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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桃花鼓-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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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出去,何之棠紧随其后。
下人把小桃和何之棠带到了祁正修的营帐,看到祁正修的第一眼,何之棠的眸子瞬间浮起了一层雾气。一身白衣的祁正修,和从前的温润俊朗没有二般,岁月在他身上没留痕迹,反而多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小桃没顾得上看祁正修,只看到分成三个案几的菜肴很丰盛,抬眸看了看何之棠痴缠的目光,又转眸看向祁正修,祁正修正看着她浅笑,她便回了个微笑。役肝长弟。
祁正修这才看着何之棠抱拳道:“之棠,别来无恙?”
何之棠心里好像一千把小鼓槌在擂,勉强挤出个笑,声音微颤着:“还好。祁大人还好吗?”
“一切安好。”祁正修答着,“之棠的风韵气度,一如从前。”
何之棠脸上竟泛起了些绯红,半晌才答着:“祁大人过奖了。”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寒暄着。
小桃不想打扰他们的气氛,自己又着实也饿了,便先坐下开始吃面前案几上的菜肴。而祁正修和何之棠与其说吃饭,倒不如说叙旧。从当年的濠州风景聊到金陵旧事,一些不开心的话题都刻意地避免开来,譬如何之训,譬如何府获罪。又聊到何之棠在郑王府的往事。但何之棠却不愿多提,只是粗浅应付了祁正修的问题。
小桃没有插话,专心地吃着东西。直到她已经吃饱了,那两人面前的饭菜谁也没动一筷子,祁正修关切地问着何之棠的身体:“看你气色欠佳,想必也颠簸劳顿。去宋地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不要急于一时,先休息一段再去吧。”
何之棠看祁正修语气诚恳,便答应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长别水天里()
小桃把面前的几只蟹都吃得干净香甜,最后一只有些凉了,不过不要紧,依旧是美味。小桃慢慢剔着蟹肉,有些口渴,端起旁边茶盏正要喝。祁正修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不要再喝那凉茶了。螃蟹已是寒凉。再配着凉茶肚子会难受。”转而吩咐着一旁静待服侍的下人。“快去煮些热热的姜茶来。”
何之棠说了一半的话被祁正修打断,怔了一下。眼底浮上一抹苦涩,将面前的凉茶一饮而尽。原来一切都只是错觉而已。她以为祁正修是关心,才与她叙了那么久的旧,却没曾想他只是客气,否则他怎么会在和她畅聊的时候,还能注意到小桃吃了什么,茶是凉的?这要怎样的细致和专注才能察觉到这些?原来,他真的是爱她的。
小桃有些不好意思,待姜茶上来后,匆匆喝了一碗,便起身道:“今天一路劳顿,我先回去歇着。公子和小姐许久没有见面,定有不少话要聊。我便不打扰了。”说完快步退了出去。
祁正修微微一笑。继续和何之棠聊着近些年的境况。
小桃一觉睡得很香,不知什么时候何之棠才回的营帐。待第二天小桃醒来,祁正修已经派人准备带着小桃和何之棠去润州集市上转转,看是否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小桃没有心思去逛,带着下人和准备好的衣物。找了一处寺庙,给孩子布施衣裳。
一边分发着衣裳,一边打问着有没有谁家捡到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却依旧是失望重重。
何之棠倒是在润州的街市上转了一天,买了些胭脂水粉和钗环首饰。
晚上回去,祁正修在大营中又备好了饭菜,问着何之棠可买到了什么中意的。何之棠笑笑:“不过是些女儿家的东西。还是喜欢我们大唐的首饰胭脂。细腻精致又好用。听说开封的东西比大唐粗糙了许多。一次买好了,去了那里就不用再买了。”
小桃怔了一下,随即说道:“不是住一阵子吗,小姐何必急着买?”
何之棠看了看小桃,淡淡道:“不了。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再呆着也没什么意思。终归是要去开封的。早点安顿好早点去。”
小桃有些为难地看着祁正修,昨晚何之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会再呆一段时间,怎么突然又要走了?这一去就是经年,还不知道今生能不能再见。纵然再见,又会是何年何月?
