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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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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妙妙仍觉不解,心想世上任何养气功夫,都没有这等说法,不由问道:“养气与养鹰有什么关系?”谷缜道:“养别的气与养鹰无关,养这周流八劲,却是大大有关。”
原来周流八劲若要不出岔子,便须损强补弱,可一旦强弱势均,八劲混沌自足,也就不假外求,就好比养鹰养犬,一旦饱足,便不会为人所用,听人使唤,唯独半饥不饱之时,最能受人支使,捕捉鸟雀。
第27卷天人交战之卷(下)
周流八劲与世间任何内功不同,自成一体,自在有灵,一旦自给自足,如非性命交关,决不再受宿主驱使,若要驾驭八劲,只可在八劲尚未均衡混沌之时。只是如此一来,八劲强弱不均,又势必乱走全身,走火入魔。
谷缜明白此理,默运真气,发现要想驾驭八劲,除非是损强补弱将完未完之时,早一分,八劲强弱不均,容易走火入魔,晚一分,八劲处于均衡,再也不听使唤。故而这均与不均之间,时光至为短暂,几如电光石火,不容把握。
因此缘故,每使一次周流六虚功,修炼者均有极大风险,有如豪赌,不止要心细如发,机警神速,能够把握那一瞬之机,发出适当劲力;又要胆大如斗,看破生死,每次出手,均将生死置之度外。若不然伤敌不成,反会伤身,面对强敌时,无异于将自身性命交到对方手上。
这道理可谓想着容易,做来极难。谷缜心中不胜感慨,忽然明白了为何当初梁思禽不肯将这神功传于后世,只因这门神功委实不是常人能够修炼的武功,不但要有过人的智力,还要有过人的见识,更需心志过人,看破生死。谷缜能将这门武功练到如此地步,固然有几分机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天资过人,颖悟非凡。若是换了陆渐,即便明白修炼的法门,也很难参透其中的易数变化,把握那一瞬之机,更缺少机警神速以及商场之中锻炼而出的孤注一掷的勇气。
感慨半晌,谷缜默运神通,将八劲引到“将满未满,常若不足”的境地,水劲源源涌出,与海水相融,初时尚显生涩,渐渐明了水性,以气驭水,引水驭舟,那小船摇晃数下,便即缓缓向前行去。
施妙妙瞧得不胜惊奇,待谷缜休息之时,详细询问。谷缜说了修炼经过,施妙妙听得发呆,半晌叹道:“你这练功的法子真是奇怪极了,思禽先生也没料到吧。”
谷缜点头道:“他或许想不到我会用经商的法子练成神通。”施妙妙道:“那么思禽先生当年又是用什么法子呢?”谷缜想了想,叹道:“或许是治国之道,又或许是西昆仑的数术。这世间的道理到顶尖儿上,本就无甚分别。”
谷缜运转神通,渐渐精熟,但他内劲教弱,不能持久,船行数里,便觉疲惫。相比之下,竟不如抡桨划船方便。谷缜大为泄气,才知周流六虚功也如其他武功一般,有高下之分,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歇息之时,谷缜又探究施妙妙所中禁制。自从悟出周流八劲的用法,谷缜对这八种真气的特性了解更深,此时但觉施妙妙肝经中异气与周流天劲相似;肺经中的异气与火劲相似,肾经中的异气像土劲;心经中的异气像水劲,脾经中的异气则如电劲。
谷缜沉吟半晌,忽而笑道:“原来如此。”施妙妙见他神色,不觉欣喜,问道:“你想到了什么?”谷缜笑道:“妙妙,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跟你爹爹学过的五脏象五行吗?”
