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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长歌-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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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芜感觉到刚刚还兴致颇高的垂铃顿时有些颓丧,似乎对“佛缘”之类的说法十分抵触的样子。

    她抬头看了长绝一眼,对方也微蹙了眉,朝她点了点头。

    长绝跟自己想法一致,垂铃这样在佛门净地生出的灵,可以说是受佛门洗涤教诲最深的精魅了。所以垂铃很聪明,听人念经就能记住,对佛法的理解虽说比较粗,从某种程度上说却也透彻。

    如果有师父能稍加讲解,想必垂铃也会被归到“有慧根”那类人中的。可是微尘与她如此熟稔,也不教导一二么?

第九十九章如露亦如电() 
那些小小的烦忧对垂铃这个年纪的孩童来说,真真如过堂风一般,瞬间就被抛却脑后了。

    她兴致很高,一手牵着一个人,光是逛集市就逛了大半日。

    幻芜跟垂铃一手拿着一只糖人,长绝空出的那只手也捧着许多玩意儿。幻芜累得不行,被垂铃拉着去看皮影戏,才坐着歇了口气。

    幻芜惊觉时间过得这么快,皮影戏都开始演了。

    一张五尺见宽的白色幕布后,精心雕刻绘画后的影人在白布后上场又下场,生离死别欢喜悲忧都是一瞬间的事。

    幻芜还记得师父曾经跟她讲过些浅显的佛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没想到在此刻却又想起来。

    佛经上说一昼夜有三十须臾,二十念为一瞬,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

    当时荟明的这段话都把她绕晕了,她只觉得原来一昼夜也能刻出如此复杂的细纹,那一生该是漫长得满目萧瑟了。

    她看着荟明,荟明的眼中倒映着她略带凄惶的面容,那张脸还如此稚嫩,与此时的垂铃无二。

    荟明摸了摸她的头,一贯的霁月清风:“可佛经又说,人生不过是一瞬。”

    “即便是师父这般拥有无尽寿数的人生,也只是一瞬吗?”

    “是啊,一瞬”荟明不再看她,而是把目光投向未知的远方。幻芜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她只却清晰地记得荟明眼中那跃动的光影,如同此时白色幕布上忽明忽暗的色彩。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操持皮影的艺人吟唱起越人歌,那声音不似乐坊中的伶人轻柔婉转,略微的沙哑的音色反而唱出了乐曲中的无限忧思。

    幻芜的思绪被拉回,幕布上此时只有一男一女相对而立,上演的是一出公主爱慕将军,而将军即将奔赴前线而婉拒公主的故事。

    场景一换,幕布上两军交战,鼙鼓声声,旌旗猎猎,刀光剑影,铁马嘶鸣。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遥遥南望,望的不知是永远回不去的故国万里河山,还是巍峨宫阙中倔强地说要等自己的女子。

    白幕再暗,幽幽烛光下一华服女子正在对镜理妆,她换上嫁衣,朝北三拜,而后唱道: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幕布前的看官们都沉溺于那缠绵悲戚的歌唱时,那女子却忽然举起金簪对着心头一刺,幻芜都能听见人群中传来阵阵低呼。

    白色幕布罩上了一层红布,公主就在迤逦的红色里飘摇坠地,妆台上的烛火摇曳不断最终还是灭了。

    表演结束,幕后走出两名艺人对看官致意。看官们一边鼓掌一边嗟叹,叹的无非是故事中将军的忠勇和公主对爱情的匪石之心。

    “咱们回去吧。”幻芜牵过垂铃,三人不疾不徐地往慈悲寺走。

    垂铃还陷在那缠绵的故事里:“那位将军为什么不喜欢公主呢?”

    “傻阿铃,将军是喜欢公主的。”

    “啊?”垂铃抬头看着幻芜,似乎是在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

    “将军拒绝公主是说的是什么?”

