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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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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晴不料他回剑如此之快,哪儿还像当年个半饥半饱、有气无力的笨小子?“嗒”的一声,姚晴剑势被阻,几乎全无征兆,她掌中竹竿遽(ju)尔脱手。
陆渐不自觉又用上“天劫驭兵法”,不喜反惊,暗叫一声“苦也”,手腕急转,复又将竹竿挑回姚晴手里,这一夺一送疾逾闪电。姚晴芳心了然,抬眼望去,陆渐涨红了脸,目光闪烁不定。姚晴心知若是比剑,自己算是输了,但若就此认输,却不丢尽脸面?又想谷缜武功浅薄,眼力差劲,纵然旁观,也不能看清自己丢剑,既然如此,不如支撑到底,总不能叫这臭狐狸笑话。
想着厚了脸皮,紧咬银牙,仗着陆渐不敢来夺兵器,右手竹竿“刷刷”一通乱刺,左手却拈了一枚“孽因子”,觑(qu)准方位,屈指弹出,“孽因子”入土,“周流土劲”也自她足底涌出。这真气性质奇特,与土相合,更生奇变,地面微微一拱,“刷”的一声,一根青灰藤蔓破土而出,见风就长,须臾粗逾儿臂,缠住陆渐双足,“簌簌”绕将上来。
陆渐本领全在双手,脚底功夫稀松平常,故而一缠便着。姚晴趁他无法动弹,左刺右刺,只不与他竹竿相交。陆渐初时还能勉力挥竹竿,虚应故事,但随“孽缘藤”渐缠渐密,从头到脚捆个结实,别说出剑,张嘴说话也成难事,被姚晴一剑抵住胸口,微笑道:“认不认输?”
陆渐有心认输,无力说话,口中呜呜,两眼骨碌碌乱转,谷缜“呸”了一声,冷笑道:“这算劳什子比剑,有本事撤了藤,重新比过。”
姚晴见陆渐辛苦,心中不忍,散去藤蔓,憋着谷缜道:“但使能胜,用剑用藤有何分别?‘孽缘藤’有六般变化,这种‘长生藤’是最不伤人的,其它的什么‘蛇牙荆’呀、‘恶鬼刺’呀,无不要命。你不是瞧见了么,桓中缺的脸就被‘蛇牙荆’扎伤过,变成那么个怪样子。”陆渐听了,想到方才藤蔓缠身的光景,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姚晴“哧”了一声,又说道:“你道这个‘天劫什么法’能打遍天下,真是不自量力。”谷缜却面不改色,呵呵笑道:“陆渐自不能打遍天下,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无大美人襄助,凭我二人,断乎不能成事。”
姚晴心中十分受用,嘴里却冷冷的道:“少拍马屁,我就算去,也是为了陆渐的性命。哼,跟你臭狐狸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谷缜笑道:“自然,自然。”
姚晴转眼望去,见陆渐定定望着自己,双目泛红,隐有泪光,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由暗叹,牵着他衣袖,走到屋后,低声责怪道:“傻小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你看臭狐狸,脸皮比地皮还厚,何时服软过?”
