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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桃花鼓-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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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的头顶。随即霍仲拿出针,用力穿过竹筒旋进了小桃的头。
赵匡义在旁边看得一阵心惊,这法子别说见,听也没听过。那针看着细细的,赵匡义想不出它怎么能穿过坚硬的竹筒,再扎到人的穴位。这霍仲还真有些鬼招妙方。
小桃的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吸着一样,脑子里的雾好像一点点被吸了走。以前看不清的,模模糊糊的东西,渐渐露出了些头角。云湾村的桃花,娘在油灯下咳嗽,幺娘和她一起玩耍,叶老三的唉声叹气那双细长的眉眼,眉目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小桃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过了半个时辰,霍仲把针拔了下来,看着小桃呵呵笑道:“怎么样?”
小桃揉了揉方才竹筒扣过的地方,有些潮潮的湿气。又看着霍仲,他的面目更清晰了,一定是见过的。只是方才这么一施针,好多人和事都猛地涌到了她的脑子里,她需要时间理一理这些脉络。小桃点了点头:“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赵匡义一怔,不由问道:“怎么不一样?”
小桃看看赵匡义,眸子闪过一丝困惑,随即笑笑:“以前空空的,现在多了好多东西,却不知道怎么对应起来。”顿了顿道,“我好好理理。”
霍仲笑道:“这就对了。这是我行走荆楚,从苗医那讨来的法子。第一次就是这样,第二次后就清爽多了。到了第三次施针完毕,就和原来一样了。”
赵匡义冲霍仲一抱拳,道:“多谢。那就太好了。”
霍仲看了看小桃,想说些什么,看着赵匡义还是把话咽了进去,只是说道:“回去好好休息。别见风。三日后再来施针。”
小桃随着赵匡义回去,只觉得全身犯困,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梦里,那些拼接不上的人和事,都渐渐地逐一清晰。那双狭长的眸子,朦朦胧胧间,有了一张面孔。只是那面孔,和赵匡义完全不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往事不可忆()
小桃吓得惊醒了过来,眼前坐着的是一身霜白的赵匡义,眉眼是清冷的,不似睡梦中的那双柔和;神情是清峻的,不似睡梦中的温雅。可是他穿的也是白色小桃盯着赵匡义看了许久。眸子里是满满的迷惑和迟疑。
赵匡义自从小桃睡后就难以入眠,他素来心意沉稳,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是铁一般的分寸。现在却第一次陷入了矛盾和纠结中,甚至还有担心和害怕。从前,他只盼着小桃的病能好。可是这些日子耳鬓厮磨下来,小桃对他的依赖。给他的温存,为他的付出。已经像水一般缠到了他的骨子里,他无法想象她病好了后能否像现在这么对他。这一切,都是忐忑而未知。一早,赵匡义特意又换上了霜白的袍子,只要不失去已经得到的幸福,他可以做一切。
赵匡义看着小桃醒来,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小桃回过神来,看着赵匡义的袍子,目光里闪过一丝怔忡,抿唇笑了笑:“做了一夜的梦,乱七八糟的。”
赵匡义的心突了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桃经常走神。常常一句话都会让她陷入沉思里。她脑子里的断篇渐渐在拼接,重合。有的开始逐渐完整,有的开始逐渐清晰。
三天后,赵匡义和小桃再次去找霍仲施针。这次霍仲又变了法子。不再用竹筒。而是直接在小桃的头上施针,但是针和上次细长的银针不同,是短而细密的针,在小桃头上的各个穴位插了进去。
赵匡义看着小桃头上细密的针有些担心:“为什么要这么多?”