    “公主殿下,您可知河流会干涸,树木也会有枯萎的一日?臣不是殿下的王子,臣不过是那载人的扁舟,树下的顽石。若河干树倒,那臣只能长眠于暗夜中,再难完成心愿。而今山河飘摇,臣不日将离国远去,或许再难有那马蹄踏上都城长街的那一日。此间的春日,只能藏于心中了。殿下的青春韶华,臣实不敢误!”一旁的长绝缓缓念道,与戏文无二。

    不曾想他竟然记得那么清楚。幻芜看了长绝一眼,只觉他眸中的神色深重,让她生出几许惆怅来。

    “将军有他的责任担当,他不想耽误公主,所以拒绝了她。可他又说家国的春日会珍藏在心里,那春日,想必说的就是公主了吧。”

    “啊”垂铃听了幻芜的解释,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的,别老叹气。”

    “我只是觉得可惜啊。将军可惜,公主更可惜。如果我是公主的话,我更希望听到将军说句真心话吧,也许不能在一起,但知道彼此的心意才不枉此生啊。”垂铃又说:“将军不想让公主因为那无望的爱情而伤心,可将军拒绝她,难道公主就不伤心了吗?最后公主还不是死了,没听到爱人对自己说一句‘心悦于你’,想必她是含恨而死的吧,也不知道将军会不会遗憾。”

    垂铃还在感慨着,幻芜却觉得心上被木槌敲打着,一下一下敲得她生疼。

    三人回到慈悲寺,此时的寺庙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穿着灰色布衣的人蹲在院中,正在捡拾落在地上的茶花。

    “你是谁?”垂铃朝他喊道。

    那灰扑扑的身影似被吓了一跳,他站起来,回头看向垂铃。

    那是一个小沙弥,看样子只有十岁上下,一身灰袍却丝毫不能折损容颜之秀美。小沙弥那似曾相识的眼里带着几分惶然,他踟蹰着向他们行礼:“我,小僧是今天刚来院中的,小僧法号微尘。”

    微尘?!幻芜心下一惊,转头看着长绝,两人眼中都是同样的震惊疑惑之色。

    “微尘啊,”垂铃却面色如常,好像真的刚刚认识这个小沙弥似的,她打量了微尘几眼,说道:“你真好看!”

    小微尘十分惶恐的样子,脸上腾的红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哈哈哈!”垂铃对这个逗弄对象的反应十分满意,她乐不可支笑得合不拢嘴。小沙弥又羞又恼,瞪着垂铃说不出话来,垂铃却一把拉过他:“该燃灯了,帮我点灯去!”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拉着他就跑。

    小沙弥刚捧在手中的茶花又落到地上,一地荼蘼。

    幻芜看着两个孩子相携而去的背影,呆呆地看着长绝:“我莫不是在做梦?”

    长绝也十分不解,但看着幻芜这模样,却笑起来,他牵过幻芜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幻芜被那瞬间游遍周身的酥麻感惊了一跳,只觉得浑身都烧起来了。她瞪着长绝,一脸的惊讶:“你,你”

    “不是在做梦。”长绝也被自己的举动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平复了。他对幻芜一直都不敢有任何逾礼之举,此刻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亲了她一下。长绝的心如擂鼓,也正是这份感觉让他深知,他没在做梦。

    那只手还被长绝握在手里,幻芜只觉得浑身的感官都因为那一吻而放大了,思绪纷杂好似缀满了落英,连之前微尘出现带给她的震撼都消弭了。

    “走,我们跟去看看。”长绝牵着幻芜,直接把呆若木鸡的人牵到感灵塔前。

    感灵塔一层一层亮起,想必是垂铃带着微尘正在点灯。光芒亮起,带回了幻芜的思绪。

    “微尘怎么突然变成小孩了?”

    长绝看着灯烛映照下塔窗里隐约可见身影,说道:“看垂铃的样子十分自然,就像初见此人。”

    幻芜想到垂铃逗弄人的样子,竟有几分想笑:“她这跳脱的性子,还真是难为出家人了。”

    “也许,垂铃初见微尘,就是这个样子的。”

    幻芜转过头看着长绝:“你是说,这是”

    长绝也看着她:“垂铃的回忆。”

    感灵塔已经亮起,微微的暖光勾勒着两人相望的侧影,浮光掠影,一瞬一生。

    幻芜也想不出其他解释了,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幻境,那就只有回忆了。

    也许那一夜,幻芜就是循着铃声踏入了垂铃的回忆里,而长绝跟着她,也成为了一个旧时光的见证者。

    “既然如此,不如放心一观吧。”长绝说道。

    初见之后,垂铃便时常出现在微尘身边。微尘做早课,她就躲在殿外观看;微尘洒扫,她就在他身边转悠,然后把落花扔在微尘刚刚扫过的地方;微尘静坐的时候,她也会随时出现在他身边。

