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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九思-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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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顾不得抱怨兰猗打断她,她怀揣着一颗八卦心,一手拉一个向她二人神神秘秘地道:“你们可知道我方才趴在那儿听得什么?”
花笺兰猗面面相觑,不出她意料地一致摇头。
她们懵然的表情大大满足了她,苑九思将她们再拉拢一些,声音压得极低:“光禄寺少卿你们可知?刚才本公主听得母妃说父皇替皇姐相中了他!”
“光禄寺少卿?”花笺皱着眉头喃喃,显然没有什么印象,好似名册上都未见过。
走得离瑰延正殿远了,苑九思也渐渐放开些声量。
她如见过其人一般,神色满意地道:“你们不知也是无妨,毕竟本公主也不知。母妃说这魏礼虽官职不高,但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简言,母妃都说好的人定是没有错的!”
这倒没错,贵妃娘娘看人毒辣,花笺鸡啄米般附和地点头。
说着苑九思又像想起另一事,不免背着手嗟叹:“还有一事本公主也是才得知。前几日我之所以能随皇姐出宫,是有人替本公主求情,你们可知求情的人是谁?”
“难不成。。。。。。是公皙大人?”花笺见她面上尽是怅惘,犹疑着道了出来。
刹时苑九思惊愕地瞪大眼,反问:“你怎的知道?”
她左思右想,都觉不和情理。花笺怎的这样轻易就猜出来了?她还想看她们同她一起质疑的模样,这样她才不会有心理负担。
花笺有些为难:“诚如公主亲口说过,奴婢就以为上卿是一位好人。”
如此看来更是了,现在任谁也动摇不了公皙堇在她心目中的好人地位,花笺崇拜的粉红心又快速“扑通”几下。
苑九思撇撇嘴,难得地不置可否。
***
父皇的旨意还未下来,苑九思心量苑西荷定也还不知魏礼的事。
允阑轩外的红梅林花已经谢了,铮铮铁骨上已经绽出新绿的芽,看上去煞是可爱。看得苑九思嘴角都不自觉带上笑意。
更过衣后,她带着花笺过去正殿。
聂贵妃正半阖美眸,惬意地品着茶碗里的明前茶,汤色幽碧,一室清净。仿佛适才并未与川穹说过话一般。
行礼之后,苑九思坐过去亲热地挨着她,八卦的心又开始骚动,想多从聂如扇那儿知道些什么,于是斟酌着问她:“母妃,皇姐的事您可知道了?”
聂如扇瞥她一眼,茶碗搁在紫檀小桌上发出清脆的轻响,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感情,“柔徳那丫头让你来问的?”这可委实不像她的性子。
头摇的似拨浪鼓,苑九思一口否认:“皇姐从未教我问这些。孩儿不是自己好奇么,我听嬷嬷说若皇姐亲事定下就不会再去国庸监了,到时候孩儿没有说话的人。”
纤细白腻的指尖勾勒着银丝茶碗上精致的纹路,聂贵妃神色淡淡,“九儿你年纪不小,凡事自己多自己想一想,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你父皇旨意未下其中变数岂是旁人能左右?”
“再者,事情总会向好的地方走,你如此,柔徳也一样。”对柔徳的事,聂贵妃似乎并没有说的兴趣。
知母妃不会再告诉她,苑九思也不再强求。
从瑰延宫出来,她没回去,反而一路向娴吟宫而去。不告诉她也罢,该听的适才她都听见了,苑九思捂着嘴巴偷偷笑。打定主意要去找柔德话一话她未来的如意郎君。
苑西荷这阵子虽一切如旧,未表现出什么。但作为妹妹她到底能感受她几分心思。
·
银朱将苑九思送至回廊外,目送她离开。见人走远以后,她缄默回至殿中。
“回去了?”聂贵妃轻声问了一句。
恭谨地立于一旁,银朱答得字句清明:“回娘娘,公主出去了。”
“真是被听见了?”聂贵妃似自言自语地说着。只是不知她听到几分。
44。梁上君子()
事情有没有传开苑西荷不知道,只那日以后她就觉得宫人看她的眼神或悲悯同情,或讥讽嘲笑。犹如芒刺在背,十分不自在。他们仿佛都在嘲笑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贵为公主又如何,嫁去那样的地方甚至不比在皇宫做宫人自在。
她自己都没想到,苦心积虑为自己经营了这么久就讨得一个这么可笑的结果。
天将亮,苑西荷没让人叫就自己醒了。
这两日她总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实在困极睡过去,但稍听见些夜里的风声,或烛火的“哔剥”声她又恐慌地睁开眼。
款冬看见她眼下的青黑,心疼得不行,“公主,不若您再歇一会儿吧,奴婢这就差人去国庸监与上卿大人说说。”
听见她的话,苑西荷看向雕花铜镜的眼神变得更加木然,打量自己半晌。她伸手摸了摸脸后,兀自打开玉容粉的织锦盒子,在眼睑下厚厚涂了一层。
初晓的皇城最是宁静,款冬枳实没说话。
一室只有妆奁开关的轻响,一下一下叩在人心上。
眼下的青色被雪白细腻的膏粉一覆,便被严实地藏起来。
可再是梳妆,苑西荷神色里依旧有掩不住的黯淡,“父皇前儿不是还夸柔德最识大体顾全大局吗?这种紧要时候本公主怎么能随便病了?”