霍仲笑道:“你就放心好了。上次施针,目的是化瘀。把她脑中累积已久的淤血散开,用竹筒可以把针的力量加强、震碎,大块的淤浊散成小块。逐步吸收或是散开。现在用细密的小针去疏通,把脑中各处的细小污浊排出去。就可以清爽了。等下次,再辅助以熏蒸,把全身的筋络、淤堵都疏散开,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霍仲说得颇为自信,“这种疯癫之症,如果不这么下狠力,是去不了根的,顶多暂时缓和缓和,等到淤堵集聚得多了,没准什么时候就又发作了。这个法子我看苗医用了多次,效果都不错。”
赵匡义这才放了心,细细看着小桃的反应。小桃坐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头上酥酥麻麻地,像有什么流窜来,流窜去,脑子麻成一片。但是脑中沉闷的地方渐渐轻松了,以前想什么想不起来便会头疼,好像一堵墙死死地横在面前,可现在想什么,就好像是一条幽深的巷子,可以一直往里走着,走着。
过了半个多时辰,霍仲把针取了下来。小桃只觉得全身像被抽空似的乏软无力。太奇怪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坐在那里,却像干了重活似的疲累。赵匡义把小桃扶回了客栈,小桃一头扎到床上,无力地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是好久。梦里是五彩斑斓的,好像有很多人在跳舞,幺娘在跳,自己在跳,连大小姐都在跳。对了,除了大小姐,还有二小姐。从金陵,到濠州,许多往事都像从水底浮了上来。小桃的心里跟着欢愉起来。
但是没过多久,梦里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暗淡,花月坊里的莺莺燕燕,二小姐被猫舔着的样子,大小姐被七皇子揽在怀里的样子,自己被人摸着手小桃的身上开始打起了冷战,梦里变得漆黑一片,有一个看不清的身影压在了她的身上,声音阴阴地问着她:“爽吗?”
小桃想叫,却喊不出声。心里发急地想把那人推开,却推不动,只在漆黑里看到那一角紫色的袍子。那种无助和绝望,她好容易已经忘了,此时却变本加厉,像洪水一样涌了过来。
她想骂畜生骂不出口,想喊祁公子喊不出声。只有大小姐凄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像鬼魅一样飘着:“祁正修死了,他战死了他死了他战死了”
所有的气血,从脚底轰地窜上了头顶,小桃只觉得有一股自己抑制不住的洪流倏地麻木了整个头脑,她凄厉而绝望地大叫着:“啊!啊!”
这一次,她终于叫了出来,声音还很大,以至于把自己都喊醒了。小桃睁开眼,还好,很大的太阳,不是梦里的漆黑;还好,白袍子的祁公子就在自己的身边,没有死可是,他是祁公子吗?
赵匡义看着一脸是泪的小桃全身哆嗦,伸手紧紧揽上了她的肩:“怎么了?梦到什么了?”
小桃盯着赵匡义,全身绷得紧紧,声音都在颤:“你是祁公子吗?你是吗?”
赵匡义的心扯了一下,看着一身大汗,一脸眼泪的小桃,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半晌,他勾了勾唇,抚了抚小桃凌乱的头发,声音有些艰涩:“怎么问这个傻问题,糊涂了?”
“你是,对不对?你没死?”小桃急切地问着,她迫切地想把耳边那句“祁正修死了”丢到一边,那是梦,那一定是施针后错乱的梦,祁公子不是好好坐在这儿吗?还有他的白袍子啊。
赵匡义闭上了眼,用力吸了口气,睁开眼看着小桃,沉闷地点了点头。
小桃的心舒了下来,伸手用力勾上了赵匡义的脖子,把头深深埋进了赵匡义的怀里,身上都打颤,还好他活着,只是梦。
赵匡义愣了一下,随即把小桃紧紧地搂紧了怀里,他用力把小桃揉着,心却发疼。让他怎么办?
小桃醒来后,眉目更清明了,以前的浑浊散去。如今的伶俐,已经完全看不出她的疯癫。但是却常常出神,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地想着事情。
赵匡义看小桃出神,心里也更加混乱。他不知道她都想起了什么。她已经记起祁正修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都记起来了?赵匡义很想问问,却又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自己在小桃心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可这层窗户纸,他不敢去捅。他害怕捅破了,自己会一无所有。
赵匡义心里烦乱,便也出去走着。无意走到了万春堂门口,却看到了门口有几个人在来回走着,那几个人他没认错,是赵匡胤的得力部下。糟了,赵匡胤还是找到万春堂这里了。不知道霍仲会不会把他们交代得一清二楚。
赵匡义顾不得多停留,赶回折回了客栈。只剩一次针灸,无论如何,是要施针的。只是,该怎么和霍仲碰面?
赵匡义一边琢磨着,一边大步往客栈走去。回去便急忙赶到小桃的房间里,却是空空无人。赵匡义在客栈里外找了找,依然没有。不由起了急,问着店家:“和我一起来的姑娘呢?”