“怎么不记得?”施妙妙说道,“这是世上内功的根基呢。所谓五脏象五行,肝木,肺金,肾水,心火,脾土。”
谷缜道:“那么八卦象五行呢?”施妙妙不知他为何如此发问,皱了皱眉,说道:“天、泽属金,地,山属土,雷、风属木,至于水、火二卦,与水火二行天然契合。”
谷缜点头道:“如今你体内有五道异气,分别是周流八劲中的天、火、土、水、电,依照五行生克,金克木,火克金、土克水、水克火、木克土,这五种真气分别克制你的肝、肺、肾、心、脾。你五脏被克,精气受阻,自然用不得内功了。”
施妙妙脸色微变,沉吟道:“这法子……可真毒。”谷缜道:“当年有位叫毒罗刹的前辈,配置过一种名叫五行散的毒药,号称天下第一奇毒,道理与你体内的禁制差不多,也是用反五行克制正五行。
施妙妙听得发愁,叹道:”这么说,我今后再也用不得千鳞了?“她一身武功练成不易,一想到就此失去,忽地有些心酸,眼圈慢慢红了。谷缜笑笑,将她抱入怀里,抚着那如水的青丝,叹道:”傻鱼儿,难过什么?这等了这禁制的道理,还怕没有克制的法子么?“施妙妙转忧为喜,抬头问道:“你有办法了是不是?”谷缜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笑道:“万归藏用反五行克制正五行,那么反过来,我就用正五行克制反五行,别忘了,他有周流八劲,我也有周流八劲。”
施妙妙喜极,忍不住举起粉拳,捶打谷缜肩头。谷缜叫道:“妙妙,你打我做什么?”施妙妙道:“谁叫你乱亲人家。”谷缜道:“你是我媳妇儿,我不亲你,谁敢亲你?”施妙妙又好气又好笑,伸出粉拳,又狠狠打他几拳,谷缜趁势握住她手,笑嘻嘻地道:“我才不想让你回复武功呢,就这么打人,一点也不痛。”
施妙妙白他一眼,笑道:“才晓得啊?不趁如今多打几下,将来,将来可就打不成啦。”谷缜怪道:“你去了禁制,武功只会更高,怎么会打不成?”施妙妙俏脸微红,低头不语,谷缜心念陡转,笑道:“我知道啦,你怕武功回复之后出手太重,打痛了我?”施妙妙慢慢抬起头来,热泪盈眶,颤声道:“谷缜,我以前冤枉你,打骂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
谷缜哈哈大笑,施妙妙气道:“你笑什么?我句句是真,可以对天发誓的。”谷缜叹道:“傻鱼儿,你若真不打我,我可皮痒了。但要轻轻地打,莫打痛了。”施妙妙失笑道:“你这个厚脸皮呀,唉,真打痛你了,我可舍不得。”这话脱口而出,方觉有些示弱,大发娇嗔,捶打谷缜胸口不迭。
又说笑几句,谷缜开始为施妙妙解禁,两人相对而坐,四掌相对,谷缜以火劲克制万归藏的天劲,以水劲克制火劲,以电劲克制土劲,以土劲克制水劲,以天劲克制电劲。施妙妙只觉体内忽暖忽凉,一忽儿工夫,经脉中滞涩尽去,真气竟又流转自如了。
施妙妙回复神通,已是欢喜,又见谷缜如此本事,更是喜上添喜,满脸微笑,谷缜见她欢喜,亦觉不胜喜乐。二人亲昵谈笑,真不知光阴之逝如日谈了两日一夜,水两告罄,这日正捕海鱼为食,忽见海天交际处驶来一艘帆船,帆白如雪,绣着一只金龙。
两人认得是东岛标记,无不惊喜。谷缜运转水劲,催船上前,半晌两船逼近。施妙妙眼利,认出船上之人,喜道:“谷缜,是飞燕岛的杨岛主。”
飞燕岛是东岛三十六离岛之一。谷神通一代,眼看本岛弟子凋零,势力衰微,为壮声威,陆续收服东海三十六岛数千岛众,这些岛众大多是渔民海寇和大陆避难海外的武林人物,人员既多且杂,入则为民,出则为兵,平日受东岛庇护,打鱼经商,东岛有事,则为之尽力。
飞燕岛主杨夜本是崆峒弟子,轻功高明,一手银燕子母梭神鬼莫测,但因得罪仇家,逃来海上,为谷神通所收留。他远远看见二人,便令催船靠拢,放下绳梯。
谷、施二人登船,杨夜早已迎上,讶然道:“施尊主,你怎么在这里?”施妙妙羞于说明缘由,便道:“妙妙为奸人所陷,流落海上,承蒙搭救,感激不尽。”
杨夜不便多问,目光一转,落到谷缜身上,透出疑惑神色。谷缜笑道:“杨燕子,不认得我了?”他入狱三年,外貌有所变化,杨夜闻言,方才认出,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是你?”倒退两步,银燕子母梭到了指间,寒光刺目。
施妙妙看出不对,横身挡在谷缜面前,说道:“杨岛主,你做什么?”杨夜怒道:“施尊主,杨某一向敬重于你,你为何与这禽兽同流合污?”