陆渐听了,忍住泪,涩声道:“阿晴,为了我,累你冒险,我、我心里难过极了……”嗓子不觉哽咽了。
姚晴胸中滚热,情难自禁,牵着陆渐的手,盈盈坐在一处断垣上,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笑道:“只要你心里想着我,念着我,就算再险再累,我也不怕……”这话冲口而出,顿时又觉害羞,心道:“傻丫头,你怎地变得心软啦?近作些小女人的勾当,说些不尴不尬的话,不害臊么……”
她心中不住自责;却怎也鼓不起勇气;将脸从陆渐肩上移开;唯有昏昏默默;一声不吭;心里只盼这段光阴去得越慢越好。
陆渐我着那白嫩小手;隔着肩衣;感觉到那张芙蓉脸儿滑如凝脂;心中不觉热流汹涌;跌若生情.纵然如此,却也不敢去看姚睛,只觉得此情此景,就但如此静坐,倘若偷看一眼,也亵渎了这难得的默契
相依相偎,不觉光阴之逝,忽听一声悠长悦耳的口哨,继而便听谷缜哼哼唧唧,唱起曲子来:“我把你半亸(duǒ)的肩儿凭,他把个百媚脸儿擎。正是金阙西厢叩玉扃,悄悄回廊静。靠着这招彩凤、舞青鸾、金井梧桐树影,虽无人窃听,也索悄声儿海誓山盟……”
陆渐未知所云,姚晴出身豪室,自幼听多了戏曲,心知这曲子出自《唐明皇秋夜梧桐雨》,唱的是李隆基和杨玉环交颈依偎,海誓山盟,心知必是谷缜偷看了这边情形,故意调侃,一时又羞又气,离了陆渐,顿足起身,陆渐不明所以,也茫然起身。
一时转回庭院,只见谷缜抱着双手,背靠大树,笑眯眯望着二人,说道:“抱歉则个,并非小弟有意打扰搅,只怕二位光阴苦短,一坐一日,可就不妙了。”
陆渐这才明白谷缜唱曲的旨意,羞得面红心跳,几乎要觅地而入。姚晴也是霞染双颊,瞪着谷缜,眼里几欲喷出火来。
用罢早饭,三人启程上路,那小男孩万分不舍,扯着谷缜衣袖,眼泪汪汪。谷缜摸摸他头,塞给他一块大银子,小孩不识,怪问道:“这是什么呀,亮闪闪的,是糖么?”谷缜笑道:“不是糖,给你爹娘,将来供你读书用。”房东夫妇瞧见,欢天喜地,推谢两句,也就笑纳了。
三人别过房东,拍马直趋徽州,姚晴马快,陆、谷二人马慢,她素来好胜,不是跑出去老远,掉过头来,撅着小嘴,向二人跃马示威,惹得谷缜心中暗骂:“直娘贼,早知如此,还不如找两头山西毛驴儿骑着痛快。”
这不快转头即逝,瞧着沿途胜景,谷缜蓦地意兴大发,笑谈风物。他胸中神气鬼博,各方地理风俗、传说土产,莫不信口道来,引人入胜。不知是陆渐听得津津有味,姚晴也忘了炫耀马力,虽在一旁,听得入神,只觉许多事儿,竟是从没听过的。
行了两日,沿新安江向西,次早来到徽州地界,眼见峰峦连绵,叠青泻翠,倒影江中,竟将一川烟水染成溶溶碧色。
谷缜触景生情,挥鞭笑指道:“这徽州当得起物华天宝四字,西北就是黄山,七十二峰巧夺天下之美;这条新安江则是黄山百泉所聚,明澈如练,清寒侵肌。有道是‘徂(cu)徕无老松,易水无良工’,这黄山松、新安水,有变化出天下第一的徽墨,‘黄金易得,徽墨难求’,自古都是大大有名。还有这水染的丝缎也极好,至于三潭的枇杷、黄山的木耳,那也都是难得的珍品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转,见路边有几个卖果子的小贩,不觉笑道:“是了,我忘了这个。”翻身下马,须臾买了一捧干果,笑道,“这榧子是此间土产,来来来,咱们分而食之。”
姚晴以前吃过,并不稀罕,陆渐却觉新鲜,见那榧子模样平常,剥开一尝,却是滋味甘美。谷缜道:“这榧子有诗说得好;‘味甘宣郡峰雏蜜;韵胜雍城骆乳酥;一点生春流齿颊;十年飞梦统江湖‘;我就爱最末一句;‘十年飞梦统江湖‘;若能再将湖上自由自在;遨游十年;那又是何等快活。〃说罢纵声大笑;豪情意气流露眉梢。
目下徽州在望;进一步危机四伏;谷缜却谈笑风生;若无其事;这份潇洒气度;饶是姚晴也觉心折;微笑道:〃臭狐狸;徽州还有一样出产;你却忘了说!〃
谷缜道:〃什么出产?〃姚晴道:〃汪直算不算徽州的出产。〃谷缜一笑;叹道:〃自然也算!但这徽州不只出了汪直;还出了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你知道是谁?〃姚晴冷哼道:〃是谁?〃谷缜道便是督宪江南的胡宗宪胡大人了。〃
陆;姚二人均是惊讶;谷缜抚掌叹道:〃这一州之中;竟出了两个势如水火的大人物;也算是千古少有了。〃
说笑间;入了城门;谷缜引着二人;在城中转了几转;来到一处大宅;宅门上书〃墨仙坊〃;门首一方石碑;镌有隶书两行:一技之精;上掩千古。
谷缜瞧了,失笑道:“这老程,自拍马屁的功夫越发高明了。”才说罢,忽听有人远远应道:“这小谷,话很不通。老夫是人非马,哪儿来的马屁,既无马屁,又和来自拍之理?”
