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颂-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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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虽然林菀嘴上这样说，却因着娘的事情梗在她与外祖父之间，终究让她止步不前，没有实质行动，只一边跟着众姐妹学习，一边打探关于她娘在府中诸事，只是一番打探下来，这府中年迈的人对她娘的往事忌讳莫深，而年轻的下人却根本无从说起。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恰在这时候，从锦州城赶来的周嬷嬷到了夏侯府邸门口。

　　　　此时的周嬷嬷身着补丁布衣，脚穿破洞布鞋，脸晒脱皮嘴唇干裂，想来一路从锦州赶来吃了不少苦头。她敲开夏侯府邸的朱漆大门，与这门房老张二人好说歹说，要求见上林菀一面。

　　　　门房说什么也不肯让这蓬头颓面的老媪进门，周麽麽显然已经做好了被拒的准备，眼见两人关门，咬牙从手臂上取下一个旧银手镯，递给门房老张道：“如若你能帮我叫林菀小姐出来见面，老妪我便将这银镯赠你。”

　　　　“哟，老人家看不出来挺懂行的啊。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叫林小姐。”老张还未吭声，身旁小子便一把抓过银镯去叫人了。

　　　　老张无可奈何，只得道：“你在旁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半天，不过好歹是见着了匆匆赶来的林菀，两人当下激动抱在一起，擦干泪后林菀要将这同样激动得老泪纵横的周嬷嬷迎进府中，周嬷嬷却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林菀只好和老张打了个招呼，带着周嬷嬷去了最近的茶馆，寻了间僻静的包间坐下休息。

　　　　这一坐下林菀第一件事就是问周嬷嬷关于她娘的情况，这周嬷嬷刚刚推说到地方再告诉林菀，这一刻见到了茶馆，只能和盘而出：“小娘子，你娘她已经不在了。”

　　　　“你说我娘……她已经离世了？”

　　　　“是的，就在小娘子你离开的那天，你娘便去了。”

　　　　“可我走的时候她分明已经恢复了精神，嬷嬷，你没骗莞儿吧？”

　　　　虽然做好了准备接受娘逝世的消息，临到关头，林菀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的娘，还是在她一转身出门时候就走了的，她那可怜的娘哎。

　　　　她这浑然不知的不孝女，竟然没能给她戴一天孝。

　　　　“小娘子，老奴岂敢拿这种事情骗你，你放心吧，你娘走的时候很安详。”

　　　　“不……娘她不会真的扔下莞儿的……不……”

　　　　“小娘子，你要哭便哭吧。”周嬷嬷见着林菀此番激动模样，眼角一酸，落下几滴眼泪来。

　　　　林菀没有嚎啕大哭，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眼泪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那份没能爆发出来的哀伤憋在心里，整个人哀恸得全身颤抖。

　　　　绝望和悔恨的情绪交织而来，林菀真恨不得立刻就追随自己那没能享过自己福的娘一并而去，越是这样想她就越伤心，渐渐有些冷汗淋漓，支持不住，眼见着就有要晕倒过去的迹象，周嬷嬷赶紧扶住林菀，握着她瞬间变得冰凉的手，拍拍她失去生气的脸，劝起她来：“莞儿，你娘绝不想看到你如此哀伤的样子，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林菀有些听不清周嬷嬷的话语，周嬷嬷赶紧用手指沾了茶水弹向林菀额头，林菀这才好歹清醒了一点，这一来，立刻大声痛哭起来。

　　　　“娘，我的娘，你养育我十几年，连死前最后一刻都是在为我着想，我林菀何其不孝，竟要将你活活拖累而死，老天爷，你何不让我替娘去死啊！”

　　　　周嬷嬷见着林菀的悲伤总算是爆发出来，将林菀抱在怀里，又跟着哭起来，如若不是茶房小二过来劝阻两人小声一些，两人怕是要哭到天黑去了。

　　　　林菀和周嬷嬷重新坐定后，林菀擦擦眼泪，问起周嬷嬷来：“当日我离开林家之时听那媒婆说林家着火了，那是你老人家放的火吗？”

　　　　周嬷嬷一听此话，轻叹一声，解释起来：“不，那是你娘临终前嘱咐我放的火，她说‘莞儿心软，可能会折回来，决不能让婆婆抓着她，你便扶了我出门去，放一把火转移婆婆的注意力吧。’正当她说完，就咽气了……我当时正放声大哭，哪知道你小叔跑了进来，我生怕他阻止我放火的计划，便将他打晕了过去，然后将你娘和你小叔挪到后院的巷子里，放了火。

