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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剑斩情丝-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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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信任欧阳氏,子衿,你便是她安置在欧阳长雄身边的眼睛,难道不是吗?”
沈眉依旧冷笑道:“谢大人既然如此笃定,沈某自是百口莫辩。不如提了在下的人头去回禀皇帝,又何必费心猜测,无中生有?在下的一条命能换得今上的片刻安心,倒也是值了。”他昂首道,“这天下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囚。若论正统,江陵王才是先帝亲封的储君殿下,若论功绩,江陵王当年四定江南,三战六洲城,取赫连百丈项上人头,天下英雄无不赢粮而影从。杨真真和刘太后就算钳住悠悠众口,也掩盖不了当年矫诏弑君的秽行,百年之后,自有定论。谢大人枉读圣贤之书,却效命乱臣贼子,自然也不会有甚么好结果。”
他的目光中隐隐夹杂着仇恨和忧郁的情绪,声音却是淡淡的:“就如同欧阳长雄,当年他手握着江陵王殿下九成的军队,他若能带兵入京逼宫,自然能救出殿下。但是他却在六洲城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殿下被刘太后母女所缚,进而又与女真人议和,刘氏一族难道不是大清的罪人?而欧阳长雄亦为了江南四族的利益向刘氏妥协,难道不是助纣为虐?世无英雄,遂教竖子成名而已!”
说话间,数十官兵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拜倒在地:“大人,情况有变!沈园四周来了大批的武林人士,应该是八大门派私募的府兵,已将归雁山庄团团围住,要我们交出沈庄主。”
谢婉芝的面色一沉:“为首的想必便是沈碧秋罢?动作倒是真快。江南这小朝廷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公然同官兵叫阵!”她瞥了一眼沈眉和何晏之,“不过,有这两人在我手上,料想那沈碧秋也不敢造次。”
何晏之的眉头一皱,只觉得谢婉芝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是森然的寒意,他觉得自己已经掉入了一个错综缠杂的漩涡之中,那里有无数他所不知道也无从了解的内/幕。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却听谢婉芝冷声道:“来人!把他们父子二人绑了,带到府门外去,若沈碧秋有甚么异动,先砍了老的,再杀小的。”
49。冲突()
归雁庄此刻已被江南八大门派的各路高手团团围住,情形对谢婉芝来讲十分地不妙。
二十余年来,谢婉芝镇守江南,从未同四族正式交锋,她秉承昔日江陵王杨青青的遗策,对四族八派分而化之,官府与武林相安无事十几年,江南士族亦恪守本分,并无事端。大院君同皇帝不和已是众所周知的宫闱幸秘。只是,谢婉芝不曾想到,沈眉父子利用刘南图暗中对江南武林的姑息纵容,几年之内竟重新连纵四族,在江南之地掀起了如此大的风浪。
官兵们押着沈眉和何晏之来到山庄前。人群立刻沸腾起来,有人高声喝道:
“谢婉芝私自捉拿沈庄主,乃是与江南士族为敌!”
“姓谢的老娘们罔顾祖宗之法,罔顾先皇之法,居心叵测!”
“这里是南陈的土地,不是燕京那群土匪的销金窝!昔日太宗皇帝曾许诺待江南四族犹如座上之宾,乃大清无冕之王,而今不过百年,清帝就出尔反尔!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如何对得起当年殉国而死的宪宗皇帝!”
“放了沈庄主,还四族一个公道!”
谢婉芝站在石阶之上,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冷冷笑道:“想不到陈氏灭族已逾百年,竟然还有人在为陈深哭丧,倒不知到底是何居心?还是,有人在刻意挑拨南方士族与朝廷的关系?江南乃是大清的江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大清都不在了,你们江南的武林世家还有存在的可能么?”
叶云舒持剑护在她的身侧,朗声喊道:“沈大公子,你父亲和兄弟此刻就在官府手上。谢大人令你速将皇长子放了,否则,现将你兄弟的人头祭旗,再杀你爹!沈大公子素来标榜孝悌,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亲爹送命吧!”
话音刚落,沈碧秋果然从人群之中信步走了出来,冲谢婉芝抱拳道:“谢大人,常言道穷寇莫追。如今于我而言,大人便是穷途末路之徒,因此,在下绝不会不给大人一条活路。只要大人放了家父和舍弟,在下立刻护送大人安全离开江南。大人且三思。”
谢婉芝失笑道:“本官乃江南道司政使,乃朝廷命官,本官的生死哪里容你一介草民说了算?”
