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颂-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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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氏顿时大惊，心中暗自慌了，却听她道：“我儿，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心思啊，你祖父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应允你的……”

　　　　从夏侯俊母子住处到晨芳苑不过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一路走向晨芳苑，裴元却觉得自己从未走过这般远的路，以至于他走到最后居然脚步发沉，整个人仿若背着千斤重担，有些迈不动脚步。

　　　　晨芳苑内，林菀和桃梳正忙着今日到访的贵客布菜。菜是她亲手做的，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丰盛。

　　　　有清炒虾仁、蜜椒小牛排、清蒸八宝猪、烤羊肉等十余个菜式。

　　　　“三殿下，请尝尝看，合你胃口吗。”圆桌旁，林菀热情的招呼三殿下。

　　　　“看都看饱了，还用得着吃吗？”赫连容麒一向毒舌，今日也不例外，难得林菀是要诚心感谢他，可是他却并不领情。

　　　　桃梳感受到空气中的尴尬，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三殿下对莞儿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提出来，何必这般阴阳怪气？”林菀一番心意白费，看着冷着脸坐在桌旁毫无胃口的赫连容麒道。

　　　　“我且问你，考上女官了，为何不第一时间前来通知我，如若不是太傅来信告知我邀请我上门，我怕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这个……”林菀明白了他缘何生气，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复，到了最后只挤出一句，“你在宫内有什么消息是听不到的，所以，所以……”

　　　　“得了吧，林菀，你就是头白眼狼。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你说来与我听听吧。”

　　　　赫连容麒冷着脸，抄起一杯茶，掀开碗盖吹了吹，也不看林菀，自顾自的喝起来。

　　　　林菀知道他刚才生气是假，此刻想弄明白她对他的看法是真，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吗？她进宫做女官，不知几时间才能出宫，而他是高高的皇子，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啊？

　　　　虽然上次一同去观看白鹭和野鹤，两人之间独处一天时间，像朋友那般相处愉快，甚至比朋友的关系稍微更近一层，可是……

　　　　与皇子做朋友，她林菀凭什么？

　　　　“殿下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民女乃区区司珍司女史，云泥之别，虽我有心想将三皇子当做朋友、哥哥、甚至是至交好友，可是……无论怎样，也是高攀不起的！”

　　　　“朋友、至交好友？只是这样？”赫连容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现出一股失望之情，冷着脸盯着林菀看，仿佛想将这小丫头片子撕成两半，看看她到底有心无心。

　　　　却在此时，却听到房间外面动静，原是桃梳在阻拦谁。

　　　　桃梳对前来的裴元道：“裴公子，还请你先行回去，我家小姐这会儿正在招待贵客！”

　　　　裴元却一意孤行往里面走来：“桃梳姑娘，今日无论如何我必须要见你家小姐一面。”

　　　　“可是……”

　　　　“桃梳，你先进去吧。”

　　　　正在桃梳为难之际，林菀走了出来，接着却见到赫连容麒也走了出来。

　　　　裴元先看向林菀，接着看向了赫连容麒，赫连容麒也看向了裴元。

　　　　年纪相仿的两位少年，目光顿时如同电流交错，一时间火花四射、暗涌流动。

第107章　司珍司之夜1（）　
林菀见着二人仿若敌对般的情景，为避免尴尬，立刻为二人介绍起来：“裴公子，这位是三皇子殿下，三殿下，这位是右都督府的裴元公子。”

　　　　裴元有些惊讶，因为想起那日与夏侯老夫人退婚谈条件之时林菀提及过的“三皇子殿下”，脑中思路一下清晰了起来，却见他上前行了个礼道：“裴某不知道三皇子在此处，还望见谅。只是我有急事找林菀，所以多有打扰了。”

　　　　“无妨。”赫连容麒望着这长相美若冠玉的白衣少年，表面上保持着皇族的儒雅风度，不过自他那双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似有深不可测的暗涌流动，看起来有些不悦。

　　　　裴元也顾不了他那么多，转身面对林菀柔声道：“莞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恩。我去拿件东西，马上就来。你在后院等我吧。”林菀说完自去屋内取了东西，快速回来，与裴元一道离开了去。

