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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端五十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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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落差和矛盾中,我亦曾给自己无尽的勇气来面对现实面对嘲讽,可…没成想当事实真的呈现光『露』之时,整个情境却是如此的冰冷刺骨,让人难以忍耐与接受。
霎时,心中的悲哀、怨恨汹涌澎湃,悸动、羞怒、委屈一并而发,“身为一个帝王,竟事事以臣子政见是瞻,何其懦弱无能!尚且我一介女流之辈,力薄言微,当是不能为天子之不能为之事!”
语罢,便决绝地径直往藏心阁的方向行去,竟全然忽漏了沈熙昊是如何知晓“我亦为陈沅江之女”的疑问。
“姐姐!暂请留步!”陈念娉突然急声唤道,蓦地,心中一直矗立坚持的冰柱相继坍塌融解。
我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爹爹现下位重权高,熙昊他…如今唯有妥协,姐…姐姐,你…可曾明白?”
侧目望去,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荒芜,荣茂凋尽,陈念娉那消瘦单薄的身姿在这幅萧瑟的景致中被无限地孤立放大,迎着晨曦的凉风,嬴弱而又沧桑。
我终是不忍道,“若你要嫁之人是陆文航,我还有为你说情和开解的打算。陆文航其人,虽桀骜不羁,气度却正直明朗,如天幕之飞翼般高悬清爽。而今上,不仅『淫』懦无为,且甚好女『色』,此等劣行天下众人皆明皆晓,总而言之,他并非盛华淑美女子之良好的归宿与依靠。再者,后宫的争斗向来残酷血腥一如战场,尚且帝王之爱短暂摇曳,凉薄苍白又不可依托,你聪慧明毓,这些道理应是早就明然于心的,何况,你『性』情耿直,活泼烂漫,根本无能胜任后宫的凶险羁绊。我知…你对我尚有许多怨言与不满,置身移之,我心亦然,对你也不甚欢喜,可我,还是…不忍送你入那前程渺然的棘途,我且劝你还是…放弃此等念想罢。”
不知是否因她唤了自己“姐姐”的缘故,此番话竟是由心海深处言出,情绪绵绵升腾难平。
她那晶莹溢彩的清眸却然蒙上了一层薄雾,黯然浊泽,但旋而平静无澜,“可是现下,我别无选择,一切…都迟了,我而今…唯有…嫁之于他。”
我惊异挫然,良久,思绪都不能条理清透。
而此时,陈念娉的脸上则浮上了一丝异样的光彩,卓约皓婉,“遇到熙昊之前,我亦道自己是恋慕于文航哥的,然而遇上他之后,我才明白,对文航哥我只有依恋与习惯,而对熙昊之情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众人皆道他荒『淫』无道,可你们都不曾见他唤我‘念儿’时的深情痴思,清澈一如碧湖绿水,如此钟翠朗琚的眼神定非一个不堪丑蔽之人所能拥怀,你可能想象这些?”
我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沈熙昊他究竟是怎么的一个人,是平庸荒羁,毫无作为,抑或是情重意浓,细致入微?
若是前者,又为何能让耿直活泼的陈念娉『迷』恋他到如此忘我的地步?
第8章 洛神歌赋()
立于陈沅江的书房外侧,我的心中甚为忐忑不安,当日为陈念娉的言词所震惊骇然,良久,都不曾苏缓清透,待思理顺畅后,便允诺翌日定给予她答复。
此事演绎至此,情态严重非常,需经细细思量措辞之后才敢前去说服于陈沅江,然而,不成想在我行动之前,陈念娉便因“忤逆不敬”的罪责被陈沅江关押在了陈府的“静轩”。
“静轩”位于陈府大院的西南隅,偏僻幽静,荒芜阴凉,无处不氤蕴着一种涔人的暗憧,是陈府的主子姬妾犯错受难的场所,但自陈沅江掌家以来,即便陈念娉的过错陋习有如何滔天难忿,陈沅江亦不曾责罚过她,“静轩”亦似乎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
但此次,景况却大为迥异,听下人道,是日陈沅江脸『色』暗沉,旋而盛怒不堪,完全无视陈念娉的哀求辩解,毫不留情地呵斥面有难『色』的家仆将陈念娉关押在了“静轩”,且吩咐众人道一概不允许求情,否则一罪并罚,是然,陈府上下俱一片惶恐。
三日来,陈府周遭的气氛皆为阴霾和压抑所笼罩浸绕。
陈念娉被关押的第二日,就传出其身体欠妥、状况甚危的讯息,可陈沅江却迟迟不肯为其请医救治,三日以来其一直“静默”于书房,将求情拜偈之人俱阻隔在外,如此下来,连陈明峻那波澜不兴的脸上亦有了急『色』,我亦忧虑难安。
此次陈念娉受难,多人遭连责罚,其中当数其贴身丫鬟素玟,杖五十廷棍后被赶出陈府。且听雅卿道,陈沅江自那日后,脾气便狂躁难息,以致于其近身下人亦连连受责。
诸人皆道是陈念娉的忤逆对敌才使陈沅江故然,宛然一位父亲的痛心失望罢了,然而,具体原由我却分外清晰——陈沅江必定是知晓了陈念娉之事的,否则他亦不会如此愤怒,而纵观刻下形势,他亦定是不会允诺陈念娉入宫为妃的。
自我进入陈府以来,陈沅江虽是冷漠若离,却并无残忍令人屏息之举,而现下陈沅江的冷酷冰冻我亦始有所触动——素玟因遭受廷杖之苦,被赶出陈府之日生命已垂危欲坠,恰又正值冬雨淅沥连绵、阴冷湿寒之时,如此,其处境则更为凶险,我曾让秦磊前去查访扶助,可素玟的影踪早已难明不查,刻时思来,想必其生死已了,其…何辜也!?
