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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剑斩情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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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秋微微一叹:“多年不曾相见,沈某只是想同宫主好好说说话而已,宫主又何必咄咄逼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琼,“当年的事,不得已而为之。我以为,唯有如此才能保全你,即便你恨我,我也无怨无悔。”
杨琼哂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道我还要谢谢你同杨玲珑一起联手来构陷我么?”
沈碧秋道:“在沈某心中,宫主永远是最为重要的人,不知宫主还相信否?”
杨琼的脸上陡然间有了怒气,手中的长剑瞬间出鞘,如电般向沈碧秋刺去。沈碧秋却一动不动,只是定定地温柔地看着杨琼,两旁的仆众均是大惊失色,然而没有沈碧秋的命令,谁也不敢靠前半步。
杨琼的剑在沈碧秋的梗嗓处停了下来,他白皙而秀美的脸上有了痛苦的神情,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仿佛立刻就要落下泪来。沈碧秋只是缓缓地柔声说道:“子修,若杀了我可以叫你开心,我死而无憾。”
杨琼厉声道:“阿北人呢?立刻放了他!”
沈碧秋朗声道:“来人,去把萧公子请出来。”他又冲杨琼微微一笑,目光中有几分怅然,又有几分无奈,“子修,你可知道,我千方百计地只是想再见你一面。若能再见你一面,即便立刻死去,也知足了。”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有蛊惑一般,“子修,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曾忘记你,亦不曾忘记乌台的日日夜夜。子修,你竟如此绝情么?”
杨琼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脸色却越发地阴沉:“不必再说了,那些旧事我已经忘了。”
“师兄!”二人正在僵持,萧北游已经从院中飞奔了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杨琼身侧,单膝跪倒,抬头看着杨琼,眼中闪着泪光:“师兄!阿北拜见师兄!”
杨琼收了剑,退后了两步,目光一瞬也不曾离开沈碧秋,沉声问道,“阿北,在沈园这几日,你可还好?”
萧北游站起身,立在杨琼身后,道:“叫师兄挂心了。阿北无恙。”
杨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那便好。阿北,柳非烟之死,你可知情?”
萧北游摇摇头:“启禀师兄,此事与我无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琼对沈碧秋道:“大公子,你也听到了。这件事与萧北游没有关系,我相信他。至于你信不信我,便随你罢。”
沈碧秋道:“宫主果然豪爽。三言两语就断了案,真是古今第一的神探!”
杨琼冷冷一哼,傲然道:“我们要走了,你若不服,只管放马过来,看你们能不能拦下我杨琼的去路!”
沈碧秋躬身施礼:“岂敢?”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儒雅的微笑,“如此,恭送宫主。祝宫主一路顺风。”
24。失手()
杨琼携了萧北游离了沈园,一路北上。杨琼叫萧北游买了两匹马,两人各骑一匹,缓缓而行。见杨琼一路上默默无语,萧北游颇有些奇怪:“师兄不想知道柳非烟之死的前因后果?”
杨琼淡淡道:“我又不认识她,此事与我也无甚关系,不必再提了。”
萧北游不敢多言,只是有些惋惜道:“可惜那把秋水剑,却被姓沈的拿走了。”
杨琼道:“这本就是我送他的,有什么可惜?”他驱马向前,“阿北,莫再提沈碧秋,叫我听了心中不快。”
萧北游颔首说了声“是”,只是默默跟着杨琼。二人一路无话,行了半日,眼见着天色将晚,便沿途找了间客栈打尖。萧北游要了两间上房,先伺候杨琼梳洗,又替杨琼铺床叠被,杨琼也不推辞,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萧北游忙前忙后。
萧北游见杨琼神情冷淡,便沏了一杯茶,恭敬地递上,讷讷道:“师兄,都是阿北鲁莽,才给师兄添了这许多的麻烦。”他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阿北不但有辱使命,还叫九阳宫蒙羞,请师兄责罚。”
杨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而浅浅一笑,妍若春花,轻声道:“你是我师弟,我又怎会怪你?”