　　　　这一把火是虚火，火很快被熄灭了，你婆婆回来后发现是我放的火，打算揪我到衙门去告官。我逼不得已，便利用你小叔对你娘的那一番倾慕之情，说服你小叔，到时一起指证你婆婆卖你得钱，这才让她放弃告我。可是这样就连累了你娘，你那可恶婆婆竟然编出一番你娘不守孝得的说辞四下宣扬，丧德的将你娘埋葬在野地，说什么也不肯将你娘和你爹合葬在一起，真是个天杀的恶婆啊！”

　　　　林菀听得此话，当即拍案而起：“那林家婆子居然这般欺辱我娘，当我这个女儿死了不成，不行，我得马上回去，好好埋葬我娘！”

　　　　周嬷嬷赶紧抓住她的衣袖劝阻她：“小娘子，万万不可啊，你那婆婆就是想借此逼你现身，想要继续从你身上诈钱啊，我走时还听得她向那刘员外家的下人保证你绝对会回去的，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就这样孤身回去，被她抓个正着，再平白搭上自己一生啊！”

　　　　林菀气得脸色发青，神情坚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任我娘被埋葬在野地，她死前受尽委屈，死后，断不可继续被他们践踏。”

　　　　“我明白，我都明白，你别着急，你且听我说，要合葬你爹娘，办法还有其他的，不定你非要去撞南墙。”

　　　　林菀一听，甚是激动，慌忙问道：“什么办法，你老人家赶紧告诉我吧。”

　　　　周嬷嬷点点头，喝了一口水道：“莞儿，如今之计就是请你外祖父出面，让他同林家恶婆商量合葬你爹娘，一劳永逸，防止日后林家恶婆反复以此要挟你。”

　　　　“你是说让我外祖父帮忙，可是……”

　　　　林菀听得这个办法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般，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

　　　　“莞儿你怎么了？嬷嬷我可是说错话了？”

　　　　林菀摇摇头，抬头凝视周嬷嬷，一脸沉痛道：“嬷嬷你可知道十几年前我那外祖父便已和我娘闹僵，那日我正要与他提将我娘接回夏侯府来的话，外祖父就说出一番他此生绝无可能原谅我娘，只要我听话，便祸不及我的话来。在他心中怕是早已经将我母女二人分得清清楚楚也未可知。加之我又听二房刘老夫人说过，外祖父他已经除了我娘的族谱，甚至将我亲外祖母之死怪罪于我娘头上，恨极了我娘，如此一来，你叫我如何对那外祖父开口？”

　　　　“这些我岂能不知，如若当年不是你外祖母她老人家太过受宠，惹得夏侯大房众妾侍嫉恨不已，联合献计夏侯正室夫人陷害你娘……”说到此处，周嬷嬷嘎然而至，扬手打起自己嘴巴来：“瞧我这张嘴，尽胡说那些个没谱的事，莞儿你可千万忘了刚才老奴那一番怨怼之词啊！”

第25章　侯门深恨2（）　
“不……”林菀仿若听到真相端倪，站起身来捉住周嬷嬷的手追问起来，“嬷嬷你赶紧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否则莞儿定不得心安！”

　　　　周嬷嬷盯着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林菀，心中翻涌起一股惧怕之情，她怕林菀得知真相去找夏侯老夫人等人闹一场，搞不好会被灭口，瞬间犹豫了起来。

　　　　想当年她就是偶然窥见了夏侯老夫人的老仆夜半从小门偷出府去，跟随前去查看，却未防着背后，不知道被谁打得晕死过去，待她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着手脚，丢在了一口枯井里，如若不是当年那付姨娘和林菀娘发觉她不见，反过来收买那老仆，救下她一条命来后让她待在府外，她早已经是一堆森森白骨，哪能活到现在这岁数。

　　　　这也是她当年知道林菀娘遭难，受付姨娘所托，前去照顾林菀娘到临终的缘由。

　　　　当日之事，林菀娘受害已现端倪，具体肯定与那夏侯老夫人脱不了干系，却奈何付姨娘与林菀娘都没有任何证据，这才拿夏侯老夫人没有办法。

　　　　而那老仆则是关键人物，只可惜那老仆收下付姨娘的钱财几个时辰后就暴毙府中，草草被掩埋，线索就此中断。

　　　　付姨娘虽然高明，想从几个妾侍身上入口，奈何几个妾侍虽然因为嘴碎被撵，幕后的真凶却不动声色，连点痕迹也未露出。

　　　　受害后的林菀娘回忆曾说，那日出府，她原本就只是去凑个热闹看个灯会，却在人群中与丫鬟走散，她茫然无措站在人潮中，看着桥上灯火成串，江面游船如织，何时被迷香迷得只一味朝前走去都不得而知。

