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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恭皇后-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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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枝和孙清扬两个人在一旁直笑。

    “你们笑什么?”杜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俩,慢慢地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惊喜,“主子有世子爷的消息了?”

    福枝回答她:“世子爷在殿下的书房谈事呢,殿下刚才派了内侍来通传,说一会儿要到咱们菡萏院里来用午膳。”

    “世子爷怎么样?平安否?他的心情好吗?他这次来京城会待多久”杜若一连串地追问。

    “咳,咳——”孙清扬轻咳了几声,“我记得有人跟我说,她要一生一世不嫁,守着我的”

    “主子——”杜若拧了拧身,“您就别嘲笑奴婢了。那会儿,您跟前儿没有人用,奴婢自是要守在您身边,如今桃枝和桂枝她们都能独当一面,奴婢自然就放心了。”

    桃枝和桂枝就是新提为一等宫女的那两个,从了福枝的名字,还有个丹枝,打算等杜若放出去了再调进来用,目前是二等宫女。

    “我可记得,那个说话的人,前几天还说才选上来的那些个宫女,还太小,不合我用呢,怎么这三五天的时候,她们就能独当一面了?这也长进得太快了,这说的是桃枝和桂枝吗?福枝,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这几天太忙,我都昏头了。”

    不仅福枝,连瑜宁都在一边捂着嘴直笑。

    杜若急得直跺脚:“主子,您就别笑奴婢了,勾奴婢想这事的是您,笑话奴婢的也是您,左右奴婢是您的人,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孙清扬见她真急了,忙收了笑意正色道:“好啦好啦,不和你开玩笑,只是世子妃这走了还不到一年,世子爷心情寡欢,怕是没心情想到这些,好在殿下已经留他在端本宫里住些日子,我已经和殿下说了,调了你到他跟前儿服侍,你自己好好把握机会吧。不过,有句话我可说在前头,断不可做出私相授受、叫人说三道四的事情来。”

    杜若点了点头:“主子放心,奴婢不是那等轻狂之人,与世子爷有无缘分,那得看天意当初奴婢凭您百般追问都没有吐口,就是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叫人看轻奴婢,也带累了主子的名声,如今更不会做出那苟且之事,世子爷也不是那等轻薄浪子。他若还惦记着奴婢,奴婢虽不会计较名分,也定是要三媒六聘才会随他回乐安,他若无心,奴婢决不会露出半点儿端倪。”

    孙清扬知道,那年冬日里,朱瞻壑打赏给杜若的“吉庆有鱼”的金锞子,她一直放在贴身的荷包里,却这么些年都没有露出半点儿口风,若不是那日自己逼问于她,只怕她对壑哥哥的这份情意,会一直埋下去。

    她先前一直担心说破之后,杜若会忸怩作态,那样就没法儿安排她去随侍朱瞻壑,试探他如今的想法,好在杜若是个极稳重的,虽然有时会故意使个小性子逗她开心,却在大事上极拿得住,听杜若当面这样一说,她就更是放心。

    沉吟片刻,孙清扬说道:“至于你说袁天师讲你眉间乌云散去,是因为有人帮你挡了煞,或许就应在世子爷身上,他到京城来查曹氏的姑姑为何会是王贵妃一事,受了点儿伤”

    杜若一听,心慌意乱,连忙问道:“世子爷受伤了?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看你急的,”孙清扬嗔怪道,“先前呢就守口如瓶,如今我们都知道了,你就全无遮掩,这前后转换也太突然了,你好歹含蓄点,羞涩点,让我们也慢慢习惯啊。”

    杜若一听孙清扬还有兴趣和她闲扯,就知道问题不太大,松了一口气,笑道:“这可是主子教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明明白白说清楚,免得人误会,害了自己伤心不说,也错过了大好姻缘。”

    “天!”孙清扬手抚额头,“这小姑娘和大姑娘的性情是不一样啊,先前我们杜若是多害羞的一个小姑娘,如今长大了,说起自个儿的姻缘来,都不脸红了,只不知等你见了壑哥哥,是不是也会这么胆大?”