祁正修倒没有太诧异,只是静静看着何之棠道:“你想好了吗?”顿了顿又道,“许多事,一旦做出抉择,便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小桃有些听不明白祁公子的话,但大小姐似乎听懂了,只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浅笑着回答道:“这个选择,也许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一条路。”
“你确定吗?”祁正修追问了一句。
何之棠勾唇:“不确定。但总要试一试。人这辈子,也就是跌跌撞撞碰运气。”
祁正修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何之棠道:“既然如此,我明日一早派人送你过江便是。”说完,目光几丝怔忡。
何之棠浅笑:“多谢公子。”
回到营帐,小桃看着在一旁收拾的何之棠,心中纠结:“小姐,真的要这么急去吗?何不多待一阵子呢。也好叙叙旧,我们再见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
何之棠捏了捏小桃的手:“再住多少天,也终究要分别。都是一样的。”她不想再住下去了。看到祁正修,她就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和折磨。如果说在初见到祁正修时,他的关切还带给她一丝希望,但那丝希望在祁正修专注留意着小桃时便已经破碎成泡影了。与其这样,不如及早离开。
小桃看何之棠去意坚决,有些失落。沉默了半晌,忽然想到方才祁正修说的话,不由问道:“公子方才是什么意思?话里好像别有深意。”
何之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小桃,几分游离,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他和我说,郑王在开封又纳了几房姬妾,对我未必真心。劝我三思。”
小桃的眉头蹙了起来。郑王的品行她自然知道是个什么德性,只是她以为人总有例外,再放荡不羁的人也会有个真心相待的人。现在祁公子这么说,那就有些问题了。小桃说道:“既如此,那小姐又何必去那里受委屈?”
何之棠笑得淡漠:“委屈?在哪里不受委屈。我也没有你的好命,有人把你捧在心里。我只能把命系在一条绳上,拼命爬上去找活路。”
小桃没了话语,脸有些发烫。微微低下了头。
何之棠从手边的包袱里挑出了一支银钗,放到了小桃手里,语气有丝温和:“今日在集市上,看到了这个。我知道你现在不缺名贵的珠玉钗环。这个对你来说,已经太粗陋了。但我觉得,这个和当年我送你的那支,真的好像。”何之棠的声音有些微颤,把头别了过去。
小桃把钗拿在了手里,心中一时波涛翻滚,前尘旧事涌上心头,眼圈早已泛红。是的,现在的她,各种金银玉簪,珍珠玛瑙,已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大小姐当年在她及筓时送的银钗,却是她人生的第一件首饰。只是她的人生也颠沛流离,那钗早已不知了去向。小桃把钗别到了头上,紧紧攥上了大小姐的手,声音梗在了喉咙里:“小姐对不起”她觉得她一直欠大小姐一句谢谢,和一句对不起。谢谢她把自己从一个大字不识的野丫头,调教成了一个粗识文墨的人;却也为了祁公子,她亏欠了大小姐一辈子。
何之棠的笑有些别扭,拍了拍小桃的手,声音难得的柔和:“你只要不怪怨我就好了。”顿了顿道,“好了。早些休息吧。”她没有办法继续和小桃聊下去,所有的过往,有的让她心痛,有的让她愧疚,有的让她后悔,有的让她挣扎。役华巨扛。
小桃有些不舍地看着何之棠收拾好东西,拉上帘帐,只余均匀的呼吸。而小桃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第二天一早,小桃随着何之棠起来。何之棠一身鹅黄的夹袄襦裙,头发挽就松云髻,很是端庄好看。
祁正修已经备好了车马,小桃执意要去送何之棠,便也一同上了马车。小桃一直紧紧攥着何之棠的手。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长江边。祁正修下了马,小桃和何之棠从车里下来。
江边已经备好了一艘小船,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在船上等着。祁正修说道:“待会他会从西侧带你渡江。那里少有宋军的守备,你上了案也方便些。”
何之棠屈膝对祁正修拜道:“多谢公子。”说罢,在小桃的搀扶下上了船。看了看祁正修,又看了看小桃,眸子泛起一层雾气,声音颤道:“都回去吧。”
“大小姐,保重!”小桃捂着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祁正修的目光一直静静随着何之棠,眼看着士兵要解开绳索划船而行,祁正修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等等!”说完大步走到了船跟前,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给何之棠:“江上风大,披上这个吧。”
何之棠怔了一下,结果披风,紧紧咬着唇,看着祁正修的目光有无限的柔情和纠结,最后化成了一汪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
船,终于还是划走了,在浩淼的长江中渐行渐远,直到成了一个点,划在了天际。
祁正修看着还在眼泪肆意的小桃,轻轻揽上了小桃的肩:“走吧。”
小桃没有挣开,随着祁正修往回走着,怔怔问道:“人为什么要离别呢?”