三人闻声望去,一个宽袍峨冠老者背了一匣书,笑眯眯骑着毛驴,逍遥而来。谷缜将手一摊,笑道:“老程,你好。”那老者翻身下驴,一把抱住谷缜,笑逐颜开:“小谷,好几年不见,你躲哪去了?是不是有了娘儿们,便忘了老友了。”
“哪里话?”谷缜笑道,“娘儿们没有,却遇上几只臭虫,叮得我满头是包,不得已来你宅上避避风头,顺道借几锭墨使。”老程笑容一敛,正色道:“避风头可以,这墨锭么,只卖不借。”
谷缜嘿嘿一笑,说道:“老程,三年不见,还是恁(nen嫩)的抠门。”老程道:“跟你谷少爷打交道,若不抠门些,岂不没活路了?”两人相视大笑,携手入门,早有仆童出来牵马引路。
入堂就座,谷缜为双方引荐,说到老程时笑道:“这位程老哥大号公泽,自承祖业,制墨为生,先前我说的名墨‘清玉案’,就是他家的招牌,确然当得起‘一技之精,上掩千古’的赞语。”
程公泽与谷缜说笑不禁,对陆、姚二人却甚是端方,闻言赶忙谦让两句。谷缜又道:“这世间我对头不少,朋友也有几个,却不甚多,老程就是其中之一了。”程公泽闻言,眉间大有喜色。
这时间,下方奉上茶来,谷缜啜了小半口,一转眼,忽见程公泽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神色颇为紧张,不觉失笑道:“这茶入口恬淡,余味清奇,大有孤绝凛冽之气,莫不是黄山绝壁上采来的野茶?”
程公泽喜上眉梢,啧啧道:“鬼灵精,鬼灵精,就你品得出来,就你品得出来……”谷缜笑道:“你这老程,还有什么宝贝,不要吞吞吐吐,一股脑儿献出来吧!”程公泽笑呵呵转回后堂,拿来几件玉玩字画,以及一个制作精巧的檀木盒子。
谷缜逐一把玩;拿到玉玩时;笑道:〃这是‘碾玉楼‘洪得意的新手艺吧?几年不见这老洪毫无长进;改天我去骂他。〃又拿起一轴画;展开一瞥;啧啧道:〃韩干的<;<;牧马图>;>;;不是赝品;是真迹!没天理了。〃他纵然嬉笑怒骂;品评起来却是毫不含糊;程公泽听得拈须微笑;连连点头。忽见谷缜拿起檀木盒子;揭开时;却是一方墨绽。谷缜反复把玩;又用鼻嗅;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程公泽见了;神色又紧张起来。
谷缜放回墨绽;忽道:〃这墨绽制艺精绝不消多说;却有一样;不如从前。〃程公泽叹道:〃真被你瞧出来了。〃谷缜道:〃这墨绽的香气为何差了许多?〃
〃说起来;要怪小谷你了!〃程公泽苦笑道;〃这几年你不知去向;南海的商路竟然断了;南海异香来不了中土。徽墨的微妙;一般妙的墨料;一半妙在墨香;南海异香不能入贡;只能用些其他的香料充数;香气自然差得远了。〃
谷缜笑道:〃不打紧;这点小事;我来设法。〃程公泽大喜道:〃全赖老弟了;不过口说无凭。。。。。。。〃
谷缜瞪眼道:〃去你的;得寸进尺;要我签军令状么?〃程公泽挠头直笑;他专于制墨之艺;一叹道制墨;便有几分痴气。
谷缜又道:〃就这几样?〃程公泽笑道:〃还有一样宝贝;却是程某最爱;你猜是什么?〃谷缜目光一转;拍手笑道:〃不消说;定是令千金了!〃程公泽哈哈笑道:〃雪烟出来吧!〃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堂后转出;螓首低垂;娇弱不胜;向众人打个万福;眼角稍抬;怯怯道:〃谷少爷好!〃
战书4