    如此,时光流转。刚开始微尘并不理会垂铃,这般不理会的姿态更激起垂铃的斗志,越发缠着微尘。一贯老成的微尘也被她缠得烦了,脸上再不见平静,躲不过就真的恼了。

    垂铃见他恼了,一面觉得自己逗弄人的功夫了得,一面却又不开心起来。

    真真的小女儿家心态,对于心中懵懂的情爱并不自知。

    两人都长到了少男少女的年纪,垂铃虽是精魅,但也是女儿身,不能再像幼时一般毫无顾忌的出现在寺中了。

    微尘成为了主持座下弟子,天赋极佳,很快就受戒满九个香疤。

    寺中很多人都说,微尘慧根极高,佛缘深重,最受方丈喜爱,下一届主持之位应该就是这个入院不到十年的少年沙门。

    微尘渐渐显露出出家人庄重清贵的气质,一身白衣袈裟,再不因垂铃的无礼之举而困扰。

    他对垂铃很好,可举止中无不透露着疏离。垂铃的情丝在花苞初绽的时候,就被斩断了。

第一百章应作如是观() 
活泼的少女仿佛失去了羽翼,明亮无忧的眼眸里渐染愁绪。

    唯一能让她高兴的,就是每夜微尘都会到感灵塔去燃灯。每当华光绽放,垂铃也跟着那光亮活了起来。在那点点金屑之间,她犹如回到了初见时,那个一眼就让她心颤的花间少年。

    那时的微尘,还会脸红,还会气恼,也会因她的无措而舒展眉头。

    那个微尘才是有血有肉的人啊,可现在的微尘已经变成了一尊只能让凡俗世人仰望的玉佛。

    皈依佛门,受尽佛法的洗礼,惠及世人,普度众生,这是他的愿望吧?

    垂铃把属于她的春日藏在心里,她再也不是那个会感叹将军不说“心悦于你”的女孩了。

    “微尘,教我佛法吧。”

    少年眉目长开,越发清雅俊逸,美如冠玉,一双带着淡淡疑惑的美目向她看来,垂铃只觉得心神恍惚。

    可在那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污浊的眼睛注视下,她只觉得悲哀——这双眼能看到她的心意吗?他恐怕只觉得那些心思是亵渎吧?

    “你想学习佛法呀,阿铃。”微尘的声音温柔无比,他每次叫她的名字都会让她心悸。垂铃深深的觉得,微尘一定是在某个时刻给她下了咒,就是为了报复她儿时对他的戏弄。

    而那个咒言,就是她的名字,这是她的心咒。

    “这是好事。生为灵物而修佛,必能得大道。”微尘很高兴,眼里都是喜悦的光亮。

    垂铃微笑颔首。得道又能如何呢?你才是我的道啊。可是,即便只为了你此刻眼中的那些光彩,我也甘愿禀戒十重。

    之后的每日微尘又多了一件事,就是为垂铃讲经。此时的微尘已不必像普通沙门那样每日早晚都到正殿去上课了,他已经成为授课级别的阿阇梨,可以自行上早晚课。

    每日的晚课时间,就是垂铃除了燃灯时可以见到微尘的时候。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今日刚好讲到金刚经,微尘的声音十分好听,讲起枯燥的经文来犹如月下琴音绕竹,缠绵似乐府情诗。

    “这佛偈说的是什么意思?”垂铃醉在那声音里,只想多听几句。

    “简单地说,就是世尊说所的每一句佛法,也可以说是我们的目的,我们做的一切,都好比梦幻,梦幻如同水中的泡沫、水中的倒影一样是不实之象,如晨间的露水,云中的闪电一般转瞬即逝。”

    垂铃不解:“这不是说世尊在最后否定了他的佛法吗?”

    “是啊,这世间一切有起有灭的法,都不必执着,这就是佛祖的慈悲。”微尘目光温和,已然是他口中的慈悲佛相。“

    “一切都是空吗?”

