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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星箭战纪-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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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斗子玉,公孙剑妤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酸楚,又极为思念,想起他坚实有力的臂膀搂着自己的感觉,她不禁闭上眼睛,抱着双臂,仿佛有些寒冷需要温暖拥抱的感觉。

便在此时,房门边响起了脚步声,转头一看,却是东关旅和熊侣两人一身清爽地,冒着热气走了过来。

方才公孙剑妤嫌他们身上脏,打发他们去洗个热水澡,此时东关旅和熊侣洗得干干净净,穿着简单的单衣,望见两个少年走过来的情景,公孙剑妤不自禁在心中“哇”的轻呼一声。

东关旅身量较高,大约高熊侣一个头左右,两人一高一矮地走了过来,本来晦暗的长廊却仿佛点了灯似地,让人眼睛忍不住一亮。

只见东关旅一头还没长齐的短发,身材瘦长结实,剑眉星目,面目清朗俊秀。

而那本来污秽得令人摇头的少年熊侣洗完澡后,才知道在那一层泥巴下的容貌极为俊秀漂亮,他的眼睛大而明亮,唇红齿白,那俊秀的程度比起水月居几个最美的女子来简直不遑多让,让公孙剑妤自己也要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要不是他半露的胸膛平坦结实,唇上还淡淡有着少年稚嫩的胡髭,否则真让人会以为是个清秀娇美的大姑娘。

公孙剑妤有些好奇,又有些惊叹地见着两个少年走近的身影,笑道。

“洗好啦?少了这层老泥,这才真的好看嘛!”她仔细地端详了两人洗完澡后的模样,突然间睁大了眼睛。“咦?”

她这一露出疑惑的神情,东关旅和熊侣都是一怔,两人不自觉地彼此对望一眼,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惊讶。

“什么事啊?”东关旅笑道。“怎么好像见着了妖怪一样?”

公孙剑妤仍然不掩惊奇神色,上下打量了两个少年一会,这才皱眉笑道。

“你们……你两个人长得好像……”

听见她这样说,东关旅和熊侣两人又是一怔,不自禁互相打量几眼。

打从东关旅认识熊侣以来,对他的了解本就不深,除了行径神秘奇怪之外,算了算,他这还真的是第一次能够这样清楚地打量熊侣的模样。

因为从第一次遇见熊侣以来,他便一直是脏不拉兮的一脸泥巴样,从来不曾真的露出本来面貌。

现在洗干净了,东关旅仔细看看熊侣的长相,果然隐隐约约有着和自己颇为相似的神采。

这样的感觉,仿佛在什么时候有过……

对了。

记得在荒林之中,和那位持着厉害光剑的倪负羁师父也有过这样的对话。

只不过当时倪负羁师父说的是他和虎儿,说他们两人不知道什么地方看起来极为相像,当时还让两人斗了好一会儿的嘴。

这样一联想,其实熊侣的眉目和虎儿也有些相似。

但是就如同从前东关旅想过的,他们三人的这种相似,和一般的血缘相似又不太一样。

以三个人的骨架和容貌来说,东关旅的长相比较斯文白皙,虎儿却是粗犷黝黑,而熊侣更是像贵族美女一般的俊雅清秀,按理说,这样三张脸是不太可能有什么相像之处的。

但是三人的神采中却又有著令人无法忽略的相似之处,长相各异的三个人站在一起,却很容易让人有着分不出来谁是谁的错纵之感。

此刻熊侣的长发洗得柔亮干净,舒适地披在肩头,他轻轻地将头发拢在脑后,露出洁白的牙齿轻轻一笑。

“我们长得像吗?”他淡淡地笑道。“你们聊聊吧!我去看看虎儿怎么样了。”

第二部(羊城碧落)  第三章 我愿意为她而死

看着他轻松离去的身影,公孙剑妤凝望许久,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少年长得真是好看,”她赞叹地说道。“不过你们两个长得还是真像。”

说着说着,她亲匿地拉着东关旅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

闻见公孙剑妤身上散发出来的女子体香,东关旅忍不住有些晕沉起来,眼睛略为一侧,却看见了她隐隐露出的洁白胸膛。

这剑法独步天下的女子是个极为英气爽朗之人,平素便不是什么拘泥不化的迂腐之辈,加上她爱剑成痴,时时便要舞剑练剑,因此穿衣当然便是以轻松为要。

东关旅偷眼看了她美丽的颈肩之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微微定神。

那公孙剑妤却似乎对这少年的心事一无所知,握着他的手,笑语嫣然。

“刚洗完澡,还热着吧?”公孙剑妤笑道。“瞧你的脸热红通通的,像个苹果……”说着说着,她突然调皮的眼珠子一转,张开贝齿,冷不防便在东关旅的脸上轻轻咬了一口。“……真想把你这个小苹果吃掉!”

