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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信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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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分如此,一老一少成了一家人。

    燕疏不懂人情世故,起初只在青婆的起居上尽可能帮忙,不会做饭,就掏出铜板去买吃食。村民们还都以为燕疏是青婆从前的儿子回来了,那孩子是有一天忽然丢的,村中多说是被匈奴杀了。燕疏否认了两次,村民们后来仔细打量本人,也明白过来不是,青婆的儿子要是长大了,现在该四十多岁了,正是个壮丁。

    村里人说,麦子还是要种,有了粮食,这个日子才能过下来。

    青婆也想种粮食,她记挂着和老伴的那块地,租让出去了大半,自个儿还剩了两亩。每天吃了晚饭,就晃悠悠走到荒废的农田前,看看自家的土地,再望别家麦子那片青翠。

    燕疏想了两天,决意赶农忙的尾巴,翻出陈旧的铁耙,买了小麦种子,翻垦土地,播种。他起初做得很笨拙,引得一堆小孩嘲笑他做错了做错了。别家的麦子早已经发出青青的芽,燕疏对着黑乎乎的土地,咬牙过上了一种从未想过的生活,学着浇水施肥。他清楚自己不可能留在偏关太久,起码正月必须回京城见纪桓,只希望临走之前,能为青婆留下一片麦子地。

    农家日子平静祥和,起初一切都很好。燕疏甚至觉得做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也不错。他要照顾的农田不多,每日在田垄上和村民混熟了,傍晚又和村里的小孩儿一起玩。他那时心中也不过是个孩子,很自然地学会了跳格子和做风筝。青婆对燕疏很好,她儿子忽然消失的时候,年龄恰好跟燕疏差不多,一门心思把燕疏做当了亲生子。

    燕疏穿上了青婆亲手缝制的衣裳,灯下一针一线码出的鞋。他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温情,也没有外婆,外祖父常年呆在幻墟,是他成长过程中最严厉的角色。

    中秋时,燕疏还尝到了青婆亲手做的月饼,香甜柔软,他还想,走的时候,要带青婆一起离开。

    又或者,哪一天能够从不可抵抗的命运中抽身而出,就带着纪桓和青婆,寻一块良田,躬耕度日。纪桓是读书人,干不了活,可以去养鱼,反正燕疏还会烤鱼。

    当年,他心中又何曾有过江山?

    然而,如此三个月后,当秋风逐渐转为寒冷的时候,匈奴开始活跃了。

    冬季,匈奴停止放牧,起初是为了过冬的粮食,后来仅仅是为了找乐趣儿,也会来寻衅挑事儿。村子就在长城外,过去十年没有匈奴明目张胆地进来逞凶过,毕竟长城上就有驻兵。士兵分明都知道,冬季正是匈奴最蠢蠢欲动的时候,理所应当的,会在初冬加强防御。

    听到这里时,纪桓抬头,正望进燕疏漆黑的眼睛,他看到了一片冰冷肃杀。

    这种目光……燕疏在想杀人吗?

    纪桓终于想了起来,三年多前,偏关的确受过一次匈奴的大规模攻击,事情闹得很大,驻扎的将军被撤职,后来换上了吕付的兵马,偏关才重新恢复了一些稳定。

    “那个冬天,长城驻扎的军队在匈奴面前不堪一击。”燕疏放慢了语速,冰凉的声音里自然而然地露出狠厉,“将军醉得不省人事,大批的士兵待在镇中,却有人下令,不见虎符不可轻举妄动。”

    “……谁?”

    “吕付。”

    燕疏仿佛在说一个死人的名字,就连纪桓都感觉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这阵不寒而栗在他明白过来后,几乎教他整个人手脚冰凉。

    外戚嚣张的最大资本在吕付,而吕付之所以有能耐,在于他行军带兵的本领高,就连匈奴都怕他三分,只有他才能镇得住外三关。

    纪桓几乎从未想过……不会的,吕付手握三十万兵马,他绝不应该、也不能狠毒到如此地步。

    然而他想错了。

    “吕付一直在勾结匈奴,三年多前整个偏关受到洗劫,只是他给匈奴的一点小小好处。”那是上千条无辜百姓的人命,燕疏说,“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卖国。”