祁正修没有回答,只是揽着小桃的手更紧了紧。无缘才要离别,有缘,便是千山万水,也无时不在心里。
小桃回到营帐,身子受了些风有些犯懒,便没有再出去布施衣服,静静躺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还没起来,就听到外面有士兵来回进出的声音,脚步很是紧急。
小桃忙起来披上了衣服,看到匆匆往外走的祁正修,不由问道:“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祁正修的面色有些泛青,眸子全是清寒,看着小桃顿了顿,还是说道:“有人在江边看到了之棠。”
小桃只觉得头一晕,踉跄了一下,忙追上了祁正修的步子。一路上她的心都在打鼓,去不敢问祁正修一个字,她无法想象江边发现的何之棠是什么样子。
小桃被祁正修骑马带着,很快就到了江边。下了马,眼前的场景,小桃一辈子都忘不了:浩淼的长江上,水和天都连在一处的辽阔。那只小船,就那么漂在江边,来回荡着。披着祁正修银白色披风的何之棠僵硬地斜靠在船上,头向后仰着,面色是一片平静,平静得像背后无波无澜的长江。而披风里鹅黄的衣裙上,全是干涸了的血。
第二百六十三章 水军布防()
那情景,平静如江天流云,却让小桃寒凉彻骨。小桃跌坐在了地上,眼睛酸酸的,却流不出泪水。江风吹得小桃头发散乱,也毫无知觉。大小姐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成了这样。怎么会
祁正修快步过去,命人把船拉得靠了岸。抬手抚了抚何之棠的胳膊和脸,闭上了眼睛。半晌,吩咐着侍从:“抬回去吧。”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和悲凉。
侍从问道:“回大营吗?”
祁正修想了想摇头道:“不必。大营东侧的柴院收拾收拾,先停放在那里。”顿了顿又道吩咐着,“再去寻副好的棺木来。”
小桃不知道自己怎么被祁正修抱上马,带回的大营。只是一路都痴痴呆呆的。直到一起去了柴院,看着被人搬来搬去的何之棠,小桃的心才一下一下疼痛,恢复了知觉。
柴院的西厢有一处简陋的木床,何之棠就被放在那里。小桃跪在床边,伸手紧紧握着何之棠已经冰凉发僵的手,眼泪扑簌着落了下来。祁正修站在小桃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别哭坏了身子。”
小桃抬眸看着祁正修。眸子全是疼痛:“大小姐怎么会是谁这么狠毒?”