店家摇头:“出去得有一炷香的时间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赵匡义起了急,这时候能去哪儿?忙冲出了客栈,在路上到处找着。如今越州城里不知道有赵匡胤多少的人马,可千万别让他们抓了去。赵匡义在大街小巷来回找着,快到傍晚,才在一处摊子前找到了发呆的小桃。
赵匡义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一把扯过小桃,声音生硬:“怎么又乱跑?”小桃却没有什么反应,依然盯着前面的小摊发愣。
过了半晌,才转过头,看着赵匡义神情迷离:“公子,我今天上街,发现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赵匡义眉头蹙了蹙,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什么?”
小桃失神地说道:“以前看着什么都新鲜,可今天看着什么,都觉得好像见过。但要说在哪见过,又想不清楚。”小桃指着前面的摊位道,“就说这个香囊吧,我记得公子给我买过,可买了几个,我忘了。”说着,目光有些热切地盯着赵匡义。
赵匡义看着小桃得眼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还是太单纯,想试探别人怎么不先学着掩饰自己的目光呢?要知道,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她明明已经想起来了。却问这个问题。赵匡义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回看着小桃,半晌,才说道:“如果我不记得呢?”来欢私亡。
小桃的眼里疼了一下,目光垂了下去。他不记得了?如果他是祁公子,是不会不记得的吧?可是可是小桃说不上的感觉,她有些懊悔,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小桃抿唇道:“没关系,我也常常不记得。哪能什么事都记得。”说完,小桃在前面先走了去。
赵匡义大步跟在后面,看着小桃的背影,心里一阵疼得紧似一阵。忽然,小桃转过了身子,看着赵匡义,大大呼吸了一口,用力对赵匡义说道:“公子,我不想再去施针了。”
赵匡义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小桃会和他说这句话:“为什么?”
“我已经好了呀。”小桃眸子转到了一边,声音故作轻快,“你看,我如今什么和以前都一样,为什么还要去施针。只不过再想些小时候的事情罢了,我不想去想了。”
第一百七十章 又见云湾村()
赵匡义的心荡了一下,说不上的滋味涌上心头。小桃还在自顾地说着:“其实,好不好,也就这样吧。现在就挺好的,何必非得再去受罪扎针。每次扎完都怪难受的”她很怕那种感觉,那种梦里黑压压沉抑的感觉。如果那就是记忆里的现实,她不如不要。
赵匡义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只是伸手一抻,用力把小桃搂进了怀里。冷酷的真相,旖旎的梦境,到底该要哪个?赵匡义只紧紧地抱着小桃。生怕她不见了。过了半晌,在她耳边沉沉地说道:“当初。买了两个香囊。”那天下午,他跟着祁正修,自然也看到了盯着咸水鹅流口水的小桃,和送了两个香囊的祁正修。
小桃一怔,伸手紧紧攥着赵匡义的衣襟,再不松开。一股暖流从脚底泛了上来。是他,他还记得买了两个香囊,一个送大小姐,一个送给了她。小桃偎在赵匡义的怀里,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幸福。
“还怕吗?”赵匡义的声音有些不稳,到底谁在怕?