“禽兽?”施妙妙流露迷惑之色。杨夜愤然道:“这小贼奸妹弑母,勾结倭寇,近来变本加厉,竟然勾结西城,害死亲生父亲。可怜谷岛王一生侠义神武,竟,竟死在自己儿子手里!”说到这里,不由得热泪盈眶,浑身颤抖,船上其他弟子也各手持兵器,拥上前来,将二人团团围住,听得这话,无不流露悲愤之色。
施妙妙不料杨夜口中禽兽竟是谷缜,还给他添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心中又气又急,方要发作,忽觉谷缜在自己后腰上捅了一下,笑道:“杨燕子,这话你听谁说的?”
杨夜道:“这是狄尊主亲口告诉我的,还会有假?”谷缜眉峰轻轻一挑,笑道:“这样么?足下有所不知,我是施尊主的囚犯,施尊主亲手将我捉住,送回东岛处分。敢问杨岛主,这算不算是同流合污?”
杨夜不觉一愣,瞪着两人将信将疑。施妙妙心里着急,欲要辩白,不料谷缜又捅她腰肢,施妙妙大为不解,回头望去,却见他神情淡淡的,微微摇头。施妙妙只得将到口的话按捺下去,心里却是郁闷极了。
杨夜惊疑半晌,慢慢放下银梭,问道:“施尊主,此话当真?”施妙妙冷冷道:“你还不信?”杨夜苦苦笑道:“岂敢不信?但为何不将他绑起来,这样并肩站着,叫人误会。”施妙妙未答,谷缜冷笑道:“我这点狗把势,连蚂蚁都打不死,还用得着捆绑吗?”
杨夜也久闻谷缜功夫不济,当下释然道:“施尊主,我既安排饮食,还请尊主入内休息,至于这禽兽么,先关入船底水牢,让他吃吃苦头。”
施妙妙忙道:“不用,我还有话问他。”杨夜眉头大皱,正色道:“这厮诡计多端,施尊主当心不要上了他的当。”施妙妙摇头道:“我自有分寸。”
二人进入仓内,不多时船上弟子送来酒菜。杨夜大马金刀坐在一旁,睁大两眼,气呼呼瞪着谷缜,谷缜却如未见,酒来便喝,肉来便吃,抑且吃相跋扈,让杨夜以下瞧在眼里,均是大为不忿。
施妙妙心神不宁,无心饮食,问道:“杨岛主,你这是往灵鳖岛去?”
“不错。”杨夜道,“施尊主难道不是回岛参会?”
施妙妙一愣,问道:“参什么会?”杨夜盯着她,奇道:“九月九日,论道灭神。如今岛王身故,情势危急,叶尊主、狄尊主、明尊主发出号令,命三十六离岛在灵鳖岛聚会,商议抵御西城的法子。”
施妙妙沉吟道:“原来如此。我这几日被对头困住,未能受到讯息。”
杨夜狠狠瞪着谷缜,忍不住喝道:“施尊主,你与这禽兽同桌吃饭,不嫌有辱身份吗?”
