通过辽东的经营,筑起一堵坚固的边防,不仅阻止鞑靼、瓦剌的窥视,还能够东连女真、朝鲜,形成有效震撼,让觊觎大明江山的北方势力不敢骑马南下。
因为这个特殊的原因,如果帝王继续坐镇金陵掌控难免顾此失彼,纵使外乱不生,内乱也难保不起,很难说拥兵自重的诸王或者他们的子孙会不会生出异心,再发生当初燕王起兵的靖难之事。
而且,如果不定都北平,将镇守辽东一处疆域的亲王们分封中原,导致北边防线空虚,万一有点什么事,就容易战火蔓延,因此,迁都到塞外和辽东进入中原必经之所的北平,将军事主力部署在长城一带,把从前在后方的国都改到前方,无疑更利于开疆拓土,也更能形成震慑。
因此,朱瞻基和他的祖父永乐帝朱棣一样,对迁都乐见其成。
所以对于迁都之事,从一开始,到现在提上日程,朱瞻基很多事都身体力行,在夏原吉的辅佐下,安抚流亡的难民,免除积欠的租税、徭负以宽慰因为北平连年营建而困乏的民力。
虽然迁都之事,于国于民从长远来看是有利的,但短期而言,确实对当地和附近的民生造成了很大的负担,甚至因此,出现了不少的山贼、流民。
这些个事情,都需要有人处理,对朱瞻基而言,是一种试练,也是进一步了解民生、民计的机会。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样忙乱、纷争的时候,在处理迁都的种种事宜中,在七夕的第二天早上,再见到奥云塔娜。
去年里,奥云塔娜的哥哥阿鲁台出兵瓦剌。大败瓦剌太平部后,阿鲁台就有些蠢蠢欲动,当初,他以从顺的姿态结交示好大明王朝,本是权宜之计,大败瓦剌太平部后,其势力得到了很大的恢复,就有些不愿再受明王朝的羁绊。
而奥云塔娜的丈夫阿古达木,作为阿鲁台的一员大将,在与瓦剌交战中不知所踪,有人说他被瓦剌人带到了北平,她就不顾哥哥的劝阻,带着儿子腾格尔和几个侍女、侍从一路寻了过来。
她也没有想到,会在驿路的茶舍里,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遇见朱瞻基。
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奥云塔娜仍然如同草原上的艳阳一般,远远地就散发着光和热,她头结发辫,一身红色锦缎的胡袍,麦色的肌肤几乎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虽长年累月在草原上奔走,可她的颜色还是那样鲜嫩俊俏,不愧为阿苏特部落里最美的花。
她发辫上的颗颗明珠,在烈日下闪着夺目光彩,耳朵上的宝石反射着七色。
这样的她,虽然是草原上的贵族女子再寻常不过的打扮,但在中原地带,在人来人往的驿路上,却是非常招惹人的眼睛。
虽然她跟前立着带刀的蒙古侍卫,连她的侍女也是劲装胡服打扮,一看就非平常人家,但仍然有想财色兼收的人盯上了她。
奥云塔娜是在草原上长大的,没有那么些弯弯肠子,也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关键是,那些个饰物都是她平日里用的,并不是什么珍罕物件,在草原上骏马和粮食,才是宝贝,加之艺高人胆大,所以,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茶舍里其他客人见势头不对已经悄悄溜走。
她的几个侍卫发现了,以为人家是震于他们的威势,也没在意。在草原上,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贵人们出现的地方,闲杂人等自动回避。
他们甚至还奇怪为何仍然有人不离开呢?
