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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绣衣使-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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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痕慢慢地放下了执牌,站着默然不语,双手紧紧地攥起了拳。看着他那发白的脸『色』,阿蒙走上前,劝了句:“别气了,他们都走了。”他推推星痕的手腕,却惊觉那只瘦细的手紧握得微微发抖,僵硬冰凉。“……星痕,别这么生气。”他有些惊讶地言道,“那些人算什么!”
他试图舒展开星痕那握得太过用力的拳头,却徒劳无功,忽然,又一只柔软如绵的手,轻轻覆上了他俩的手背。“他是在生自己的气。”离离低语,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到。
星痕抬了抬凝滞的眼睛,紧咬的牙关微微作声。三个人的手握在一处,在姑娘温润的抚握下,死死扣进掌心的冰凉手指,慢慢松开。“你这么怕连累朋友,就别总不吭声,只是自个儿行事。”离离含着些嗔怒笑道,“说吧,接下来,去哪里?”
望着那慧黠的女孩,星痕怔了片刻,微垂下头。须臾,他肃然地低言道:“去找……凶手!”
【四】
赵三带着一群跟班小弟从酒楼出来,叼着牙签,一帮人嘻嘻哈哈,满嘴油污和酒气。在街上走了几步,忽瞧见前面有三个人挡道,一个手握长棍的蛮子、一个野丫头,两人叉腰瞪眼地分立左右,当中那身材瘦细的布衣少年背对着他们,静静立着。赵三的脸一冷,顿时停住了脚步,斜着眼,横横地说了一句:“怎么着?!”
“赵三爷,王伯鸾东家死了,你可知道?”布衣少年仍未回头,只沉声问道。
“……嘁,”赵三略一顿,怪异地提高了一个声调,“他死不死,关老子鸟事!”
少年倏忽转过身来,冰凉的眼神刺得人一凛:“王氏一死,名下的债务沦为坏账,他已然垄断半城的纳积商号也会分崩离析,各个资不抵债——对你,岂非是天大的利好?”
第56章 鬼夜哭(5)()
“放屁!!”赵三破声大喊,“你他妈什么意思?!想诬陷我?!”
“英芒记与你做的交易,你自己心里清楚。”少年冷肃地说着,从怀中『摸』出缀着流苏的执牌,“随我去见商政使大人,说个明白!”
“哼,就凭你手里那块木头,想动老子?”赵三怪眼一瞪,拔出嘴里的牙签,猛地甩在地上,“弟兄们,松松筋!!”
这话一出,他身后那一大帮跟班的闲汉如得军令,纷纷跳着脚扯衣挽袖,叫嚷挥拳围了上来。“好一帮流氓!”离离柳眉倒竖地怒斥,阿蒙呼地横起了棍子,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眼看便是一场群殴。
“这么多人围着,什么好玩的?”流血冲突即将发生的当口,一个白皙俊美的公子哥儿突然一头挤了进来,一边问一边四面顾盼,兴趣盎然。
赵三一惊——从前在一次宴会上,他曾远远地见过英芒记白家公子一面,因此认得。他连忙挥了挥胳膊,暂时止住手下弟兄的行动。
“哟,你怎么来了?”离离问了一句,心中却已轻松下来,又带上了揶揄的笑意。
“我来看打架的啊!”白琬笑答,晃晃『荡』『荡』地走在赵三与星痕两方人中间,摇着折扇。
赵三愣了一瞬,阴阴地恨言道:“一个小杂种敢动到我头上,我赵三就得教训教训,这却没什么好看。白公子是万金贵体,还是躲开的好,万一磕着碰着,大伙儿谁都难受!”
“嗯?哦……可是,我还是想看呀!”白琬合起折扇,轻敲着自己的脸颊,“你们打你们的,我就在这儿看看。啊——可有座位没有?”
离离不禁掩口一笑,快步跑到道边,将那酒楼设在户外散座的木椅搬来一把,当当正正放在白琬的身前,正对着赵三鼻子底下:“白公子,请坐请坐!”白琬见了,十分开心地坐下,跷起腿,悠闲地摇着扇:“打吧,打吧!”
一众跟班小弟有些发呆,都去看他们老大,却只见那赵三爷的脸皮此刻发青,微微在抽动。片刻,他冷冷笑了一声,紧盯着星痕道:“老子没工夫陪你耍,今儿个暂且揭过。你给我小心点!”说着便一挥手,带着一帮人压着火气,越过几个年轻人身边而去。
待他们走远,白琬回头看了看,跳起来笑呵呵地说:“是阿英让我来的,说若是看见有人要打架,就好好在中间看热闹!”