第33章() 
偏关能成为军事重镇,自然是地势险要,地表丘陵起伏,沟壑纵横。几个村庄之间隔得很远,仰头望去,宛如屏障的长城尽在眼前,巍峨耸立的凌霄塔角铃摇晃。

    匈奴入侵这日,燕疏正在河边研究水车,他在相府的时候同纪桓在书上见过水转翻车的制造,大约知道原理,便试图造一个出来。如若能用水车提水,再开几条小渠,日后村民在灌溉农田上定能省力很多。

    几个小孩原先在河边嬉戏,后来受了吸引,聚在燕疏边上,跟着一块儿琢磨水板和水斗。燕疏虽然话不多,但脾气绝不坏,任由孩子们吵闹。

    他们呆的地方处于村子深处,燕疏内力深厚,耳朵很快就捕捉到了马蹄声和惨叫声,抬头,见长城上烽火尽灭,凌霄塔人去楼空。

    燕疏当下觉得不妙,将身边几个小孩藏到了河对岸的树林里。林木不算茂密,他嘱咐其中最机灵的一个孩子,在他回来前绝不要轻易跑出去。孩子们一听是匈奴,连忙都吓得乖乖躲好。

    他安顿完小孩,立刻跑回村子,这时匈奴已经开始放火烧村了。草原部落行事粗野,先杀人,再搜刮粮食布匹,最后放一把大火烧毁一切。匈奴兵需要一批汉人奴隶,不杀男孩和年轻力壮的男子,把人绑在马匹后面,统统抓回去做苦力。

    原先宁静的村庄成了一片人间地狱,熊熊烈火灼烧一切,血腥味无孔不入。

    燕疏手下虽有过人命,但杀人前总要弄清楚这个人是不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他躲在茅屋角落,见人命如草芥一般被夺去,平生第一次打起了寒颤。那些村民们个个都是淳朴的好人,生平做过最大的坏事也不过是背地里议论几句坏话,面对那些惨死的尸首时,燕疏几乎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但他终究忍住了大开杀戒的冲动,心想必须要先转移青婆。

    当燕疏赶回家时,匈奴正在外面放肆狂笑,茅屋门梁上挂着的腊肉和玉米被抢光了,一个匈奴汉子抓着一把剑走出来,得意地大笑,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

    那是一把雪白的剑,一旦出鞘,无论在哪都能发出凛凛寒光。

    它长三尺七寸,剑身上刻有繁复的龙纹,认主,通灵。

    剑柄剑鞘皆是由玄铁所住,外表看起来漆黑无华,一旦出鞘,却能够发出天地之间最刺目耀眼的光华。纪桓听到这里,当即明白了过来,这就是那把燕疏从小几乎不离身的剑。

    名曰无情。

    那匈奴兵扯掉了包裹剑身的黑布,想要拔剑,却怎么都不能出鞘半寸。外面的匈奴中有一个是头领,叫匈奴兵把剑递上,也去拔剑,无情依然不出鞘,握在手里,只一股寒气直往身体里钻。

    当年燕疏尚未练就无形剑气,出手多用飞刀,还做不到杀人于无形之间,只能强忍着冲动在暗处看。那队匈奴兵的马匹后面拴着几个村民,有一个懂匈奴语,含泪道:“青婆死了。”

    那抓剑的匈奴兵在嘲笑一个老太婆,临死前居然还想举着一把剑反抗。

    燕疏浑身大震,真气凝在指尖,无形剑气的最后一道关口近在眼前,却始终发不出来。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仇恨的情绪,愤怒自身的无能,此时他想要做的不止于杀,而是屠。

    冤冤相报,仇恨这种东西一旦开始,往往只能壮大,不能消弭。

    但燕疏依然没有动,又一次强迫自己冷静。不远处,没有戍兵的长城和凌霄塔变得无比刺目,这个国家像是脱去了盔甲在顺从地任人凌虐。匈奴来攻时,守备恰好全空,说明军中多半出了叛徒。他最要紧去做的,应该是查明勾结匈奴的叛徒,尽可能地多救出匈奴手底下的俘虏。现在贸然动手,只能打草惊蛇。

    纪勖对他的教诲当真不算失败。

    燕疏压抑着全身激荡的愤怒,返回河边,却不想那几个孩子已经不见了,几个匈奴士兵和马匹正在河边休息。这队人既然离群,燕疏二话不说结果了这几个人的性命,骑上一匹马,奔赴其余的村庄,想通知尚未受难的村民快快进偏关城中避难,并试图点起长城烽火。