　　　　赫连容麒看着两人熟稔的模样，心里越发疑惑。

　　　　他重新回到了屋内，桃梳小心翼翼的过来倒茶。

　　　　“桃梳，你是不是有些话要对我说？”赫连容麒没来由地的问了一句，看似问话，实则有施压套话之嫌。

　　　　桃梳不笨，自然猜到三皇子是在问裴元与林菀之事，却见她倒茶的手微微颤抖，差点将茶洒出来，感觉到赫连容麒目光犀利，她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清楚裴元公子与我家小姐的事情，这裴元公子原本是夏侯俊少爷在三鹿学院认识的朋友，后来因为拜托小姐雕玉，便与我家小姐成为了朋友。不曾想，偶然见到了裴元公子的夏侯雪竟然喜欢上了裴元公子，反观之，裴元公子这边却对她十分冷淡，几次下来，她也不得裴元公子的心，便误会了我家小姐从中作梗，要与她争这裴元公子，便带人到了晨芳来打过我出气，再后来，不知怎地……她便与那裴元公子定了婚，裴元公子远走他乡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便与夏侯雪退了婚。”

　　　　赫连容麒端起茶杯，喝下一口，抬头看向桃梳：“看来，在我离开西都这段日子里，倒是发生了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精彩故事。我相信这故事还有其他内容你未全数奉上，说吧。我且听着呢。”

　　　　桃梳有些为难，可是感受到赫连容麒带来的压力，只得接着道：“我家小姐因为这裴元公子的缘故，没少受大房那帮人挤兑，这期间还被死去的大房季夫人与夏侯雪设计毒打过一顿，如若不是夏侯俊少爷相救，小姐便是要被她们给打死了去。之后裴元公子回来后，告诉我家小姐，那夏侯雪母女借着他写给我家小姐的信威逼骗婚，后面因为夏侯老夫人知道这一切，裴元公子又想将事情闹大，夏侯老夫人亲自出面协调退婚，这才退婚成功。说了这么多，他们二人都因为这段孽缘吃尽苦头，想来，本就是走不到一起的两人……”

　　　　桃梳正说到此处，却见林菀进了屋来。

　　　　桃梳见到她慌忙打住，拿着茶壶走了出去，哪知走到门外却碰到失魂落魄的裴元，却见他跌跌撞撞往里面走。

　　　　桃梳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放他进去，慌忙拦住了他：“裴公子你回去吧。”

　　　　裴元却铁了心般冲着里间大声喊道：“莞儿，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等你。我也不信你心中无我，如若你心中无我，那日怎会收下这玉佩，你今日还我玉佩，定是觉得前途渺茫，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等着你。”

　　　　“裴公子，还有三皇子在此呢，桃梳恳请你为小姐保留几分薄面吧。”桃梳忍不住劝起他来。

　　　　裴元这才想起屋内还有三皇子，顿时有几分歉意：“那烦请姑娘告知莞儿我先行离开了。”说完这话，看着桃梳鼓励的对他点点头，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先行离开了去。

　　　　只是，别离的痛苦，几乎将他击倒。本就是文弱的书生郎，此刻伤痛得情难自禁，眼中竟滑落滚滚泪水。

　　　　“莞儿，你要我如何忘得了你！”想起林菀让他忘记一切的诀别词，裴元站在晨芳苑外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这一幕被一名丫鬟看见，丫鬟愕然之下，悄然离开了去。

　　　　裴元想起自己失态模样，生怕被人误会了林菀，随即强撑着悲痛之心，恋恋不舍的离去。

　　　　屋内，赫连容麒坐在圆桌旁，把玩着手中小巧玲珑的紫砂茶杯，看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林菀，突然出声道：“瞧你这幅失落模样，如若真的喜欢那裴公子，求我一句，我自然会为你们做主。这样吧，我先让你去宫里走个过场后，等几日让司珍司放你出宫来与他定亲便是。”

　　　　“三皇子殿下，万万不可！”林菀臊得满面通红的同时，惊得霍然起身。

　　　　“恩？”赫连容麒盯着她问道。

　　　　“我……我与裴公子只是一场误会，我只当他是哥哥般，怎可与他定亲？”

　　　　“是吗？”赫连容麒有些不信，看着林菀闪烁的目光，总觉得她与这裴元公子非同一般。心中虽然有一股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钝痛，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关切询问。

　　　　“是，我对天发誓，我对裴元公子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林菀虽然觉得对一个外人用不着如此慎重解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怕他误会，因为无法解释这种想法，她只能欺骗自己——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应该有知悉权。