谷缜打量她一阵;笑道:〃人道女大十八变;三年前还是小不点儿;如今却出落成美人儿了。但这少爷二字叫的不妥;我跟你爹兄弟相称;你该叫我谷叔叔才是。〃
程雪烟俏脸涨红;咬着嘴唇;却不吱声。谷缜又转向程公泽笑道:〃怪侄女有婆家了么?〃程公泽道:〃还没呢;小丫头眼角高;瞧不起人;都怪我惯坏了。〃谷缜笑道:〃豪门公子;书香子弟我认得几个;但大多不是东西。若不然倒不妨做个媒人。〃
姚晴冷眼旁观;见程氏父女意兴阑珊;心中雪亮;便淡淡说道:〃臭狐狸;少说几句;会憋死你么?〃谷缜眼珠一转;嘻嘻笑道:〃好好;不说了。但有一件正事还要摆脱老程。〃
程公泽道:〃兄弟请讲。〃谷缜道:〃你是此间商魁;眼线广阔;且帮我査件事。〃说这让他附耳过来;嘀咕几声;程公泽神色数变;点一点头匆匆下堂去了。〃
程雪烟说道:〃还请谷少爷去后面用膳。〃谷缜笑道:〃好说;好说。〃三人随她来到后院;只见石秀水区;茂竹幽深;却是好一个清净去处。
程雪烟将三人引至园中小厅;自己张罗膳食;她看似娇怯;支使家中仆妇;却是不卑不亢;井然有序;不像弱龄少女;倒似一家之主。奈何谷缜口角风流;调笑无忌;几番撩得她面红耳赤;不侍张罗完毕;便慌张去了。
用罢饭;谷缜自去厢房睡觉。陆;姚二人则坐着说话;不多时丫环来报〃香汤烧好〃。姚晴好洁;沐浴一番;神清气爽;当下回房小睡;不想睡至半
夜,回忆梦中烈火焦尸,姚睛心颤神摇,呆坐许久,待得披衣出门,已是深夜时分.闲云掩月,园内寂静,惟有一灯如豆,撩人幽思.
姚睛近前;透过窗纱;绰约可见女子倩影;她识的正是程雪烟;心中不由奇怪:〃这女孩儿夜半不眠;却在做甚?〃纵上房顶;揭瓦瞧区;只见程雪烟在案前;信笔书写。姚睛定神细看;竟是吃了一惊;敢情那宣纸上大大小小;写的全是〃谷缜〃二字。
如此写满一纸;程雪烟又发了一阵呆;将字纸引燃;丢入火盆;然后叹一口气;坐回床边;向着那堆灰烬呆呆出神。
姚睛不由暗自叹息;寻思道:〃臭狐狸又造孽了;至于这女子;哼;却也白痴得紧;流水无意;落花又何必有情?〃但下既恨谷缜轻薄无聊;又对这程雪烟充满鄙夷。
盖上屋瓦;方要下房;蓦地瞥见向月处闪过一道黑影;轻若云絮;飘然而飞。
姚晴吃了一惊;纵身追赶;那人十分机警;姚晴一动;便觉出有人追踪;足下加紧。姚晴自也随之加快步子。这般一前一后;越过程家围墙;在城中屋宇间攀桓走壁;你追我赶。过了时许;两人始终相距三丈;那人既不能抛下姚晴;姚晴也不能追上。从后望去;那人窄肩细腰;窈窕多姿;分明是个年轻女子;如此一来;姚晴更憋足了一口气;提气轻身;紧追不舍。
不多时;她身子发热;呼吸渐转急促;这时间;忽见那女子高高纵起;身姿曼妙;落在一处屋顶上;将身一缩;猫在暗处。
姚晴只怕对方暗算;也徒然止步;伏在左近;只见那女子一双眸子映射月华;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忽而哧哧轻笑;笑声娇媚入骨;如一缕细丝;在人心尖儿上撩拨。姚晴听得心痒;捏下一块碎瓦;嗖地射去。
两人相距数丈;那碎瓦射去;却如时沉大海;那女子眸子清亮如故;只多了一丝笑意。姚晴暗暗吃惊;正要施展〃坤元〃神通;忽见那眸子下燃起两点绿火;飘忽不定。
姚晴见此异象;心神大震;土劲蓄足;却忘了发出;忽听那女子咯咯笑道:〃粉狮子;别淘气;你弄痒我了。〃
姚晴莫名其妙;那女子又笑道:〃还你〃;说着劲风袭来。姚晴一挥袖;轻轻裹住来物;正是那块碎瓦;方要反击;忽觉不妙;〃坤元〃所至;掌下屋瓦旋起;在身前布成屏障;只听〃叮叮〃急响;青瓦上迸出点点火星。
