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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恭皇后-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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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最喜欢胡善祥这份稳持,笑眯眯地点点头,转身吩咐玬桂取笔墨誊写一份:“这宝贝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既是太孙妃家的祖传,就取了笔墨来抄下来,原物还是归到这送子观音的好。”
虽然来之前,已经提前抄了一份留着,但太子妃此举还是令胡善祥感怀:“母妃真是想得细致周到,这样一来,臣妾也不用担心日后不好和家里的姐妹们交代,毕竟这祖传下来的,虽只是个方子,也不好在臣妾手上遗失了。”
玬桂誊抄完了之后,便将那方子放回送子观音,原样交还给了胡善祥。
“等太医院的人看过之后,我就嘱咐人给你们按时辰熬好药送过去,免得你们偷懒,拿着方子也是束之高阁。”
听了太子妃所说,何嘉瑜娇笑道:“臣妾只恨不得这会儿就喝一碗药下去,哪里会偷懒?母妃说这话是体恤我们,您这儿送过去的,必定是选最好的药材,定是比我们自个儿用的抵事。”
其实都明白,如果这方子真的管用,太子妃此举,就是将要谁怀孕,或者要谁先怀孕的主动权,拿捏到她的手里了。
同时,也给了众人同太孙妃交好的余地,所以才会当着众人的面将药方的原底子留给胡善祥。
各怀心思,众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闲话,方才起身从慈庆宫告辞。
“太孙妃,您怎么将袁夫人给您的方子就这么献了出来?袁夫人当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您收好的,说以后您家里的妹妹们还要用的。”太孙妃的陪嫁丫鬟、大宫女芷荷待她下了步舆,回到梧桐院之后,低声问道。
胡善祥淡然说道:“姐姐若是真不想我拿出来,就不会交给我了,先前那么几年,你可见她提过这方子半句?如今听到孙贵嫔有了身孕的消息,就巴巴地拿来叫我收好,不就是为着帮我收拢些人?”
芷荷愕然:“奴婢愚钝,竟然没看出袁夫人有这个意思,那她为何不直接和您说呢?还要这般周折”
胡善祥叹了口气,轻声道:“姐姐如今嫁与袁天师,对这朝中局势自是比我这待在深宫里的看得清楚,孙贵嫔这一胎,不仅殿下重视,就是母妃也颇为期待,不说那落了的一胎,就是我怀秀姐儿时,你可见过殿下天天过来?”
“虽然当初母妃也是这样隔三岔五地使人问候,赏赐吃食、药材,但那会儿东宫内忧外患,不比现在太平,母妃的心思能更多地放在端本宫。眼下,四海升平,东宫稳固,殿下的子嗣就一天比一天重要,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再不收拢些中用的人在身边,只怕真到了那么一天,孙贵嫔坐大,我再想平衡这宫里的局势,就有心无力了。”
芷荷犹豫半晌,劝道:“太孙妃不必担忧,奴婢看那孙贵嫔颇知进退,您看太子妃殿下那般抬举,皇太孙殿下明里暗里的,没少给她借势,她都没有失了本分,待您仍然恭恭敬敬,应该是个规矩人。”
“现如今是,将来呢?”胡善祥轻轻吁了一口气,“就像我,先前万事不挂心,如今有了秀姐儿,不管她哪儿磕碰一点,就和剜我的心头肉似的,一心盼着她是殿下最心爱的女儿,以后会是大明朝最尊贵的长公主。”
“一想到如果真有一日,孙贵嫔越过我去,秀姐儿的头上,就要压着其他皇子、皇女,我的心就和刀割了一样的痛。将心比心,孙贵嫔孕育生子之后,还肯如何做低伏小,甘心事事让我一头吗?”