“若是不去学监,母妃也少不得知道,”心里堵得慌,她深深呼了口气。
“这些年她身体本就不好,要多嘱咐太医看着。”
·
苑九思自被人抬回去后就被聂贵妃下了几天禁足令,还守着她又喝了几回调养的药才肯罢休。
被禁足的日子苑九思觉得有点空虚,但她也不看书,成天就倚在美人榻上百无聊赖地看窗外的红梅树抽新芽。偶尔也沏一沏明前的茶尝尝兰香,或试试兰香阁新送来的香料。
“朗月歌悄声背着我走了,皇姐也不来看我。光阴寸金,本公主却被困在这儿虚度。花笺你说这世道是怎么了?”
手头摩挲着朗月歌赠她的玉珏,苑九思两眼放空。
“言念君子,其温如玉①。当真是骗人的!你道他怎的能连个话都不捎给我?就冲这样的态度,本公主便不要再喜欢他了。”
看花笺一直不吭声,她忿忿地跳至她面前,试图找一找存在感。
花笺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怕她再胡乱猜疑忙说:“或是事发紧急,朗公子没来得及罢了。依奴婢看,朗公子心中还是有公主的。公主还是姑且喜欢他吧。”一边讲话,花笺目光落在苑九思手上那枚青绿的玉佩上,无声质疑她的口不对心。
“咳!”有些尴尬地把东西重新收进怀里,苑九思清了清喉咙背过身去。“其实本公主也是怎么想的,这样就不理他,惩罚委实重过重。本公主菩萨心肠,还是不计较这回好。”
末了,她慨叹:“花笺,你我果真英雄所见略同!”
“。。。。。。”
***
四月寒食,晨光熹微。
普陀山地处皇城北郊,仙云缭绕,常年翠笼树青。气息肃穆而又祥和。
山前两座石碑巍然而立,直指云霄。石碑上篆刻的都是夏夷历代帝王的丰功伟绩。
坐落于山脚的普陀寺是宣帝早年就命人建下的。
因是皇家的庙堂,又有高僧主持,几十年来香火从未间断过。
锣声高鸣,皇家明黄的仪仗绵延了数里,威严壮阔。
苑九思端坐在银顶黄盖红帷的凉轿里头,偷偷张嘴打了个哈欠。随即一股沉沉的香火燃烧后的烟味就钻进她鼻子里。
重重纱幔虽将她面容隐匿得很好,但外头还是能大约看清里头的轮廓人形。
被呛着了她也不敢乱动,怕被人看见自己失仪态。只能小动作在袖子里翻翻花笺早前给她准备的小人书,分散注意。
普陀寺的住持方丈是个眉眼和蔼的老头,虽已杖朝之年,看上去却不过花甲。头顶有九个戒疤,披着袈裟。早早地就带着一众弟子庄重地侯在庙门之外。
苑九思抬头看那顶金箔牌匾,上头的字正是宣帝亲手所书。
大钟敲响的声音堂皇而厚重,冗长的繁文缛节之后。
苑九思带着花笺兰猗来到后院,暂做歇息的禅房早已经安排好,虽然简单但打理得格外干净,不染纤尘,房里古朴的木质香混杂烟火味道,调子也好让人宁静舒心。
兰猗将窗子支起来,院里头栽满槐树。
一簇一簇密密麻麻的槐花在枝头打了圆润的骨朵儿,风一吹就零零散散掉下些许开过了的,雪白的花配上嫩翠的芽,煞是好看。
在榆木盆子里净了手洗干净脸上沾上的烟灰,苑九思便悄袱里拿出一件男子样式的衣裳。
“这是?公主您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花笺看着他拿出的东西,脸皮忍不住一颤,嘴角抽搐起来。
苑九思故作神秘地一笑,冲她眨眼。“若是被你知道你会乖乖将它带出来?”