祁正修的声音有些暗哑:“送她去的士兵昨天下午就回来了,说是之棠已经安全上了北岸,到了宋地。附近没有村庄,没有田地,只是离得不远处有宋军的防守营地。但那已经是防守最弱的一处了。顺着路走两个时辰。可以到集镇上。他是亲眼看着她平安走出的视线。”
小桃忍住了眼泪,紧紧咬着唇,想了半晌道:“但大小姐是被扔在船上漂回来的。说明害死大小姐的人离江岸不远。昨天夜里风向南吹,才把小姐吹回了江这边。”说完又摸了摸何之棠身上,虽然银子不在了,但珠钗玉环都在。小桃的声音颤着,“如果是劫财,为何不把珠玉都劫了去,那比银子还值钱。”
“别想了。”祁正修轻轻叹了口气,“早些装殓好,让她入土为安吧。你先回去歇着,昨天你身子还不好,别再生了病,便更不值了。”
小桃心中翻江倒海,酸涩疼痛,哪里肯回去。小桃伸手把何之棠的衣裙抚得平整,对祁正修道:“我不回去。生前,我和小姐主仆一场,如今,我只想再守着她。这也是最后一次了。”顿了顿,小桃声音有些哽咽,“吩咐下人烧些热水来吧,我帮小姐擦擦身子。怎么着也得干干净净地走。再让人去寻身新衣服吧。”
祁正修沉默了许久,嘶哑地吐出一个字:“好。”说罢转身出去,吩咐下人烧水准备衣服。
小桃含着眼泪在何之棠头正对的下方点了三炷香供着。转过身来,把何之棠的衣服解开,蘸上热水细细擦拭起来。想着何之棠这一生,小桃除了心疼只剩唏嘘。大小姐比她的出身高贵那么多,本来该是和她天差地别的人生,却阴差阳错地走在了她前面,还是这种死状。
大小姐从前是多么温婉贤淑,知书达理。死后却像一叶浮萍般随波逐流,想到这里,小桃的心就疼痛得喘不上气来。小桃认真擦拭着何之棠的身子,都说人死的第一件事要净身,也好干干净净去上路。小桃只盼着大小姐去了那里,能比这一世活得容易些。
何之棠的伤口在腹部,那里血迹最多。小桃仔细擦了很久,伤口很小,却有两处,还有被从里翻出的肉。小桃颤抖着手仔细擦干净,看着像是箭伤,箭射进去又拔了出来。用弓箭的,除了猎户,就只有士兵了。可江北也没有深山老林,哪里来的猎户。那便一定是宋军。小桃不禁从脚底到手心的寒凉,宋军为什么要杀了大小姐?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踏上宋地又能做什么?怎么就容不下她?可是想想自己从前在开封的经历,小桃不觉凄然,是啊,人离乡贱,唐人到了宋地,便不再是“人”了,没人会拿你当人。
给何之棠擦洗好,小桃把下人买回来的衣服给大小姐穿上,又把头发梳好,在脸上施了脂粉。何之棠躺在那里,容颜是生前都许久未见的平静。小桃的眼泪止不住,又握着何之棠的手落泪许久。从前那些一起欢笑的日子,摧得小桃五脏都生疼。小桃的头晕晕的,实在撑不住,被下人扶回了营帐。
梦里,全是过去的事,和大小姐嬉笑的日子,大小姐教她读书认字的日子。一梦醒来,小桃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月光洒进了半片。小桃迷迷糊糊晕了整整一天,此刻却格外清醒,再也睡不着,小桃披着衣服起身,本想去柴院看看大小姐,又没有人指引夜里寻不到路。小桃来回转着,不知怎么,走到了祁公子的营帐外。
祁公子还没有睡,营帐里有灯火。守值的士兵看是小桃,也没有阻拦。小桃走了进去,怔了一下。
祁公子正坐在凳子上,面前是一个炭火盆烧得正旺,祁公子手里拿着一卷纸,对着炭火不知入神地在想着什么。小桃立在了门边,眼下还不到烧炭火的季节,那祁公子要烧什么?小桃轻轻咳了一声。
祁正修抬起了头,看是小桃,面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温温地问道:“怎么起来了?头还晕吗?”
“好些了。”小桃走到了祁公子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纸张不禁问道,“公子这是?”
祁正修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没什么。”说完把纸张塞到了袖子里。看着小桃问道:“饿了吗?睡了一天,要不要吃些东西?”
小桃在祁正修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也看着炭火盆出神:“不饿。吃不下。”两人静默许久,小桃突然问道:“是宋军把大小姐杀了,是吗?”