　　　　可恨便是可恨在这时，西都的百姓都见着她是自己向前而去的。

　　　　路人一口咬定，加上众侍妾说看见她与丫鬟出府，林菀娘如陷森罗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付姨娘就算是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女儿为何前去与那林秀才厮混。

　　　　后来事情发了，付姨娘甚至不顾女儿颜面，拿出林菀娘与订婚对象之间的交往书信证实林菀娘心有所属绝不可能再与外人私通，哪曾想这一来却更加刺激林菀外祖父，当即外祖父说付姨娘交出一个混账女儿，既与人私自书信又与人私通，事情愈发混乱，到了最后，夏侯外祖父迫不得已撵了几个胡乱嚼嘴的侍妾，想以此平息事件。不过，并不甘心的付姨娘以死相逼，要与剩下来的夏侯老夫人当面对峙。

　　　　这一场对峙，在佛堂旁间的列组列宗的排位前，整整持续了一整夜，夏侯老夫人那是稳如泰山，不管付姨娘如何旁敲侧击，叫任何人作证，她就是一个泰山压顶临危不惧，最后付姨娘反倒是给她逼得崩溃，晕厥了过去，让夏侯老爷心疼不已。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林菀娘被害，夏侯老夫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事情坏就坏在付姨娘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什么，还这样一场大闹，有些让夏侯老爷心力憔悴，又一经当时还未瘫痪的夏侯二老爷的提醒，这夏侯大老爷反而检讨起不该专宠付姨娘，冷了付姨娘几日。

　　　　这样一来，反倒让夏侯老夫人赢得了扳到付姨娘的先机。

　　　　这夏侯老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在见着夏侯老爷同样不理她时，约了夏侯老爷摊牌——说道老爷再要冷淡猜忌她，她便要出府回娘家去，让老爷与她和离罢了。夏侯老爷毕竟见惯了侍妾之间的争宠，这几句吃醋言语还唬不住他，任由她去闹。

　　　　当时她都已经收包袱，叫了那丫鬟青儿一道出府，只差上马车了。谁料这夏侯老夫人两个年幼儿子夏侯平与夏侯乐却突然出现，追着夏侯老夫人喊着哭着，直叫不知隐情的丫鬟们纷纷也随着一并哭了，都跪下来求老爷。

　　　　夏侯老爷终究不忍看着为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的结发妻子远去，选择相信了她。

　　　　这便是夏侯老夫人的高明之处，做戏做全套，滴水不漏，发动全府的力量帮助她，最终赢得了这场险局的胜利。

　　　　可想而至，因此大败的付姨娘当时有多么绝望，堪堪三年就活活气死了。

　　　　有时候想想这便是命——红颜薄命，天嫉英才！

　　　　为了不让林菀步入她娘与她外祖母的后尘，周嬷嬷选择隐瞒真相劝阻林菀：“莞儿，当年之事，我们都没有证据，关于夏侯老夫人害你娘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所以你就不要追究了好吗？”

　　　　见到林菀不为所动，周嬷嬷继续沉痛万分的劝说她：“你外祖母和你娘都是年纪轻轻就去了，你万万不能再出什么事，否则你娘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

　　　　林菀却摇摇头道：“要让我忘记我娘受过的苦，我根本做不到！既然已经被我知道夏侯老夫人有害我娘的嫌疑，我断然不会放过她，要与她斗到底，直到她承认她当年做过那等恶毒之事为止！”

　　　　“莞儿！”周嬷嬷失声大喊，“你怎么可以这样想，你想想看你娘为什么给你取小字‘平安’，便是要期望你平安一生啊！你现在刚入夏侯府邸，便要去斗那心机深如大海之人，你有几条命也不够的啊！”

　　　　林菀冷笑一声，不答反问：“嬷嬷，我且问你，我娘死时可有一件新衣？”

　　　　周嬷嬷一愣，摇摇头。

　　　　“可有一双新鞋？”

　　　　“没有……”

　　　　“那她可有一方棺木？”

　　　　“这个……都怪你那恶婆，她是缺了德了，只用草席一裹，便将你娘扔出去，我只能这样匆匆掩埋你娘。”

　　　　“哈哈……多么可悲啊，我且最后一问，我娘她墓碑可有名字？”

　　　　“你也知道我和你小叔都不识字，你那恶婆又不准我们为她请人刻字，所以她一无所有。”

