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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长女-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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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马车离开广德寺半晌,晴初才平息静气,舒缓过来,然心上的担忧却更重了。

    “小姐这次呆的时间比往日要长。”韩嬷嬷旁敲侧击的问起。

    “遇到些事耽搁了,”晴初解释道,想起韩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不禁提及:“嬷嬷可知荣王的『性』情?”

    自家小姐如此问也就是知晓撞他之人是荣王了,韩嬷嬷略带惊讶,如实说道:“荣王幼时丧母,格外受圣上恩宠。以至于他冷峻高傲,做事杀伐果决,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闯过不少祸事,但基本都被圣上的偏宠袒护过去。几个皇子里最不能开罪的就是荣王了。”

    晴初皱了皱眉,先是庆幸温澈找了一双鞋子来能掩盖几分她丢鞋的事实,再来却更加忧虑,荣王的突然相撞是有心还是无意。忽然她想起一事,立马将一只鞋脱掉,才发现鞋袜之上尽是污渍,心上陡凉。

    荣王不愧是屡打胜仗之人,心思慎密,看来定是被他发现了。还好她是个闺阁女子,呆在薛府里不出来,应也是没太大关系。晴初觉得自己就是听了点边关军情,当是可以宽恕才是罢……

    “小姐,在广德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韩嬷嬷见晴初的脸『色』变幻不定,又听她询问荣王之事,于是关心问道。

    “无妨,就是……”她还未说完,哐啷一声,马车突然一沉,往侧边倾斜下去,幸而韩嬷嬷扶住晴初,才不至于被磕碰到。

    徐叔在外头稳住车身,等韩嬷嬷与晴初先下车来,再蹲下查看马车何以出问题。

    这时,又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两个威武的护卫,将马车停在了晴初一行人面前。就在马车后面不远处还紧随着七八个护卫,从骑着的马背上下来,挺身站立,静待命令。

    晴初看着那几个护卫的装扮,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果然,从马车里缓缓下来一人,面容刚俊冷凝,正是荣王。

    他的眸子透着犀利,嘴边却扬着笑,走到晴初面前,“孟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继而他又看了看有损的马车,招手对身后驾车的护卫说道:“过来帮忙。”

    两名护卫动作迅速,行动间颇有威视,绝不是寻常的车夫。他们领命后,直接蹲下查看马车的轮轴,状似极其认真严谨,但在不知觉间就把徐叔挤到一边,不让他『插』手。

    徐叔本就是精明之人,看这个架势就知不是善了之事。刚巧,荣王从前在京城里闯祸的名头实在太甚,徐叔也认得其人,与韩嬷嬷对视一眼,都在疑虑到底是何时惹过这个小霸王。

    荣王朝晴初笑道,“这马车还不知何时能修好,前方就有一个茶棚,孟姑娘不如与本王一同前去休憩一二。”

    晴初静静审视了他一眼,看来荣王已知她的身份,且确定她就是绣花鞋的主人了。既来之则安之,晴初反倒无先前的紧张了,眼下只要想应对之策或许就可平息了此事。她回之以笑,“那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荣王暗自好笑,猫儿还是『露』出爪子了。

    及至茶棚,荣王的一干护卫将停留喝茶的闲杂人等请了个干干净净,这做派与窦怀祖十分之相似。只是荣王会施几个小钱请人走,窦怀祖是直接赶。不过,基本上那几个护卫往茶棚一站,路人见之就跑得差不多了。

    茶棚的老板是个跛脚大叔,沏好了茶就径自躲在远处,非常之识相。

    护卫用银针细细在茶里试了毒后,就呆在远处待命。韩嬷嬷与徐叔也在远处与护卫站在一起,倒像是被看守起来似的。

    一时间,茶棚里就剩了荣王与晴初。

    他端起茶杯,悠悠抿了抿茶,怡然自得。

    晴初看着眼前的茶杯,却没有喝。

    “放心,没毒。”荣王好意提醒道。

    “我不过区区一女子,无人会费心毒我。”晴初不冷不热地说道。

    要不就是毒他,会毒她的就不是人。

    荣王莞尔,复又喝了口茶,“本王很欣赏有胆量的姑娘,只是该用在正道上才是。”他的眸子一冷,语气沉沉,“为何跟踪我?”