雨势渐弱了下来,我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地沉落,三日之时光艰难消逝,漫长难熬,以陈沅江的狠厉,陈念娉如今的景况定是艰危飘摇,他必是有不堪之策略处置于她,策略如何,我心甚忧矣!
落英蹁跹,细雨霏霏,当陈念娉的悲嚎再次经过下人的言语传来之时,我的心突地空落疼痛起来——我竟然忽略了…孩子,陈念娉的孩子!
陈沅江必定是不会容忍这个无辜的尚未出世的孩子的!
想到于此,我的心则更为慌忧,对沈熙昊的憎恶亦不禁增了几分——身为天子,如此懦儡,现下陈念娉为他安危窘迫,他居然不闻不问,有何君王之威仪、风泽、责任?
我在书房外不安地顾盼等待着陈沅江的回应,心绪混『乱』难平,为陈念娉的安危,亦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是日,陈念娉告知我的便是此事,她已经有了身孕——她之所以要执意嫁于沈熙昊,不仅为恋慕之情怀,更为难辞之现况。
望着那扇依旧死死地关阖着的门屏,我不禁有些绝望,已经等候了几近半个时辰,还仍无音讯传来,想必陈沅江亦定是不愿见我的,其书房本就为禁地,何况他如今还尚怀盛怒。
我看着书房外噤声立着的侍从那惶惶无奈的脸『色』,寻思着该不该硬闯而入时,陈沅江的声音却从书房里侧传来,缥缈无痕,“进来吧。”
我愣了愣,遂整了整衣冠,进入了这个我一直都甚为好奇的神秘房间。
刚跨过门槛,一股袅袅的清香便涌入鼻端,放眼望去,其书房南侧的窗格下竟有一条特意设置的窄长几案,而这条墨绿『色』的几案上则排放着无数盛放的盆栽名花,定眸视之,皆乃为双头百合,以白『色』、蓝『色』居多。
乍一观之,其书房的布局和母亲的书房竟无甚大区别,而且,百合花的品种亦无甚大出入。
百合花在入冬之际尚能绽放如昔,我只道母亲有如此奇才,不成想陈沅江亦明了深透此方。
陈沅江的书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暖室,冬暖夏凉,其奇异巧妙之处便在于砖墙的建造,其构架悬空,天寒之时若在墙的留口处加炭炙燃,热气便会氤蕴蔓延开来,如此,室内温度则会得以大幅度提升,此乃其一。
其二则至关重要,那就是炭的分量和燃效的控制,炭量过少温度则不达,百合花之花期便会错失,而炭量过多温度则会过剩,百合花就会不堪高温而凋零干褐——这亦是我不能把握和学就的,陈沅江却『操』制的很好,若如不是,这些双头百合的花蕾亦不会如此繁盛、灵动、幻虚和纯秀。
这样温馨和富于情趣诗意的陈设与陈沅江本人的古板、不苟言笑大为不符和冲突,一时之间,怪异和莫名之感涌生彭湃。
收回思维,我注意到陈沅江此刻正在书案前奋笔疾书批注些什么,时而蹙眉,时而摇头,身影沧桑沉寂,孤凉黯然,蓦地,仿佛有一刹那的恍惚和辛酸在心头瞬即闪过——
陈沅江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若是无情,为何满室皆为对母亲的追思怀感;但若是有情,偏偏又“执意抛弃”了母亲,且对陈念娉亦是如此的淡漠冰冷,此外,为何他的身上还处处笼罩着一种不明的苍老无依和悲伤冰凉之感?