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做法,东关旅登时大窘,她这一口咬得很轻,但是口齿间的香味却残留在脸上,还沾了一些口水,柔柔地的湿气晚风吹过,在脸上有着凉凉的感觉。

看见他满脸通红的模样,公孙剑妤哈哈大笑,伸过手袖便在他脸上擦了擦。

“对不起,对不起……”她咯咯地笑得很是开心。“姊姊我就是这毛病,口水就是多,我帮你擦了便是。”

嘻闹了一会,公孙剑妤巧笑嫣然,本来有些沉郁的心情,不晓得为什么见了东关旅就好了起来。其时天空仍然下着倾盆大雨,间或带着灼亮的闪电。

便在闪电灼亮的那一刹那,东关旅偶然仰望天空,却看见天空隐隐横过一条条色彩缤纷的光柱。

“咦?”他不自禁地楞了一楞,仿佛见着了什么奇怪的物事。

对他来说,这些光柱的模样并不陌生,因为那便是他和虎儿、熊侣在“星箭荒场”那些巨像身上看见的光柱,当时那些巨像的身上发出这种粗大灼亮的光柱,远远地穿透石壁而出,也不晓得映照到什么地方去。

现在看来,这些光柱仿佛是在指引着什么,因为那些明亮的光芒在闪电之中仍然清晰可辨,向着远方直直指去。

至于指向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公孙剑妤好奇地看着他诧异的神情,顺着眼光看去却又什么也没有看见。

“喂!”她笑着说道。“看什么啦!看得那么出神?”

东关旅微一思索,立刻猜到这些光柱极为神秘,而且只有他、虎儿、熊侣可以看得到,其他人却是无法看见的。

“姊姊,”他静静地说道。“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倾盆而下的大雨声,仿佛将整个世界隔离成一个孤独的岛屿,偶尔响起的雷声映在东关旅和公孙剑妤的脸上,也映照出空间中逐渐凝重的气息。

东关旅先简单地叙说了闪电中那些奇异光柱的情形,也叙说了自己和熊侣、虎儿相识时的遭遇。

而叙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当然无可避免地,就要提到那个在公孙剑妤心中时时闪烁出现的名字。

斗子玉。

提及这个楚国最显赫名字的时候,公孙剑妤的眼神却变得极为复杂,有时相当喜悦,有时却又极为酸楚。

她静静地倾听东关旅的叙说,从最早的山林茅屋中谈起,如何斗家楚兵为了夜明珠杀害东关旅的义父义母,如何在闹市和虎儿相遇,如何在监狱中亲见众家少年死于非命。

后来,被公孙剑妤收留之后,东关旅也详加描述如何在后园救了熊侣,又如何在后门被那些古怪大汉抓去。

但是,因为某些微妙的原因,东关旅并没有将斗子玉提及公孙剑妤时的轻蔑言语说给她听。

而说到最后斗子玉等人全数在洞中昏迷,东关旅打算杀死他之际,公孙剑妤的手心登时变得冰凉,生怕斗子玉已经被东关旅等人杀死。

即使是知道了后来被熊侣阻止,斗子玉仍然安然无恙,她却仍然要问个清楚明白,直到确定东关旅并没有出手加害于他,这才放下心来。

少年的叙述虽然不见得完全流畅通顺,但是说出来的事,却也清楚明白。

公孙剑妤听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又是复杂,又是凄楚,听完了东关旅的叙述之后,她有些出神,想了一会心事,这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东关旅那晶莹清亮的眼睛。

“你……”她有些滞涩干燥地问道。“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东关旅点点头。“知道。”

“那么,”她的神情转为严厉。“你就不怕我是他的人,会向他通报来害你?”