沈碧秋依旧笑道:“今日之前,或许大人还有这样的底气。大人为何要孤注一掷?难道不就是因为大人的官已经做到头了么?”
他说得这样神闲气定,士兵们却面面相觑,隐隐有些骚动起来。沈碧秋突然拔高了声音,朗声道:“在下归雁山庄沈碧秋,奉大院君之命督查江南。江南道原司政使谢婉芝,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罔视圣听。大院君奉刘太后懿旨,罢黜谢婉芝司政使之职,尔等若仍执迷不悔,助纣为虐,将与谢贼一并论处!”
谢婉芝厉声道:“大胆逆贼!竟敢假传圣意!颠倒黑白!污蔑本官!”她将袍袖一甩,“来人!去将那个姓何的小子人头砍下!”
沈碧秋亦朗声道:“各位兄弟!谢婉芝已经穷途末路!诸位若是想活命,就将谢婉芝擒获,大院君重重有赏!”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拔高声音道,“我有岷王殿下令牌在此!见此牌如见岷王!皇长子被废已五年有余,谢婉芝竟为了一介罪臣与江南四族大动干戈,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紧紧盯着谢婉芝,“谢大人素来以谨言慎行著称于世,而今却屡出险招,难道诸位不觉得其中有诈吗?”
沈碧秋如此言辞凿凿,那些官兵都盯着沈碧秋手中的令牌,一时间,竟没有人上前去杀何晏之。
谢婉芝喝道:“皇长子杨琼是欧阳长雄的独子,乃是欧阳世家的少主!他才是四族真正的领袖!你们眼瞎了吗?竟然听从一个外姓之人的号令!如何对得起四族的列祖列宗!”
沈碧秋亦道:“诸位!杨琼姓杨!无论如何,都是大清皇帝的儿子!又如何会真正为江南武林打算!”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之间,人群中响起一声呼啸之声,叶云舒手疾眼快,挥剑将突如其来的箭矢挡下。果然,又有人在人群中高声喊道:“大院君的援兵已到!肃清逆贼!活捉谢婉芝!”
霎时间,周遭喊杀声四起,西南角有弹药炸开,硝烟弥漫。几个亲兵护住谢婉芝,外围却已经有官兵倒戈。谢婉芝咬牙道:“沈碧秋果然有备而来!”她对叶云舒道,“押着沈眉和那个小子,一同回庄内暂避。有他二人在,我们还算有点筹码!”
叶云舒得令,与十几个亲兵押着沈眉与何晏之且战且退。沈碧秋顾及二人,一时不敢强攻,谢婉芝便寻了时机,退到府门之内,筑起防守,一时间,双方倒是僵持不下。
府门之外,喊杀之声此起彼伏。谢婉芝紧锁双眉,低声对叶云舒道:“我本想孤注一掷救出皇长子,想不到这个沈碧秋借岷王之势在江南经营了数年,势力比竟当年的欧阳世家还要棘手!是我大意了,竟然养痈遗患,愧对圣上的信任!”
叶云舒道:“大人不必自责,若非今日一役,又怎能知晓姓沈的竟已经手眼通天。学生一定拼了性命保护大人逃出重围,无论此事是否与大院君有关,我们都要尽快禀告圣上。”
谢婉芝却摇摇头:“本官的性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定要救出皇长子。否则,我到泉下无颜面对欧阳将军。沈碧秋要巩固自己在江南的地位,必定要取杨琼的性命。杨琼活着一日,他就不能真正号令四族。如此想来,皇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
沈眉在一旁失笑道:“谢大人自身难保,竟还如此忠心,真叫人佩服!”
谢婉芝却道:“放了沈眉。”
叶云舒有些惊讶:“大人!?”
沈眉亦是一惊,谢婉芝缓缓道:“彼此,彼此。你出去去对沈碧秋说,我愿以我的性命换回皇长子的性命。为了表示诚意,我先放了你。”她微微一笑,“欧阳将军曾救我一命,我亦还他一命,一定救出他的儿子。”
沈眉道:“如若不然呢?”
谢婉芝的目光落在何晏之身上:“沈碧秋如果不答应。我便杀了他的兄弟。”她目光森然,“子衿,要么你先带这个小子的一只手出去,如何?”