    “不,一切都不是空,做梦的时候梦境就是真的,当幻存在的时候,幻就是真实的世界。梦幻是真,但梦幻一旦过去了,就是不存在的。空与有都是法相,只要在梦幻中依旧守持自我,不执著于梦相,就无所谓空不空。空也好,有也罢,不执著,方能此心不住。”

    听到此刻,幻芜才叹道:“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垂铃就告诉我了,这一切都是梦幻,是我自己领悟不够啊。”

    长绝:“是因为这四句偈么?”

    “是啊,感灵塔倒塌时,我就已经听到这四句偈了。她已经告诉我此间人生都是梦幻一场,是我太执着了。”

    禅房里垂铃和微尘仍旧对坐而视。“阿铃,还有什么事吗?”

    垂铃有些踟蹰道:“今日是二月十五。”

    “花朝节,阿铃有去游春扑蝶吗?”微尘莞尔一笑,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我一个人有什么好去的”垂铃低着头,眼睛却偷偷向上瞟着微尘,见他始终含笑,才鼓起勇气说道:“再晚些花朝就过了,现在应该没什么游人了吧,我,我想去赏红,你陪我去吧?”

    微尘作为一个出家人,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些属于凡俗的节日了。他看着垂铃微红的脸颊,一双眼睛含着期盼,忽然就想起小时候也曾陪她在后院中赏红,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垂铃只能踩在他肩上才能勉强够到树枝。

    “好吧。”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花朝节赏花扑蝶,祭司花神,人们游春踏青,在观景赏花事饮酒赋诗,或种花挑菜,方不辜负一城春色。“赏红”就是花朝节的习俗之一,姑娘们将各色彩带彩纸挂在树梢上,多以红色黄色为主,彩纸上写上自己的心愿,好让花神实现自己的愿望。

    夜间也会有女子在花枝上挂“花神灯”,满树的灯火与花枝绿树相映,最是人间芳菲锦绣时。

    此时树灯已满枝头,幻芜和长绝跟着前头一红一白两个身影,行走在灼灼灯火之间,似与昨日重叠。

    “你在想什么?”长绝忽然问道。

    “我想起初遇你那年除夕,我们行走在帝都繁华的长街上,也是如此繁华的景象不,那时比现在更繁华。”

    长绝的眼中映照着灯火,再看幻芜的脸,只觉得那璀璨的光晕不曾离开过自己的眼瞳:“我却觉得此时更美,许是心境不同吧。”

    “时间好快啊,那时的你不过是个孩子,安静却又悲伤。可是现在的你”幻芜转头,想要看到身边少年的面孔必须要仰起脸了,“仍旧是个孩子。”

    长绝想反驳,可看到幻芜笑得开心,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嗯,我这个‘孩子’始终需要你在我身边,不然我一世注定无法开怀。”

    幻芜的脸瞬间就红了,好比那盛开的芍药,她觉得指尖也微烫起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话好。

    她也很想就此沉沦,可她现在还有未完成的事,还有要守护的人。她已决心做一方绸布,挡在烈火与飞蛾之间。

    垂铃带着微尘来到镇中最大的槐树前,这颗槐树也不知有多大的树龄了,其枝叶繁茂,亭亭如盖,粗壮的树干大概需要三、四人才能合围。

    虽未到槐花绽放时节,但这颗槐树上已有星星点点的淡黄色点缀其间,夜风中也融着淡淡的清香。

    这棵树上已经挂满了绸带,还有写满愿望的小木牌。

    树下有一老翁,老翁身前有一方矮桌,桌上还摆着几块木牌,想必是白天许愿剩下的。

    老翁一见到垂铃,便将牌子递给她:“小姑娘是来许愿的吧?来来来,这是你的。”

    垂铃接过木牌,木牌上还系着一根红绸,想必是用来挂在树上的。木牌只有手掌大小,做的很精致,这比普通彩带彩纸要耐用多了:“老伯,多少钱啊?”