东关旅侧头很认真了想了一想,摇摇头。

“不怕。”

“不怕?”公孙剑妤故意厉声说道。“他是我的爱人,我是他的宠姬,我们是最最亲近的伴侣,你难道真是不怕我叫他来杀害你?”

东关旅看着她的神情,淡然一笑。“反正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即使你要害死我,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顿了顿,他又轻轻说道。“而且,我知道你不会的,你也许会害天下所有的人,但是我却觉得你不会害我。”

公孙剑妤的眼睛有些迷蒙起来,望着东关旅凝神注视,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相信我?”

东关旅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相信你。”

听见少年心中这样诚挚的话语,公孙剑妤忍不住心中的激荡,伸手便将东关旅轻轻地抱在怀里。

“好孩子,好孩子,”她轻轻地说道,脸上终于掉落了两行晶莹的珠泪。“便是你这样的一句话,我便要向上天发誓,今生今世,我一定要永永远远保护你。”

闪烁着灼亮光芒的雷雨夜里,东关旅就任公孙剑妤这样拥着,闻着她身上的芳香,脸上、颈上无一处不是她轻软温暖的身体触感。

在他的心中,只希望时光就此永远停止,如果能让她这样永远的拥抱下去,不知道有多么的美妙?

将近午夜时分,雷声逐渐转歇,雨丝带着无可挽回的格调略作挣扎,便渐渐转停下来。

而公孙剑妤搂着东关旅的手也渐渐松开,口中开始叙述着她心里最深层的情怀。

“……我也知道他做过一些不好的事,可是他是掌理一个国家的人,为了治理国家,有时候会害到一些人,或者是手下的人会伤害到别人,也是常有的事。

相信我,遇上了这种事,他也很难过的。

有时候他会在深夜里对我说这些话,声音很低,好像有点哽咽,你如果听了,就会知道他其实也不愿意这样,一切都是命运的作弄啊……”

东关旅默然不语,只是望着远方的夜空。

“但是我真的很爱他,他是这样的一个人间难得的奇男子,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爱着他。”

公孙剑妤仿佛是自言自语似地,轻轻说了一会儿话,又轻轻地屈指敲了敲东关旅的头。

“我在说话哪!你有没有听着啊?”

“我在听着。”东关旅闷闷地说道。

“其实我也知道,我和他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公孙剑妤悠然地说着,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她的语气越平淡,其中透现的哀愁却更为明显。

“像他这样的男子,便是楚国最尊贵,最贤良淑德,最娇婉可人的名门之女也不见得配得上他。我呢?只不过是天空偶尔掠过的小小燕子,没有显赫的家世,连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我又能做什么?”

“你也没有那么不好吧?”东关旅忍不住说道。“如果是我来看的话,不仅仅是楚国,便是全天下的什么女子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你。”

公孙剑妤轻轻一笑,却深沉地吸了口长气。

“是啊……我也没有什么不好……”她瞪了东关旅一眼,淡淡笑道。“你来我这儿这没有多久,你又了解我多少?我过去做过什么事,从什么地方来,你又知道多少?真是小孩子话。”

东关旅固执地摇头说道。“这我不管,总之我就是觉得你最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心地好,功夫好,人又漂亮……”

公孙剑妤睁着一双妙目,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看着他倔强真挚的神情,依稀仿佛,仿佛又看见了久远记忆前的许多画面……

想着想着,心情忍不住又激荡起来,她轻轻地拾起东关旅的手,想了一会,才正色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总有一天你会了解,人世间并不是永远都像你想像的那么单纯。

有时候,一个好人免不了要做坏人的事。

可是有时候坏人做出来的,却又是救了不少人的好事。

人的感情和交往也是一样,有时你爱的人不一定爱你,而爱你的人,你却又一点也不爱她。

更奇怪的是,有时候你爱她,她也爱你,但是你们两个人却偏偏没办法在一起。

有时候是有人阻挠,有时候根本就是两人没有办法相处一起。

就像我,也许你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因为我救过你,又对你很好。

但是也许对别的人来说,我却是天底下最坏的人,只要看到我就觉得肮脏可怕,连和我打个照面都觉得恶心。”

东关旅有些愕然地看着她侃侃而谈,却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公孙剑妤看着他疑惑的神情,淡淡地笑了。