“哼,”离离抿嘴一笑,“都说纳积之业是‘变废为宝’,阿英能把你这个大废物用得恰到好处,我看她才该做这一行的行东!”
正说着,却见那一身男装、精神干练的阿英,也从长街上翩翩走来。
“王伯鸾的尸首验过了。”她背着双手走到近前,并没理笑脸迎上的白琬,只对着星痕,神『色』凝重,“并不是棍击致死。那些棍棒伤痕都是死后再故意击打所致,目的,也许就是混淆视听,栽赃在阿蒙身上。”
素星痕听了,略略沉思,似乎也并不意外。“那么,真正的死因?”他低声问道。
“说来诡异。”百木英微低下头,面上现出不可思议之『色』,“体外并无利刃穿刺痕迹,但他的心脏裂成了八瓣。裂口整齐,形状特异——仿如有人用刀精心剖切的一般。”
离离、阿蒙听了脸『色』都是一变,白琬也愣了一愣,不知联想起了什么从前享用过的珍馐美食,顿时眉『毛』斜拧,泛起一片烦恶之『色』。
星痕的神『色』,更是惊慑。他寒澈的眼睛,直直瞪着阿英,心中不知在掠过些什么惊魂动魄的思虑,良久,方低言道:“你……能否说得,再详细些?”
“我画了张图。”百木英『露』出背在身后的手,将一张纸递给星痕。
星痕看着那白纸上的炭笔勾画,一物像是人的心脏又不像,分割成八片,浑如一朵恐怖的花。只看了一眼,他便有些脱力似的闭上了眼睛。默然片刻,他轻轻地叫了一声阿蒙。
阿蒙茫然上前,接过那张图画来看。看了一会儿,他蓦地大叫了一声:“星痕!这!这是……‘猎星团’的……”
听到“猎星团”三个字,就连离离和阿英都不禁一震。对于这伙十二年前将年幼的阿蒙与星痕掳劫拐卖的罪恶盗贼,虽然她们不曾亲见,但只凭所听所闻的印象,那份憎恶与抵挡不了的震恐,也已是深入于心。
“……那晚,从西西楼出来,遇上赵三之时……”星痕闭着眼睛轻言,似乎在极力抑制着心中的波动,“我就好像听见了……‘他’的琴声。”
阿蒙怔了怔,忽地想起西西楼酒会当夜之事。那时候,星痕的确好像听见了什么,那震恐之态,正如十二年前在海船上曾有过的,只是自己当时竟未明白。
“看来……‘他’早就跟在赵三身边,替他行事。”星痕紧紧拧着眉,推测着,忽地,却又睁开双眼,“不,不对……不会是这样!”他兀自摇了摇头,转身而行,才走了一步,却不禁身子一晃。
“星痕!”阿蒙一把扶住他,万分惊急,“你怎么了!莫、莫不是被那琴声……”
“不,没事……”星痕轻轻摇手,“我只是……有些困。”
“……当真想睡觉,对你却是好事。”一旁,离离走上前,说了一句。“那些怪事,且不要管它,也不要想。今日大家也累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如何?”她说着,看了看阿英,那男装姑娘聪慧地会意,立即点头赞同。
“都走吧,天大的事,休息好了再说。”
回到下榻的客栈,五个伙伴又相谈几句,便各自回房休息。阿蒙和离离说要盯着星痕上床入睡,被星痕执意婉拒,也只得作罢,絮絮叨叨嘱咐了他一通,离离并警告晚间会去他房里检查。
耳边恢复了清静,星痕独自走回卧房,仍是止不住一路凝思,心思越发沉重。推开房门,他兀自出神地站了一会儿,才忽地一惊——但见那小小房间里面,竟有一个人坐着。
“……江大人?”素星痕低沉叫了一声,回手掩住房门。一身丝罗便服的江子美坐在小木桌边,静悄悄地点了下头。
“大人竟亲自现身此处,何事紧急?”星痕慢慢走近几步,问道。
“王伯鸾之死,你是否已查到更多内情?”江子美看起来的确很急,也不寒暄,径直发问。
星痕扶着桌边,有些疲惫地坐下,默然凝思。“我已知道凶手是谁。”片刻,他低言道,“那个人很贵。凭赵三的财力,根本买不动他。所以此案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他人。”
江子美眨了眨眼:“说说那个凶手。”
星痕抬起头,沉沉地舒着气息:“他是海贼‘猎星团’中的一员。‘猎星团’,大人你知道的。十二年前,我便已与他相识。”他说着,神『色』间又泛起某种痛苦的回忆,“他喜欢弹琴,琴曲却是杀人的凶器。那种他独创的曲调,难辨乐音,就像海上女怪的幽泣,听到的人,心跳的节奏会被改变,去与琴曲共鸣,直到心脏不能抵受,骤然裂作数瓣。他的这种琴曲,被叫作‘鬼夜哭’。”少年的脸『色』苍白,睫『毛』似乎在微微颤抖,“他原是个瞎子,耳力却绝佳,甚至能听辨他人的心跳之声,以察知对方情绪,抓住这人心变动的破绽,撩拨琴弦,便令人受尽生死不得的痛苦,然后凭他随意在某一刻杀死。那时候,他每杀一人,便剖出那人的心脏,以『药』『液』泡在一只水晶瓶中,摆成长长的一排请人观赏。因他琴曲的节奏不同,每颗心都裂成不同的形状,好像各种各样的……花。”
天气远还没有转凉,江子美却不由得微微地打了个寒战:“这……是何诡谲之术?是秘术?”