姚晴暗呼好险;原来这女子十分狡猾;先将碎瓦掷回;姚晴接下;但觉她受劲甚弱;便生轻视之心;谁料那女子掷瓦不过是迷惑对手;随那瓦片;突然射出凌厉暗器;又多又狠;若非姚晴机智;必为所乘。
姚晴一挥手;细碎声响过;漫天瓦片如有灵性;重叠如故;不曾惊动屋主;她举目望去;满城房舍重叠不尽;那女子所伏屋顶却是空空荡荡;就似从来不曾有人停留。
姚晴迎着晚风;默立半晌;撕下一块衣衫;裹住手掌;俯身摸索;摸到几枚寸许长的三棱细锥;对着星光一映;微微泛蓝;显是有剧毒。
姚晴大恼;忖想这女子端地歹毒;对手若非自己;十九没命。欲要穷追;又忌惮着棱锥暗器;是以犹豫良久;怏怏而回。
回到程家;已是天色微亮;遥见谷缜房中灯火通明;走近时;却听门内有人说话;推门一瞧;却是谷 陆二人坐在桌旁;谷缜手持一张素筏;眉头微皱。
姚晴心头一沉;叫道:〃又有留书?〃二人见她;均有讶色;谷缜笑着招呼道:〃大美人早;我昨晚听到动静;惊醒时;便见到这个了。〃姚晴接下一看;笔上墨迹未干;歪歪扭扭写了八个大字:〃大祸将至;速离徽州。〃
谷缜道:〃这字丑怪不堪;曲如春蚓;盘如秋蛇;依我看应是左手书写。留字人想是老相识了;故意反手留字;叫我看不出他的身份。〃
姚晴冷笑一声;将素筏掷还给他;道:〃什么老相识;是老相好才对。〃
陆 谷二人对视一眼;陆渐道:〃阿晴;怎的这样说?〃姚晴将夜里的遭遇说了一遍;又将那棱锥丢在桌上;说道:〃分明就是这女子投书;你且想一想;生平哪位相好;有这样的好心?〃
谷缜盯着棱锥;审视了一会儿;忽道:〃你说那女子语声又媚又软?〃姚晴倒:〃比萃云楼的姑娘还媚还软呢!〃
谷缜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惊觉时;忽见姚 陆二人望着自己;意似询问;不觉笑道:〃看我做甚?〃陆渐道:〃你猜到是谁了?〃谷缜摇头道:〃有个人选;却拿不准。〃姚晴〃呸〃了一声;道:〃什么叫拿不准?老相好太多了么。〃谷缜苦笑道:〃只因那人没有这么好的武功;与我半斤八两罢了。〃姚晴一愣;也不再问。
三人呆坐到天亮;程雪烟备好早点;前来相邀。用了饭;三人正品香茶;忽见程公泽满头大汗;跑了进来;眉间大有喜色。谷缜一见;郁闷烟消;笑道:〃必有好消息了。〃
程公泽跑得急了;端碗茶一气喝光;笑道:〃我查了一夜;发觉两件事情;跟你吩咐的有关;第一件;是黄山西南柏寿村富户刘正德家失窃了十石新米 两口肥羊;昨日报官;官差去查;见地上有米粒散落成线;向山里去了;官差怕是山贼所为;不敢深入:第二件;是黄山东南方的泰光镇;镇里的〃福龄堂〃丢了若干药材;我派人问了;却是砒霜。小谷你说可怪不可怪?〃
〃砒霜?〃谷缜沉吟一阵;百思不解;当下拱手笑道;〃多劳程兄了;小弟叨扰一夜;也当告辞。〃程公泽吃惊道:〃怎不多住两天?〃谷缜道:〃我仇家很多;又很厉害;再住下去;会给你惹来莫大灾祸;越早告辞;越无后患。〃
程公泽终不是江湖中人;听得脸色发白;怔忡无语。谷缜讨了些干粮美酒;又换了两匹好马。其间程雪烟再未现身;直待三人临行;才来相送;双目微微红肿;低头不语。姚晴瞧在眼里;不禁看了陆渐一眼;暗自庆幸:〃还好他土头土脑;言语无味;没有拈花惹草的本事。〃