正感思间,视线被陈沅江右前侧高高悬挂的一幅巨型画轴吸引了。
画卷的场景美的动人心魄——
柳絮飘飞,丛野青葱,繁花吐苞,流水潺潺,鱼儿嬉戏,一雅致馨暖的亭阁临水而生,重檐飞庑,若隐若现,幽兰春景中,一柔情婉约的女子正于亭内轻抚着瑶琴,女子虽低眉垂眼,却掩饰不了她那绝代的风华,只见她眉宇舒展,闲适得当,有道不尽的气度和芳泽,而整幅画卷的灵翠嗟叹之处便凝聚在那瑶琴四周飞舞着的翩翩彩蝶上,幻美瑶碧,空灵动人。
复细观之,才觉此画卷的笔工精湛,线条纯练,仿佛若一气呵成,但整幅画卷又处处浸绕着浓深的恋慕情感,致使琴声虽不能晰也,美妙之乐符却跃然于纸面,栩栩如生。
画幅左下侧还有题诗,字迹苍劲透力,曰:“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再往下视之,心情则不禁沉重苍白起来,“洛神之歌赋兮,吾感念甚深也,心震『荡』久难息焉,思虑之遂作画一幅以遥念佳人。景浩元年三月廿五申时,非蒙字留。”
“非蒙”乃陈沅江表字,蓦地,海蓝『色』“犀型”瑶琴上那模糊可辨的百合花细纹印入了眼睑,我的心顿时刺痛酸涩起来——
这幅图卷的主人竟然…真的是母亲……
“这是…我初见你娘之时的情景,其身姿缥缈华琚,翩若惊鸿,又仿若洛神仙子,的确让人…刻骨铭心。”陈沅江似是明晓了我的疑问与嘲弄,絮絮而言道。
我回转视线,只见他已抬起头来,专注地望着母亲的画轴,目光炯炯,面容却晦涩难懂,“你娘的瑰姿清逸,天下的女子皆无人能及,然而,这样的柔美贤淑我却终究失去,实在是…造物弄人。你娘独自将你养大成人,定然是怀有…许多的怨忿与悲怆,想必这样的孤凉阴郁对你亦有莫大得影响,自你进入陈府几近两载,生硬冰冷,心事重重,年少女子的欢乐单纯全然不见,我想,你必是憎恨于我的罢!?”
我不语,心中的激流、波涛却然泛滥猖狂,长久不息。
他轻叹一声,遂将目光锁于我身上,“你『性』格漠离,坚强自主,不似你娘般婉约柔娟,不过,如此亦…甚好,娉…你娘亦该安心了。”
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恨终于被陈沅江的“平静”引动,我勾起唇角,冷厉地扫过陈沅江,讥讽道,“刻骨铭心?原来你‘刻骨铭心’的代价竟是我娘的一生悲苦和郁郁而终!?”
我的责问让他有些急躁,“这个…你无需了解。”
而闻毕他这个充斥着陌生与距离且不肯担当的答案,我的怒火则一下子高涨起来,“你,不仅世故残酷,还尤为冷血无情,当年,你为能巩固权势,遗弃尚有身孕的娘亲而迎娶诚王沈为的女儿‘倬澜郡主’,如今又怎能不会舍弃了陈念娉而增加你‘定北大将军’的声望和威慑?我娘何其无辜,陈念娉又何其无辜?”
瞬间,陈沅江的脸『色』暗沉紧绷起来,满面含霜,眼中的怒火亦开始腾腾燃烧,可他却还不发作,极力地隐忍压制着。
待提及母亲的阴郁悲情,我的愤怒便不可终止,“本为无心无意之人,却事事处处展现你的痴情缅怀,我只有一言,如今你的凭吊、追思、后悔已无有任何的意义,我娘的怨恨,我娘的委屈,我娘的心酸,我统统都要讨回来,一点一滴,分分毫毫。而我,亦不会谅解于你,永远都不会,我…恨你!”