    立在窗边的福枝正好在往外看,惊喜地说:“殿下和世子爷进咱们院来了。”

    杜若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忙不迭地整理衣衫,抿头发,又拿起桌上的茶壶,往书房去:“奴婢去给主子倒壶茶来。”

    福枝促狭地叫住她:“哎,那边是书房,可不是茶水间,要倒热茶,杜若姐姐你得先出屋。嗯,说不定正好遇上殿下和世子爷。”

    杜若白了她一眼,躲进了书房,平静自己的心绪去了。

    瑜宁在一旁看着乐不可支的孙清扬和福枝直摇头,“你们还开她的玩笑呢,这可没多少日子能待在一处了。”

    她们都很相信袁天师所说的话,认定朱瞻壑和杜若这回定会被月老牵上红线。

    孙清扬笑说:“正是因为没多久在一处了,所以才要开心呢。我要她走得安安心心的,没有一点儿牵挂。”

    福枝也点了点头:“就是,杜若姐姐这些年为了主子,耽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能够见到她成就好事,奴婢也为她高兴呢。”

    孙清扬似笑非笑地看着福枝:“下一个,可就轮到你了。”

    福枝正色道:“奴婢不到二十五岁,不会出宫的。杜若姐姐一走,那几个小的虽说伶俐,但到底在主子跟前儿伺候的时日尚浅,总得带个三五年才行。光是苏嬷嬷和瑜宁姑姑可不成,等到了岁数,不用主子催我,奴婢就和您讨话了。”

    孙清扬指着福枝笑着对瑜宁姑姑说:“你看,不光杜若大了,连我们的福枝也是大姑娘了,说起这些个话,脸不红心不跳。”

    她喜欢有什么话明说,不藏着掖着,杜若和福枝也就随了她的性子,尤其是杜若先前苦着自己瞒着心里的感情,被孙清扬一顿好骂,说那样自苦是找罪受,说出来总能想出办法。

    杜若见孙清扬为了她当初赌咒发誓说没有心上人,执意要留下来如同瑜宁姑姑一般陪孙清扬终老,因而耽搁到现在时时自责,再三保证以后一定不会用自己认为好的方式去对待别人,一定要说出来,令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孙清扬认为这才是相处之道,距离、误会、疑窦、疏远往往都是想当然地想是为对方好造成的,不应将自己的决定强加到他人的头上。

    若是早知道杜若有这个心,在朱瞻壑从乐安到京师奉旨娶妃那次,孙清扬就会开口的,就是当不上妃嫔,也能帮她弄一个上宗谱的贵妾。

    她原来一直觉得当妾,即使是汉王世子之妾,也是委屈了杜若的,却没料到,杜若对朱瞻壑情根深种,只为担心她走后,嫁给皇太孙的主子跟前儿没人,就将那份感情深深地埋在心里,受了这么些年的折磨。

    正是她和杜若都为对方着想,却没深究对方的真实想法,以致蹉跎这么些年。

    这一次,好希望真像袁天师所说,能让杜若得偿所愿。

    午膳用毕,小憩之后,在夕阳西下时,几个人坐在“翠微亭”里喝茶赏花闲聊,虽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却照耀着云层如同燃烧着一般燎红了半边天,看着有种海阔天空的旷远。

    朱瞻壑这才给他们一一说了当日详情。原来自袁瑷芝下葬之后,他就来了京城,当时曹氏虽然吐口她本家姑姑就是贵妃娘娘,却怎么也不肯说出详情,他虽然恨极她,但毕竟曾经同床共枕过,所以仅是给了她一条白绫让她自行了断,并未用刑。

    原想着就算曹氏不说,到了京城曹家的府地,总能知道详情,谁知曹家竟然在得知女儿死后,遣散了仆众,连夜搬家,府里空空如也。

    能找到的几个下人也不清楚多年前的旧事,由于知情者太少,朱瞻壑也是最近才查到当年王月蓉的哥哥入赘曹家,生下曹氏,王月蓉不仅是她的本家姑姑,还是她的亲姑姑。

    正是因为入赘曹家,所以王月蓉先前嫁入燕王府时,他哥哥已经不在王氏家谱里,她和曹氏的关系也就不为外人所知。最初选皇太孙妃嫔时,她原是打算将曹氏送进宫里晋选,嫁与朱瞻基为嫔的,谁知被朱瞻壑横插了一脚进去,搅乱了计划。

    朱瞻壑一饮而尽面前的香茶,笑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王月蓉打算把曹氏嫁与你,安的是什么心,但肯定是不怀好意,没想到这样一来,却害得我妻亡子散,你得好好补偿我,把你宫里的金子银子,多给我拿些回去。”

    昔年面如冠玉的美少年,经过此事,已经是胡子拉碴的莽汉模样,却格外有种阳刚之美,而且,眉宇间虽有悼念亡妻的思念之情,却并不觉得折堕,一旁给他斟茶的杜若听得入神,看得着迷,都没发现盅中的茶已经满溢。