施妙妙摇头道:“我私下有几句话问他,杨岛主,你可否回避则个。”杨夜一愣,露出不忿之色,又瞪谷缜一眼,恨恨一跌足,拂袖出门去了。
施妙妙四顾无人,起身将仓门掩好,回头一看,谷缜仍在大吃大喝,还招手笑道:“妙妙,这道红烧狮子头味道不坏,快来尝尝。”施妙妙哭笑不得,喝道:“吃,就知道吃。人家往你身上泼脏水,你倒好,不但不否认,还来个大包大揽,你说,你究竟安的什么心?”谷缜竖起食指,嘘道:“施大小姐,小声一些。”施妙妙嘟起嘴,瞪着谷缜,秀目几乎喷火。
谷镇吃饱喝足,抹嘴笑道:这世上要打倒一个坏人,最妙的不过揭发他的罪行,达到一个好人,最不知,狄龙王妙不过编造他的罪行。如今看来,我洗脱冤屈的事,东岛中大多不知,狄龙王却来个先下手为强,给我大大抹黑。当我是禽兽猪狗的决不止杨夜一个,这时我若不认罪,大家十九不信,还当我是强词夺理,这么一来,必要动手。
施妙妙怒道;我不怕,大不了跟他们拼个死活。谷镇摇头道:那是意气用事,我来此岛,并非为我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千百东岛弟子。东岛同门相残,岂是我本意?说着笑容忽敛,叹一口气,起身踱到窗前,望着荡荡远空,久久也不言语。
施妙妙盯着谷镇的瘦削挺拔的身影,不觉痴了,他忽然发觉,这么多年来,自己竟不曾真正明白过这个男子。虽然自情窦初开,便已深深喜爱上他,爱他的英俊潇洒,风流多情,爱他心细如发,无微不至,可纵然爱慕,却无多少敬意,几曾怨他言笑轻薄,桀骜不训,直到此刻才明白,在那张不羁笑脸之后,竟有一颗如此伟岸超卓的心灵。
施妙妙百感交集,既喜且愧,更有说不出的感动,忽地悄然上前,伸臂搂住谷镇的腰身,默默流下泪来。
谷缜回过身来,将她脸上泪痕吻干,柔声道:“妙妙,怎么这些天突然转了性儿,母老虎变成羊羔了?”施妙妙听得这话,越发想哭,呜咽道:“你才是老虎,公老虎,臭老虎。”谷缜笑道:“好呀,我这个臭臭的公老虎配你这个爱哭的母老虎,岂不是天造地设么?”
施妙妙啐道:“你才是老虎,你才爱哭。”谷缜笑了笑,说道:“妙妙,目下情势多变,不是撒娇的时候。我可是你的囚犯,哪有捕快在囚犯怀里撒娇的道理。”施妙妙撅嘴道:“我才不做捕快。”谷缜笑道:“好,好,你做囚犯,我做捕快,你若被我捉住,可要关一辈子哩。”施妙妙心道:“这样才好呢。”嘴里却不说出,放开谷缜,倚桌托腮,闷闷不乐。
风劲船快,不久离灵鳖岛已是不远,杨夜推门而入,见施妙妙无恙,松一口气,再看谷缜,却又怒目相向,对施妙妙施礼道:“施尊主,本岛在望,为与这禽兽撇清干系,愚下以为,理应将他捆绑示众。”
施妙妙心中大恼,怒气直透眉梢,谷缜向她使个眼色,令其不可发作,同时笑道:“要绑就绑,我无异议。”
杨夜见他落到这步田地,仍是谈笑从容,比起施妙妙还要大方十倍,不由心中纳闷:“无怪有人说奸恶之徒必有过人之处,此人坏事做尽,却毫无惭愧之色,脸皮之厚,真是天下少有。”想到这里,更觉鄙夷,怒哼一声,叫道:“取绳索来。”
两名弟子手持绳索,应声入舱。那绳索用精钢缆绳缠绕生牛皮做成,粗大坚韧,将谷缜双手反剪,五花大绑。施妙妙在一旁瞧得心如刀割,几次欲要说话,均被谷缜眼色止住。
捆绑已毕,杨夜大声道:“好,待会儿上岸,你二人将他押在前面。”施妙妙闻言,再也忍耐不住,高声道:“不用了,此人由我押送。”杨夜笑道:“何烦尊主,弟子们服其劳,那是应该的。”施妙妙冷冷道:“他们押送他,怕还不配!”