小桃的心松了下来,既然祁公子没有死,那梦境便只是梦境。她是不是可以不用怕施针回复记忆了?想了想,小桃轻轻摇头:“不怕了。”
赵匡义勉强勾唇笑了笑,小桃不怕了,但如何见霍仲还是个问题。赵匡胤的无孔不入又到了越州。赵匡义把小桃送回客栈。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出门向万春堂走去。
万春堂的门口的人更多了,比白天看着还严整。赵匡义已经不可能再进去。在附近来回走了几圈,也没有找到突破口。忽然不知谁家留了头的孩子,正捧着一包果脯在巷子里窜,赵匡义忙把那孩子扯住,吩咐他进到万春堂传个话。就对霍仲说桃姑娘的病怎么办。
那孩子起初不肯,赵匡义又许诺了两包花生,孩子才高高兴兴地跑进了万春堂。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孩子跑了出来,往赵匡义手里塞了一个纸团,又扯着赵匡义在一旁的铺子里买了花生才连蹦带跳地跑了。赵匡义等不及回客栈,在卖花生的铺子的油灯下就着光,看着霍仲给他的字团。
霍仲下笔应该也是很匆忙,简单地写了几味药,嘱咐他们先按着这个方子煎服,病情也会渐好。剩下的一次施针,看服药的情况,若是好了。便不用再施针。若不好,待这些看守撤了,日后再补上也不妨事。不必像之前霍昆那种治法,非得一天不能早,一天不能晚。
赵匡义看了后心里舒朗了些,立即回到客栈,连夜收拾好东西带着小桃出了越州城。
赵匡义出城的同时,赵匡胤正带着人进城。在乾州守株待兔了还几天,又在李英的配合下,将乾州城差点翻个遍,却没有赵匡义的影子。本以为他们必然会去霍昆那里诊治,等了五天后没人影才回过味儿来。赵匡胤一气之下对霍昆进行了严审,霍昆受不住便如实招了赵匡义去越州城找霍仲的事。
赵匡胤派着先遣的将士去越州打探,自己紧随其后。果然听返回来的消息,他们是在越州城出现过。赵匡胤心急火燎地冲进越州城,先到了霍仲的万春堂,又派人探问到了赵匡义的客栈。可当他风尘仆仆地冲进了客栈,却又是赵匡义已经先行一步离开的消息。
赵匡胤懊恼地捶上了客栈门边的柱子,总是晚一步。还是自己太手软。下次再有他们的消息,无论用什么代价,也要把赵匡义带回去。
越州城外的小路上,斜月弯弯,赵匡义驾着马车,踏着月色越走越远。小桃也睡不着,除夕过后,哪里都有了春的意味,夜也似乎没那么冷了。小桃坐在马车最前面,出神地问着赵匡义:“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没有追兵,赵匡义的马车并不急,声音也平稳:“找个地方住下来,给你服药试试。”
“去什么地方呢?”小桃又问道。从去年,到今年,他们一直在各处奔波,从迎銮镇出来,秦中,乾州,越州,处处都陌生,处处都呆不久便又要再换地方。
赵匡义心中也没有方向,乾州是不能回去了,那里是李英的地盘,自然赵匡胤随时都能抓个正好。秦中一带又太冷,小桃住着也不舒服。赵匡义随口问着:“你想去哪儿?”
她想去的地方?小桃的心思开始活络,往昔匆匆在她脑海里闪过,金陵,濠州,开封想了半晌,小桃咬唇问着:“可以回云湾村看看吗?”在她不完整的记忆里,云湾村给她的印象,便是满山满坡的桃花,夹岸清浅的九曲十八弯,村头的渡口,还有娘的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添一掊土。而叶老三和叶广,被她选择性地忽略了。也许,人都有种本能,努力去忘记伤害自己的人和事。
云湾村?赵匡义淡淡笑了:“好,那咱们就回云湾村。”
云湾村彼时还是南唐的地界,赵匡义驾着马车,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到了云湾村。马车停在村边的渡口,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夕阳映着澹澹的溪水,折射出一片金黄。
小桃看得有些发呆:“这就是云湾村吗?”这份熟悉的美丽,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赵匡义走上前,紧紧攥住了小桃的手,声音坚定:“是。”他也记得,那个春山暖日的上午,他和祁正修阴差阳错地从这里赶路,命运却给他安排了一场伤筋动骨的邂逅。
云湾村并不大,没用半个时辰,赵匡义已经把村里里里外外走了一遍。云湾村在大唐版图的南端,南唐和大周的战争,对这里的影响并不大。村落很安静,暮色里炊烟袅袅。赵匡义本想找户农家租住下来,但绕了一圈后,有好几处破落的院子,想必是原先的主人搬到了其它地方,便把这里荒了下来。虽然柴门木屋,简陋得很,否则早被人占了去,但收拾收拾,住下来倒也可以。
而且一处院子就在溪头附近,背后就是桃林,虽然此刻桃花还没有开,但小桃已经是一脸兴奋:“这里好,春天桃花开了,我们这里就会像仙境一样,处处飘香。”小桃用手开心地比划着。