一个男子,坐在西北角的桌子上,正用大碗喝着茶,面前搬着一盘带骨的牛肉,已经被他吃得七零八落,桌上堆成小山一般的骨头配着他满脸的横肉,看上去既凶残又剽悍,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看奥云塔娜,就已经预估出了她头上那些个东西能够值多少钱。
随着茶舍里的人进进出出,最后,除开这个男人外,还有一些人进来坐了下来。
坐在东南角桌上的是一家人,一个中等身材、书生模样的人还带着家眷,有个七八岁的孩童拿着风车在茶舍里跑闹,惹得奥云塔娜三岁的儿子腾格尔眼睛一直随着他转。书生模样的人跟前儿,一个仆役刚放下推着放着杂物的小推车,另一个仆役紧紧背着个包袱,坐在板凳上也不肯放下。
书生的妻子则眉清目秀的,看上去亲切友好,眼睛一直围着那个孩童转,露出微微的笑意。
坐东北角桌上的是两个商人打扮的兄弟,像是哪个铺子里的掌柜,大约三四十岁,皮肤白皙相貌周正,两人都穿了件看不清颜色、灰不灰蓝不蓝的茧绸直裰,扎着腰带,虽然一脸的风尘仆仆,却仍然显得干净利索。
西南那张桌上的是三个二十出头的男人,都穿着青面的布衣裳,扎着腰带,散坐在茶舍的条凳上,大声呼喝掌柜的给他们准备茶水、酒菜,看上去,像是走单帮、扛活的。
不知不觉间,这几桌人就对奥云塔娜她们形成了包围之势。
有个警醒些的侍卫猝然贴近了奥云塔娜,小声说道:“夫人,这些人里面有练家子。”
这些人是冲他们来的吗?奥云塔娜还没有想过来要如何应对之前,却发现儿子腾格尔已经不在茶舍里了,侍女见她慌乱寻找的神色,还没在意,笑着说道:“刚才少爷还在这玩呢,特木尔跟着他的,夫人不用担心。”
在草原上也是,夫人的眼睛也是一刻都不肯离开少爷,其实小孩子就是要跑跑跳跳才更健康。
虽然对夫人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侍女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但看到奥云塔娜的神色,还是象征性地往门外走,准备去看看。
她还没走到门口,特木尔跑进了茶舍,一把将她推开,喘着粗气,跑到奥云塔娜跟前,大声说:“夫人,少爷——少爷被那家小孩带着跑没了。”他手指着书生模样的那桌直嚷。
特木尔专门看着儿子,竟然还会看丢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小男孩带没的?奥云塔娜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说的都是蒙古话,书生他们想是根本没听懂,一脸懵懂的样子看着冲他们大喊大叫的特木尔。
她强定心神,站起身,走到书生他们的跟前,施了个礼:“这位先生,劳烦唤下你家小儿可好?我儿子想是看他转风车玩得高兴,跟着跑开了,还请先生叫他们回来,免得两个小孩跑远了,这毕竟是在路上,人来人往的,也不安全。”
那书生见奥云塔娜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露出诧异之色:“我才成亲不到一年,哪来的儿子?夫人,您认错了吧?”
“没有?刚才那个转风车的小孩?”
“哪个小孩?噢,你说那个小男孩呀,他不是我儿子,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先前还以为是店家的呢。”书生回答得不紧不慢,还转过头去问他身边的女人,“那孩子是不是店家的?”
他的妻子唯唯诺诺看了书生一眼,书生的脚在桌子下面压了下她的脚面,她连忙拼命点头:“夫人,你是没注意吧,那男孩刚才和我们前后脚跑进来,我看着喜人也瞅了几眼,好像他们刚才出门去了,你快去找孩子吧,那男孩不是我们的,别是拐子来带你家孩子,这路上,听说丢了好几个孩子”
奥云塔娜更觉得事情严重,她从前虽然在中原待过,但那会儿她是当人质,就是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并不知道人心叵测。
在草原上,哪儿会有什么拐小孩的事情,就是谁家孩子跑丢了,一准有人给送回来。
奥云塔娜急得连忙让侍卫们出门去找,她和一个侍女留在茶舍里等,担心万一人都出去了,腾格尔回来,看不见她会哭。
丈夫阿古达木失踪的那会儿,她心急火燎,不顾哥哥阿鲁台的劝阻,执意到中原来寻,因为不想腾格尔年幼失怙。而今,儿子被拐,更令她心急如焚,阿古达木是她的天,腾格尔就是她的命啊。
她觉得脚下都在打飘,头晕目眩起来,用手支在桌上撑住身子,她对侍卫们吼道:“快,你们都快去找,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奥云塔娜正觉得气短胸闷,东北角桌上年长一些的那个掌柜笑着走了过来,笑容和气地朝着她拱了拱手:“这位夫人,我们兄弟是行商之人,交面颇广,刚才听您说丢了孩子,不如您给点酬金,我们找人帮您寻上一寻?”