杨夜一呆,继而一拍脑袋,笑道:“不错,由尊主亲自押送,方能显出此人罪大恶极。”施妙妙不料他如此领悟,哭笑不得,又不好当面驳斥,心中气闷可想而知。
这时将要靠岸,杨夜出舱指挥众弟子收帆抛锚,施妙妙趁机问道:“谷缜,你干吗让他们捆你?他们冤枉你还不够么?”谷缜笑道:“这在兵法上叫做示敌以弱,能而示之不能。”
施妙妙神色疑惑,说道:“这与兵法有什么关系?”谷缜笑道:“你不知道,我越示弱,那些想害我的人,就越会露出破绽。”施妙妙低头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只得咬咬嘴唇,说道:“你呀,总是一脑袋希奇古怪的念头,难怪姚姑娘说你是一只……一只……”
谷缜笑道:“一只狐狸?”施妙妙双颊染红,白他一眼。
船身靠岸。杨夜为表功劳,先已派了小船通报,东岛弟子听说谷缜被施妙妙所擒,又惊又喜,纷纷拥到岸边观看。
谷缜与施妙妙并肩而行,弃舟登岸,谷缜虽被绑缚,却毫无气馁之象,步履豪迈,,顾盼自雄,见到熟人,还扬声打招呼。众人见了,大为气愤,被他招呼之人更觉恼羞成怒,“猪狗畜生”一阵打骂。
谷缜听了,一笑置之,施妙妙心中却是好不难受,目蕴怒火,想那谩骂之人一一扫去,默记在心,以便将来教训。这时忽有人唤道:“小姐,小姐。”施妙妙转眼一瞧,却见从人群中奔出两个丫环来,年芳及笄,姿容秀美,一着绯红,一着碧绿,奔到身前,又哭又笑。施妙妙心绪极差,不耐烦道:“桃红,萼绿,你们不在家坐着,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二女愣了愣,大感委屈,着红裳的桃红嘟嘴道:“我们听说小姐回来,高兴都来不及,还有心在家坐着吗?”她一边说话,一边偷看谷缜,神情既似兴奋,又觉害怕,悄声道:“小姐,你真是了得,竟然抓住这个恶人。”
施妙妙怒无处发,喝道:“谁是恶人?”热女被她一喝,不觉怔忡。施妙妙却冷静下来,心道:“不知者不罪,我对小丫头撒什么气?”当下说道:“好了,家里还有几副千鳞?”