芷荷没有想这么长远,但听胡善祥这么一说,也颇觉得有些道理,就沉默下来,半天方道:“将来的事,谁能预料得到呢?太医都说了,您这身子,要少些思量,夜里才能安睡,生血补气,总这么想东想西的,对身体不好。”
胡善祥强颜欢笑:“已经是这样了,太医们虽然不说实话,但我也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但凡我这有指望,母妃也不会巴巴地这么盼着她们生尤其是孙贵嫔的这一胎,要是个男孩,只怕很快就压服不住,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如今的恭谨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凄然地看着手上的木雕观音:“你看,连姐姐都怕我在宫里势单,所以才会连这祖传的方子都拿了出来,让我收拢些人心,找点助力,从今儿个母妃的举动来看,只怕她也有这重顾虑,所以才会把东西压在她手里,让其他人来和我攀好。”
“这东西留在自己的手中不过就是个助孕的方子,是个死物,要是能用出去用好了,多些助力,才真正称得上是宝贝,她们其中,若真能有一两个因此怀上了,关键时刻说不定就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即使,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也只当给秀姐儿行善积福。”
芷荷连忙宽慰道:“您将这种祖传的方子都给了她们,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好歹呢?若真能因此怀上一男半女,只怕把您当菩萨供起来都愿意。而且,您是皇太孙殿下的正妃,她们当然要站在您这边。”
胡善祥不由得叹气:“这世上有些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笼络的,即使是善意的结交,也会被人误会,况且,我这善意还带有另外的目的,这宫里头,个个都是人精,姐姐说得对,我虽然有命得了这天家的富贵,性子却是个不适合的,未必有命能够守得住。”
芷荷站到她身后,帮她舒背理气:“太孙妃您可别这么说,既然您有这命得,就一定要千方百计守住袁夫人先前在咱们院里不都说了嘛,人争不过命,但有了好运气,还得自个儿努力,才能长长久久下去。”
感觉到胡善祥肌肉的紧绷,芷荷继续劝慰她:“外面有袁夫人帮忙,这宫里头,她们得了您的好,即使不靠拢您,应该也不会偏颇那孙贵嫔,况且,何氏姐妹,还有焦嫔,不都向您示过好吗?先前您总是一碗水端平,对她们不冷不热,这下子她们得了您的好,肯定感激涕零,但凡您有差遣,还不风一样地跑着去?太孙妃您不要太担心了。”
胡善祥沉默良久,方才说道:“不担心?光是殿下对她的宠爱,就不由得我不担心啊。”
“殿下再如何宠爱孙贵嫔,待您还是一样敬重的,您看任何时候,他都没有允过孙贵嫔越过您去。”
胡善祥自嘲地一笑:“是他不允,还是她不愿?亦或是皇爷爷、父王、母妃他们压着,他们不敢?”
这样的话,芷荷不敢接过去说什么,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胡善祥捶着肩。
天色还有些蒙蒙亮,廊檐下的气死风灯笼刚刚点上,朱瞻基拥着孙清扬踏上了菡萏院大门的台阶。
散步,这几乎是他们每天用过晚膳后的必备活动。由于藿医女说每天适量的运动对将来生产有好处,所以,但凡天晴,朱瞻基总会陪着孙清扬在周围转一转,消消食再回来。
“冷不冷?”朱瞻基顺手紧了紧孙清扬身上的披风。
“不冷,还感觉有些出汗呢。”孙清扬摇头道。
出去的时候,瑜宁就给她披上了厚实的紫貂裘披风,这一路连披风上的兜帽朱瞻基都不让脱,又把她一直拥在怀里,就是走路,也只能看清眼前那点儿地方,偶尔有点冷风,都被朱瞻基挡了去,她至多就是脸上能感觉到一点凉意。
朱瞻基仍然将她搂得紧了些:“本就是腊月里,夜里更是凉,要不是我今儿个来晚了,也不至于拖到这会儿。”
即使隔着厚厚的披风、里外的衣裳,孙清扬仍能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不由偏过头去,用脸蹭了蹭朱瞻基的侧脸。
朱瞻基一滞,稍后和她拉开一点距离,压着声音说:“你别招我,一会儿点起火来,又得求饶。”
“着火了,你就找姐姐妹妹们,让她们帮着救火。”孙清扬在朱瞻基耳边暧昧地说道。
朱瞻基偏了偏头,想躲开那种酥麻的感觉,孙清扬却故意捉弄他,越发贴得紧,继续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朱哥哥,刚才喝的那仔鸡龙马汤味道如何?是不是感觉特有龙马精神?要不我明儿个让她们炖枸杞牛鞭汤吧?唐代医学大家孙思邈在千金要方里可说了,枸杞和牛鞭都有补肾壮阳、固本培元的作用,两个在一起用,效果肯定特别好”
朱瞻基步子顿了顿,终于忍无可忍,声音嘶哑道:“惹得我火上来,就要你服侍着,不能碰你的身子,还有其他方法不是?你箱底那本图册上不是画了很多吗?”