　　　　赫连容麒放下茶杯，淡然自若的接着说道：“听说他曾经写过情诗给你，方才，他来这边喊，说送了你什么玉佩，你收下了，如若我猜得没错，那该是‘定情信物’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菀急得挥手辩解，抬眼一看他此刻严厉目光，一副似信非信的目光，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那便是赫连容麒此刻的审问，怎么让她有种自己像是被丈夫抓住犯错小媳妇一般的既视感？

　　　　不……

　　　　她犯不着对他解释太多，只是……见着他那双深沉锐利的目光，让她心中如擂鼓，一颤一颤的。

　　　　无奈，她叹息一声，干脆坐下来痛快承认道：“是，我是收过元哥哥的玉佩，但那只是因为心中对他有愧疚，加上他那一日从苦寒之地历练回来，我不想让他太过伤心失望，所以，收下玉佩的时候并没有将玉佩当场还给他。不过从我内心深处来说，我从未将这枚玉佩当做‘定情’信物。

　　　　你不知道，因为元哥哥意外出现在府中，我差点被季氏她们打死，而我买通的丫鬟如意因为报信救我，被夏侯雪活活打死了。所以，我决定将计就计，利用将夏侯雪借信件骗婚之事反击她们，为了让计划成功，我利用了裴元哥哥的感情，并且一直骗了他这么久……我……今日与他说清楚了，告诉他我是个卑鄙之人，可是他却说我做什么他都能够理解，我不懂怎样让他死心，不过，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幸福，毕竟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想他友爱兄弟姐妹，孝顺父母，就连对俊弟的母亲裴夫人也是照顾周全。在我心里，就当他是一个大哥哥般，试问，哪有妹妹不期望哥哥幸福的道理呢。我本打算到了宫里才写信告知他真相，劝他另觅真爱，岂会料到他今日找上门来，让三殿下你白白看了一场笑话。”

　　　　赫连容麒听完林菀这一番话，与桃梳刚才那番话对比之下，知道林菀所说如实。只是听见林菀称呼对方为元哥哥，他心里居然有些酸意。

　　　　在心中算计一番，他接过话来：“如若你真的想让裴元幸福，也不是没有办法。”

　　　　听到赫连容麒有办法解决裴元的难题，林菀眼睛一亮，顿时靠了过来，为他亲自倒了一杯茶，亲热言道：“三殿下，如若你有办法让元哥哥幸福，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真的做什么都愿意？”

　　　　“自然是，我发誓……”

　　　　赫连容麒冷冷瞥她一眼，直盯得林菀心中发腻，放下那只发誓的手来。

　　　　“看来，你对他当真不是一般的有情有义，算了，你连命都欠着我的，我就送佛送到西，再帮你一次吧。”

　　　　“莞儿谢过三殿下。”

　　　　“哼！”赫连容麒抄起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一口，“这称呼是不是改不过来了？”

　　　　见到他冷淡模样，林菀识时务的换上了讨好的腔调凑过来道：“麒哥哥，莞儿觉得你最是那么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了，你早前救我帮我，现下又为我分担忧愁，莞儿欠你的怕是一辈子都还不了了，不过你放心，只要莞儿活着一天，自然会将你的恩情铭记心中一天，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你。还请你现在就将你的打算与莞儿说说吧。”

　　　　盯着模样有几分俏皮可爱的林菀，赫连容麒站起身来，佯装弹弹锦衣上的灰尘道：“哎，有些人真是变脸变得比翻书都还快，为了求我办事，改口起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先前还是一个劲儿的三皇子殿下，罢了……谁让我遇着了呢！”

　　　　“嘿嘿。”林菀厚脸皮的笑道，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眼，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尽是讨好之色，“麒哥哥，你是个好人嘛！在莞儿心里，其实一直都明白得很，你是莞儿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外祖父外，唯一可以全心相信的人了。”

　　　　赫连容麒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突然觉得没来由地舒服了些，重新坐回了座位。

　　　　只听他道：“就我所知右都督府的裴大人和寿王关系一向挺好，我就去与我那皇叔说说去，让他去奏请皇上赐这裴元一道姻缘，这一来，裴元为了自己的爹娘，如何也不敢违抗那圣旨去的。当然，这门姻缘我会亲自把关，必挑这品性纯良，容貌端庄的大家闺秀，以便配得上你的那位玉树临风、才德兼备的元哥哥。”