将这些长久纠结于心的忿懑吼喊出来后,整个人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我镇定坦然地瞪着陈沅江,眼神倔强而又凌厉。
也许是被我的言辞所激怒,陈沅江似乎终于发作,只见他拂袖而起,卷起书案上的笔砚画轴,抛入了半空,动作却蓦地停留静止下来,良久,他缓缓地将所持之物搁下,摇头长叹,“你到底还是…年轻气盛,用目观物只了浮表,用心视物方能晓其真相的道理你还不曾深透,我倦了,你且…先下去吧。”
我的心火更盛,“你,这是在逃避,在推脱!你…根本就是忘记了我娘,忘记了你最初的坚持,对我娘的记怀…亦只不过是你‘道貌岸然’的伪装罢了。”
忧伤萎然间,忽然忆起此番前来的目的,“我娘…悲凉一生,却尚有我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来相靠,而陈念娉呢,你唯以自豪的亲生女儿,却被你无情地责难惩就。感情何其无辜,素纹何其无辜,孩子…又何其无辜,竟致使多人受连,你的所作作为…确实让人心生…寒意。”
陈沅江的脸上却已不再有情绪波动,只见他又重新坐在了书案前,旋即目光便专注于书册之中,平静而又沉寂,望着他那孤傲漠然的身影,激昂的情绪攸地萎瘫降落,片刻,只得绝望凄惶地退了出来。
待出了书房,我便后悔不已,此番所来本是为陈念娉求情,最终却争端尽起直至狼狈退出,如此,陈念娉的处境将更为难卜难测,担忧之心不禁更切更浓。
无措恍然地行在返回藏心阁的途中,心中充斥着浓浓的挫败感,再想起陈沅江的缜密难懂,不禁摇头嗟叹,涉世未深的思维怎能赢得了那颗沧桑无情的残酷之心?
苍白无主间,却闻有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回身观之,只见一形容质朴的侍从气喘絮絮地跑来,在我面前骤然停下并鞠躬恭声道,“陈姑娘,老爷吩咐道由您一人前往‘静轩’接大小姐出来,此事万万不可假托于他人,万望切记!此外,老爷还有一言让我告之于姑娘,‘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还望陈姑娘能谅惜于他。’”
语毕,他便躬身在前方引路,目光谦卑而又温和。
我却怔呆了,良久都不能言语……
陈念娉从“静轩”出来后的第六日,便有宣诏其入宫的圣旨到来,言曰,“兹有陈氏之女念娉,钟翠明毓,澹钟皓美,淑向外昭,固能微范夙成,今圣隆恩宠,可晋妃位,赐号为‘念’。”
……
冬之韵味渐渐荒凉、浓重,娉折湖远处,槭树红叶随风旋悠飘零着,纷纷落于灰『色』的卵石幽径上,萧肃干褐,再忆起陈念娉的选择与决然,心有所感,一阕惋然慨叹的诗句便汹涌而出: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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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元年冬,丁零进犯,陈沅江、陈明峻父子遵应皇命赴往祈州重镇辛郡抗击外侵,而在其出发之前,沈熙昊为表“诚心”与“圣恩”,竟忽略天阙之根深蒂固的礼法国策,冒先朝之大不韪,直是以盛大奢华的礼仪在玉华门亲迎陈氏之女念娉入宫为妃,而自古以来皇帝之嫔妃品级,都是官家女子经选秀后在后宫中步步晋升所得,不得直接晋妃,更毋谈由皇帝亲迎——即便是明轩帝之宠妃柳氏,入宫之初的品阶亦只是贵人而已。
据说当日沈熙昊欢喜之至,并以古诗《有女同车》自喻,曰: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我不知道沈熙昊是否真的如众人所形容的那般欣然愉悦,只是陈念娉的喜『色』我是明了的,震撼绝然又若净空彩虹,那种笑容是怎样的美丽婉约——如同阳光般耀眼夺目,令人屏息;那种风采又是怎样的卓然飘逸——如同奇葩般绝世光绚,令人惊叹!
我亦不知道沈熙昊到底有如何异世决绝的魅力竟使陈念娉至此,只是听闻毕陈念娉的情意与执着后,心中一直惶『惑』不安着,为陈念娉的命运,亦为陈家的未来——在外人看来,陈沅江不仅手握重权,而其女又甚得帝宠,声焰荣耀如日中天,无人堪比,可是,月盈则亏,其中的辛忧又有谁能知晓了然?
虽然表面上,陈念娉是以前所未有的恩宠入主了章华宫,然其中的缘由我却异常明晰——如若不是陈沅江的妥协,陈念娉此刻恐怕还尚在“静轩”内“闭门思过”。
我不明白陈沅江为何会在与我争执之后改变了注意,然而他让侍从传递的语句却一直在我心头动『荡』缠绕,究竟是为何意?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难道,难道陈念娉入宫真的是一个错误?