    然而一切令人绝望。

    匈奴这次抢夺足足派出了两千人,像是为了储备过冬粮食,一次性干上一票狠的。长城内外五十里,只有手无寸铁的村民在反抗匈奴的铁骑,没有一个士兵挺身而出,几乎所有的村庄都被焚烧殆尽。

    然而最丑恶的还不是匈奴的残暴,而是王朝将领的冷血和麻木。

    燕疏亲耳听见守卫偏关的威远将军,在百姓陷入洗劫和屠杀的地狱时,拥着美女和手下开怀畅饮,醉醺醺地说:“打不过匈奴再正常不过,当年皇帝御驾亲征还不是任人掠夺。现在由得那群野蛮人抢一点,喂饱了,这个冬天就能顺利过去。牺牲一些贫民,上头就算怪罪下来,吕大人也为咱们铺好了后路,到时候能离开这鬼地方,带着一堆金银财宝回江南,哈哈哈,何乐不为啊!”

    他手下的将领嘻嘻笑着,附和说:“早这么干多好,合作一把,各取所需,这个冬天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

    “就是,当年孝元皇后谈判换回了二十年太平日子,反正匈奴暂时不可能过来,丞相迁的民,权当给他们当拜年礼了!”

    “本来就是一堆贱民嘛……哈哈哈!”

    这些将领如今都死了。

    朝廷没有判他们死罪,有些甚至还好好呆在原位上,人是燕疏亲手杀的。他不仅杀光了这些将领,还动用谈笑风生楼的势力,洗劫了这些人的家底,让这些将领的家人成了真正的贱民,男为奴,女为娼,连稚子都没有放过——谁又曾放过村中的孩子?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变了,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是纪桓心中的小谪仙。

    他的杀人不眨眼,从罪大恶极的无耻之徒,扩张到匈奴兵将,最后还包括了自己的同胞。

    也许有些人是无辜的,但是燕疏管不了,因为有太多的仇恨,仅仅用一条性命是无法解决的。

    纪桓听到这里,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抽痛。

    他没有从地狱里走出来过,也没有同那些淳朴善良的村民朝夕相处过三个月,所以他不能站在一个光明正大、坦率纯良的位置,试图告诉燕疏,这不对。

    就算纪桓不清楚燕疏的成长经历,也能清楚认识到,感情对于燕疏一直都是稀有品。

    他从小生活在幻墟,传说中的海外仙岛人烟寥寥,而身边除了纪勖派遣的侍卫——隶属谈笑风生楼的十一个心腹外,只有严苛的外祖父归尘子常在左右。岛上年龄相仿的孩子不是没有,但无论师兄还是师妹,对于武学,基本都抱着随意的态度,没人要求幻墟的孩子必须多么惊才绝艳,生在仙岛,只要一生都过得肆意快乐即可。

    燕疏不一样。

    他三岁习武,外祖父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天下第一。

    而自古武道的巅峰,正如那把宝剑之名——无情。

    连纪勖都曾向归尘子表示过不满,认为无须在武学上对燕疏过分苛求,孩子应该更多的学习四书五经、史籍演义,研读帝王之术。对此归尘子嗤之以鼻,他要燕疏做的从来都是复仇,而不是称帝。

    天下怎么样,他们幻墟管不了,但是幻墟付出的人命,需要讨回来。

    纪勖奈何不得,只能在燕疏小住丞相府的期间,建议燕疏多看书,而非练功。

    然而他对于亲生骨肉纪桓在学业上要求颇高,换做燕疏却是极为宽容,说是看书,但一切由得燕疏随意,权当他在相府的日子是在放假。

    燕疏这人,虽然从未变成过一个无情无心的怪物,但在感情上确实较为淡漠。说白了,他既是外祖父的棋子,也是纪勖的棋子,是他们实现各自目的的工具。

    也只有纪桓,早在六岁的时候就攻破了燕疏尚未完全筑起的心房,成为一个柔软而特别的存在。像楚姬这种女子,虽然也是患难之交,但燕疏几乎从没放在心上。

    倒是青婆和偏关的百姓,在质朴的躬耕和劳作中,成为继纪桓之后,燕疏心中又一个特殊的存在。

    他离开偏关镇前,招来冥蝶,向谈笑风生楼发出信号。由于燕疏此行在于历练,武功本就可以在天下任何地方来去自如,因此身边没有影卫。而救出俘虏以他一人之力显然不足够,只能调用谈笑风生楼的人过来支援。

    “谈笑风生楼,一直秘密掌握在丞相手中。”燕疏说。

    纪桓心中一黯,却也习惯了父亲的各种隐瞒,继续停燕疏说。

    燕疏最大的失误在于,万万没有想到,在那种境地下,纪勖会强行压下了这道支援的命令!