　　　　说道最后“元哥哥”三个字，三皇子加重了音调。

　　　　林菀再傻也知道他是在挖苦她呢，可是谁让他能够帮她呢，心中暗道：“好女不跟男斗，我且任他去了。”

　　　　“麒哥哥费心了，如此，莞儿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吧，你也准备一下明日进宫的物件，我去见见太傅。”

　　　　“莞儿恭送三皇子殿下。”

　　　　听到林菀的称呼又变了，赫连容麒忍不住骂道：“白眼狼！”

　　　　另一头，自那丫鬟在晨芳苑无意间撞见裴元之后便去了夏侯雪与夏侯烟雨处，灵堂内，披麻戴孝、双眼发呆的夏侯雪跪在自己娘的棺柩前，似乎还未从自己娘已死的事实中清醒过来。

　　　　夏侯烟雨神情也同样悲滞，不过因为她成了夏侯老夫人的心腹，近日来忙着料理诸事，不如夏侯雪有这么多时间来沉浸在悲伤中，人还算清醒得多。

　　　　此时丫鬟走进来，将在晨芳苑见到裴元之事告知二人。

第108章　司珍司之夜2（）　
听见裴元的名字夏侯雪从惘然只顾悲伤的情绪中抬起头来，激动得眼泪簌簌而下，她起身从蒲团上站起，抓着那丫鬟的手道：“你方才说看见裴公子了，他人现下在何处？快带我去，无论如何我也想再见最后他一面！”

　　　　夏侯烟雨看见形似疯颠的夏侯雪，大声劝阻道：“你清醒一些吧，那裴元心里从头至尾就没有你，你到现在都还想被那些人当众看笑话吗？”

　　　　见到夏侯雪冷静下来，只是她一脸悲凝神情，仿佛已经无力支撑这悲上加悲，泪水如同雨下。

　　　　夏侯烟雨心一软，默默抱住她道：“你就是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应该想想尸骨未寒的娘啊，你难道想让她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吗？”

　　　　“娘死了，裴公子他又不爱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夏侯雪低声哀恸起来。

　　　　“傻瓜，千万别这样想，否则，我和祖母都会为你担心的。你想想看那夏侯春，他现在失去了双腿，连路都没有办法走了，生活根本无法自理，他虽说比你下场更惨，但是他还好好的活着。你死了，他睡着也会笑醒的，试问你难道要让你的仇人比你活得更久？”见到夏侯雪神情微微一动，夏侯烟雨继续说道，“三年后，你一定要成功嫁去王家，到时候生儿育女，然后领着你的后代去下夏侯春面前扬眉吐气，将他活活给气死了去，这才算是为娘报了仇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些，我要报仇！”夏侯雪被一番煽动，心内顿时燃烧着熊熊怒火。

　　　　夏侯烟雨又道：“夏侯春就交给你了，而林菀这个仇人，就交给我了。我发誓不管她日后去到哪里，总有一日，我会找着机会，让这害死我们娘的凶手血债血偿。”

　　　　“对，就是这林菀，如果她不到夏侯府中，我们的娘岂会就这样白白去了。想到生前，娘是那样疼我们，处处为我们着想，甚至不惜为我得罪祖父和祖母，被关进佛堂面壁思过……妹妹，你一定要杀了她为娘报仇。”夏侯雪流着伤心泪，绞着双手，导致手指骨节惨白变形，可是她却不觉得痛，仿佛心中的痛才是最痛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牢牢盯住那林菀，只要找到机会，绝对不会对她心慈手软的。”夏侯烟雨脸上少见的流露出了狠厉之色，那是一种恨不得将仇人五马分尸的怨恨，就连旁边的丫鬟见了也不敢直视。

　　　　林菀没来由地觉得后背一阵寒意入骨。

　　　　看见主人打了个寒颤，桃梳麻利地去一旁的火炉旁添了几块炭火。

　　　　觉得暖和下来，林菀从雕刻桌旁走了过来：“桃梳，今夜我要宴请刘老夫人、夏侯瞳、夏侯菲、夏侯俊及裴夫人吃晚饭，你帮忙张罗一番吧。”

　　　　“你放心吧，奴婢会安排好的。像两位小姐爱吃的粉蒸肉、糖醋鱼，像俊少爷爱吃的爆炒鸡丁、松鼠鱼，裴夫人喜欢吃的炖菜，刘夫人爱吃的麻辣豆腐以及清粥小菜，奴婢都已先备下了，就等着你提请客。”

