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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清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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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今晚我们早些回来可好,嗯我的意思是早些回来,我明日还要去国子学,不能迟到。”

    既然无法避免相见,那便避免相处就是!

    王妃对于这话也是习以为常,在学业上,她从未让自己操心过,如此稚子,亦是难得,岂可不应!

    入宫后,王妃带着旬长清去长乐宫给皇后问安,宫中无太后,自是她掌权。

    皇后出身世家,后位是皇帝自己所定,不因其他,只因她身后母家的地位。

    太皇太后逝去前,朝堂上外戚已是三足鼎立,不外乎是守卫边城的谷梁家、保卫京畿的袁家以及身后势力如云的邵家。

    平南王府与袁家都握有大齐几十万兵马大权,而邵家却是百年簪缨世家,文臣之后,手中兵权不及前二者,但其底蕴悠远,皇后祖父曾任帝师,桃李亦是满天下。

    几方势力相互牵制,保持平衡。

    可如今又添了驻扎西南立下赫赫战功的平南王旬翼,虽不是外戚,但兵权超过了其母,天子父子都可相疑,遑论如此!而今,又令多少人眼红。

    长乐宫,历来是皇后寝宫,邵韵便是这座寝宫的主人。

    旬长清今日穿得很是喜庆,大红色的锦袍,腰间悬挂着一枚通体雪白的玉佩,金冠墨发,小脸稚嫩,圆嘟嘟的脸颊,贝齿亮白,身上还隐隐透着些许奶香味。远远看去,真像一位小郎君。

    入殿后,恭谨地行礼后,便坐在王妃身旁,正襟危坐的模样显得有些稚气,皇后不免笑话她:“长清,你这身打扮也是稀奇,是不是想替你母妃娶房媳妇回去?”

    长清眨眨眼,这些场面话,纵然不喜,也得去应和,她顺口道:“母妃同意,我便娶。”

    音落地,满殿宫人笑成一团,幸好殿内无外人,邵韵随即笑道:“你母妃同意,只怕你父王也不会同意,哪家姑娘愿意跟你这个假小子。”

    长清不管真意还是假意,反正她是稚子,童言无忌,拽着身旁王妃衣袖,当真问她:“母妃,如果有人嫁我,你同意吗?”

    平南王妃面色红润,显然被长清这番认真的模样给逗乐了,以手抵住唇角,忍住笑意道:“有人嫁,你便娶就是,我与你父王不干涉你。”

    一句笑言,逗得阖宫上下啼笑不语。旬长清却是抿唇不笑,修长的眼睫下覆盖的却是满是幽凉的双眸,前些日子想着今生不与她有关系,可此时却又在想她了,当真没出息。

    此后,几位皇子依例过来请安。

    邵韵进宫多年,未有子嗣,皇帝便选了几位世家女子进宫,一年后,诞下了大皇子,可惜未过几月便夭折了,此时,太医诊出皇后有喜,皇帝大赦天下,经此后陆陆续续的才有嫔妃怀孕。

    因此,皇帝格外喜爱二皇子旬亦然,虽未封太子,然其帝位与太子已无分别了,只差一个典礼罢了。

    大齐地位分明,旬亦然占了极大的便宜,邵家势力根深蒂固,袁家不掺政,谷梁家的势力在边疆,而平南王府亦是在西南,兵权在握又如何,不及帝王近臣来得便宜。

    晚间的时候,帝王寿辰筵席设在了昭阳殿。

    春色明月,暮色浓郁。明亮的宫灯照亮了昭阳殿外几里长廊,月光皎皎如水,银光淡淡洒下,与璀璨的宫灯相映,焕彩之光,更有一番琉璃灯光之美。

    殿内宫人鱼贯而入,形色匆匆,珍馐美味,置于案上。

    帝后同时出现,皇帝一袭明黄色滚龙袍,面色冷峻,又有着几分刚毅之色,帝王气度雄浑,幼年继位,亦是三十多载了,百官皆跪地朝拜,高呼万岁。

    身后跟着大齐的皇后邵韵,正红色宫装,发丝乌云,流苏璎珞,莲步轻移,皇后气度格外耀眼,在场妇人,只有她一人穿了艳丽尊贵的红色。

    皇后下座便是平南王妃与旬长清,她虽是挺直了背脊,强打精神,可是眸色深深,眉眼垂下,似是疲倦,可是筵席不过刚刚开始,王妃悄悄伸手将她往自己身旁拉了拉,指尖触上她的额头,担心道:“你怎么了,累了?”