    理由很简单,那些村民不能救,匈奴在十余个村庄中,足足抓了近三百个汉子和孩子,燕疏全部救走,定会挑起匈奴和大燕的矛盾,闹大事态,反而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为了天下,有时不得不做出残忍的牺牲;虽然后来,纪勖也曾经为了这个决定后悔。

    他后悔他给出的历练太残酷。

    俘虏的经历彻底改变了燕疏,匈奴用一道道的鞭子,教会他如何才能狠下心,做到杀伐果断。

    而这次历练结束后,谈笑风生楼的实权,才真正到了燕疏手上。

第34章() 
彼时在偏关,燕疏却只有孤身一人。

    他用冥蝶传讯,购置了几包草药,又尽可能地多带干粮,回村庄埋葬了青婆和一些村民的残骸。麦子还在农田里静静生长,一片郁郁繁茂,那个说着还想要多活两年的老婆婆,却已不在天地间。

    燕疏一路向北,易容进了匈奴兵营,很快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恶劣。

    俘虏被视为奴隶,两国之间积怨深厚,俘虏大多存有反抗之心,几乎每日都少不了拳打脚踢,孩子稍好一些,但也有几个很快死了。燕疏见到了河边那几个小孩,原来他们见到冲天的火光,心里害怕,这时匈奴人来河边喝水,他们怕被发现,立刻往林子深处逃,后来误入了另一个村庄,又被另一批匈奴兵抓了进来。

    燕疏夸那个领头的孩子做得好,那孩子说起这些,满眼都是泪。

    而燕疏尚且不知道自己将会孤立无援,一边等着谈笑风生楼的人来支援,一边尽可能地为俘虏治病疗伤。他身上携带的草药和干粮毕竟有限,很快就消耗完了。同时,为了不暴露,燕疏必须每天同俘虏一起出去干活,身上也开始添伤。冬季寒冷,他和所有俘虏一样,身着破陋的单衣,在雪地里为匈奴的士兵伐木,手脚慢一些,士兵便二话不说上来一阵鞭打。

    燕疏年纪尚小,又身份尊贵,虽然因习武而心智坚定,可他在武学上是天才,又哪里受过这种折磨?

    这种折磨远远不仅于身体,还有尊严,人性。

    被当做牲畜一般,死去时,甚至屈辱得尚且不如牲畜。

    寒夜里,匈奴人时常轮流折磨中原女人,小孩吓得浑身发抖,被训练成婢子,很多个早晨,俘虏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埋葬被折磨得浑身血污的女人和小孩。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燕疏又要帮着许多体力不支的俘虏干活,尽可能鼓励他们活下去,自己的身体也很快熬不住了。

    谈笑风生楼始终不来,他甚至怀疑过,会不会就这样死在匈奴的兵营里?可他真不希望,就这样消失在了纪桓的生命中。

    一日,燕疏忍无可忍,等谈笑风生楼的援兵几近绝望,出手反抗杀死了一个凶恶的士兵。身边的村民个个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却还要上来护他,有一个抢着为他顶罪,被匈奴一刀砍死。而燕疏本人,在绝望的震动下,肩下也挨了狠狠一刀。

    冬末,冥蝶因绵连大雪而无法进入偏关。

    消息彻底阻断。

    燕疏一边养伤,一边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下,终于认清了谈笑风生楼不会来。他得知佩剑藏在了匈奴大将的兵营中,开始筹划抢夺无情。

    正月前,一群俘虏将他们的口粮省下来,足足三天,帮着燕疏恢复了些许气力,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燕疏可以救下那群孩子。

    纪桓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燕疏一把无情剑杀出,以匈奴人的性命开路,带着一群小孩奔命。但他能做的毕竟有限,最后只带出了一个孩子,便是那个最机智的孩子王——明墨。两人回到中原,休养了很久,最后燕疏把明墨交给谈笑风生楼,自己回了京城。

    室内一片沉默。

    这些事情燕疏从未向人倾诉过,说完便有些后悔了,毕竟是连他自己都不愿复习的经历。

    “为什么不说?”

    纪桓颤声道,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今日不这样做,他不问,是否这些事情就永远都不得而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当年就应该告诉我!”