谢婉芝说话间,叶云舒已经来到何晏之的身侧,举起手中的长剑,转头问谢婉芝:“大人,是砍这小子的左手还是右手?”
沈眉大惊失色,怒声吼道:“住手!住手!”他转而向谢婉芝道,“谢大人怎么糊涂了?你要砍,也是砍在下的手。你倒不如放了小儿,拿我的命去换杨琼,才合情合理。”
何晏之目瞪口呆,他本来觉得沈氏父子诡计多端,对自己更是虚与委蛇,却不料在紧要关头,沈眉竟然如此维护自己,甚至不惜牺牲性命,真正是始料未及。
谢婉芝哈哈大笑:“真是舐犊情深,好一番慈父心肠。”她的唇角扬起一丝嘲讽之色,“今时今地,难道我还会认为沈碧秋是你的亲生儿子。”
沈眉道:“信不信由你。你只要放了晏之,大可以拿在下的一条手臂去换杨琼。碧秋是极孝顺的孩子,自然会顾惜我的性命。”
谢婉芝却冷冷道:“如果我去告诉沈碧秋,你便是当年攻打叶赫城的先锋营总领,也是你亲手一箭射死了赫连勃勃,你觉得沈碧秋还会认贼作父么?”
沈眉轻蔑一笑:“谢大人到底何意?”
谢婉芝上前几步,在沈眉的面前站定,缓缓说道,“杨青青当年诞下一对孪生子,遭到了赫连勃勃的嫡夫人乌拉氏的嫉恨。乌拉真珠屡下毒手,都未成功。不过,据说那个小儿子不到三岁时,便落水身亡,却不知道是不是乌拉氏的阴谋?”她淡淡一笑,“后来叶赫城被欧阳长雄的大军所破,渤海国主赫连勃勃身首异处,江陵王却没能活着离开叶赫城,她和赫连勃勃的长子也从此下落不明。”她盯着沈眉的眼睛,“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能到哪里去呢?如果不是被人救了,便一定是死了。当年,率领第一支急先锋破城而入的,便是子衿兄,你心里应该最清楚那个孩子的下落吧?杨青青临死前把那个孩子托付给了你,我应该没有猜错吧?”
沈眉淡然一笑:“谢大人不过是凭空想象,便能自圆其说。既然大人如此断定,在下无话可说。你大可以去向杨真真邀功,以今上的性子,自然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漏过一个。”
谢婉芝哈哈一笑,“陛下若能听从在下的劝诫,尔等焉能活到今日?若不是因为刘氏一族专权,江南四族早已冰消瓦解。真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她转头对何晏之道,“小子!你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想不想报仇雪恨?”
何晏之听他们二人这番对话,心中隐隐绰绰已经有了一点犹豫,心中更有一个惊骇的念头:自已同沈碧秋,难道真的是骨肉至亲?他的神思有些恍然,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宛若一场梦幻,叫人辨不清真假。门外的杀声依旧嘈杂,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口中却道:“我只是一个孤儿,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又何来杀父之仇?”
沈眉终于在一旁长叹道:“她说得不错。晏之,你同碧秋,本是渤海郡国的王子,欧阳长雄破了你们的故国,又杀了你们的父亲,你才沦为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你所受的苦难皆由此而来,欧阳长雄才是你真正的仇人。常言道,父债子偿,你却不明真相,一心要救杨琼,实在叫旁观者伤心。”
谢婉芝笑道:“子衿,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沈眉淡淡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事已至此,再隐瞒反而害了晏之。”
何晏之则面露惊愕之色,随即笑道:“沈庄主,你方才还说,我乃你的幼子,现在怎么又成了渤海国的王子,再过一夜,我岂不是要穿上龙袍做太子了么?”
沈眉恳切道:“这些年来,我与少主一直在寻找你。晏之,你且扪心自问,这些日子以来,你大哥对你如何?你这样与他作对,他何曾为难过你?今日之事,你若能听从他的安排,岂会落到谢婉芝的手上,反而拖累了你的兄长!”
何晏之只是摇头道:“沈庄主,你还是省些力气,我绝不会相信你的话。”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谢婉芝冷冷道:“子衿,你快去劝劝沈碧秋,否则,我可真的要对他兄弟下手了。”她的声音透着一丝森然的寒意,“我已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我今日固然一死,却也不能便宜了沈碧秋。”
沈眉却突然轻声说道:“谢大人,如果在下可以助你找到杨琼,你是否可以放了晏之?”