    朱瞻壑看了她一眼:“喂——茶已经满了。”

    杜若忙端平了茶壶,又找帕子擦拭桌上的茶渍,做这些事时,她倒是没有慌神,仿佛刚才将茶倒出来的人并不是她。

    “这么些年了,你这小丫鬟还是毛手毛脚的,也就是你,还肯留着她。”朱瞻壑一如旧年里那般,对杜若横挑鼻子竖挑眼。

    孙清扬看了杜若一眼:“我这小丫鬟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说起来,杜若比我大五岁,倒和殿下、壑哥哥你是同岁的,怎么你还当人家小呢?”

    朱瞻壑摸了摸鼻子:“是吗?她和我是同岁的?真没想到。在我的印象里,她始终是那个爱踢人的小姑娘。”

    朱瞻基笑了起来:“她不就是幼时把你摔进鱼缸过一回吗?你就一直记仇到现在?说她爱踢人,我怎么没瞅见过。”

    朱瞻壑得意了:“那是,你以为她见谁都踢啊?”想一想,觉得这得意有些不对,但仍然忍俊不禁,看着杜若笑道,“你说你当年,干吗那么大的火?到如今还没嫁人,是不是因为脾气不好啊?”

    杜若气得咬着牙,真想踢他一脚,但尊卑有序,她也只能忍着,况且,他前两日到酒楼吃饭,无端地摔下楼,扭了脚,说不定就是袁天师所说为她挡得煞,真踢,她也狠不下心。

    就只偷偷白了他一眼,立在旁边,像是木头人一般。

    虽说这是奴才们在主子跟前儿应该有的规矩,但朱瞻壑觉得无趣,他还是喜欢杜若在他跟前儿随意的样子。

    当年里,听了孙清扬求情让他饶过杜若,后来总爱找她的事,那个时候年少,他并不明白,是因为喜欢,他才故意为难这个将他摔进鱼缸的小姑娘。

    直到有一天,他和袁瑷芝疯闹,才发现,有鹅蛋脸、小酒窝的袁瑷芝不是因为长得像孙清扬让他觉得亲切、熟悉,而是因为她眉宇间的神情,和那个敢踢他、把他摔进鱼缸的杜若一模一样,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当年那么爱捉弄杜若,挑她的刺,都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可是,那会儿,他已经娶妻,有妾,想到即使杜若愿意,她也只得在他的府里当一个小妾,得在主母跟前儿立规矩,仍然像从前似的看人脸色,他就心疼。

    而且,他也不想杜若进府,被阿芝看出端倪,阿芝无辜,嫁入府后又一直与他琴瑟相合,他不想委屈杜若,也不忍阿芝伤心。

    索性把那份年少的情动埋在心底。

    直到袁瑷芝被曹氏毒害,下葬的那日,他就决定,为阿芝报了仇以后,他就要来找杜若。

    他买通了王月蓉跟前儿的人,趁她坐月子,身子没恢复,把她给阿芝下的寒毒放在茶里让她喝,让她自作自受,最终她果然像阿芝一样,被误诊为风寒死去。

    这个事,他谁也不会说,这皇室这皇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适合阿芝,也不适合杜若。

    “干脆,你们把她给我算了,反正这次出来,我都没打算再回汉王府,父王当初竟然打算用阿芝的死威胁那位,好为他所用,真叫人寒心。我不参与你们这些龙争虎斗的事了,他年里,父王真有异心我这一走,也算是躲开是非。”

    朱瞻壑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众人都听出了悲怆之意。

    倘若汉王一直不肯罢手,等到永乐帝崩后,太子能饶过他吗?就算太子顾及手足之情,一向对二叔没好感的朱瞻基,会饶过他吗?

    即使朱瞻基愿意饶过汉王,汉王会就此罢休吗?太子放过他多次,还为他在永乐帝跟前儿求情,他仍然不肯放下永乐帝曾许诺要传位于他的心结。

    这是个死结。

    所以这个问题,他们这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弟间,从来不说,却都心知肚明。

第117章 兰蕙知逍遥(1)() 
朱瞻基捶了他一拳,“你真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再不回乐安?放弃你的世子之位,放弃那些个荣华富贵?”