    燕疏心中亦是一片凝郁,他用手指轻轻抹去纪桓的眼泪,涩声道:“不要哭了,没什么的。”

    “混蛋。”

    纪桓咬着牙,勉强压抑心中的酸涩,却怎么也止不住,他伸手触碰燕疏的脸,想要抚平他眉目中的阴郁,却不能够,恨恨道:“以后你不要一个人去做这种事。”

    “无论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至少告诉我。”纪桓说着,几乎泣不成声,“我不想你一个人去面对……”

    只是想想燕疏当年受的折磨,纪桓就在无形中遭受了一次酷刑。

    他已经忘了要去生气,不再管任何桥归桥、路归路的想法。他只知道,他绝不能够忍受,有朝一日,燕疏又一次处在那样的绝境和寒冷中,体会着没有天日的绝望时,他还养尊处优地当着一个贵公子——那会是另一种地狱。

    燕疏深深地凝视纪桓,原本并不觉得委屈,却忽然涌上了久违的酸涩。他收紧了臂弯,以一种再也不能接受分离的、试图将纪桓揉进自己身体内的力气,确认这个人在他的怀抱中。

    他一字字说:“我答应你。”

    ***

    陕州。

    吕宅。

    明恩公卧床许久,吕怒急急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封来自京中的信。

    长阳侯规矩站在边上:“大哥,京中的消息。”

    明恩公僵硬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吕怒拆去封蜡,打开信纸,须臾,颓然跌坐到椅中,他本来是应该转述给明恩公的,却不知怎么说。

    长阳侯在一旁见了,惊问:“这是怎么了?”

    吕怒一个高壮的汉子,有气无力地将信纸递了过去,“京中,说要谋杀太子。”

    长阳侯接过来一看,脸色立刻惨白。

    明恩公竭力睁大浑浊的眼睛,“怎么回事!”

    “太子可是储君……”长阳侯呆呆道,“国之根本啊……”

    这封信上盖了吕何的官印和私印,纸张也是吕氏的作坊所制,在灯光下有若隐若现的卷云纹,难以作伪,送信的还是本家奴才,跟在吕何身边十几年了。

    “吕何的胆子太大了,那贼凶还没现行,我们这样做,可是……要天打雷劈的罪啊!”长阳侯享受惯了,从来觉得日子顺风顺水,哪里有过谋反的念头?

    明恩公示意长阳侯把信拿给他,长阳侯举着信,离明恩公近了,给他看,忍不住说:“清泉公主……从来不得圣心啊……”

    清泉公主是贤贵妃的亲女儿,长公主。然而有清河公主在,皇帝又哪里记得起怜惜这个女儿?

    “做,做……”明恩公牙关颤抖着,眼中出现一种可怕的凶狠光芒:“小四……做……”

    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全家缟素,皇帝动怒,后宫指望不上,还有年仅二十的陆子骁分去了吕付三分之一的兵权……大树将倾,女眷死后,更有不少和吕氏联姻的高官贵族都在了解形势后,选择拉远距离,隔岸观火。

    他们需要反击。

    谋。杀太子。

    只有谋。杀太子,扶持长公主清泉为女帝,才能以最小的代价,保住外戚吕氏的富贵荣华。

第35章() 
那日说完偏关往事后,纪桓在江府逗留了一会儿,便回了县衙。这几天,他跟燕疏见过面,两人之间,只要纪桓想知道的,燕疏果然都愿意说,却进入了一种略显诡异的状态。

    欧阳青云最近喝酒又凶猛了起来,带着三分醉意,道:“所以,你们可以好好说话,他也不跟你隐瞒什么,但是你们心头还是有个疙瘩,对吧?”

    纪桓很奇怪,他并未向欧阳青云倾诉,怎么这位先生什么都看得出来?

    欧阳青云道:“我看他今天特意过来找你下棋,也是奇怪。其实吧,有时就是拉不拉得下脸……你们是没弄清楚,对彼此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纪桓说:“先生,回去喝吧。”

    欧阳青云狂笑数声,回去了。

    昨天洛阳王派人送了一份请柬,燕霖二十岁生辰快到了,邀请纪桓前往洛阳一聚。

    纪桓今天下棋时,跟燕疏说了,燕疏说陪他走一趟洛阳。

    心烦意乱,总是迟迟不能问出口,他又打算什么时候抽身离开?

    关外的那个霍扎,当真有那么厉害吗?

    到了动身前往洛阳的前夜,安静了几天的县衙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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