谢婉芝一挑眉:“真是稀奇,你竟会自投罗网?你教我如何相信你?”
沈眉道:“其实,杨琼尚在沈园之中。大人若不信,在下可以亲自带你前往。”他看了一眼何晏之,“大人一定心存疑虑,一并带上晏之便可。若有丝毫异样,你可以先杀了我们。晏之也算是我的少主,自然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谢婉芝一言不发,门外的官兵显然已经快抵挡不住,钝器割裂肉/体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叶云舒颇有些焦急,低声道:“大人,谨防有诈。”
谢婉芝却一摆手,眼睛盯着沈眉:“好!我便赌上一回!”她对叶云舒道,“你带着人在此抵挡一阵,派几个近卫随我同去便可。”
叶云舒脸色一变:“大人岂可以身犯险?”
谢婉芝凛然道:“我意已决,不容置喙。”
叶云舒只得低下头,咬牙道了一声:“遵命。”
沈眉却是一笑:“谢大人尽管放心,在下一定让你遂意。”
50。杀机()
何晏之心中隐隐觉得不妥,沈眉的态度太过奇怪,仿佛有更大的阴谋等待着他们,而谢婉芝也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及时雨,倒是横生出许多枝节。他此刻被两个彪形大汉推搡着,只能沉默地往前走着,寻思这或许便是杨琼嘱咐他单独约见谢婉芝的原因。何晏之暗暗地聚攒着内力,以期最后一搏,他根本不相信沈眉会带谢婉芝去见杨琼,他甚至断定,杨琼已经被沈碧秋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绝不会在归雁山庄之中。
那么,沈眉为何要突然引谢婉芝到别处呢?
何晏之的脑海中陡然地蹦出四个字:杀人灭口!
让谢婉芝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以撇清沈碧秋与此事的关系。如此想来,沈眉确实对沈碧秋忠心耿耿。他如今已全然不信沈眉与沈碧秋的父子关系,而自己与沈碧秋的关系,他也丝毫不信。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是一个走南闯北的戏子,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有什么秘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父母应该是遭遇了饥荒的难民,在颠沛流离中与自己失散。
他宁可如此,也不愿突然地背负起血海深仇。未曾经历过的腥风血雨,他爱不起来,也丝毫恨不起来。王子也罢,乞丐也罢,或许沈碧秋纠结其中,而他何晏之只想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而已。
一路狼藉。何晏之胡思乱想间,已经被带到了北边的一处院落。他心中一怔,这原来竟是曾经囚禁杨琼的小楼。此处,喊杀和打斗之声已经渐远。可见,沈碧秋并没有率领江南八派的众高手围剿而来,何晏之心中已然有一个笃定的想法:沈眉带他们来这里,确实就是想要谢婉芝的性命,而自己亦是这个局中的一个诱饵,一个可以随时随地舍弃的诱饵罢了。
是否要提醒谢婉芝呢?
何晏之看看沈眉,又看看谢婉芝,终于还是一言不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谢婉芝也并非愚蠢之辈,怎会看不透其中的玄机?
沈眉对谢婉芝一拱手:“谢大人,这处小楼想必你已经搜查过,只是这间楼的底层有一道暗室。杨琼便在这暗室之中。”
谢婉芝道:“好,你随我一同下去。”
沈眉道:“这是自然。只是,谢大人不需要留一两个人在楼外守候么?”
谢婉芝一笑:“子衿兄想得甚为周到。”她便命两个近卫守在小楼的外侧,命其余的四个近卫押着沈眉同何晏之,一起走进了小楼之中。
楼中已空无一人,到处是撒了一地的杯盘器皿,凌乱不堪。沈眉走到窗边的一处暗格外,拧动开关,木质的地板发出咯吱巨响,一个四方的大洞便出现在众人面前,隐约还可以看到有蜿蜒的楼梯直通地下。
谢婉芝朝下边望了一眼,道:“子衿,要么你自己下去把杨琼带上来,要么,你叫下面的人自己上来。如果在一刻钟内我见不到杨琼的话,”她冷冷的目光瞟向何晏之,“你自然知道我会做甚么。”
沈眉叹了一口气,转而向那黢黑的地道口喊道:“采绿,带杨宫主上来!”
采绿!?原来这女孩儿还是园中!