萧北游目光一滞,看得有些痴了,不由红了脸:“师兄不罚我,我心里更难过。”他把茶杯递到杨琼的手中,“师兄走了大半日,先喝口水解解乏吧。”
杨琼微笑着说了声“好”,却只是拿着那茶杯,笑盈盈看着萧北游:“阿北,我这些天左思右想,觉得咱们九阳宫如今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共同支撑。你是我唯一的师弟,我这一身功夫终究还是要传给你的。”
萧北游愣愣地看着他,舌头都有些打结:“师……师兄何意?”
杨琼缓缓道:“我想将琼花碎玉剑法传给你。”
萧北游的眸中有无法掩藏的兴奋和激动,一愣之余,忙双膝跪地,俯身以额叩地道:“阿北岂敢觊觎师兄的剑法。”
杨琼轻叹道:“阿北不愿学么?也罢,是我强求了。”
萧北游忙道:“不!不!阿北愿学!”
杨琼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手指在茶杯壁上轻轻摩挲,柔声道:“好,好。难得。难得。”
萧北游喜不自禁,刚抬起头,却见杨琼猛地将手中茶碗向自己面门掷来。他一个激灵,闪身而避,茶杯擦身而过,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碎响,地面竟冒起一股白色的泡沫,伴随着刺鼻呛口的味道,弥散在空中。
萧北游惊惶不已,袖口被溅到几滴茶水,顷刻间烧出了几个大洞。他忙伸手去拔腰间的佩剑,然而已来不及,杨琼的长剑瞬间到了他的面前,于是只能随手操起一把凳子,狠狠格开杨琼的剑,只听得“咔嚓”巨响,实木的圆凳被杨琼劈作两半。
杨琼持剑冷笑道:“如此烈性的□□,沈碧秋是想我穿肠烂肚而死么?”
那萧北游不再伪装,亦冷冷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萧北游?”
杨琼微眯了眼睛:“沈碧秋难道没叮嘱过你,要速战速决,尽量少言寡语,不可叫我生疑?”他又疾砍了两剑,哂笑道,“亦或是你太过自信,觉得我一定看不出破绽,所以存了私心?”
那人身形如电,转身避过杨琼的攻势,发出几声桀桀怪笑:“九阳宫主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嗓音嘶哑破败,好似敲破的锣鼓,“我自认为易容之术天下第一,小子,你算是第一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识破我的人。”
杨琼冷笑:“再完美的易容术也只是易容术。我与萧北游从小一起长大,他的秉性我最清楚。你便是把全身上下变得与他一摸一样,内里还只是一个西贝货罢了。”他的剑如游龙,剑招绵绵而出,无不攻向那人的要害,“沈碧秋一定告诉过你,萧北游为人不苟言笑。但是你却不知道,萧北游最听我的话,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对柳非烟之死的疑虑。
转眼间,他的剑已经那人逼至墙角,杨琼的目光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而你,在听闻琼花碎玉剑法时表情彻底地出卖了你,你的眼神,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告诉我,你绝不是萧北游!”语未必,他手中的长剑已然没入对方的右肩,将那人钉在了墙板之上。然而,杨琼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剑刃穿透肉身,极为诡异地,竟没有落下一滴血!
那人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怪笑,突然一缩身,只见他全身骨骼顷刻间缩短了一半,竟生生从杨琼的剑刃下挣脱了出来。杨琼微微诧异,随之笑道:“原来是丰城双鼠。你是老大断尾鼠楚天空?”
那人的身形此刻只剩下了原先的一半大小,全身如同一颗像打了褶子的核桃,鸡胸驼背,瘦骨嶙峋,满脸皱纹。他将身上宽大的外衣一甩,内里是一件紧身的黑衣,如网罩一般盖住了他的全身。他哈哈大笑:“正是老夫!小子!大公子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今日插翅也难逃了!”
杨琼缓缓道:“丰城双鼠身居南邵数十载,凭借易容术和缩骨功独步江湖,如今也趋炎附势起来了?”他微微一笑,“沈碧秋许了你们什么好处?是万两黄金还是高官厚禄?你们须知,他能给予你们的,我同样可以许诺你们,而且,我可以给你们更多。楚前辈,你难道不考虑一下么?”
那楚天空显然一愣,复而桀桀笑道:“小子,我劝你还是交出琼花碎玉剑法,然后乖乖随我回归雁庄,少耍些花样,以免聪明反被聪明误。”
杨琼咦了一声:“前辈如此关心琼花碎玉剑法,到底是沈碧秋的意图?还是你自己的私心?”他了然一笑,“莫非,前辈已受人所制,不得不听命于沈碧秋?”