奥云塔娜只是因为生活的环境单纯所以没什么防人之心,并非傻子,她看了看旁边几张桌上因为侍卫们离开,目光已经有些虎视眈眈的众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感激地笑道:“你们肯帮忙?太好啦,如果能够寻回小儿,我身上的财物,尽管拿去。”
如果真是只要钱财,她不在乎,只要腾格尔平安回来,都可以给他们。
“还有小娘子你的人!”一脸横肉的那个色迷迷地走过来,想搭奥云塔娜的肩。
“铮”的一声轻响,早有防备的奥云塔娜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转腕手动,软剑一连抖出数朵剑花,如冰霜般寒气逼人,削下了那一脸横肉男人的两根手指。
得手后,她立刻拉着侍女就朝门外走。
男人猝不及防,被奥云塔娜刺伤,挥动着受伤的手,甩了一地的血迹,狰狞地喊道:“兄弟们,今儿个你们谁也不要和我抢,这小娘子我要先奸后杀,以报此仇。”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朝掌柜模样的人扔去,“这里面的银子就当是我给诸位兄弟赔不是,请兄弟们喝碗水酒。还请兄弟们给个方便。”
他在抛钱的同时,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已经从后背布包里拿出裹着的一把刀,一刀砍翻了阻挡他的侍女,朝奥云塔娜冲了过来。
举刀将奥云塔娜发辫上的明珠尽数挑下,收入袋中。
此一举,就能看出他的武功远胜奥云塔娜,若非他刚才大意,加之奥云塔娜的剑利,否则她根本没有机会得手。
奥云塔娜心中大震。
“四哥好打算。”穿着青布直襟衣裳的一个人嘻嘻怪笑说道:“光是她发辫上的明珠,一颗就抵了你这袋里的银子,你这是想借此占财又抢人啊。”他这话立刻得到了同伙的响应,齐声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中充满了贪婪和猥亵之意,本来还算端正的面孔,因为这贪意十足的笑声变得扭曲。
那一脸横肉的老四皱眉道:“都是自家兄弟,老六还说这样的话我什么时候和你们抢过?难道你们还信不过我吗?”
另一个穿青布衣裳黑瘦精干的汉子沉声道:“四哥你想抢也抢不成啊,分东西都是老大定的,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自个儿做主了?”
那老四似乎这才回过神,将装着明珠的袋子直接扔向书生:“大哥,我不能白掉了两根手指,东西我不要,这小娘们一定得由我做主。”
其他人都看着那个书生,心知他看上去白面文静,其实做事泼辣狠厉,老四今儿个擅自做主,乱了他们的计划,本身已经有些犯忌了,但他为此失了两根手指,大家也不想火上浇油,只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老大,等候他发话。
白面书生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鄙夷之色,但随即呵呵笑了起来,笑声无比温煦:“瞧你那点儿出息行,这女人归你了。至于财物,还是照老规矩,只要到了手,咱们兄弟同享富贵。你既然要亲手料理了她,我们兄弟也不挡着你,就随你的意思,我们不动手,给你盯着外围。”他略一停顿,“完了手脚干净些,别留活口。你们几个,看着茶舍的掌柜一家,事后将这茶舍一并烧了。”
青布衣裳的三兄弟得令立刻朝后堂去了。
奥云塔娜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企图悄悄地往外溜走,但那老四虽然在说话,却总留意着她,无论她往哪边,他的刀都如影随形,令她脱身不得。
他的刀法刁钻诡异,走的是下三滥的手法,不多会儿,奥云塔娜已经被他挑开了衣襟,露出半边酥胸,更引得旁边几人连连淫邪地怪叫:“老四,难怪你连那明珠都舍了,这小娘子的一身肉,值千金啊。”
“完事后,先别了断,让咱们兄弟也尝尝——”
听到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奥云塔娜剑法更乱,身上又连挨了几下,要不是那老四下手有分寸,只怕这几下就要皮开肉绽,饶是如此,她的衣衫已经被划得褴褛不堪,刚刚能够遮身蔽体。
第102章 倦柳荷风急(2)()
披散着头发、眼看就要衣不蔽体,儿子下落不明,自己将要落入贼人之手,受其凌辱。
奥云塔娜要不是惦记着儿子,简直要回剑自尽。
正在绝望之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扯在身后。另一个人的剑,架住了一脸横肉的男人的刀。
“阿迪亚!”奥云塔娜惊喜加狂喜。
随着她的喊声,一件织锦点翠羽缎披风已经飘落过来,将她裹了个严实。
将奥云塔娜护在身后,解披风裹住她的正是朱瞻基,用剑架住老四刀的,是随他一起走进茶舍的玄武。
在玄武的眼里,横脸男人的刀就和玩儿一样了,他手里的剑,甚至等横脸男人翻腕举刀朝他劈过来,才很迟钝地一剑反劈回去。
不仅剑用刀术,而且,用的正是满脸横肉的男人砍向他的那一招。只是,更钝、更慢、更滞。
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就是这样迟钝的,如同刀一样反劈的长剑,带着绵绵刀风,如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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