“我啊!你知道我开了这家水月居,是城里男子们前来寻花问柳的去处。

说穿了,我这儿便是风月欢场,好听点的叫寻欢之处,难听点的,就叫做妓院。

这种地方你从前不知道,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东关旅想了一下,勉强说道。“但是你并没有和那些姐妹们一起接客啊?你只是开门做生意的老板,也不能算是……那个……算是那个……”

“妓女,”公孙剑妤静静地笑道。“我们做这种事的,叫做妓女,也没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

“她们是,你不是,”东关旅固执地说道。“而且你从来不逼她们,还照顾她们,更帮她们解决纷争,为她们出气撑腰。”

“其实我不是说过吗?”公孙剑妤摇摇头。“你对我从前的事一点也不了解吧?其实我从前就是和她们一样的妓女,打从十二岁我被人从街头抓进妓寨后,我就做过好几年的妓女。”

东关旅微微一怔,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从小命苦,连爹娘是什么人都不晓得,”公孙剑妤悠然地说道。“打从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在邻近的蔡国街头上讨饭,跟着一群女叫化子沿街乞讨。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容貌也好看了,街上的地痞坏蛋就常常打我的主意,到了十二岁上下,有次就在街头被人打昏,醒来才知道道自己被卖到了妓院,连谁卖了我,卖了多少钱都不晓得,第二天,就糊里糊涂地被人破了身子。

那个蔡国妓院里的人是一群畜生,老鸨子是畜生,打手龟奴们也是畜生,我在那儿待了三年,每天不是挨打就是接客人,常常接的还是那种爱玩畜生犬马肮脏事儿的大胖子,臭老头。

后来在十五岁上下我忍受不住了,就千方百计逃了出来,但是逃了没多远便被妓寨的打手追到。

在那个妓寨里,逃跑的妓女下场都很惨,从来没听过有人活着回去,每次听见有人逃了,抬回来的总是支离破碎的死尸,老鸨子还会叫人把死尸高高吊起来,让乌鸦啄,让蛆虫叮,总要烂到见骨了,才叫人拾去荒郊丢弃。

那一回,几个打手追到了我,便打算每个人强奸我一回,再当场杀掉。

只是几个畜生裤子还没脱,第一个脱得快的,‘咚’的一声,脑袋便掉在地上。

看见那畜生没头的脖子上,红红的血像是箭一般地射了出来,其它几个畜生开始狂叫哀嚎。

但是每个人都只嚎了半声,几个脑袋便‘察察察’地掉在地上。

在满天的血光中,那便是我第一次看见师父,当时她大约七十岁上下年纪,白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穿了件藏青的简单长袍,虽然刚刚砍下了几个臭男子的狗头,却是气定神闲,手上明晃晃的剑连一滴血也没沾上。

那便是我师父,上代的公孙大娘,从第一代的‘紫园娘’传到她手中,已经传了三代。

就这样,我才跟了师父,学了她一生的剑术,也在郢都城的水月居住下,‘剑妤’这个名字也是她取的,后来,我就成了这一代的‘公孙大娘’。”

这样惊心动魄的惨烈经历,在她的叙述中却平淡一如春风,仿佛那只是市井间再平凡不过的言谈,除了平淡无奇,也似乎和她自己全然无关。

但是想起她年少时的悲惨遭遇,东关旅也不禁红了眼眶。

看见少年哭丧着脸的神情,公孙剑妤轻轻一笑,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

“有什么好难过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便是要哭哭啼啼,你也不嫌晚了几十年?”她开朗地呵呵而笑,又恢复了原先的豪迈神情。“更何况当年紫园娘也说过:“人不能只看过去,手上把握的,才是最重要的事’。”

“紫园娘?”东关旅擦了擦眼睛,勉强笑道。“那是你们的师祖吧?常常听见你提起她。”

听见东关旅提及这个名字,公孙剑妤的神情登时严肃起来,点点头,正色道。

“没有错,创立我们这一门的开山始祖便是百年前剑术名满天下的‘紫园娘’,公孙紫园。

据说她早年也是出身寒微,后来得到不世出的奇遇,也遇见过幻境中的真人,得到真人们的指点,这才成就了她千古的伟大功业。

紫园娘在世之时,便时时告诫我门中的先辈,说生为女人并不如世俗人肤浅的想法一般,是什么命苦之事,生来贫微卑贱,并不表示你一生就应该永远这样,只要能够扭转自己命运,便是女人,也能够在人世间创出不凡的功业!”