    “王爷又如何得知我在跟踪你?”晴初反问道。

    “本王不喜绕弯子,”荣王直接道,“你只说明目的,念你是官宦之女,能饶则饶。”

    真是爽快之人,晴初将想好的借口说出,“我去看望普光大师,不巧『迷』途,绕到了普慧大师屋舍,见到王爷凶神恶煞的来找我,就使了个声东击西的法子,躲了起来。”

    “倒是巧合的很,”荣王面『露』不信,“你之后躲在了哪儿,我却是未找到你。”

    “就在林子里的古树后,王爷没注意到。”晴初义正言辞的扯谎。

    荣王讥笑一声,哪怕他去找鞋,一来一回之间,也并未有多长的时间,她根本就无从跑远。而他走之前将周围都查视了一遍,他行军打仗多年,眼力非同一般,怎会注意不到她。显然她是有意隐瞒。

    “本王说过,如实交代,能饶则饶,”他的脸上闪过狠戾,“若撒谎,休怪本王无情。”

    晴初在心头寻思一阵,总不能实话说进到普慧大师的屋子,普慧大师还替她挡了一道罢,如此只会令荣王更生疑,说不准牵扯出更多事。

    既不能如实相告,那就谈条件罢,晴初计上心头,笑道:“荣王求普慧大师之事,小女子却有一法子,解边关之急,不知荣王可有兴趣听听?”

第二十四回 借力打力() 
荣王听晴初居然要献策,不禁笑出了声,“不打自招,将军机都听了去,就不怕本王饶不了你吗?”

    晴初自是心中紧张,面上却犹自装镇定,“惩戒区区小女子于王爷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然若我献之策有用的话,那对王爷才是大大的有益。”

    “哈哈,胆大包天,居然跟本王谈条件,”荣王的笑容更甚,眼里尽是玩味,“好,本王反正闲着无事,就听你一言,若是合了本王心意,就不追究了。”

    荣王说的是合他心意,并非有利军情,显然荣王就是见晴初是个丫头,在与之调侃罢了。晴初并不介意荣王的态度,认真说道:“鞑靼与瓦剌虽是同族,但瓦剌却在有我朝外敌存在的情况下与鞑靼敌对冲突,可见在瓦剌眼里鞑靼比我朝威胁更大。”

    荣王闻言,稍稍正了正神『色』,沉声道:“你也听到本王曾言,若非鞑靼与瓦剌的矛盾,本王也不会如此轻易取胜。”

    晴初眸子一亮,声音清冽,“既然有矛盾,那就让矛盾一直存在下去。”

    荣王嗤笑一声,“鞑靼视我朝为死敌,此次鞑靼吃了瓦剌的亏,定会想法子和缓与瓦剌的关系,瓦剌与鞑靼本是同根生,一旦鞑靼与我朝再战,瓦剌岂有再帮外族而对付本族的道理?”

    这次换做晴初半带轻笑,说道:“能帮一次,自然能帮第二次,只要利益够大,既知鞑靼会想法子和缓与瓦剌的关系,那我朝就想法子让他们和缓不成就是。”

    荣王微眯了眯眼,已收了玩味的神『色』,“有何法?”

    晴初嘴角上扬,“王爷是爽快之人,若这法子可用,王爷可愿将广德寺之事忘却,以后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荣王挑眉,目光锐利,沉『吟』了半晌,才“恩”了一声。

    晴初抿唇一笑,“那就先谢过王爷了。”她抬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暗自压压惊,说道:“想必王爷当是知晓鞑靼与矛盾罢。”

    荣王又“恩”了一声,不置可否。

    晴初接着说道:“鞑靼自认为乃草原霸主的正统传承,以己为尊,瞧不起其他部落,而瓦剌却是后起之秀,整个部落野心勃勃,企图夺得草原霸主的地位。从此次瓦剌不顾外敌,与鞑靼发起冲突来看,在瓦剌心中必是信奉攘外必先安内,对抗鞑靼要比抵御我朝来得更重要些。要加深两者的矛盾,首要就是扶持瓦剌,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均衡两者势力,我朝在一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便是。”

    晴初的眸子亮了亮,加重语气,“我朝可以广昭天下,给予瓦剌正统的封号,一山不容二虎,草原上只能存在一位霸主,鞑靼与瓦剌的矛盾自然加剧。我朝可派使者,与瓦剌交流来往,宣扬友好和平的同时,大肆灌输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国与国之间本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朝扶持较弱的瓦剌一方对抗鞑靼争取草原之霸,瓦剌自是愿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朝就来个坐山观虎斗。”

    “瓦剌的野心不小,若是真强大起来,也同样会步鞑靼的后尘侵扰我朝。”荣王沉声道。

    “所以,平衡两方的势力是重中之重,谁若强大的过分,就要适时的打压,无论是鞑靼亦或是瓦剌,”晴初说道,“再者,我朝可在草原上挑选出一个物资贫乏的部落,设一个监察机构,施以大量物资之利,让此部落成为我朝的附属。有物资,才能繁盛,此部落定会帮我朝办事。可时不时提供情报,或是在鞑靼和瓦剌之间游说。草原兵马善战,说不得还能帮我朝练兵。三方势力鼎立,才最是合宜。”

    荣王沉默着,一直在思索晴初的话语。

    晴初心下笃定,说道,“不用挑起战火纷争,就可保边境暂安,王爷觉得此计是否可行?”