忆起当日对陈沅江所言的凌厉重语,再想起今上沈熙昊之不堪言行,不禁愧意横生,陈念娉终究还是在我的相助之下入了后宫,入了那个已知的凶险棘途!
如此,陈沅江对我定是有所怨怪的吧?
第9章 清风幽幽()
意识半明半灭,仿佛是在春意葱倩的原野上,又似在香和缭绕的梅林中,还若在烟雾轻漫的山谷里,我一直在其中寻找徘徊,左右盼顾,又仿若在做一个长久不息的梦——一个集结愁怨、期盼、明华、芬芳以及朦胧为一体的缱绻悱恻的梦,幻虚瑰弥,清华缥缈,而这个梦境中自始至终却只有一人。
金乌西坠,云兴霞蔚,花『露』轻寒,一人的身影渐渐清晰光华,暮光下,他那颀秀俊美的轮廓分外灵澈出尘——他定定地凝观着我,眸子明莹灼丽,间或有清浅的水雾幻变流转,柔和而又温暖:“裳儿,我想念你。”
我欣然欢悦,随即朝那抹秀逸的身姿迎去……
忽然,一丝尖锐的疼痛渗遍了全身,蓦然,眼前明媚馨暖的景致俱转化为一片空洞的黑暗,遥无边际。
片刻,有光缕缕地刺入眼中,强烈而又白炙,让人顿生艰涩、困倦,我努力地扑捉寻觅,却发现自己竟置身于嵯嵯空烟之中,周遭一片萧然罕迹,心即刻若闯入死境般空了幽侧,『迷』茫重重。
这时,只听到一个惋惜的声音传来,如空谷泛音,“你兄长的病因乃忧思过甚所故,以致使心脾尽耗,血气虚亏,现下经脉紊『乱』薄微,老朽不才,竟不能把就脉象之变向,惭愧之至!今次针灸痛难之法实为下策,只可催其醒就,对症之汤『药』良方我现下还不能为矣!但若能觅请到‘医圣’陆文航至此,精心为你的兄长医治,境况定会有莫大的改观。陆氏医术精湛,炉火纯青,我等尽毕生之力亦难及其分毫也,然而,自仁德三年春陈氏全族被诛之后,此人竟焚尽府中所有医薄,誓言曰‘再不行医’,着实奇怪诡异,此番看来,恐难得也。你兄长醒来之后,你定要细心休养照护,万不可再让其伤神忧心,若是依此慎行,我亦只可保其『性』命五年无虞,如若反之,即便扁鹊在世,也难力矣!”
空气中似乎酝酿了瞬刻的沉寂压抑,旋而碗碟的碎声响起,刺耳生涩,如同悲伤的挽歌,接着,蕊欣的呜咽声续续断断传来,不尽的凄然悲切,“姐姐,欣儿求你!不要再睡了,可好?”
我的心中升起阵阵怜惜与酸泽,可眼皮厚重乏力,努力很久竟无从睁起,只是恍惚无力间,又沉沉地睡去……
仿佛又置身于梦境,但情景却历历入目,真实冰凉,恍若又不是梦……
明轩帝沈显尚武轻文,在位之际一心欲征服北国丁零,奈何丁零国人粗爽好战,致使天阙的多次征讨均以失败而告终。
景浩十七年,陈沅江再次受命出征,以奇谋于祈州边境之楂林岗大败丁零二十万大军,创造了天阙征战史上以少胜多的神话,定北大将军陈沅江亦因此成了天阙王朝的不朽传奇。
楂林岗之战虽为天下的太平奠立了决定『性』的基础,但亦存在着莫大的隐患,那就是丁零国主詹葛在此战中并未被俘虏,而是负伤携残众逃亡于茫茫大漠,继而销声匿迹。
詹葛其人,阴险自负,多疑无信,其存在便乃天阙之大忧也!
丁零此次入侵,定是作有万全的准备,詹葛此人果真顽欲,仅用八年时间,便能复兴立政,重汇三十万大军卷土重来,且筹划缜密,军心激奋,相较之,陈沅江此行的形势则确实令人堪忧。
沈显当政后期,国力渐衰,卖官鬻爵、作『奸』犯科之事时有发生,加之近些年来天干炙燥,灾荒连连,赋税却高重不下,民不聊生,军心早已动『荡』不安,此外,接连不断的征战致使国库连年虚空,战事之必备的军饷与粮草现俱供应不足,败象之一也。
其二,沈熙昊继位以来,轻国事重而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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