她这番话说来慷慨激昂,说着说着,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

“不过,这些话真的也只能说说罢了,像我是根本比不上紫园娘和师父他们的,”公孙剑妤讪讪地笑道。“光是一个情爱之事,我就如此看不透了,又哪能像紫园娘那样,‘扭转自己命运,在人世间创出不凡的功业’呢?”

东关旅望着她明朗的笑容,心中突然一热,轻轻地说道。

“这样也很好啊!”他垂下头,却没有将眼神放在公孙剑妤的身上。“你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公孙剑妤开心地笑了,深深吸了口气。

“好啦!已经很晚了,又不知不觉和你说了这么多话,害你没能睡觉,”她“刷”的一下站起身,也顺势将东关旅拉起来。“小孩子要乖乖去睡觉,才会长高长大。”

第二部(羊城碧落)  第四章 深夜恶战

这时候,天空中的雷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散发着水气的芳香,临走前,公孙剑妤亲热地又搂了搂东关旅的脖子,这才半开玩笑地举脚将他踢开。

走在长廊之上,东关旅心中只觉得热烘烘的,偶尔毫无边际地想着,这一生一定要好好地照护这位奇特的“姊姊”,便是要自己为她送了性命,只要能让她快快乐乐的,便是为她而死也是甘心。

水月居的从人在东关旅的房间里多放了几套被褥,便让虎儿和熊侣住在他这儿,好在东关旅的房间相当的大,床上、地上都可以歇息。东关旅出身山林,虎儿则是当了好些年的小乞丐,有了这样的地方可以睡觉,早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走进阴暗的房门,月光映照进来,只见虎儿包着一身的伤布躺在床上,熊侣则是拼了几张椅子睡在一旁。

东关旅悄没声息地拎了条被褥,打算在墙角一张桌子上凑和着睡,摊开被褥,轻轻地拍了几下,却听见床上的虎儿“嗤”的一声,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就着昏暗的月光,东关旅回头一看,只见虎儿像是伤布扎成的假人似地躺在床上,眼睛却是亮晶晶地,在暗夜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嘘……”东关旅低声说道。“你小子干嘛还不睡觉?别吵醒了人家。”

虎儿咯咯地轻声而笑,还没有答话,却听见一旁躺在几张椅子上的熊侣静静地开口。

“‘人家’是谁?”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是隐隐有着几分促狭的味道。“‘人家’可没有睡觉,精神可是好得像鬼似的哪!”

虎儿压低着声音,忍住笑,这一忍却牵动了伤口,不自禁便“哼”了一声。

痛归痛,还是能够调皮地低声说话。

“是啊!‘人家’真的兴致好,外面风大雨大,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那里聊天聊得那么久。”

黑暗中,东关旅的脸上微微一红,微怒地低声说道。

“关你什么事?你这打不死的讨厌鬼,再啰嗦,小心我多打断你的两条腿,哼哼……”他恶狠狠地说话,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就算你真的打不死,打断你两节狗腿总成了吧?”

听见他这样狠恶的说话,虎儿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好,我不说,怕你老兄打断我这两条腿。

我且不说这个漂亮姐姐怎么这样美丽得吓坏人,也不说她人怎么好得像是天上的女娲娘娘下凡来?

不说她风骚迷人得让人心痒痒,当然也不说她怎么对我们这东关小哥好到像是亲生儿子一样。”

他在市井上待过不少日子,平素在大街上乞讨、打架,自然练就一份伶牙俐齿的工夫,几句话下来,又像说话,又像吟唱,只逗得熊侣哈哈大笑,东关旅听得尴尬,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虎儿躺在床上自顾自地唱了一会,看看东关旅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便停口不唱,只是侧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东关旅几眼。

东关旅被他这样看了几眼,有点好奇,也有点发毛,于是便冷冷地说道。

“你小子看什么?”他没好气地说道。“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虎儿眨着晶亮亮的眼睛,过了一会,才神秘地说道。

“你……”他不怀好意地笑道。“你爱那个公孙姐姐,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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