一阵风出了城外;谷缜忽地勒住马匹;说道:〃陆渐;这一去;有两件事;一好一坏;你先听哪个?〃姚晴冷哼道:〃故弄玄虚。〃陆渐则想了想;说:〃先听好的吧。〃谷缜笑道:〃汪老鬼必然藏在黄山;这是好事。〃陆渐精神一振;说道:〃坏事呢?〃谷缜道:〃坏事么;那就是东岛高手已至徽州。〃陆渐吃了一惊;默然半晌;道:〃此话当真?〃谷缜道:〃八九不离十;如今之计;若要洗刷我的冤屈;就须在徽州逗留;若要保命;那就逃得越远越好。〃
陆渐;姚晴对视几眼;陆渐皱眉道:〃若是逃了;你我又能活么?〃谷缜道:〃多活几天;也说不定。〃陆渐也笑了笑;淡然道:〃这么说;逃与不逃;均是不免一死;既然如此;我选不逃。〃谷缜注视他道:〃你不后悔?〃陆渐略一迟疑;回望姚晴;姚晴露出不耐神色;扭头道:〃瞧我做甚;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陆渐心中一阵激动;谷缜不觉叹了口气;拍马走在前面。
奔突不久;忽听蹄声;只见前方道旁;一左一右;弛出两匹白马;毛羽光亮;骑士均为英俊少年;一色如雪白衣;背上剑柄红樱飘展;英姿飒爽。见了三人;蓦地调转马头;原路弛回。
谷缜眼神一变;哼了一声。再行一里;忽又见迎面奔来两匹黑马;通体乌黑如碳;骑者是两名娟秀少女;墨绿衣裙;各背一面金灿灿的琵琶;见了三人;忽又掉转马头;原路弛回。
姚晴奇道:〃这些人弄什么玄虚?〃谷缜笑笑不语。
再进里许;忽又见两匹黄骠马驰骋而来;马上坐着一对黄衫少年;各背一张古筝;仍是不到近前;便即转回。陆渐 姚晴越瞧越奇。 其后再行一里;又来两骑枣红马;鬃毛飞扬;如烈焰翻腾;两名红衣少女;一带玉萧;一佩玉笛;见了三人;打个转儿;又奔了回去。
姚晴凝视谷缜;狐疑道:〃臭狐狸;你知道缘故;是不是?〃
〃我自然知道。〃谷缜笑道:〃这叫做‘八骏迎君归’。”陆渐道:“迎君归?归哪儿去?”谷缜笑容一敛,徐徐道:“归阎罗地府,十八地狱。”
“什么话!”姚晴啐了一口,怒道,“我不受他迎接,他又怎地?”谷缜摇头道:“被‘不漏海眼’看上的人,哪儿是说逃就能逃的?”陆渐心神剧震,冲口而出:“‘不漏海眼’,狱岛叶梵?”谷缜笑道:“不错,叶老梵亲临中土,给足了谷某面子,倘若不去,大大失礼。”
姚晴轻哼一声,道:“什么漏眼不漏眼的,本姑娘不受他牵制,他向西迎,我偏向北。”将鞭一挥,便向道边歧路疾走。才奔数丈,忽听“咻”的一声,姚晴坐骑猛然下沉。她反应竒快,将身一纵飘然掠出丈余,回头望去,那马瘫倒在地,耳边一个小孔,血水如注,竟是一击入脑,当即殒命。
姚晴呆了呆,纵身上前,在那马头上一拍,劲力所至,小孔里滚出一颗血淋淋的松子,她心头一沉,转眼望去,四周林木森森,烟云霏霏,云林深处,杳不可测,似有无数鬼怪妖物藏身其中,以姚晴包天之胆,也觉阵阵发怵。
战书5
谷缜朗朗一笑,扬声道:“叶叔叔,你何苦这般猴急?”话音未落,又是“咻咻”两声,谷缜坐骑应声倒毙,将他颠下马来。
陆渐也没看清暗器来势,但他神通在手,见与不见,全不相干,锐响一起,他手挥出,蓦觉掌心一痛,几被贯穿。与此同时,“天捷驭兵法”应势而生,掌肌凸凹,筋脉流转,倏尔抵消来势,陆渐摊掌一瞧,掌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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