“。。。。。。”花笺很坚决地摇头。
“这不对了?既然如此本公子为何要告诉你?你可知这叫什么?叫情趣。待我出去逛一逛。。。。。。”说着又像变戏法一般,从包袱里抽出一把折扇。学着书里戏里的浪荡公子模样,拿扇子挑起花笺的下巴。
花笺板着脸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一步,“若是公主要这样去外头,奴婢立马就去禀报贵妃娘娘。”
没料到她会突然倒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苑九思亦警惕地往后退去,阴阳怪气地嗔唤,“嘿!花笺你这是在威胁本公子,哦,公主?”
“奴婢可是在讲真的。”她站在门口,似随时就要跑出去告状。
花笺竟然不屈服于她的淫威,这全然不在苑九思掌控之中。她什么时候学精了还有脾气了?
“你不怕我赶走你么?”
花笺点点头复又摇摇头,要告状的态度摆得很坚决。
苑九思衡量再三,想起自己前几次惹的麻烦都是花笺在善后,也是怪可怜的孩子。
“那我就在这庙里头走一圈如何?庙里那么多小和尚守着,稳妥得很。”退一步海阔天空,皱着眉头,苑九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苑九思尝试着商量,这已然是她的底线。
花笺没做声,像是在考虑可行性。
“小娘子,还不快伺候本公子更衣?”看她像有松动,逮着缝隙苑九思赶忙就拉她。
“。。。。。。”
“万一贵妃娘娘或者陛下传公主过去,公主穿成这样。。。。。。”
“兰猗,若是你不那样乌鸦嘴,磨磨唧唧,父皇母妃便不会传我。”
“再说我讲过要走很远么?公子我只是去前头庙里逛一逛。换身衣裳,才显得低调。”
“可是公主。。。。。。”
“是公子啦~”
“。。。。。。”
将珠翠褪下面上铅华洗净,头发端稳束起,再换上一身柳色的男子衣裳。苑九思对着水盆自照,刻意敛下女子的娇柔妩媚,竟也有几分英气刻于脸庞。
看着水中英姿倜傥的自己,苑九思觉得十分满意。
但好像觉得缺了什么,想想后她红着脸把朗月歌的玉珏拿出来系在腰上。
山水折扇一开,原地转了个圈儿,故作风流地扇扇风后朝花笺抛了个媚眼,苑九思伸手就去勾她的脖子。口中慨叹:“今时今日,我皇城第一大美男才子出游,不知要惹多少痴情少女为本公子倾倒与疯狂了!”
说罢也不给兰猗和花笺嘲笑自己的机会,一掀衣角,大步就迈出房门。
路过苑西荷门外时,苑九思下意识朝里头看了一眼。
说起来也怪,她病着的时候苑西荷不仅没来看她,连病好以后也显少和她说话,明显避着她,整日不知在想什么。
想了想脚下打了个弯苑九思就去敲她的门。“皇姐?”
里面有人应声,却也让她等得好些时候才开门。苑九思正等得不怎么耐烦,也没让丫鬟出来,里头苑西荷慢慢走出来。
苑九思乍一看,觉得她形影在不知不觉中单薄了许多。
见她一身男子打扮,苑西荷也露出讶异之色,目光来回逡巡,“淑仪这是要?”