    旬长清在殿内扫视一圈,都未看到凌云掌门与卫凌词,今生不知可有变化,许是她重生了,很多事情便会生变,与以前不同了。

    这样想着,便有些释然,往自己母亲身旁靠了靠,母亲很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抚上她的后背,轻轻道:“累了,便歇会,不会有人注意你,不要逞强。”

    殿内歌舞不断,鼓乐笙箫,丝竹绕梁,声景香艳。

    忽而,殿外一声高呼:“凌云宗掌门到。”

    平南王妃怀中的人颤了颤,王妃诧异,眉梢蹙起,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慰道:“别怕,母妃在这里。”

    凌云宗掌门,白衣白发,步履矫健,衣袂生风,朝着上首的帝王作揖,“陛下,草民来晚了,望您勿怪。”

    旬长清目光微微一侧,往他身后看去,竟无人,她生怕看漏了,从王妃怀中坐直了身子,不禁凝住了眸光,白胡子掌门竟是一人而来,心中五味杂陈,当真变了?

    怔神间,白胡子掌门竟转身看向她,殿内火流嫣然,旬长清一身红装,眉眼虽是稚气,可淡淡气韵贵而不俗,他捻起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笑言:“小娃娃,我看你气质脱俗,不如随我上凌云山,如何?”

    闻言,旬长清神思霎时一晃,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相问,她不记得与这位多熟是不是与人都是这般自来熟?

    殿内,同样是如水沸腾般哗然,而平南王妃面上显露出轻轻浅浅的笑意,见旬长清不说话,便拍拍她的肩膀,提醒道:“长清,道长问你话。”

    旬长清眸子唯有淡淡的冷漠,她一直想离开帝京,如此也开,便站起身,面上漾着纯真的笑意:“宗主,上凌云山也可,您收我为徒就好。”

    她可记得眼前白胡子宗主可是卫凌词的师父,师徒不可,师姐妹亦可!

第4章 拒绝() 
眼前的娃娃更加有趣了。

    凌云宗掌门既是来此贺寿,便会想着寻徒一事,只是多年前收了关门弟子卫凌词,便不会再收徒,眼前娃娃虽是伶俐,可岁数太小,予他小徒儿卫凌词为徒,还是不错。

    凌云山的事,皇帝一向不管,皇家子嗣进凌云,只会加深朝堂与江湖的关系,他端坐高位,安安静静的饮了杯美酒,并不打算插话。可身旁的皇后已然急了,凌云宗在江湖上势力很大,掌门又是号令一宗之人,若是二人有所攀联,只怕会加大平南王府的势力。

    当下,她浅浅笑道:“长清,不可无理,你还小,只怕拜宗主为师不合适。”

    旬长清打定主意,怎会放弃,漠视了皇后的话,仰首看着宗主,眸色清澈,带着淡淡湿润,糯声问他:“为何不合适?你情我愿,如何就不可?”

    宗主听着稚子认真的问话,不由再次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很是满意,如此幼童,性子不骄不躁,伶俐中透着淡淡沉稳,他笑道:“我已数年前对外称过,不再收徒,不过我的小徒儿卫凌词武艺不俗,文辞亦好,小娃娃,可愿意?”

    方才湿润润的双眸陡然凌厉,又是卫凌词,她差点忘了上辈子就是这个掌门非要她入凌云,这个老家伙,无非就是看重了平南王府的势力罢了。

    念此,她又缩回了王妃怀中,摇首:“不要,我不认识她,除你之外不要其他人。”

    如此正合了皇后心意,她略松了一口气,忙笑着应和:“孩子小,估计不愿离开母妃,掌门不如先入座,此事日后再议。”

    对面首坐的二皇子旬亦然的目光却是紧紧跟着凌云宗掌门,手中酒杯紧紧捏住,眸中亦是乌云密布,他想求娶卫凌词之事,凌云宗内亦不是秘密,可恨的是,今日卫凌词竟然未曾过来,是故意避而不见?

    晚宴上,平南王妃一语未发,惯常的低沉,皇帝也是习惯了,今日带着旬长清出宴,亦是皇帝吩咐,平南王家的孩子总不能在府内躲一辈子。

    当初边疆公主和亲,亦是边疆提议,他念及平南王府无女主人,才做主将公主送入王府,好在公主阿那嫣然很是安分,与旬翼相敬如宾,性子闷了些,好在添了孩子,这些年也愿意出来活动,只是不知为何总将孩子拘在府内,世人险些以为平南王府没有旬长清此人。