星痕摇了摇头:“有的人说是秘术,也有人说他是洛族,所以能造出那张奇异的琴,诡道杀人,全凭那器具。他的身材很矮小,但常年戴着面具,不知是否真的是洛族,总之‘猎星团’的人,都叫他‘洛鬼士’。”
江子美慢慢地点头,眯起眼睛:“如你这般说,此人当真非凡。在淮安,谁人才能够役使这等凶徒……你我心中都清楚,只是,我们没有证据。”
“大人……可有听过,一个叫作‘次牒书’的东西?”星痕默了片刻,忽然一问。
江子美双眉一扬,眼中泛出一丝精亮。“星痕,果然敏锐。”他嘴角微笑,低低赞叹一声,“云上赌城兜售的‘次牒书’我已调查有些时候——那物事,正是目下此案的关键所在。”似乎有些不胜忧虑,他站了起来,在狭小的房间中来回踱步,“这次牒书,是白思退与蒲云期联手炮制的新名堂。英芒记银号放贷众多,白思退将银号与借款人所签的借贷文书制成副本,称作‘头牒’,再由蒲云期出面为这笔债务加一份担保,是为‘次牒’。”
“担保?”素星痕微微皱眉,“担保借款人会还债?”
江子美摇头:“担保借款之人,会不还债。”他举目望着窗外,天『色』渐已黑沉,“次牒担保,便是承认一笔债务可能无法被偿还。如果借款人按期还债,那么头牒将向次牒支付一笔酬金;如果借款人欠债不还,次牒则要向头牒赔付担保的银资。换句话说,这是一场赌博,而所赌之事,便是某一笔债务,最终是否会烂掉。而比这更甚的,是蒲云期将这种担保做成了体式统一的文书,借由‘云上赌城’的赌博盘口,大量向外兜售——也就是‘次牒书’。次牒书被制成阴、阳两版,阴版可兑现债务清偿后的酬金,阳版可兑现债务亏欠后的赔付,各有标价,买阴或买阳,也就等于下注,赌那借款之人会还债,还是赖账。”
江子美说到此,不禁轻轻捏着额头:“听说白思退一手,便将七万头牒授权给蒲云期去经营。许多手握巨资的商人都已在尝试购买,再反复倒手买卖,加上云上赌城提供数十倍的‘空筹’……这次牒书将来对宛州商界影响,难以估计。如今,三家店也尚在初试盘口,炒卖到最大的一手次牒交易,便是王伯鸾身上的巨额债务。”
星痕面『色』更显苍白,郁郁的眼中,燃起一丝愤怒的寒芒:“王伯鸾新任为行东,气势鼎盛,满城皆笃信他有能力还债,购买阳牒之人必众。此时,只要暗中收买阴牒,再将他杀死,迫使债台崩塌,便可将他人下注之资变成自己的赌彩,大赢一笔。”
“不错!”江子美的拳头轻轻击上木桌,“此事,绝不能坐视不管。好在截至目前,这笔巨债还没有了结。王伯鸾一死,他旗下诸多纳积商号必定分崩,他所借的债务,也将分摊到这些大小商号账上。这只会滋生更多次牒,牵涉更多巨利。那阴谋主使之人是要令这笔债最终烂掉,杀人之事,仍不会结束。星痕,”他说着,语声变得很沉,“请你继续追查此案,且……务必活捉那洛鬼士,以获取口供。我需要人证。”
素星痕一怔,须臾有些眩晕,不禁扶住头,斜倚在桌边。“这……不可能。”他低哑言道,“洛鬼士杀人,没有理由。他常以杀生为乐,即便收钱取命,也从不承认是受人指使。这……也许正是某些人,买他为凶的原因。”
江子美望着那疲倦、虚弱的少年,眼光微动,默了半晌。