　　　　“那我再问你，如若几十年后，你和我小叔都走了，我上哪儿去找我娘的坟墓？”

　　　　“这个……”周嬷嬷被问住了。

　　　　“嬷嬷，你知我心里有多恨吗？我娘一个堂堂的夏侯府邸太傅的女儿，被人设计陷害，欺辱至此，嫁个不爱的男人，生不如死，疾病缠身，连药都吃不起，到了最后连个送终的后人都没有。且不说林家那欺软怕硬的恶婆有此胆量，如若这夏侯府邸没有人给她撑腰，让她作孽，她敢吗？你说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了，我要为我娘报仇，我要借外祖父之手惩罚那个恶人。那个一入府就企图赶我走的人，只能是她害我娘！”

　　　　林菀握紧拳头，神情坚定，宛如一刻之间就成熟大半，再不是平时那副胆怯懦弱的模样，竟有一种豁出去般的决心。

　　　　“莞儿……我可怜的莞儿啊，我猜定是那夏侯老夫人要赶你出府吧？”

　　　　“哼，谁说不是呢，嬷嬷，还是你老明白啊！”

　　　　林菀说完，将手上的一只粉色碧玺手镯取下，放在桌上嘱咐周嬷嬷：“你先拿着这个去典当换些银子，租间屋子住下，安置妥当后书信给我，我定为你老人家养老送终！”

　　　　周嬷嬷拿着这只闪着宝光的镯子，关切的看着穿着光鲜衣裳的林菀，这本该是享受父母宠爱的乖巧孩子，可怜从她眼中只看到一股浓烈的恨意，一时间止不住万分担忧，忍不住再次叮嘱起林菀来：“我可怜的孩子啊，你意已定，我不拦你，但求你万事小心。还有当务之急，当是想办法将你娘重新下葬，至于那报仇讨回公道之事，你且从长计议吧。”

　　　　“我明白的，嬷嬷，你老人家保重身体，我这便去了。”

　　　　林菀说完，掀帘出了茶房包间。

　　　　夏日的雨说下就下，既迅捷又狂暴，西都天空被墨色的浓云笼罩，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街边行人纷纷跑行至屋檐躲雨，唯独林菀一人走进雨中，脚步坚定，毫无躲闪和畏缩。

　　　　当穿着湿衣的林菀敲开夏侯府邸的大门，门房老张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狼狈模样。

　　　　林菀淡然的看着他，不理会他的目光，等待他开门。

　　　　老张一时间觉得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孩子，不再是像往常常见的那副温和和胆怯模样，此刻被雨淋成这样也不急着进门，仿佛多了一种沉稳和凝重，仔细看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恨色。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短短几个时辰就有如此改变，难道是与刚才她所见那个老妇有关？

　　　　老张准备打探一番林菀为何会冒雨回府，以免日后林菀这边发生什么事情，自己这边有个交代。

　　　　林菀一眼看穿他的打算，为了让其闭嘴，她从袖笼里摸出一吊钱给了老张：“今天我出府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日后，还会有你的其他好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老张这等贪财之人，在听到林菀的一番许诺后，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他当下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笑盈盈地将林菀迎进了府中。

　　　　林菀冷笑着走进了夏侯府邸的宅院，此时，雨已停息，积雨顺着高瓦屋檐、翠柏尖叶滴落，整个夏侯府邸一派清爽兼具生机勃勃。

第26章　侯门深恨3（）　
可对于林菀来说，这里早已经是个让她感到憎恶的地方！

　　　　林菀盯着夏侯老夫人所住的地方，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痛恨之情，快步走回自己闺兰阁。

　　　　为了避免让众姐妹看见自己淋湿模样，她绕了路走了后院进门。

　　　　留门的忍冬见到林菀湿衣归来，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赶紧将她迎接了熏香的闺房，招呼她沐浴完毕后，为其倒了一杯热茶，在她一边喝茶之时便用柔软的手帕为她擦拭起湿发来。

　　　　林菀任由她为自己擦拭干净，而后见到她拿来亮色外衣，便轻声对她说道：“从现在起，我只穿素衣，麻烦冬儿姑娘告知林姑姑一声，让其不要再为我准备鲜亮衣服了。”

　　　　“是，我记下了。”

　　　　忍冬为她换上另一件素色衣服后，终于忍不住在为其梳妆时询问她道：“小娘子你年级轻轻，做这样的打扮是何故啊？”

　　　　林菀想不到她会如此关心自己，便用一双既温柔又哀伤的眼睛看她一眼：“我刚得知我娘离世了。”