    “不要钱不要钱,内子久病,却最爱花朝节,我如今做了木牌不过是成全内子的心愿罢了,也算是做点功德了。”老翁摆摆手,笑着拒绝了垂铃,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惆怅。

    “谢谢,”垂铃手下木牌,又道:“婆婆的病一定会好的。”

    微尘站在她身后,慈悲的目光中闪着难言的光亮,生老病死,爱恨痴缠,好似无论怎么努力,都难得圆满。

    能始终心怀纯善,已是难得了。

    垂铃一个人在木牌上写这什么,微尘仰着头,看着这满树的世间心愿,将这偌大的树都压弯了枝头。

    “怎么挂上去啊?”垂铃惆怅了,稍微低矮的树枝都已经挂不下了,只有最高的枝头还空着。原本挂枝许愿,就是挂得越高越好,挂得越高越能让花神娘娘看见。可是太高的地方确实也挂不上。

    要挂就挂最高的!垂铃把小木牌叼在嘴里,撩起裙摆就准备爬树。

    “阿铃,我帮你挂吧?”微尘有些担心,冲着垂铃说道。

    垂铃无法开口说话,只能摇头,手脚却不停,好在她从小就不安分,爬树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很快她就爬到一半了,枝丫重重叠叠,垂铃一伸手就能碰到。

    微尘:“就挂在这里吧,别爬了。”

    垂铃在微尘的声音中听到几分难得的忧虑,一想到这几丝的波澜是为了自己,她就像吃了几贴大补药似的,一心只想爬到最高处。

    那抹红色身影被繁密的枝叶掩住,从下往上看已然看不见了。垂铃就像是顺着这棵树爬上了天宫,再也不会回来似的。

    微尘不知为何,一颗心“咚咚咚”跳得很快,让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半生在佛前仰视,竟从未生出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又陌生又惊奇,让他不安。

    “阿铃”他在树下喊她的名字,没有应答,树叶也不曾摇动半分。

    是不是真的被这成精的树枝缠住了?还是她真的就此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微尘心里忽然空了,再多的佛偈也无法填补。出家人的淡然在此刻被打破,微尘没有细想,撩起衣摆也爬上这颗巨槐。

    微尘可不像垂铃总是爬上爬下的,出家人手脚总是笨一些,他十分艰难才爬了一小半,光洁的脸上已经坠了汗珠。

    他第一次感受到“遮天蔽日”原来是这样的景象,浩瀚的夜空一点也看不见,眼前只有红红绿绿的一片,繁杂似拨不开理不清的愁绪。

    “阿铃”他没有力气了,却还是喊着她的名字,也不知是喊给垂铃听的,还是喊给自己听的。这个名字,已成为他坚持向上的动力。

第一百零一章世界微尘里() 
微尘颤颤巍巍地拨开眼前的红绸,汗水顺着睫毛滚落,眼前模糊得不真实。

    “阿铃?”他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在高枝上,她的头顶就是蓝紫色的夜空,青白色的月光洒在她身边的树叶上,像给它们披上了一件轻薄的纱衣。

    垂铃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她也不清楚自己是被这至高至美的月色所蛊惑,还是故意等在这里,等着那个坠落凡尘的佛尊,为她流露出更多生而为人的模样。

    她等到了。垂铃又惊又喜,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她身边只有一块木牌,正是她自己亲手挂上的。

    红绸飘摇,木牌敲打在嫩枝上,三行小字在月色下若隐若现: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微尘恍惚了一瞬,目光落到垂铃的脸上,那张已经出落得娇艳无比的面容上,带着悲切的笑意,那眸中的神色炽热如焰,灼得微尘心惊。

    他在那瞬间似乎懂得了什么,他一直不愿去懂,却在此刻再也无法忽视。

    手上的劲一松,微尘像一片白色花瓣,霎时坠落。

    “微尘!”垂铃见他跌落,却也不去抓身边的树枝,只是闭着眼,心下一惊,足尖发力也跟着跃下高枝。

    她借力下落,堪堪抓住微尘的袖子,另一只手扒在树干上,微尘被吊在半空,似一只将死的孤雁。

    “阿铃,放手吧。任我坠地,你自可以安然下来。”

    “我不会让你受半点伤的。”垂铃艰难的说道。

    微尘抬眼看她,露出凄然一笑,摇摇头,他没说出口的是,坠地受伤还能让他的心好过一些。

    垂铃始终是个女子,不用微尘动作,她就拉不住了。再这么僵持着她就连最后的气力也没了,垂铃打定了主意,在放手的瞬间,快速跃下,抱着微尘的腰一起坠地。

    既然逃不过,要死要伤她都宁愿与他一起。

    万幸的是两人跌落的位置都不算高,身上没受什么伤,但猛然落地的震感还是让他们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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