    皇帝放下酒杯,笑着向旬长清招手,后者爬着玉阶走上前,他看着她头上的金冠,心中愈发好笑,眉清目秀,女孩子扮作男儿,也是俊秀,打趣道:“长清,几月不曾见你,好似未变,个子也是如此,你父王母妃可是身材高挑者,到你这里莫不是变了,难不成你是你父王从外间捡回来的。”

    话并非好笑,只是从威仪赫赫的帝王口中说出,不免添了几分笑意,群臣皆是笑话旬长清。

    旬长清见怪不怪,侧身低眸望着母妃,后者莞尔一笑,她也释然了,望着皇帝道:“皇伯父,您和二哥一样欺负长清,上次二哥说我又胖了,”她往皇帝御座上凑近了些,低声道:“他说我没人敢娶。”

    后半句,都是悄咪咪的话,一旁的皇后也未听得清楚,只是皇帝笑了,拍了拍长清的脑袋,笑得慈祥和善,一老一小的谈话无人知道,群臣依旧推杯换盏,笑意满面。

    皇后不由沉了容色,虽未引人注目,可下首的平南王妃还是窥探到了,她敛了眸色,望下长清,示意她回座。

    昭阳殿内,红烛高燃,其乐融融。

    筵席结束后,旬长清与王妃拜别了帝后,踏上了回府的马车,宫门外又遇到了凌云宗掌门。马车未停留,车内的旬长清掀开车帘,望着掌门身后疾步追来的旬亦然,心中诧异,二人关系如此紧密?

    平南王妃见她又是蹙眉深思,替她撤下车帘,将她揽到一旁坐下,笑道:“方才为何不同意?”

    若是寻常稚子只怕不懂这话是何意,但平南王妃知道旬长清慧根不浅,比寻常孩子悟性略高,定能明白此话的意思。

    这个时候得要撒娇卖乖了,旬长清为免王妃看出蹊跷,往她怀中靠去,搂着她的脖子,笑道:“母妃,王府内只有你我,我若走了,就你一人了,你本就来自他国,如此一人更加孤单,长清陪着您,待父王归来再做谋划,再者凌云山也未必有传说中那般好。”

    平南王妃静静看她,十指纤秀,映于长清眸中,虽非绝色,但亦是人间佳丽,她与寻常边疆女子不同,她与江南女子一般温和秀美。她嫁入大齐数年,孤单一人,王府清寂,旬长清陪着她过了大半无趣的日子,如今听了这般话,眸中清冷之色不再,神色和霁,笑道:“恩,有你这话,母妃便很开心,你无须这般想,既然不愿去,母妃定不会再提。”

    童言稚语,一缕关怀告慰,却让她在异国他乡感到了不一样的‘亲情’。

    帝京城内,夏季帝京尤为闷热,秋日却是十分凉爽,冬日漫天飞雪,凭栏望雪,又是奇景。

    如此平安度过两载,亦不见卫凌词的踪迹。

    而旬长清的个子拔高了些许,至少不会让人嘲笑。今日,方从国子学回来,门前遇到袁家大房的女儿袁谩,她走之前还未说话,便被袁谩一把抱起,带上了门前拴着的俊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旬长清始料未及,这些年和王妃身后学习武艺,可她不过八岁,力气如何比得过出身武学世家自小练武的袁谩。下人追了两步,知晓是袁谩带走了小公子,只好进去禀明王妃。

    袁谩的父亲是京畿禁军统领袁顷名,早过及笄之龄,却未曾许配,其母昭和郡主亦是亟不可待,日日烦恼此事,可袁谩就是死不答应开口成亲。

    今日,母亲昭和郡主与她提及此事,她本想敷衍过去,可母亲早已看穿了她这般的把戏,非拉着要去相看小郎君,定下婚事,早日成亲。

    昭和郡主性子急,被敷衍了这么多回,早就没有了耐心,几言不和,便欲动手,袁谩知晓事情不妙,拔腿便走,跑出了家门。

    本想去寻平南王妃,让她收留几日,可在门口遇到了下学归来的旬长清,心中郁闷,便拐走了人家女儿,找个地方舒缓下心情。

    袁谩性子洒脱,不似寻常闺阁小姐,她很想离开帝京,去江湖游历一番,奈何父母不应,出不了帝京。父亲给她安排了北门守卫之职,管着数千军士。

    到了酒肆后,袁谩就将旬长清放了下来,怜爱般地拍拍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进了包厢。点几碟菜,袁谩就望着旬长清,笑道:“早知这样,我也学你这般扮作男儿,再娶心上人回家,多自在。”

    话中有话,旬长清紧紧抿着唇,支起脑袋,眼波流转间,促狭一笑:“姐姐莫不是喜欢哪家姑娘了?”