“在下听说普陀寺的签灵验得很,就特地前来邀公主同去求一卦,不知公主可赏光?”文人扇被她挥得呼呼作响。曲里那样文绉绉的套路,她说起来也有木有样。
苑西荷起初一怔,然后神色略微复杂地看着她。
她的妹妹还是一如从前的样子,天真烂漫,爱耍小聪明。她们同长于朱门红墙围成的四方天地里,却有截然不同的命运。
有那么一瞬间,苑西荷想大声质问她,那日她在聂贵妃处究竟听到了什么。。。。。。
45。第45章()
临近大年,各宫道回廊上都是宫人奔波忙碌的身影。
自朗后故去,后宫大事基本由聂贵妃操持主理,贤妃、和嫔等人在旁帮衬,今年亦不例外。
雪已经停了几日,聂如扇瞧着天气似有晴下去的模样,便命人去观星台请相。派去的人回来告知后几日都是大晴。
问过宣帝的意见后,聂如扇索性决定三十设宴于琉璎台。定好地方,各宫分配也就安排了下去,众人都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
·
允阑轩外的红梅经历霜冻后愈发鲜艳。苑西荷到瑰延宫来寻人时,就见苑九思正在采梅蕊上的雪,花笺捧着罐子在底下接着。
动作间眼角无意扫见一抹鹅黄。苑九思一转过头,就看见正站在不远处静静望着她的苑西荷。
“皇姐!”把手头拨雪用的银针递给花笺,她掸了掸大氅上不慎沾的碎雪就欢喜地走过去。
摸着苑西荷微凉的手,九思忍不住埋怨看院门的采容,“柔德公主来了你们怎的不传唤一声,竟然任皇姐在这儿站着挨冻。”
采容不敢不答,微微抬头,她飞快瞄了苑西荷一眼后,小声说:“柔德公主吩咐奴婢不要惊扰公主。”
闻言苑九思嘴唇动了动。柔德见她不悦,赶忙抢在她发作前一步说话,“是我见你兴致正好,才特意吩咐她不吵你。不过,妹妹采这些雪作何用?”目光落在花笺捧着的小坛子,苑西荷拉着她岔开话道。
一听提起雪水,苑九思果真不再计较。面上还露出几分得意,“皇姐不若去拨些尝尝?梅蕊上的雪可是吸足了红梅的滋味儿,味道甘甜,吃过后齿颊留香。”
指尖掠过头顶一枝开得锦簇的红梅,她的眼里是流转的光华,人比花艳。
“眼下隆冬,正是梅花最盛的时节。挑最娇最香花上的积雪,将它们收起来封好藏在冰窖里,待明年春来再拿出来化开。烹一壶上好的明前茶,赏一眼春。色,茶水里还有冬时的梅花香,那意趣可是极佳。”
末了又似想起什么,苑九思随口又补了一句,“去年我见母妃就是用这样的水给父皇沏茶,连父皇都赞不绝口呢!”
苑西荷仔细地记着,唇边含着浅浅的笑,附和道:“贵妃娘娘的心思可真是别致。”
两人边说话边向屋内走去。几个婢女伺候着替二人取下披风后,就都自觉地站在外间等候吩咐,不再跟进去。
没有旁人,苑九思自然少了顾虑。她亲热地挽住柔德,将小脸埋在人的胳膊上:“皇姐,几日过后就是你的及笈年了。按照祖例,正月里要乘宫船出去接受子民祝祷的呢。”
她话说得委婉,苑西荷却明白里头的意思。不由得失笑:“按照祖例,公主成年时都会有这样的机会,淑仪明年就能出去了,现在急什么?”
苑九思晓得她是在故意装不懂,索性站起来拉着她手臂不住地晃着撒娇:“皇姐肯定知道我的意思,莫和淑仪打哑谜了。”
被她来回地摇,苑西荷只觉得头晕眼花,遂连忙告饶:“唉呀!我知道了,再晃我骨头都散了,到时谁带你出去?”
直到得到想要的回答,苑九思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苑西荷稳住神后佯装不满地睨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这丫头可真好生无赖!”
“难道皇姐就不希望我能陪着么?听闻到时候好些王公贵族都会乘船一起出行。。。。。。而我的皇姐生得这样好看,万一有人生了觊觎心怎么办?这些事都是需交给我的,本公主定将他们都撵得远远的,保护皇姐。”苑九思桌子一拍,壮志凌云气势滔天。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苑西荷听着她的话,神思略微恍惚。眼前少女还是一副懵然不知不谙世事的模样,想来是聂贵妃还没差嬷嬷教她。
夏夷只有两名公主,近年来夏夷边疆宁和,国昌民顺,暂不存在什么和亲之说。
所以公主成年,乘宫船顺护城河出宫那日。名义上讲是接受子民祝祷,实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游,毕竟届时只有未婚娶的身世显赫的少年公子才有资格同行。
费了点力气把她从自己臂上扒下来,苑西荷似笑非笑地看她,尔后不咸不淡地飘出一句:“听闻朗公子那日也会去,淑仪可是特地去赶他?妹妹不会连带着把自己和他一同赶不见吧?”