楚天空面色一沉,显然已恼羞成怒,左手一挥,数十枚钢针泛着幽幽蓝光,迎面向杨琼飞来。杨琼双眉深锁,长剑抡起,那些钢针被他身上的罡气所震,纷纷散落四周。杨琼不由嗤笑道:“前辈如此喜欢施毒,难怪叫江湖中人瞧不起。”
楚天空又连发两手毒针,怒道:“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还轮不到后生小子来教训!我本来也不想杀你,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沈碧秋只是叫我再带你回去,却没说要死的还是活的。你是他的对头,想必提了你的头去见他,他更加高兴。”
杨琼大笑:“便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他出剑如神,数招之内,便将楚天空的毒针全数打落。那楚天空脸上有了惊讶之色,虚晃一招,转身想从窗口跃出。只是他的身形快不过杨琼的剑,人还未挨到窗户,杨琼长剑回旋,已将他的去路堵住:“前辈不是要取我项上人头么?吾头在此,等尔来取呀!”
楚天空切齿道:“暂且寄存你处,得空时再来取。”
杨琼道:“前辈空手而归,难道就不怕沈碧秋动怒?”他又疾砍数剑,只是楚天空身上的紧身衣竟是刀枪不入,也不知这人练得是什么邪门的功夫,即便被杨琼的剑划伤,也不见流下一滴血来。
楚天空冷笑:“小子!你是杀不了我的。识相点快放我走,否则自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杨琼悠然吹了一记口哨:“可惜,我这人天生脾气就不好,又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做旁人做不了的事。你说我杀不了你,我今日偏偏要让你血溅三尺!”陡然间,他的剑招凌厉起来,一剑快似一剑,招招透着杀机,小小的厢房中,剑气纵横,大开大阖,楚天空左躲右闪,已渐渐露了败象。
杨琼越战越勇,眸中闪动着兴奋的神情:“我这一路上,总有些不相干的人来找我算账,说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我虽然一一打发了他们,却也有些奇怪,莫非是有人假借我的名头,做了许多恶心的事来栽赃于我?如今却是想明白了。想必是沈碧秋派了你们这两只老耗子扮成我的样子,四处作案,好叫我四面楚歌,被武林同道追杀?”他哈哈大笑,“扮成我的,莫不是你那兄弟无头鼠楚天阔?甚好!甚好!我先断了你的头,再把你那兄弟的鼠头一并砍了!”
杨琼话音未落,手中的长剑突然飞掷而出,楚天空慌忙躲闪,那剑贴着他的脸颊一掠而过,直直钉在了身后的板壁之上。楚天空一个激灵,未曾缓过神来,杨琼已经飞身来到他的身侧,只在须臾一瞬间,一柄明晃晃的短刃便直直穿透了他的梗嗓。
杨琼的唇角泛起一抹森然冷笑:“老耗子,被人拧断脖子的滋味如何?”
楚天空双目圆睁,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他已经无法出声,只能通过一张一合的双唇吐出无声的话语:“怎……么……可……能……”
杨琼哂笑,眸光流转,明艳无双:“你浑身上下刀枪不入,必然有一处死穴。人之气交汇于天突,你交战之时最护着自己的脖子,难道我会看不见?”他的手继续猛然用力,伴着骨肉断裂的声音,短刃又递进了几分,随之,一股温热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楚天空的喉头发出“嗬嗬”嘶哑的低吼,四肢抽搐,作出濒临死亡的挣扎。然而他干瘪褶皱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笑。突然之间,他张开口,用尽全力,将口中浓稠的血全数喷向杨琼的面门,随即委然倒地,终于气绝身亡,只是双目半阖,脸上依旧保持着那抹诡异的笑容。
咫尺间的距离,杨琼躲避不及,被楚天空的血喷了一脸。他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心中大呼一声“不好”,却已然来不及了。那带着毒液的血顺着他的七窍流入,他只觉得双目钻心刺痛,慌乱中忙不迭用衣袖擦拭,却只感到那刺痛几乎要侵入他的骨髓之中。
杨琼的眼前已经一片漆黑,他知道此地危险,沈碧秋的人一定躲在暗处,不宜久留,只能摸索着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只是没走了几步,他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缠绵的熏香味道。
是九曲断肠花的香味!