    一语中的,袁谩一口酒刚刚吞入腹中,幸好未饮第二口酒,忙捂住了旬长清不知轻重的嘴巴,低声道:“小姑奶奶,声音小点,我娘知道了,指不定逐我出家门了。”

    袁谩力气太大,捂得旬长清透不过气,她不乐意便直言道:“不认你正好,娶了人家姑娘,无人能够阻拦你。”

    银屏红罗,双烛高燃,阁窗下春晖熠熠,佳人在侧,琳琅珠玉,亦是人生幸事。

    袁谩又是一巴掌盖上了旬长清的额头,眉眼英气勃勃,眼睛生得很是清澈,如春雨后洗净的碧空,怔怔望着她,扬眉道:“无妨,日后我定娶了她就是。”

    雄心壮志,却是一脉纯真之像,很是符合帝京袁家儿女的性子,旬长清非真是八岁孩子,心中略过好奇,便问道:“袁姐姐,那个姑娘是谁?在帝京吗?”

    袁谩颔首,正欲说话时,厢房门打开了,平南王妃走进来,望清了屋内景象后,便怪道:“阿谩,休要胡闹,长清还小,你别乱说话。”

    乱说何话?旬长清望着挨骂的袁谩,低低道:“袁姐姐,那个女子是谁?”

    “长清,”耳畔传来了王妃的呵斥声,旬长清便立时从凳子上下来,默默垂首立于一侧,不再说话,认错态度很是端正,让王妃到口中的话再次咽了回去。

    王妃并未多加言语,只是徐徐看向袁谩,淡淡道:“阿谩,府内屋子备下了,想住便去住下。”

    袁谩喜欢平南王妃,因为平南王妃看似柔弱之态,可武功马术无一不精,况且袁府与平南王府本就交好,父亲也不拘束她,一来二往,两人便熟了。

    王妃带着旬长清离开了,独留袁谩一人,慢条斯理地捏起一块点心往自己口中送去,平南王府的丫头太厉害,三言两语便套了她的话去,指不定后来小丫头倒打一耙,王妃还得怨怪她!

    真是,旬家的丫头不能惹!

    第二日,国子学休沐。

    王妃带着旬长清,简装便衣去了寺庙。

    马车在山下止步,一行人步行上了山上寺庙,府内侍卫暗暗跟着,不愿太过惹眼。

    几日前,王妃便命人告知了寺内主持,皇亲贵族来上香,寺庙自是候着,但王妃行事历来是谨小慎微,并未打搅其他香客,拜了神佛之后,便去后院休息。

    主持禅房内,王妃担心旬长清年龄幼小,对这些无趣,便打发她去外面玩耍。

    孩子走后,主持双手合一,浑浊的双眸愈发清晰,望着淡然的平南王妃,摇首叹道:“小郡主眼中凌厉,心中戾气过甚,年龄幼小,不是善事,王妃需早做打算才是。”

    秋日的天乍暖还凉,窗外风声泠泠,平南王妃微微一怔,一语惊醒梦中人,两年来旬长清的变化确实有些古怪,眸中闪过淡淡歉疚,终究是她没有护好那个孩子。

    旬长清被王妃打发出来后,自是无趣,对于神佛一事,不可轻信,但不可深信,恰好今日有讲禅,她便进去在角落里寻个位子坐下。

    王妃出了主持禅房后,寻不到长清,便先回了客院,孰料,刚打开门,眸光一暗。指尖便顿住在了门沿上,眸色继而淡然,许是习惯了,挥退了身后的下人,自己一人进了屋子。

    在屋门合上的瞬时,门后人影便出现了,全身黑衣,面巾覆面,眉眼如秃鹰般犀利,望着平南王妃,下跪行礼:“公主,国主让我来找您。”

第5章 相见() 
这间寺庙唤京山寺,很是普通,不如皇家寺庙香火旺盛,但平南王妃年年来此上香,以前都是独自一人前来,如今旬长清大了,也带她出来透透气。

    讲禅无趣,旬长清听了半个时辰,便觉得压抑,又从门后溜了出来,她年岁小,又低着身子,因此也无人发觉。

    庙里多是参天的古树,暮春之际,树叶极是繁茂,梧桐之顶,直入苍穹。长清顺着梧桐树往下走去,看到了很多石碑,上面刻着很多文字,细细一看都是繁杂的经文。

    再往前便是一座古朴的凉亭,亭内两人在对弈,一位是约莫五十岁的妇人,打扮朴素,鬓间斜插玉石发钗,气质华贵,眉眼间透出浓厚的书香之气,她静静凝视着对面的白须僧人,而僧人观其面相应该至少古稀之龄了。

    但他并非古板之态,反而面相和蔼,淡淡言笑,在谈笑间落下一子,妇人眉眼拧起,似是挣扎了须臾,便弃了手中白子,摇首道:“我输了。”

    白须僧人笑言:“心不在焉,怎可成事?”