　　　　“啊！”忍冬握着的梳子差点掉了，她慌忙道歉，捡起梳子为坐在妆奁前的林菀梳头，一面细看镜中双眼通红的林菀，想到她小小年纪便已经父母双亡，顿生恻隐之心，又觉她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待，凡事和她商商量量的，便将这林菀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凡事更加上心。

　　　　这林菀自然感觉到了忍冬对自己的好，想到自己初来乍到，除开月钱和刘氏给的赏赐，什么也没有，便从桌面雕花铜质奁盒里选出一只银簪赠与她：“收下这个，我们便真是姐妹了。”

　　　　“这……”

　　　　“我知道你家中有个挣不了钱的老爹，你存些银子帮帮家中也是应该。如果推诿，便是看不起我了。”

　　　　“小娘子……你真是个好人！”忍冬收下了银簪，更加珍惜和林菀之间的主仆情分，“日后，小娘子有需要忍冬的地方尽管吩咐才是，忍冬必定竭尽所能。”

　　　　林菀心中已有一些新的打算，听得忍冬这番表态，当下对她产生一股信任之情，便让其明日一早请刘氏与夏侯瞳和夏侯菲两姐妹来房中，自己在简单吃过晚饭后，拿出了纸笔，翻开了徐老送给她的画册。

　　　　选中了两幅图，林菀开始仔细的临摹起来。

　　　　就着灯光剪影，她将纸张铺在桌面，一遍遍的重复临摹两幅作品，直画到自己满意，用光所有纸张，林菀才搁下画笔。旁边忍冬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林菀为她披了件衣服，选择了临摹作品中两张稍微满意的作品放在桌面上，将其他的收拾起来，放在柜中。这样一番用功，已是半夜十分。

　　　　上床后，林菀依然无法入睡，她神色凝重的思考周嬷嬷和娘这么多年对她隐藏之事，又重新理了一下她差点被赶出夏侯府的前因后果，细致想来夏侯老夫人其实一开始就不愿意让她进夏侯府邸的门，若非刘氏撞见，她必定不会如此顺利就进到府中，而周嬷嬷和娘似乎对夏侯老夫人忌讳莫深，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未能让她知晓当年的冤屈。

　　　　后来瓷器事件中，夏侯老夫人根本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夏侯瞳与夏侯菲策划，而她分明是借口季氏的话想要赶她出府。

　　　　为什么夏侯老夫人会如此不待见她？

　　　　林菀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这并不难推断出，夏侯老夫人与娘的仓促出嫁应该有莫大的关系，所以对她有戒心！

　　　　不过夏侯老夫人最后同意了她留下来，想来应该并未将她放在眼中。不，或许这一切应该是外祖父插手的原因，必定外祖父当年极其疼爱她的亲外祖母。而夏侯老夫人不可能一手遮天，毕竟还有一个与她作对的刘氏，会随时告发她，如此下来夏侯老夫人其实是不得不留下了她。

　　　　夏侯老夫人应该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林菀告诫自己绝不可急促找她询问当年之事，否则只会将弱小的自己逼入绝境，现下应一切从长计议，以娘的事情为重。

　　　　而她为娘下葬的关键人物，应是外祖父。

　　　　她必须赢得外祖父的心，她相信刘氏应该会十分乐意的帮助她。

　　　　想到对策后，林菀安心的睡了过去。

　　　　清晨窗外鸟雀声声兼有笑语晏晏，林菀掀开被单站起身来，却见忍冬领着夏侯瞳与夏侯菲走了进来，两人一进门来，便见着林菀自己在为自己梳洗打扮。

　　　　夏侯瞳见到林菀此刻才起床，便径直走了过来，关切她道：“林表姐，你看起来好憔悴，没事吧？”

　　　　林菀对她微微一笑：“我没事，昨夜起了兴致，临摹先生的画到半夜，结果因为太困就睡过头了。”

　　　　“呀，你这么用功啊，赶快把画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夏侯菲甚是好奇林菀所作之画，当下请求道。

　　　　林菀正等待她有此一问，冲忍冬点点头，忍冬便去桌上拿来画卷打开递给夏侯菲两人。却见林菀所作乃是一副晨曦初照的山水图，以及一副相得益彰的梅兰竹菊图。

　　　　从构图到着墨，可谓气韵生动，用笔精确。

　　　　“天啦，这真的是林表姐你画的吗？”夏侯菲有些不敢相信，林菀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两幅难度不小的画作来，当下十分震惊。

　　　　而夏侯瞳则啧啧赞叹出声，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