空气像凝固了,很久,祁正修沉声答着:“是。”
“其实,”小桃犹豫了半晌,终于问了出来,“公子是不是早就料到,大小姐去了宋地会有不测?”小桃虽晕,却不傻,如今早已人情练达的她,会想起祁正修竭力劝何之棠不要去宋地,甚至临别时的披风,都不是他惯有的情态。祁正修在离愁别绪上素来是冷漠的,和小桃多少次都是不辞而别。如果不是明知最后一面,他不会那么反常。
祁正修顿了很久,才暗哑着声音又答道:“是。”
“为什么?”小桃的眼圈又红了,“如果公子早告诉大小姐,她也许就不会去宋地,也许就不会死。”
“我提醒过她,但她愿意一赌。”祁正修的声音很平,没有什么情绪。
“可公子只说郑王在开封又纳了姬妾,大小姐怎么会想到有生命之虞?”小桃的声音不觉有几分激烈,祁正修没有答话,便是没有否认小桃的话。小桃终于压抑不住憋屈的情绪,“公子即便不念旧情,也不该眼睁睁看着大小姐送死啊。公子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小桃不知这相识的十多年来,到底谁能让公子动一分怜悯之心,是不是有朝一日小桃冒然去送死,公子也能含笑看着我离开?”小桃不知道哪里来的悲凉,一口气说了出来。
祁正修闭上了眼睛,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神情,只是手背的青筋跳突了几下。过了很久,祁正修把袖中的纸卷拿了出来,递给了小桃:“因为这个。如果我把话说明了,不会改变何之棠的决定,我却拿不到这个。”
小桃接了过来,展开后借着烛光看着,是一幅地势图,却和一般的地图不同,上面有些图形标注,还有数字。小桃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役每记号。
祁正修沉声答着:“大唐的水军布防图。所有大唐的水军、水闸、战船、修建的战事工程,水上的及水下的,都在这里。”
小桃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脊背窜了上来,脑子轰地一声像炸了开来,过了很久才喃喃问道:“郑王刻意让大小姐去宋地,就是给他送这个?”
祁正修点头:“郑王也算是苦心孤诣了,没想到还留着这么一手。竟然早已借四处巡查之机,偷偷绘了一幅水军布防图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他被宋朝扣押时,他应该没有料到宋朝的举动,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投诚,才没有随身携带着这布防图。眼下既然已经归附了宋帝,自然要拿出诚意来讨好宋贼。否则,按他的性子,怎么会念着何之棠?”
小桃这才明白祁正修和何之棠的叙旧并不是单纯的叙旧,早在话语间已经探测出李从善对何之棠并没有多少情分,那么非让何之棠去开封的动机就很可疑。小桃不由问道:“那他为什么要大小姐去送?郑王府有那么多精兵护卫,何必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才不引人注意。而且之棠没有子嗣,陛下也不会计较。而更重要的是,只有何之棠可以很容易地从我这里渡江。”祁正修微蹙的眉梢眼角,仿佛藏着雷霆万钧。
第二百六十四章 学画机密()
小桃的头有些晕,大小姐到这里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祁公子竟然已经谋算了这么多,思虑了这么多。小桃不由问着:“那,这布防图怎么会到了公子手里?”
祁正修勾了一下唇,语气沉重:“她在这里毕竟呆了一天一夜。总会有机会拿到的。”
小桃了然。祁公子既然这么说,那便是偷偷得的。那么重要的东西。大小姐应该会带在身上。但大小姐是有一天在这里下人的陪同下去逛了集市的,那便一定会被有心人偷偷拿去。只是布防图既然已经被偷走,大小姐难道发现不了?除非小桃不可置信地看着祁正修:“公子难道绘了一幅假的布防图给大小姐以假乱真?”一定是换了,那些山川地势,密密麻麻,不是将士出身是根本看不懂,更别提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祁正修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道:“否则怎么办?难道让她把真的带出去吗?这布防图要是到了宋军手里,我大唐就真的只剩国破家亡了。”水军布防图是军事绝密,关系着国家安危,祁正修事后也惊出一身冷汗,但凡疏忽一点,后果都不堪设想。
小桃咬唇低下了头。何家的叛国似乎是个不能解脱的魔咒。何士忠何之训投降了后周,大小姐又带着布防图去投靠宋军。为什么会这样?当初是大小姐教自己的仁义礼智信,教自己的礼义廉耻,但怎么大小姐自己却忘了呢?难怪大小姐会拼命想赌一把,她一定以为手里的布防图能给自己换来一个身份地位。只是刚踏上宋地。就被宋军识破了真假反而送了命。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夜的寒凉渗透到了骨头缝里,小桃缩着肩,身体和心都在颤抖着。祁正修往炭火盆里加了些炭,声音清冷:“我可以容忍很多事,也能不在意很多事。但我不能容忍叛国。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用命守着江山吗?”
小桃把唇咬的一股甜腥,才从刚才的混沌中清醒了些,小桃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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