孙清扬的声音立即停止,朱瞻基心里的炽热方才舒解了一些,嘴角向上扬着笑了笑,继续拥着她朝院里走去。
这段时间,为早得子嗣,几个嫔妾争奇斗艳,想着法子勾朱瞻基到自个儿院里去,孙清扬怕他身体撑不住,总叫人给他熬滋补汤喝,偏她自己因为有孕在身,不能侍寝,所以有时就会悻悻然地挑逗朱瞻基。
进到屋里,没等后面跟着的瑜宁几个上前,朱瞻基就顺手帮孙清扬将披风解开,递给福枝她们,搭在内室的衣架上。
孙清扬也亲自动手帮朱瞻基换了一身料子极为舒服的常服。
两人在罗汉榻上坐下的时候,桂枝掐算着时间,正好端了热茶进来。
孙清扬将热茶捧在手里,啜了两口,方才舒服地轻叹了一声。
她的热茶,是适合孕妇饮用的大麦茶,喝着有种麦粒的清香。
见她喝得高兴,朱瞻基拿过去尝了一口:“嗯,是蛮好喝的,怨不得你每天都要喝。”
孙清扬斜飞了他一眼:“昨儿个喝的是玫瑰花茶,前儿个是银耳茶,殿下心不在焉的,就没注意臣妾喝什么吧?”
朱瞻基笑了起来:“你偶尔吃点小醋的样子,还蛮可爱的。说吧,是不是我成天夜里都歇在她们那儿,你这心里有些不得意了?”
孙清扬靠在银红弹墨的大引枕上,恹恹地说:“别说是这种时候,就是从前,我也不会、不该妒忌的,只是怕殿下这样夜夜不空的,身子骨受不了。胡姐姐也说让我劝劝殿下,悠着点儿。她们还有个休整的时候,殿下可好,轮轴转着,再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掏啊。”
“所以一进屋,你就给我换了衣裳,这是要留我一晚上吗?”
孙清扬用锦帕遮住半边脸:“人家只是想你舒服些,哪儿有想那么多?”
朱瞻基看了孙清扬一眼:“真不是想留我?那我可走了。”
孙清扬撇撇嘴:“合着臣妾刚才劝解殿下的那番话,您一句也没听进去,还真是爷的做派啊,寻欢作乐夜夜不肯休,也罢,反正这宫里头的鲜鲜嫩嫩的大白菜送上门来给您随便拱,要叫您不拱,只怕您也忍不住。”
没想到她这么编派自己,正喝茶呢,朱瞻基一时不防,给呛住了。孙清扬忙上前去给他拍背,一脸无辜,一语双关道:“殿下,您喝茶也太着急了,悠着点儿,慢慢喝,没人和您抢。”
眼见着朱瞻基抬手,孙清扬忙缩回原位。
“你刚才怎么说我的?拱大白菜,合着我是猪啊?”朱瞻基将茶盅放下,长臂一伸,将孙清扬抓回了自己面前。
孙清扬见形势不对,原本想要逃开,终究在气力上不敌,挣脱不得,只得表情严肃、义正词严地说:“您慢点,如今臣妾这颗大白菜怀着小白菜呢,可不能拱,这么闹腾,小心他在里面不愿意。”
“嗯,我不拱,我就这么抱着你,听你说话。”朱瞻基不为所动,抱着她在怀中,手指在她的脸上抚摸着,想着要如何下手才能让这个牙尖嘴利的得些教训。
孙清扬不敢再开玩笑,抓住了朱瞻基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哀求道:“殿下,扶臣妾起来,臣妾有话和您说。”
朱瞻基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你不想这么说?那是想躺在我身子底下再说?”
他当然不会真压着她,但即使隔着肚子,撑着身子看她在自己身子底下、左右挣扎不脱的无奈样也很有趣。
第131章 长云暗堆雪(1)()
孙清扬转过头,见朱瞻基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哪里还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嗔怪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殿下还想着怎么捉弄臣妾,小心将来孩子生出来以后,有样学样,成了个混世魔王。”
朱瞻基看她仰着头,圆润的脸上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睛,皮肤越发吹弹可破,用手指滑过她的脸颊,闷声无奈道:“因为他,我现在都快忍成和尚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孙清扬已经笑不可支,躺在榻上抱着肚子喊疼:“笑死我了,您这样无女不欢的,还叫和尚,庙里的真和尚可委屈死了。”
朱瞻基也笑起来:“我说的是心里,你看哪一回我没忍住?哪一回碰了你?真把你当瓷人似的,怕磕着碰着的,你还不领情。”
孙清扬坐起身推他:“领情领情,您就别忍了,快走吧,免得一会儿夜深了,凉得很,也让某个女子等得心焦。”
朱瞻基一把按住她:“我今儿个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里歇息,你放心,我一准不乱来,就是和你说说话,你刚才不说有话要给我讲吗?”