“星痕,我知道,‘猎星团’之人皆与你有深仇巨恨,也知道面对他们,是多么危险和可怕。”他垂首说道,似有些沉痛,“但此刻事态严重,关联甚大,想你也明白。至于口供之事,你先不必担心,洛鬼士能令人裂心,我宛州商会,也有手段教他开口。”
商政使大人轻轻将手压上星痕的肩头,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一切所需协助,都可尽力满足。”他微躬下身,对着那茫然抬起双眼的少年拱手道,“请星痕勉为其难。”
清晨,离离早早起床出了房间,想到后厨去端些早点。走过客栈的前厅,蓦地却见空旷的厅堂中,素星痕竟已端好地坐在那里。
“你怎么……昨夜又没睡吗?”离离跑过去,有些生气地问道。
星痕转眼看她,脸上是轻松的微笑,却显得挺有精神。“我睡得很好。”他笑着说,“多谢你的『药』,好像很有效呢!”
这时候,阿蒙、百木英也都到了厅里,不一时白琬也打着哈欠而来。大家互相看看,似乎都休息得不错,又有力气嬉笑挖苦了,彼此贫嘴了几个回合。“该干活了吧,任务好像还很多呢。”百木英活动着肩颈手臂,总结一句。
“阿英、白公子。”星痕站了起来,微笑道,“今日有件要紧之事,还须你们帮忙。”
“这么客气!绣衣使大人请吩咐!”百木英笑着一拱手。
星痕笑着点头道:“请你二人走一趟英芒记总庄,求见白公,将‘次牒书’之事的细节,尽量探听明白。”他看了看白琬,“有白公子在,我想,或许方便行事。”
百木英略怔一瞬,点头应道:“我明白,此事必定关联紧要。我们这便去,你且放心。”说着,她拉了白琬,雷厉风行地出了客栈。
“星痕,我做什么?”阿蒙浑身充满了干劲,急着问道。
“你,须随我去一趟捕衙,有要事探查。”星痕言道,转而却去看离离。
姑娘也看着他,一笑,随手弄着辫梢:“想怎么安排我,尽管说。”
星痕垂了眼帘,语调略低了些:“你就留在此处,好吗?这里安全,你不动,也好让……阿蒙安心。”
阿蒙听他这么说,愣了愣,也点头道:“星痕说得是,你好好在这里等着。午饭多吃点。”
“嗬……好啊。”离离语意轻松地答应下来,眼睛扫着星痕,亮晶晶的目光,好像对很多事都一望而明,“那你们去吧。别忘了,我等着呢。”
素星痕默了一瞬,只点了点头,终未抬起眼睛。他默默转身往外走去,阿蒙拎起长棍,跟在后面。
阿蒙跟着星痕来到商会捕衙,星痕出示执牌后,值班的捕快们纷纷行礼,请他二人进去。“大人登门,不知有何要务,须我等效劳?”值班捕快奉了杯茶,殷勤地问道。他们昨夜已得了江子美的手令,第十三绣衣使如有任何差遣,全力听用,因此不敢怠慢。
星痕却没有落座,只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看了看这间简朴而牢固的衙门。
“请各位,把这个人拘扣起来。”他忽然说道,抬手指着身后的高个儿蛮族少年。
“……什么?”阿蒙隔了半晌才回神,惊讶地问了一句,好几名捕快也与他同声发问。
第57章 鬼夜哭(6)()
“快。”绣衣使大人只低促地又说了一字。
不由多想,几个捕快一起动手将阿蒙按住,强扭着推进了捕衙后间的临时羁押之所。“星痕!你……”阿蒙完全蒙住了,任由人关进铁栅为门的小室,上了锁,“星痕!这是干什么!”