苑九思一愣,本来她就是想跟去玩玩,没想到朗月歌也会去。如此,莫善于是!
半晌,回过神来。苑九思哼哼唧唧着看了一眼苑西荷,试图用眼神意会她讲一些要紧事,可这下苑西荷架子端得足足,没有半分要主动说明的意思。
到底拗不过心里渴望,苑九思红着脸迟疑地问她:“朗月歌也会去?”说起那个名字,她的声音不自禁地温柔了几分。音色明而高,细腻清越缠绵动听。
见苑西荷终于点下金贵的头,苑九思心头窃喜得直打颤。深呼一口气好不容易按压下来,她这才冷静地点点头。出游之日她真还非去不可了。
苑九思正暗暗脑补与朗月歌相遇的场景:是不是人群之中他多看自己一眼,就再无法忘记她容颜,是不是她终会是他在灯火阑珊处看到的那个人。。。。。。
她的遐思,突然就被苑西荷说话的声音打断。“淑仪,其实这事你与我说我怎么会不答应?可是决定终究是在父皇那儿。”
说着苑西荷轻叹一口气,拿出一册书给她。苑九思好奇地翻开一看,上头正是苑西荷的字迹。
“平日里太傅讲的要点,我回娴吟宫都会再誊抄一遍,如今都在这册书里,时间不多了,殿考前你要好生将它们都记仔细。至于出宫的事,考过后咱俩再一同想法子如何?这几日念书要好好刻苦,文章做得好,事后去央求父皇也会容易答应。这些,全当是为了去见你的朗哥哥。”苑西荷实在忍不住多嘴最后那句,边说还边忍不住抿嘴轻笑。
本来苑九思接过书正要好好谢她,不料下一秒她就揶揄自己。
“皇姐!你好不害臊!”知她拿这事调侃她,苑九思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
倏而她脑筋一转,想到苑西荷年后就到了婚配的年纪,便嘴上不饶人地骂回去:“还是未来的驸马爷有福气,九儿真盼望他能早些把皇姐收了去!”
苑九思素来是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话音一落,刹时苑西荷就笑不出来,脸上是红彤彤一片,低垂着头坐着,不再做声。
室内的人都默然,气氛就变得不对了。看苑西荷缄口不讲话,九思心头突然心虚起来,到底是怕柔德真生气不愿意再搭理她,就央着为方才那句话赔了好一阵不是。
这边,苑西荷在她几回保证后终于展露笑颜。
·
直到苑西荷带着婢女离开,花笺和兰猗才推门进来伺候。
兰猗一面往小炉子中添新炭火,一面自言自语:“柔德公主在瑰延宫呆了小半日,林婕妤许久没见到她人,都叫人来问过呢。”
彼时苑九思正啜饮着花笺端来的桂花玫瑰清露。清露是将采摘的玫瑰鲜花以蒸馏之法萃取精华后与新鲜花瓣熬制而成的。费时费力,单是手上这一小碗,就用去数百枝花。
粉色的汁水温热甘醇,上头还飘着几片花瓣。
水里倒映着人的面庞,显得她面若春桃。
听见兰猗的话,苑九思不免疑惑,“皇姐在允阑轩不过才坐小半个时辰,林婕妤哪会那么心急。”
兰猗手上一顿,“咦”了声才一拍巴掌道:“奴婢记起来了!奴婢听看门的采容说柔德公主的确是早就来了,不过之前像是去了贵妃娘娘那儿,据说话了许久话呢。”
聂贵妃对苑西荷向来不冷也不热,今日怎突然就生出兴趣?
白皙的指尖轻敲着桌,苑九思思索无果,也便不在意地笑笑:“想必皇姐有她的事吧。”
***
除夕之夜,繁星明空宫灯照夜。灯火通明的宫阙中人影如织,树影摇曳。
白玉砌成的琉璎台上,歌舞升平。熊熊炭火烧得正旺,温度暖融,整个白玉台宛若南国之春。
东海明珠润泽的光下,歌女舞姬身着薄纱,姿态曼妙,仿佛丝毫不觉凛冽的严寒。
凤箫声动,琴瑟铮然,编钟叮咚悦耳。
觥筹交错海陆杂陈,玉壶光转。高台上身着华丽宫袍的妃嫔,无一不娇俏动人。
苑九思面上都快笑快僵了,很想揉一揉。
但这样的盛大宫宴上,她若敢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小动作,聂贵妃下来一定会扒她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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