萼绿道:“算上老爷的遗物,还有三副。”施妙妙道:“你和桃红一道,去将三副千鳞全部拿来。”萼绿怪道:“要这么多干什么?”施妙妙瞪她一眼,喝道:“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她平时对两名丫鬟和蔼亲密,今日忽然怒气相向,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二人好不委屈,嘟起小嘴,悻悻回家去了。
谷缜却明白施妙妙的心思,知道她取来三副千鳞,是想要紧要关头大干一场,回头望去,只见施妙妙眉梢眼角透出一股凌厉煞气,不觉心头打个突,寻思:“这施大小姐真是得罪不起,以后我得千万小心。”想着又觉好笑,哧地笑出声来。
旁观众人看到,更觉恼怒,纷纷叫道:“这畜生还敢笑,打死他,打死他。”说着竞相去捡石头,施妙妙又气又恼,叫道:“谁敢动手?”众人闻言,方才作罢,不少人嘴里兀自骂骂咧咧。
此时一名弟子远远来奔来,说道:“施尊主,叶、明二位尊主请你押犯人去八卦坪相会。”
谷缜道:“怎么,狄龙王不在?”那弟子瞪他一眼,啐道:“还嫌死得不够快么?”谷缜不觉微微皱眉,寻思:“角儿不济,不好唱戏呢。”
八卦坪本名龟背坪,灵鳖岛形如灵龟,头尾稍矮,中段奇峰突起,高出海面许多,天生一片十里方圆的石坪,遍地青石,光洁溜滑,恰如乌龟背壳。前代岛王应此地形,按先天八卦,围绕石坪建起八道长廊,长廊时短时续,断续处加以假山池沼点缀,平素可供游玩,重要时节则聚众商议。故而说道在八卦坪相会,必有大事发生。
谷缜行走一程,远远便能看见八卦坪正中心那座太极宝塔,塔分黑白二色,共九层,高十丈,传言是仿照当年天机宫“天元阁”所建,气势高峻,天高气清之时,数十里之外也能看见,既是宝塔,也是灯塔,入夜时底层火光经宝镜反复折射,层层通明,上烛长天,沉沉夜幕之下,璀璨不可方物。
这太极塔是谷缜从小玩耍之处,此时此刻忽然看到,不知怎地,心头一恸,闪过父亲的影子。曾记得幼年时,母亲尚在,那时父亲笑起来十分爽朗,常抱自己登上塔顶,与母亲并肩眺望碧海深处的那一轮落日。那时的海是墨绿色的,如同色泽最深的翡翠,浪花打在礁石上,雪白飞扬,犹如翡翠边镶着一串白亮的珍珠,落日边的大海却是金灿灿的,就象父亲的笑脸一样。
谷缜看着看着,眼眶微微有些潮湿,忽听身边施妙妙低声道:“谷缜,别怕,今日无论如何,我都和你在一起的。”谷缜转眼望去,只见她秀眼似有一道清泉流转,光亮动人,仿佛在说:“无论怎么,我都相信你,无论何时,我都陪着你。”
谷缜心中感动,微微一笑,忖道:“妙妙固是好心,却也小看我谷缜了。这区区数百人,也能让我害怕落泪么?”想到这里,豪气顿生,长笑一声,唱起曲子:“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凤阙,可正是千丈龙虎穴。大丈夫心别,我觑这单刀会似塞村社……”抑扬铿锵,高遏行云。
这时忽然听八卦坪处有人冷笑道“大言不惭,你这摸样也配与关云长相提并论?”谷缜哈哈一笑,郎声道:“关云长胆气虽佳,却刚愎自用,大意失荆洲,看似勇武,实则愚蠢。我与他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你叶老梵却与他好有一比。”
叶梵哼了一声,道:“你这张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肯服软。”
谷缜笑道:“常言道:‘吃人的嘴软。’哪天你请我喝喝酒,吃吃肉,我这嘴可不就软了吗?”说笑工夫,登上八卦坪,坪上人已不少,八道长廊内外,熙熙攘攘,既有东岛本岛弟子,也有三十六离岛的岛众,二者间惟有衣饰略不相同,所有弟子衣服下均有金线绣成的XX标记,但离岛弟子除了此外,尚有本岛的标记,譬如飞燕岛是一只燕子,苍龙岛是一条飞龙。叶梵,明夷坐在太及塔下,目光炯炯,向谷缜逼视。
这时桃红鄂绿拿来三只鹿皮囊,施妙妙接过,挂在腰间。叶梵道:“妙妙,你坐到塔下来。”施妙妙冷然道:“不用,我就与他一起,哪儿也不。”叶梵皱眉道,:“你是东岛五尊,不可意气用事。”施妙妙大声道:“东岛五尊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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