　　　　林菀微微感动，拉着桃梳的手亲切道：“别忘记你也要为自己准备爱吃的菜，桃梳，我也想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日后，我进宫了，便不能常见到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娘子，奴婢也不会忘记你的。你回家看望你外祖父的时候，记得来看看奴婢，奴婢便满足了。”桃梳说着红了眼眶，“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奴婢都依然愿意做你的丫鬟。”

　　　　“谢谢桃梳。”林菀听得心中甚是感动，连连安慰她一阵后，想到卧病在床的外祖父，她喃喃道，“提起外祖父，我本是想请他过来一同吃晚饭的，只是想到他现在身体不好，唯恐我们吃饭吵闹影响他休息了，所以晚宴便不请他了。待吃过晚饭我再到外祖父那边与他道别。”

　　　　桃梳点点头，提醒起她来：“你既然晚上要去看外祖父，现下就该准备好明日进宫的东西。”

　　　　林菀一面应着，便去查看自己准备进宫的东西，选来选去，她最舍不得还是方丈师父留给自己的雕刻奇书《指尖流光》以及崔师父留给他的那套工具。

　　　　因为睹物思人，她便趁着晚宴时刻还早，提笔分别给自己的方丈师父和崔师父写去一封信，告知两位师父自己即将进宫的消息。

　　　　夏侯炳躺在书房屏风后面的卧榻上，正自看书休息。

　　　　此时却听得有人推门进来，他便放下书来，正欲询问来者何人。抬眼一看，却看见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学生赫连容麒走了过来，却见他自然熟的撩起衣摆随意地坐在他床前的小椅子上。

　　　　“老臣参见三殿下。”夏侯炳挣扎想要起床。

　　　　赫连容麒赶忙按住他：“你身体都这样了，就省了这套虚礼吧。”

　　　　“谢殿下。”夏侯炳微微有些感动，喘息着躺了回去。

　　　　“你先前在信上说有话要对我说，方才我自晨芳苑用完饭后便无事了，有什么话你且但说无妨吧。”

　　　　夏侯炳点点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般缓缓开口道：“是这样的，先前我本想拜托殿下在宫中对莞儿多加提点，可后来考虑到宫中规矩森严，加之三皇子你的母妃尚自在冷宫中，后宫又是多事之地，便觉得三殿下应低调行事，不要以皇子之名对林菀有太多照顾，以免稍有不慎连累了你的母妃。”

　　　　赫连容麒点点头，微笑着看向夏侯炳道：“太傅说得不无道理，我也认同。不过莞儿既是我推荐到司珍司的，我定然不会看着她入宫后便不管了。当然我会低调行事，太傅你就放心吧。”

　　　　“如此，便有劳三殿下了。”夏侯炳长长吁了一口气，既然三皇子已经应允了帮忙，他便能放心了。

　　　　两人随即又聊了一些宫中事宜，待得时间差不多了，赫连容麒便直接告辞，离开了夏侯府邸。

　　　　自然地，林菀并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曾经嘱托过三皇子照顾她一事。

　　　　林菀离开夏侯府邸的这一日，大地阳光普照，处处一派春意盎然。

　　　　前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可林菀的内心深处却充满了忧虑和迷茫。

　　　　还记得上一次离开锦州城，离开娘时她是12岁，而今她已经在西都待了两年多的时间，离开夏侯府邸这一年正是14岁之际，如果普通女孩本该是无忧无虑、谈婚论嫁的年纪，她却必须面对未知的人生，在那高高的宫墙内博生活。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谁知道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会不会比在夏侯府邸更加艰辛，谁也预料不到。

　　　　面对未知的一切，她心中是忐忑不安的。但是她又深切的知道唯有先活下去，才能继续为娘讨回公道。所以，无论前路何等艰辛，她必定要笑着面对人生，即便是用尽这一生，只要能够恢复娘的名誉，她也愿意付出拼搏！因为那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那是她人生最渴望达成的目标。

　　　　如果没有娘，她唯恐早已在身患耳疾之时被林家婆子扔到坟地里饿死了去，如果没有娘，她早已经在出生之时被林家婆子卖去不知名的人家，再也享受不到那一抹亲情岁月。

　　　　她的命是娘拿命换来的，她的命亦是周嬷嬷用血肉之躯为她阻挡利器抢下来的，还有那如意之死，几乎也是因为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