他的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他此刻什么也看不见,如深陷于黑暗的泥沼之中,茫然若失。陡然地,他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那人的身上有着幽淡的熏香,一如多年之前,温柔而缠绵。随即,他的耳畔传来那人熟悉的温雅的轻笑声:“子修,怎将自己弄得这般凄惨呢?”
杨琼心中恨极,但锥心刺骨的疼痛却让他浑身颤抖不已。他哆哆嗦嗦地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被那人轻而易举地扣住了手腕,随之手腕处传来剧痛,竟是关节被那人生生卸了下来。毒性渗入极快,杨琼再也支撑不住,终于浑身一软,陷入了昏迷之中。
25。零落()
杨琼缓缓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他努力睁大眼睛,依旧徒劳无功,什么也看不见。他伸出自己的手,慢慢摸索着自己的五官,悲哀地发现,自己果真盲了双眼。一霎时,他的心中微微有些酸楚,他向来骄傲自负,却未曾料到,只因一时大意,落到了这步境地。
他凝神感受着四周的动静,却发现丹田之内也变得空空荡荡,提不起半分内力来。他挣扎着想从榻上起身,然而,只是简单地挪动上身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他不由地呵呵笑了起来,嗓音有些沙哑:“沈碧秋!你不是想杀我吗?砍了我的头,去献给杨玲珑,何必如此麻烦?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现在留我一条命在,将来可莫要后悔呀!”
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永远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四周也没有人的声音,他浑身绵软无力地躺着,一动也不能动。他不知道黑夜和白昼,仿佛过了很久,有人轻轻走到他身边,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灌粥。他没有反抗,事实上,他也反抗不了,只能任凭那人默默地喂完,又默默地关门离去。
杨琼知道,这粥里掺了药,可能就是化去他功力,摧残他筋骨的药。时间慢慢地流逝,杨琼觉得自己的魂魄也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这样黑暗的寂静足以叫人疯狂,他唯有全力忍耐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力叫自己平静下来,直到困倦再次袭来,昏昏睡去。
这样睡去醒来,醒来睡去,不知过了几天,除了那个默默给他喂饭擦洗的人,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靠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关在了哪里。
他仔细琢磨,料到沈碧秋是想以此来摧毁他的心智,让他彻底崩溃。先是失明,然后内力尽失,然后筋骨尽毁,最后意志消磨,真正成为一个废人。
杨琼心底冷笑,暗暗道,但有一口气在,如何能叫你如愿?
不知过了几个日夜,这一日,杨琼在睡梦中觉得有人在抚摸他的脸颊,那人的手指皙长,举止间有若有若无的暗香袭来,动作轻柔,如同在碰触无上珍宝,指尖流连处带着些许的痴迷。
杨琼猛地睁开眼,那人显然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杨琼听到沈碧秋温文尔雅的声音柔声道:“子修,原来你醒了。”
杨琼感觉到沈碧秋撩衣坐在了床榻边,他瞪大了眼睛,冷笑道:“不必装模作样,反正我也看不见。”
沈碧秋颇为惋惜道:“子修,你怎么这样大意呢?”他叹了一口气,“你如今这个样子,叫我看了心里难受啊。”
杨琼冷冷一哼,也懒得与他周旋,只是淡淡问道:“阿北呢?”
沈碧秋发出一声轻柔的笑,他的声音极为好听,如同上等的瓷器与金属碰撞发出的金玉之声。这让杨琼无法抑制地回想起很多年前,他与沈碧秋一起在庭前和歌时的怦然心动,然而,此时此刻,这样的笑声却分外叫人毛骨悚然。
“你已落魄至此,自身难保,却还念念不忘萧北游。”沈碧秋温言道,“子修真是重情重义。”
杨琼缓缓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如今是你的阶下之囚,你又何必再装谦谦君子?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如此恨我。”
沈碧秋沉默了许久,忽而一笑,道:“你不是最喜欢我谦谦君子的样子么?”他俯下身,双唇在杨琼如玉的脸庞上流连,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杨琼的鼻息间,暧昧而缠绵,“怎么,几年不见,连口味也变了么?”