    作为女人,孙清扬更关心实际的问题,她关切地问:“那壑哥哥你打算以何为生呢?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是去给人当个武教头,比画的那几下也过不了关啊。去教私塾吧,你又没考个秀才举人的,没有功名在身,没人家会请你的。”

    这些个龙子凤孙,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真离开汉王府,坐吃山空,怎么维持生计啊?她觉得壑哥哥把问题想得太简单。

    听了孙清扬所说,朱瞻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这是关心吗?把我说得一无是处。享多大的荣华,就得担多大的责任,我平生所好,不过是花花草草,吟诗作画,那些个争权夺利之事,实非我所好。阿芝这事我是看明白了,她若不是跟了我,这会儿还活蹦乱跳呢,是我害了她,我可不想要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富贵。”

    “再说了,你们还能让我空着手走吗?有个几万两,再凭我养花的手艺,就是光卖牡丹花,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当个富家翁游手好闲的总没问题,不过,我身边没有体己的人不行,所以你们得把她也给我”

    朱瞻基打开朱瞻壑指着杜若的手:“又是要人又是要银子,还几万两,你好大的胃口”

    “哎,朱瞻基,当年本该我生在前面的,要是那样,皇位以后可轮不到你坐,几万两已经很便宜了。”朱瞻壑跳起来,和朱瞻基比画。

    孙清扬看他俩如同儿时那般打闹,冲旁边已经羞红脸的杜若挤了挤眼。

    翌日清晨,杜若同小内侍一道服侍客居在端本宫的朱瞻壑。

    用过早膳,她吩咐丫鬟和内侍把东西撤下去后,到屋里帮朱瞻壑换脚上的膏药,却看到他在书房里站在桌前低头写字,神态悠然。

    杜若撇撇嘴,世子爷倒是过得悠然自在,对他自个儿的伤一点儿都不上心,枉费她一直替他难过。

    尽管朱瞻壑和孙清扬讨了她,但如今在端本宫里,她是仆他是主子,规矩也一样不能少,所以她轻声道:“世子爷,您坐下,奴婢给您换药。”

    朱瞻壑应了一声,由着她服侍自己将手上的墨渍洗净,看着她粉嫩的脸上不同于以往的娇羞,笑着说:“不是和你说过,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奴婢吗?怎么又忘了。”

    “奴婢要是乱了规矩,会被人说好没眼色的。”杜若换下他脚上的旧膏药,把新膏药贴上去,看到他皱了皱眉,心就无端地疼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更轻柔,轻声说,“有一点点痛,世子爷忍一忍。”

    她白嫩柔软的小手抚过的地方,有种清凉感。

    “你愿意跟着我去吗?”

    杜若没有抬头,声若蚊蚋:“奴婢愿意。”

    “出去之后,可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了,甚至,为了不让皇太孙以后找到,都说不准我们会去哪儿。毕竟,皇太孙上位之后,能否还像今时今日一般对我全无猜忌很难说,况且,有些事,就是他不想,也有那居心叵测的人帮他想,所以,我们的行踪不会告诉他们,你以后可再见不着你家主子了。”

    “嗯——”良久,站起身后,杜若应了一声,“奴婢知道,主子也知道,她叫奴婢别问世子爷想去哪儿,若是世子爷想说,就拦着您,说是有些事,即使是皇帝也身不由己,何况是殿下。”

    朱瞻壑怔了一下,“清扬妹妹不愧为我的知己,她全都想到了。没错,倘若暴露了行踪,躲过了这头,也躲不过那头。早早放下这些个牵挂,说不定能侥幸逃过大难,只是委屈了你,要跟着我浪迹天涯。”

    杜若一脸的平静自然:“奴婢愿意。再一个世子爷不是说过吗?凭您种植牡丹的手艺,咱们也不愁饿着。而且,奴婢做得一手好针线、好饭菜,就是开个针线坊、小饭馆,也不会饿着。倒是世子爷,自小锦衣玉食惯了,这样出去,还不知能不能习惯。”

    朱瞻壑听她所说,笑了起来:“哟,看不出我要娶的是个宝呢,这会做针线,会做饭菜,行,以后你家相公就混吃混喝,由你养活了。”

    杜若见他又开始不正经,满嘴胡说,白了他一眼,又听他说什么“娶,相公”之类的词,甜上心头,那一眼就带了些娇嗔的神情。

    看得朱瞻壑颇有些意乱情迷。

    “杜若,我帮你梳梳头吧?”朱瞻壑见杜若没有说话,已经不由分说拔下了她头上的簪子,又密又顺的长长黑发倾泻而下,散发着水般润泽的光。

    杜若回过神来,忙闪身要躲,“世子爷,使不得——”