素星痕垂着头,慢慢走到门前。“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他疚愧地低声说道,凝目看着自己那憨直的兄弟,“别让任何人欺负你。”说着他双手拾起阿蒙刚才撇下的长棍,隔着铁栅送了进去,而后不管室内之人的叫喊,转身而走。
“三餐茶饮,照顾周到。无我的话,不得私自讯问。”他对捕快留下这两句话,便自离去。
出了捕衙独行一程,星痕在一个僻静的街角停下脚步。背靠墙壁瞑目片刻,他从挎包中掏出金脉图的卷轴,铺在地上展开。看了一眼,却不禁一阵炫目,他捧住头,不由得伸手入怀中。
小纸片包裹着的一粒『药』丸,是那夜离离丢给他的,没有服用,直留到现在。他颤抖着想要吞下,到唇边却又止住,不能睡,苦荆茶已没有了——
咬住牙,挥手撇下了『药』丸,他重新镇静地睁大双眼,仔细看起那幅图来。
【五】
浪客如云的歌馆里,一名身姿纤小的歌女在台上鼓琴献艺。她穿着一袭宽大繁复的猩红衣裙,披着几乎如她身高一样长的乌黑秀发,面白唇红,弯眉杏眼——本已生得惹怜的脸儿,更被浓妆描得如画上一般。男客们时而发出一两声轻佻的口哨,丢几个金铢、银毫子到台边上,窃窃私语间,竞相吹牛,都是“今夜房中”的下流话题。
素星痕坐在二楼的偏席上,冷冷望着那女子,漠然饮茶。过不多时,只闻闹哄哄的一阵喧哗,他旁边那张因被预订而一直空着的桌子,终于坐上了一拨客人。
一个粗黑的汉子带着三五个小弟,刚坐下,瞥见旁席的布衣少年,却是一愣。“当真冤家路窄!”马大洪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瞪星痕几眼,便不理睬,一边大嚷着叫酒喝,一边看台上那女人。才一看,眼珠子就长在了人家身上,口角不禁流出笑来,一时忘了周边的别扭。
其实王伯鸾死了,以前跟着大哥的兄弟各自散伙,独立门户,对马大洪来说,倒未准不是一件好事。他本就是破烂王手下第一号的人物,手里也攥着两三个纳积的商号,老大一死,他就成了这帮人里最大的老板,虽说还继承着一笔外债,心里却怎么也比听人驱遣的时候洒脱。因此他昨儿个强撑着在王家府上挤了几滴眼泪,今日便藏不住了,径自喊了弟兄出来吃酒寻乐,也算是次低调的庆祝。不想这无意一寻,还真瞅见一朵撩人的鲜花儿,他盯着那『操』琴的歌女心里痒痒的,不多会儿便急着叫人问那女子的身价,晚上可否出台。
谁知歌馆里的伙计听了,只是笑着摇头,道那姑娘只唱不陪人的,唱完了这曲便走。马大洪不禁瞪眼,粗话正要破口而出,却闻歌声收住,急忙看时,那女子竟已谢台,携着琴摇曳离去,转眼不见。伙计见这空当,也忙抽身去了,只留马大洪一脸的晦气,敲着桌子『乱』骂。
素星痕放下茶盏,站起身来退席。走过马大洪身后时,他稍住脚步,低幽地说了句:“王大东家才去,马老板便这等作乐,也没了兄弟义气。”
马大洪一个激灵,猛回头看他,粗着嗓子吼道:“娘的,关你屁事!”他不禁侧眼看看身边的几个小弟,咽口唾沫道,“老子……老子心里难受着呢,叫你看出来了吗!”
“这等,马老板节哀顺变。”星痕双眼只直视着前方,淡淡说道,“酒或者女人,太烈的,最好都不要沾,以免乐极生悲。”说罢,他迈步而行,下楼离去。
“他妈的,浑蛋,小杂种!”马大洪愣了会儿,连骂了几句,又大声嚷嚷,叫多上些酒来。
这一顿直喝到夜深,几个小兄弟都东倒西歪,醉成泥了,马大洪骂着踹了几脚,便丢下不管,径自出了歌馆。他酒量毕竟厉害,打着酒嗝,摇摇晃晃还能行走,走了也不知多少步路,弯进一条街里,忽地站住。
他探着身子,觑着眼睛使劲地看——前后无人的空街上,当道竟坐着一个女人,清冷的月光下,猩红的大裙化作一层深紫,长发拖地,白白的脸儿含着笑,身前横着一把琴,尖尖的手指抚在上面。
马大洪眼中放光,登时酒似醒了一半,又似醉得更深。“小娘子,你莫非在这儿等我吗?”他醉笑着挑逗道,跌跌撞撞往前凑去,几乎快扑到那女子身上之时,却又猛地一怔。
再觑眼看看,这并不是日间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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