杨琼闭目屏息,纹丝不动,仿佛泥塑木雕一般,口中却呵呵冷冷笑道:“沈碧秋,何必自作多情呢?你同我早已割袍断义,连朋友都谈不上,又何来甚么情义?我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如今落到了你们手上,是杀是剐,悉听尊便罢!”
“杀你?”沈碧秋坐起身,玩味道,“我如何舍得?我以为关了你这么久,你会开口求饶,想不到这性子还是如此强硬。”
杨琼点点头道:“是了,你杀了我,皇上若是知道了,自然要怀疑杨玲珑。倒不如把我软禁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沈碧秋悠然道:“子修,你向来很聪明。可惜,犯了三个大忌,注定成不了大事。一者,骄傲自负。二者,刚愎自用。三者,不肯委曲求全。你任意妄为,树敌太多,失势之时难免树倒猢狲散,众叛亲离。若非皇帝一心保全你,只怕你眼下已经尸骨无存。”他微微一笑,“譬如这一次,你若不是太过自负,以你的功夫,又怎么会中了楚天空的血毒,被我所俘?”他凑到杨琼的耳畔,低声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收买了丰城双鼠,却被你轻而易举灭了一只,你说,该如何赔我?”
“因为觉得我成不了大事,所以,你才审时度势,转而投靠了杨玲珑?沈大公子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杨琼冷笑道,“你曾经刻意接近我,讨好我,迷惑我,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五年来,我在擎云山上思前想后,我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让你如此恨我!你不仅背叛我,构陷我,还对我赶尽杀绝,恨不得把我逼成孤家寡人。”
他睁着无神的眼睛,直直看向头顶上方,他的眉眼本就生得精致,此刻神色憔悴,却更显得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风情。他正说着话,唇舌却突然被含住,他看不见,只感到沈碧秋欺身而上,将他搂抱怀中,不住亲吻。他此刻四肢无力,又如何挣脱得开?怀抱如旧,一时之间,记忆纷至沓来,曾今的温柔缱绻如今却如利剑穿心,叫人难以忍受。
沈碧秋一边亲吻,一边低喃道:“子修,你当年向我自荐枕席时是何等青涩?你难道忘了,你说你对我情难自禁,倘若我实在无法接受男子,你甘愿雌伏?初次时你疼成那个样子,流了那么多血,却一声不吭,实在惹人爱怜。”他欺身而上,轻柔抚弄,“这些年来,我总是梦见你在我身下宛转承欢的模样。子修,我又怎舍得你死呢?”
见杨琼的身上渐渐泛起红潮,沈碧秋亦不觉情动,他俯身又吻住杨琼,辗转厮磨。杨琼使尽全力,却也只能是微弱地挣扎,一霎时竟悲从中来,即便五年前被褫夺王位,贬为庶人时,也没有如此无能为力的感觉。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是一片漆黑,即便是反抗,也显得无力而可笑。他突然前害怕起来,全身战栗着,然而,随着一阵钝痛,他终于不再挣扎,一动不动地默默忍受。空气中有隐隐的血腥之味,沈碧秋的兴致却仿佛极高,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一边柔声细语地说着调笑的话。
杨琼却只是闭目不语,任其施为。沈碧秋见杨琼无动于衷,甚为无趣,便不再言语,只是柔声道:“子修,我可是想了你整整五年。每每念及,简直夜难成寐。”杨琼的脸上露出冷笑,撇过脸去,只是不屑一顾。
沈碧秋轻轻呢喃道:“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留你在,终究是个威胁,然而,到底还是舍不得。如今甚好,你便乖乖留在我身边吧。”他轻柔一笑,“放心,杨玲珑也罢,杨真真也罢,都不可能找到你。”
26。恩怨()
如此一连几日,沈碧秋夜夜都来,不曾落空一天。
杨琼并不搭理他,只是安静地躺着,睁着一双眼,如同行将就木一般。沈碧秋也不以为意,宽衣上榻,搂着杨琼同卧,一边抚摸那人白玉般的身体,一边絮絮地说些两人的前尘往事。他记性极好,竟能将杨琼与他相交那几年的点点滴滴都描绘地历历在目,一件不差,在更深人静之时,细细低语,分外有着蛊惑之力。
杨琼听得心烦意乱,索性背转身,将身体缩成一团。然而沈碧秋并不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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