    荣王抬眼盯着晴初,目光里有审视和猜度,“你年纪不大,又是闺阁女子,为何通晓诸多之事,”仿若想起什么,他面上倏尔闪过喜『色』,“可是普慧大师让你献计于本王?”

    晴初哭笑不得,解释道:“普慧大师乃传奇之人,我一区区女子,又怎会与他相识,王爷实是想多了。”

    荣王的神『色』暗了暗,他想起是在普慧大师的住处碰到她,又听她慧言献计,才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猜想是普慧大师为了避嫌太子之争,所以才请幼女将计策说出。当然,私心里他也希望普慧大师能出山,助他争雄,哪怕是提点一二,传出去也是对自己极有利的。现下虽听她否定,却也未完全相信,总还抱有一丝希冀。

    以至于他的态度大变,转而对晴初有礼起来,“承蒙孟姑娘献计,本王代边境百姓谢之。”

    晴初先是怔了怔,寻思一阵,就猜到荣王态度变化的原因,定是以为她所说之计出自普慧大师。反正她也解释过了,他不信那就怪不得她了。如此甚好,荣王暂时会对她礼遇有加。倒是可以趁机问上玉佩之事。机不可失,虽不算妥当,但此时不问,晴初总是略有些不甘心。

    于是她敛了敛神『色』,故作无意地问道:“我见王爷腰上所戴玉佩纹样繁复,雕工精琢,不知出自何处?”

    荣王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腰上的玉佩,疑『惑』普慧大师怎会连此玉佩都不识,但转念一想,可能另有玄机相告也说不定,于是坦诚道:“此玉佩乃先皇赐给父皇之物,因本王是长子,所以父皇转赠于我了,普慧大师当是知晓此事,不知孟姑娘为何突然问起?”

    晴初的心上百转千回,看来这玉佩确是先皇赏赐之物了,一块是赐给康太妃,一块是赐给当今圣上,也不知别人还有没有……晴初不敢再继续问,怕引起荣王多疑,然抬眼间就见荣王正目光灼灼的等着晴初的答复。估计又以为是普慧大师的意思,没法之下,晴初硬着头皮瞎掰,“小女子不过观此玉佩央心雕刻一条游龙,却被四周纹样所绕,翩若惊鸿之姿受了束缚,乃一困龙也,心上略有叹息,不禁问起玉佩的由来。”

    “那如何摆脱困龙之势?”荣王脱口问道。

    “当今圣上曾也拥有此玉佩,却得高人指点,终是摆脱困龙之势,然今日到了王爷手中,想必依法炮制,也是可行的。”晴初说道。

    “高人可在广德寺?”荣王又问,眸子里有丝丝希冀。

    “这小女子就不可得知了。”晴初笑了笑,“时辰不早了,小女子要回府了。”

    荣王沉『吟』半晌,似乎还想再问,却见晴初已将目光放向远处,神思飘忽,就收了念头,说道:“先前多有得罪,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王爷折煞我了。”晴初站起恭敬地福了福身离开,那心上别提有多得意,王爷了不起啊,看他之前凶神恶煞的,还不是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见晴初安然走过来,韩嬷嬷与徐叔赶紧上前。

    “回去罢。”晴初说着,脚步不停地往马车方向走去。

    韩嬷嬷与徐叔对视一眼,紧跟其上。

    徐叔飞速的查视一遍,确定马车已被荣王的人修好,于是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荣王一直看着晴初的背影,一时间五味俱杂,负手静立许久才离开。

    徐叔驾车行了一段距离,才开口道:“我检视马车之时,发现车轴裂痕十分之齐整,因是被人为弄坏的。”

    韩嬷嬷见晴初一直神情恍惚,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可是与荣王有过节?”

    晴初回过神来,淡笑着说道:“嬷嬷、徐叔,你们放心,已经无事了。”

    韩嬷嬷见晴初如此说,想必自家小姐心中有成算,也未再多问,一路回府皆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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