他肯休息休息,孙清扬自是乐意,笑说道:“今儿个没有让哪个院里点灯吗?您可别让人等。”
朱瞻基点点头:“没有,听你的话,乖乖休息两天。”
孙清扬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眼神,点了点头:“那咱们先去洗浴吧,省得一会儿说困了,还得起身。”
两人先后去了净房盥洗。
因为才怀了三四个月,孙清扬的肚子还不太显,所以一帮随侍的福枝几个,主要是防着她滑倒,等她擦洗好后出来,喜欢泡一泡的朱瞻基还在净房隔帘的另一端假寐。
等朱瞻基出来,孙清扬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听到他的声音,往床里移了移,娇声道:“朱哥哥,我帮你把被窝睡得暖暖和和了。”
福枝几个,一见朱瞻基进来,就只留了夜灯,退到外间去了。
朱瞻基脱衣上床,一把将孙清扬抱在了怀里,轻吻道:“你想给我暖床?好呀,不过你这暖床的方法可不对,要不要为夫教一教你?”
“不许胡说八道,他在里面可听着呢。”孙清扬轻轻踢了朱瞻基一脚,由他抱住自己的腰,面朝着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在他的胳膊上,打着哈欠问道:“朱哥哥,听说皇爷爷又打算御驾亲征,你这次会跟着去吗?”
朱瞻基摸了摸她的头发:“嗯,这一回应该不会去,父王对北京这边不熟悉,皇爷爷要真去北征,我得留下来帮着父王。唉,这人一老啊,就固执得怎么也不听劝,皇爷爷他都六十好几的人了,再这么到漠北去,真让人挂心。偏皇爷爷在宫里就待不住,他连做梦都想着那些个沙场上兵来将往的事情,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个啊?”
“嗯,我担心你要是跟了去,回来孩子都出生了。可听你这么一说,又担心皇爷爷”说着,孙清扬像怕冷似的,往朱瞻基怀里缩了缩。
朱瞻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皇爷爷也就是这么一说,指不定还没等他动身,战事就消停了。你别操心这些个事了,睡吧,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孙清扬原来还强睁着眼睛,想要和朱瞻基说说话,一听他这样说,心事没了,再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嗯啊了两声,一会儿就睡熟过去。
朱瞻基看看躺在自己怀里、睡得香香甜甜的人儿,小心地将胳膊抽出,免得硌着她不舒服,又小心地换了个姿势,手撑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她睡得安详,只觉得心里像被羽毛拂过似的,柔柔的、软软的、甜甜的,不由俯身低头下去,细细地吻着她的鬓角、花瓣一样的红唇,方才反手放下帐幔,抱着她睡下。
第二天清晨,朱瞻基走后不久,内宫里忽然来了小内侍,宣孙清扬正午进宫用膳。
向来镇定的孙清扬许是没想到怎么回事,眼皮直跳。
福枝就问小内侍:“公公可知道,是单宣了我家贵嫔进宫,还是端本宫里其他主子们都要去?”
小内侍推开福枝塞过去的封红,面无表情地说:“奴才得的口谕,并未言明是何事,等皇太孙贵嫔进宫了,自然得知,不需多问。”
连封红都不接,这是油盐不进的架势,显然是一早就被交代过话的,福枝听了,有些担心地看着孙清扬。
孙清扬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内侍走后,孙清扬到梧桐院给太孙妃回禀此事。
胡善祥倒很是替她高兴:“想是你有身孕的事情,宫里头的娘娘们都知道了,所以接你过去喜庆喜庆。”说着,还抱怨孙清扬,“你也是,这样大好的消息,偏一直不让说,连我们进了宫都不敢提这事,先前还说是要过三个月才能讲,现如今都快四个月了,还要瞒着,哪有你这般的?”