    却在挣扎间,撞到了他的胸膛,听到他“咚咚咚”的心跳,更加紧张。

    “就让我给你梳梳头吧!”朱瞻壑柔和地说,声音轻微得像怕会惊飞她这只娟静娇怯的小鸟。

    看到杜若还有些愣神,他笑道:“我以前一直想你的头发解下是什么模样,想摸摸你的头发,所以常揪你的辫子,令你一见我就怕,总躲着我。没想到今生里还有这样的机会,让我做你的相公,为你梳头画眉。杜若,我胸无大志,虽然生在皇家,却最讨厌那些个争权夺利、蝇营狗苟的生涯,你可别嫌弃我才好。”

    他是天家贵胄,却和自己一个小小奴婢说什么别嫌弃。

    杜若的心越发柔软,她抬起头看着朱瞻壑:“奴婢之前躲着世子爷,是因为怕世子爷发现奴婢喜欢您,您是主子,我只是个奴才,如何高攀得上?所以奴婢只有远远地躲开,免得被人看出来笑话奴婢。”

    朱瞻壑拉起她的手道:“我从不曾将你看作奴才,就是清扬,也一直和我说当你是姐姐。她一门心思只想让你有个好的归宿,让你将来的孩子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必再为奴仆,所以觉得即使嫁给我为妾都委屈了你,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从前,我不懂得自己的心,等到明白过来,已经娶了阿芝为妻。”

    杜若从他的手里脱出:“世子爷,奴婢有一个请求,在世子妃三年忌期未满之前,奴婢虽然近身侍候您,彼此间却一定要以礼相待,纵然世子爷真要娶奴婢,也要等三年之后。”

    她的神情里露出坚定之色,显然这话是深思熟虑许久,并非心血来潮之语。

    朱瞻壑没有如往常那样笑着说她傻,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羞涩地低下头,方赞赏道:“难怪清扬那么看重你,杜若,你真是太好了。”

    他有些惆怅:“嗯,阿芝也是极好极好的女子,她走之前,对我说要顺着自己的心,别让那斗方天地困着自己,她一直都知道,龙子凤孙的身份、富贵荣华都不是我所想要的,你和她都是兰心蕙质、情深义重之人,我朱瞻壑何德可能,能得你们相伴?”

    杜若眼里含了泪,抬头道:“世子爷,您不要妄自菲薄。且不说您竟然放弃世子之位,舍弃大好的前程,单说眼前,您不嫌弃奴婢,不肯让奴婢以侍妾的身份跟着您,执意要明媒正娶奴婢做您的续弦,这样的胸襟,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只要世子爷一日不嫌弃奴婢,奴婢就代世子妃侍奉您一日。”

    朱瞻壑定定地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不知怎的,杜若感觉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虽然,他们俩站得还有些距离,但两颗心却贴得很近很近。

    她站在一旁看着朱瞻壑笔走龙蛇,慢慢给他研墨,浅浅淡淡弥漫开来的墨香像是把两人萦绕着,把他的气息送到了她的鼻端,把她少女的体香融进了墨香里。

    看着纸上丰盈雄浑、神采飞扬的字,杜若觉得这样一生一世终老,就是她从未企望却触手可及的幸福。

    四月里,太孙妃胡善祥平安地生下了一个六斤七两的女儿,虽然不是男孩,但作为端本宫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长女,慈庆宫、端本宫还是好好庆贺了一番,连内宫里,由永乐帝打头,也赏了好些个东西下来。

    有雕工细致圆润的玉雕福寿万年长命锁、分量十足的赤金制宝石长命百岁锁、金牛贺春的赤金手镯、赤金万事如意锁片、猫眼石镶嵌的和田玉项圈再加上衣物、鞋袜,林林总总,好几大箱。

    各宫各府到贺之人,在“洗三”时,丢在盆里的也尽是八分的金锞子、银锞子,令可以拿走“添盆”东西的稳婆们很是高兴了一些日子,都说皇太孙的这个嫡长女,比先前贵妃娘娘生下的公主,也差不了多少。

    女婴生得白净,眼睛黑亮,太子朱高炽也很喜欢,还专门给她起了好些个名字,让朱瞻基和胡善祥挑。

    最后定了“瑾秀”两字,寓意如同美玉一般的秀丽。

    在瑾秀“洗三”的那天,悄悄到端本宫的朱瞻壑又悄悄走了,带走了杜若和朱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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