何晏之乍闻这个名字有点诧异,随之竟从心底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有些不忍采绿因他而死,想来沈碧秋还不算太过残酷,终究是留了采绿的一条性命。
果然暗道之内传来环佩叮当之声,不一会儿,一个翠绿色衣裙的少女携着一个青袍男子缓步走了出来。或许是在暗道中待的时间太久,那个少女脸色惨白,目光也有些呆滞,只是愣愣看着沈眉,随即跪倒在地,沉声道:“属下参见庄主。”
她身后的青袍男子只是以手挡着室内的日光,想必是囚禁的日子太久,双眸已经不能适应日光的照射。他眯着眼睛,神色有些暗淡,浑身上下却依旧是昔日的清俊之色,只是举手抬足间亦有些呆滞,一时间竟只是呆愣地看着谢婉芝和何晏之,仿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婉芝上前一步,朝杨琼深深行了一礼,声音亦有些发颤:“皇长子在上,老臣谢婉芝拜见!”
杨琼并不说话,表情依旧有些迷离,仿佛身处于梦中。
谢婉芝抬头看着他,道:“皇长子曾托付何少侠求救于下官,可惜下官还是来晚了,竟叫皇长子受了这般苦楚。”
杨琼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张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谢大人忠心耿耿,救驾有功。”
何晏之死死盯着这个杨琼,又看看谢婉芝,突然间明白了谢婉芝的言下之意。他上前一步,朝杨琼一拱手,道:“宫主,多日不见,您又清减了。”
杨琼看着何晏之:“此番能脱离苦海,晏之是第一大功。”
何晏之嘻嘻一笑:“宫主命我去江南道找谢大人,一并再求见府台和道台大人,果真是倾江南之力方可成就大事啊。”
杨琼一愣,随即道:“你做得很好。”
何晏之的心瞬间一凛,向后退了两步,突然仰天大笑:“楚兄,你真是有自信,上一回你未能骗过我,难道这一回,我就会上你当了么?”
沈眉不由勃然大怒,点手指着何晏之,叱道:“晏之!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执迷不悟!”
话音未落,只在这瞬息之间,四个近卫全部刀剑出鞘,齐齐攻向沈眉。那假扮杨琼的正是丰城双鼠的老二、无头鼠楚天阔。只见他身形犹似鬼魅,腾挪之间来到沈眉近前,寥寥数招之内竟将四人的进攻化去,将沈眉护在身后。
那四个近卫的武功也算是了得,便撤了招式,前后左右围绕在谢婉芝的四周。谢婉芝冷笑着看着沈眉,淡淡道:“子衿,这出请君入瓮的戏唱得不错啊。”她看了一眼何晏之,“只是你们主仆之间尚有分歧,难怪会坏事。实在是可惜了。”
何晏之却朝谢婉芝一抱拳:“谢大人,我实在不知你竟对在下有这样深的成见。其实你我素未平生,实在是云泥之别。在下确实受杨宫主所托,杨宫主曾言道谢大人是唯一能救他的人。而谢大人似乎是处心积虑地要取在下的性命,叫在下实在难解。”
谢婉芝道:“你即便置身事外,但是却难保有人会利用你的身世。何晏之,你难道还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么?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的命运,终究是会威胁到今上。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又冲沈眉一笑,“从我揭开你与沈碧秋的真正关系的那一瞬间,你便已经起了杀机,子衿,你想杀人灭口,却又要掩人耳目,实在是殚精竭虑,辛苦你了。”
何晏之尚在谢婉芝的控制之下,沈眉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叹息道:“婉芝,你我曾在将军府共事经年,我并非想置你于死地。你经营江南二十余年,难道就不明白‘难得糊涂’四个字么?江南之势倾颓,非人力之所能及也。而今上对你,也未必没有戒心。否则,又怎会坐视你在江南道孤立无援,而不愿动用一兵一卒?婉芝,你之所以穷途末路,只能怨杨真真既无容人之量,亦无识人之明。”
谢婉芝悠然一笑:“你我不过各为其主罢了。子衿,无论沈碧秋是谁的儿子,而今,他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刘南图未必不知道,不过坐山观虎斗而已。你们算尽机关,只怕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你们真的以为,掌控了江南四族八派就可以颠覆大清的江山?当年南陈的末帝宪宗陈深亦可谓雄才大略,最终也不是被四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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