孙清扬无奈地笑笑,她这一胎,还没有显怀,就传了个沸沸扬扬,就连当年本要选她做太孙妃那件沉寂多年的旧事,也明里暗里被人翻了出来。
她有种走在风口浪尖的感觉,所以希望尽量瞒着,能瞒一时是一时,也省得那些个看她的目光里,总多了些往日没有的揣测。
就连往日里最是和气温婉的太孙妃,看她的时候,也比从前多了几分审视。
虽然这审视并无恶意,但到底让人不舒服。
“那臣妾这就回去换身衣服,进宫去。”孙清扬声音里有种莫名的虚弱。
胡善祥并未留意到她的异常,一边催着她快去,不要让娘娘们久等,一边叮嘱福枝、瑜宁等人小心照看,不要出什么差错。
从梧桐院出来时,外面的雪已经薄薄地积了一层,几个粗使婆子正在扫雪,只是雪正下着,刚刚扫去,片刻又被盖上。
福枝已经先一步出来撑开了伞,孙清扬走到廊檐下,脚下一滑,差点儿跌倒,瑜宁、桂枝两个眼疾手快,忙扶住了她。
瑜宁看到孙清扬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贵嫔,您没事吧?要不,咱们和太孙妃说说,让她和宫里的娘娘们说一声,改日再去?”
身为嫔妾,孙清扬是没资格和内宫里的娘娘们直接说辞的,外头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非得太孙妃出面张罗,才算正理。
就像宫外面的望门大户,要是谁家邀请客人,结果去了个小妾作陪,是要被人笑话不懂规矩的。
虽然贵为皇太孙的嫔妾,却仍然脱不了妾室的身份,所以不光宫里来宣召,孙清扬得来给胡善祥回话请示,就是想推辞不去,也得胡善祥出面回拒才行。
听到瑜宁说话,孙清扬回过神来,敷衍地说了句没事,任由瑜宁和桂枝左右搀扶着她,上了小车,回菡萏院去。
换了衣服之后,孙清扬看了看围在她身边的众人,勉强笑道:“福枝、桂枝陪着我进宫,瑜宁姑姑留下吧,殿下若是过来,你给他说一声我去内宫里见诸位娘娘了。”
刚才那差点儿跌倒的一滑,还令人心有余悸,瑜宁看着孙清扬,目露担忧。孙清扬触及瑜宁担心的眼神,眼波收敛,恢复了些许平静,微微一笑。
瑜宁这才觉得心口仿佛松了松。
她和苏嬷嬷两个,亲手帮孙清扬披了玫瑰灰的白貂披风,又帮她穿上木屐,再三嘱咐福枝几个小心,才陪着出去坐车。
虽然马车顶已经有了薄薄一层积雪,但车厢夹壁有厚厚的毡绒,车板上铺了羊毛地毯,并不寒冷。
瑜宁见福枝扶了孙清扬上了马车,忙把事先准备好的掐丝珐琅的手炉递给了孙清扬。
“贵嫔放心,奴婢这就使人去寻殿下,完了让他早些到内宫里接您回来休息。”
听到瑜宁低声说的话,孙清扬笑着点点头:“有劳姑姑。”
瑜宁怔了一怔,她原是不放心所以如此一说,没想到孙清扬竟然也有此意。
不由得,她的眼皮也跳了跳,随着马车辕子滚动的声音,她突然想起什么,失声喊道:“苏嬷嬷,今儿个可是汉王和汉王妃他们都进宫了?”
苏嬷嬷还在张望远去的马车,被她突然一喊,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嗔怪道:“自迁都之后,三年晋见一回,不光是汉王和汉王妃,还来了好些个藩王呢。代王妃、安王妃她们都是腊月初就到了京城,汉王他们已经是来得晚的,今年的大年啊,肯定更加热闹。”
瑜宁担忧地说:“那汉王妃先前极为跋扈,这些年到乐安就藩以后,就三年前来过一回,匆匆一见,还给咱们端本宫挑了些事,这一回看样子是单单指着贵嫔去的,偏她怀着身孕,而且,听说清惠郡主和明惠郡主也一同来了,她两个旧日里就与贵嫔不和,我有些担心贵嫔这次被召进宫,和她们脱不了干系。”
上次迁都时,汉王妃来到京城,端本宫里几个小辈,自是要见见她的,不光孙清扬,就连太孙妃胡善祥也被她挑了好些个不是,再听到瑜宁如此一说,苏嬷嬷也有些担心,但她还是安慰瑜宁道:“现在汉王已经不及从前见宠了,她们应该不会还像从前那么放肆。再一个,咱们不是要使人去找皇太孙殿下嘛,有他过去,不会有事的。”
入冬后,已经接连降下了好几场大雪,这要是在烧着地龙的室内,自是温暖如春,在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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