“你不嫌太简陋?”赵匡义很怕委屈了小桃。
“怎么会?”小桃已经开始动手收拾院子里的杂草,“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只要能安定地住下去,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何府,花月坊,哪里都比这里奢华,可是哪里都不安宁。
赵匡义看着一山落日,一座小小的院子,和他想守着的女人,心里竟有些淡淡的满足。人生只这样,就很好。
由于天色已晚,赵匡义和小桃先凑合了一宿,第二天赵匡义找了几个村里的工匠,把屋顶翻修加固了一番,又把门窗、院子都修整过,小院子变得焕然一新。
二人又乘着竹筏到弦高镇上买了些布匹、家用的东西。赵匡义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安顿过一个家。从翻修,加固梁、墙、门窗,到装围栏、院墙,到选定糊窗户的纸,锅碗瓢盆,茶壶酒盅,每一处都要用心。
小桃乐此不疲地挑选,时不时拿起问赵匡义:“这个好,还是那个好?”赵匡义便细心看着哪个好。
以前他是绝不屑于做这些事的,在他的概念里,这都是下人的活儿。即便他和贞婉的婚房,也完全是娘打理,下人置办。他甚至不知道屋子里都有些什么。和符雪婵更不用说,皇后亲自操办的大宅。他没动过一分心。
可现在,即便只是间荒弃的小院子,即便只是乡间野宅,但他第一次生出一种“家”的感觉,这个家,是他和她,一砖一瓦,一瓢一碗置办的。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针线棉麻,他都知道买了什么,从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银子。
晚上,赵匡义和小桃终于把东西买得差不多,还雇了一个人帮着搬运回家。没有力气再去收拾,小桃早已趴在了床上动弹不得,赵匡义侧身躺在小桃身边,随口说着:“过几天还是买几幅窗纱,过了惊蛰,就不能再全用纸糊窗户了,得换上窗纱。”
小桃“嗯”了一声,边想着该换个什么颜色的纱窗,忽的一怔:“惊蛰?要住那么久?”如今才刚立春。来厅尤亡。
“你不想,一直住下去吗?”赵匡义把“一直”两个字说得很重。
“一直?”小桃有些愣怔。
赵匡义看着小桃的眼睛,说得认真:“一直。”顿了顿,道,“还可以有我们的孩子。”
小桃的脸腾地红了:“瞎说什么。”说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跳下床去收拾屋子。
赵匡义也觉得自己的话有几分唐突,但刚才,那情那景,在烛火下柔得像水的小桃,让他只想和她厮守在一处,一辈子都好。
小桃当初离开云湾村的时候,还是个面黄肌瘦的黄毛丫头。如今长得开了脸,整个人又出脱的举步袅娜,几个村里的人见了都觉得眼熟,却不敢认就是当年的小桃。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春夏共至情()
直到小桃回来的第三天,就和赵匡义去了小桃娘的坟上去添土祭拜,村里的人这才笃定,的确是小桃回来了。只是女大十八变,如今的小桃再不是以前那个傻里傻气的野丫头。变得袅娜窈窕,气度神色都和村里的丫头不同,再加上神武英朗的赵匡义,村里人更多了几分忌惮。对赵匡义和小桃都是客客气气。
叶老三的耳朵里风闻了几句,忍不住拄着拐杖也过去看。叶老三如今的身体大不如前,连路都好好走不了。日子过得清苦。叶广前年有人给了些银子不知去做什么,就再也没回来。叶老三四处托人打听。都没有消息,叶广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听村里人说。新来的一对小夫妻,女的有些小桃的模样。叶老三便撑着身子也要去看看。小桃回来了?那她有没有见过叶广?
好容易挪到了小桃的门前,正遇上出来的赵匡义。赵匡义身形高大,眉目清冷中带着厉色,叶老三只打了个照面,就无端地有些紧张,想好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赵匡义看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冷声问道:“找谁?”
“啊,找,”叶老三想了半天说道,“叶小桃在吗?”咽了咽口水又补了句,“我是她,爹。”
爹?赵匡义的心突了一下,面色缓了缓,他倒是没听小桃说过还有个爹,但这人既然这么说。想必也有些缘由。赵匡义把叶老三让进了屋里,对小桃说道:“桃宜,有人找你。”
小桃端了一盘茶点出来,看了看叶老三,有些迟疑,这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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