    妇人顿了片刻,竟未曾接话,低眸看着被杀得片甲不留的棋局,满心苦涩叹道:“您该知晓多年前,我就不愿入深宫,才自请去了江南,如今我不想自己的孩子也牵连其中,可二皇子抓着不放。”

    “深宫不可怕,你待了那么多年应该知道。”

    白须僧人的话轻柔如农家门前缓缓流过的溪水,态度严肃可又多了一重关心了,粗粗听来是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看穿了红尘。

    而妇人便是宁安郡主卫晓,她每次回京都会拜访这位僧人,心上之人一朝陨落,他便心如止水,不管世间事,断发入空门。卫晓无奈道:“您该知深宫亦不如当初般和宁,我不愿阿词牵连其中,您能否”

    “红尘之外的人如何管红尘之内的事,施主还是另寻它路,若晚辈心属深宫,何不顺水推舟,成就姻缘,亦是一遭美事。”

    宁安郡主知道他会拒绝,也是习惯了,只是卫凌词是她膝下唯一的孩子,如何取舍,皇帝不同于先帝待她疼宠,如今拒绝只怕会惹来天子之怒。她无奈道:“阿词不同意,才数年不回帝京,况且二皇子是陛下定下的太子,后宫怎可只有阿词一人,您该懂的。”

    亭内静了半晌,白须僧人一身白衣,站起来后斜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石碑,双眸黑沉,眸中波澜平静,亦是再也起不了风云,他淡淡道:“当今圣上并非执拗之人,说出实情,他必不会勉强你。”

    如此便是下了逐客令,卫晓起身竟望着他行了一礼,才敛衣离开。

    误入石碑林的旬长清心中暗暗叫苦,不知二人谈些什么,可是妇人离开前朝白须僧人行礼,竟是臣子之礼,当真怪哉。她身子小,躲在石碑后不易察觉,打算待白须僧人走后,再离去。

    她眼看着妇人离开,暗暗松了一口气,孰料,凉亭内立时传来一道声音:“出来吧。”

    长清一惊,特地看了眼四周,发现无人,进而猜想说的是她自己。无奈下,徐徐走近凉亭,虚行一礼,歉声道:“晚辈误入此地,不是故意窃听。”

    乌发玉冠,红唇白齿,一言一行又是敦厚典雅之风,只是深沉幽邃的双眸极不符合她这般的年龄。误入此地,被他唤出来后,依旧平静无躁,想来教养极是不错,纵使他在皇家内苑沉浮几十载,早已勘破了这些虚浮之事,不愿涉及其中,但看到这般伶俐的孩子,白须僧人还是不禁笑问:“哪家的姑娘?”

    旬长清抬首,不耐他这般言语,旋即直言回他:“我是男儿家,不是姑娘。”

    “假小子罢了,”白须僧人懒得辩驳,低眸看着她,似笑非笑,问她:“还未告知,你是哪家的姑小儿郎?”

    旬长清自觉失礼,佛门重地,须得静心才是,她俯身作揖,禀声道:“旬长清,平南王之子。”

    这便是故人子嗣了,白须僧人又重新打量了她几眼,不知为何心内寒凉,面上依旧漫不经心之色,道:“原来如此,皇家子嗣就该如此端庄有礼,方不负前人之苦。”

    旬长清半知半解,又听他道:“相由心生,心有心魔,牵挂前事,已成惘然,再追何苦,不如放下,再寻它迹。”

    前世惘然旬长清登时激灵一凛,突觉一阵不寒而栗,方想问明白,可白须僧人已经消失在了林中,她的耳畔犹自回响那句话:牵挂前世,已成惘然

    暮春的时候,雨水有些多,旬长清出了石碑林,就下起了雨,她几乎跑着回了原来休息之处。

    待她进入屋前廊下时,衣裳湿了大半,玉冠下鬓发间浸湿流光,外间雨丝不绝,云雾缭绕似霭霭轻纱,风声过耳,鼻尖似闻到淡淡桃花味,许是桃花被风雨打落了,香味随风而来。

    廊下无人,又不知王妃可曾回来了,她转身便进了自己的屋子,衣裳单薄,又被风吹,她便迫不及待地推门想换衣裳。

    打开门,屋中屏风后背站一人,似在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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