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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绣衣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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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听罢,瞪了一会儿眼睛,忽然笑起来:“哇哦……这回可发财啦!以后你就干这一行吧,在这淮安城里,大有前途哪!”她说着说着,志气勃发,一握双拳,“好!先把那两个老头赶走,然后进城去挣钱!素大师,你快点找那个窑啊!”
素星痕仰着头:“这座窑厂如果存在,从宛阙的星团中寻找线索,应该可以推定位置。”他说着,从挎包里『摸』出一卷图轴,缓缓地展开。阿蒙与离离凑上去看,只见图卷上尽是一些工笔描成的线条,有的细,有的粗,屈曲吊诡,交叉纠缠,在星光下泛着黯淡的金『色』。阿蒙才看了两眼,就眩晕地捂住了眼睛。
“此物不宜窥看,你们还是回避的好。”素星痕的语声忽然变得很冷。离离听了,竟有些微惊,拉了阿蒙退开数步。
而后只见素星痕盘腿坐下,将图卷铺在面前;拿出一支细细的笔,毫端在暗夜中泛着一点金光。
“我需要一点时间。”他专注地说。
晨醒的鸟儿开始鸣叫,阿蒙『揉』了『揉』眼睛,发现素星痕已站在自己身后。
“拿着这个,”素星痕将一张纸交给他,“找到上面画的位置,向下深挖,就是古窑址。”
离离被语声惊醒,凑过来看,只见纸上是一幅炭笔手绘的地图,简略标出淮安城东、西江之畔的一个地点,还注明了周遭距离。“干吗?你不带我们去吗?又要分道扬镳?”
素星痕摇了摇头,一边说话,眼皮一边匀速地垂了下去:“算这个,很费脑子的……”说完就歪头倒下,推也推不醒了。
一梦黑甜,不省凡尘。素星痕慢慢、慢慢睁开一条眼缝的时候,叮叮当当的声音零星敲打着耳朵。刺眼的阳光直『射』下来,他咽了咽干燥的喉咙,昏昏沉沉地撑起身子——面前,一个十步见方的大坑,新鲜翻挖出来的泥土气味扑着脸。
“小心别掉进来啊!”蹲在坑中一角的阿蒙冲着他喊了一声。蛮族小子那麦『色』的脸颊上满是汗水,浑身都是泥土,却笑得无比开心。“找到了,我挖了一个上午!这儿还真埋着好多瓦片!”他捧着几块刚刚捡起的古陶,跑到星痕身边,“看。你算得真准!”
“哎呀,醒啦?唉。”离离从背后走来,随手将一根细长的草棍扔下。“这是什么?”素星痕『迷』糊地问道。“准备捅你鼻孔玩的。”离离说着,拿起衣襟里兜着的野果,自己叼一个,丢给星痕一个,剩下几个全都给了阿蒙。阿蒙抱住果子,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素星痕咬了一口野果,一边嚼一边跳进大土坑里。脚下踩着的都是半『露』出土的散碎陶片——这里果然曾是个不小的窑厂。他拾起了一块十分眼熟的瓦当,翻转来看,瓦片底部刻着古体“心”字。
“不用看啦,是那种东西没错。”离离没精打采地说,“快点行动吧,趁我们还没饿死。”
“在那之前,还需要办一件事情。”素星痕回过头来,笑道,“阿蒙,拜托你了。”
【四】
宋家酒楼里,一片热火朝天、热血沸腾。唐铎和宋应贤挨着庄洞明、柯溪斋坐在大堂中央的高台上,两人满脸按捺不住的笑颜。第一块叶心瓦在午宴之后开始竞买,高开高走,价格已不知翻了几倍,人们还在脸红脖子粗地争抢。淮安富人们的激情让两位久经商场的老手都有点眩晕。
“五万金铢!”一个竞买者令人震撼地叫道。众人一下子都看向他,全场顿时静了一瞬。
“好大方的大叔!”就在这一刻安静当中,一个娇细明亮的女孩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又是一个诧异,包括台上的老板和两位行家都一起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寒酸的漂亮姑娘正得意扬扬地站在门口,一个穿着更寒酸、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子,扛着个破麻袋站在她身旁。
“是他们!”宋应贤惊得脸『色』一变,脱口而出,却被旁边的唐铎按住。唐铎的脸『色』已变得极其阴沉,却不动声『色』,只恨恨地看着那两个年轻人。
两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到大堂中间,离离从素星痕的麻袋里掏出一块瓦当,递到刚才出价五万的人面前,笑盈盈说:“你真肯出那么多?那买我这一块如何?”
那人呆住,低下头仔细看离离手里的瓦当:花纹、质地,连心字款都跟价值连城的叶心瓦一模一样;他当即万分惊疑,不禁伸手去拿。手还未碰到陶瓦,离离却双手向上一抛,“啪”的一声瓦片已摔碎在地上。“啊!”那人惊得叫了一声。
庄洞明、柯溪斋伸着脖子,想看清下面发生的事情,素星痕却忽然挡在他们眼前。只见他举起一块瓦片,彬彬有礼地一欠身:“柯老先生,请您品鉴一下,我这个是不是五百年的古玩?”
柯溪斋的目光已全被面前这块泛着土腥味的破瓦吸引了,一时不顾其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松垂的眼皮忽然一睁,左眼被镜片放大,看着异常夸张:“真品,真品,至少五百年的老货!”
第7章 入淮安(7)()
素星痕一笑,手指一松,“啪”!
台下众人倒吸冷气,这一声听得真是心胆俱裂。
“浑蛋,敢砸场子!”一向斯文的宋应贤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素星痕只是若风过耳,慢慢踩过地上的碎瓦,提高嗓门说:“小弟奉劝诸位玩家,请看清楚了再下本儿。这些东西——”他回手一指高居展台上的三块陶瓦,“只是些不值钱的劣货。”
“这种货『色』,我们手里有的是!你们要是喜欢,一人发一块,拿回家玩去!”离离轻盈地跳上高台,拉开麻袋口,从里面一块接一块地拿出瓦当,举手晃一晃,就『乱』丢下去,啪、啪、啪、啪!转眼破碎的瓦片就在台下堆了一地。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每响一声,就跟着抽动一下,先是心碎,然后肝碎,到最后五脏六腑全都碎了个稀烂,早先的脸红耳热尽变成一片煞白。
应着离离摔摔打打的节奏,素星痕悠悠说道:“这些近两月来红透淮安的古瓦,根本不是叶心的大作,只是五百年前日产千万的普通瓦片。当年烧造的窑址就在城东七里西江之畔,那里还有更多这种心字款的古陶,大家若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看。这种货『色』虽说是古物,但根本没有文玩的价值,如今竟有人出五万金铢来买,我不得不叹,淮安人真是太有钱了!”
“信口雌黄!”没等唐、宋两人急眼,庄洞明先暴跳了起来,“此物为叶心手制,乃有古本文献为证,何来量产之说?!”听了老先生出头,众人心头被冰水浇灭的火苗又都是一亮,纷纷攥拳咬牙,跟着使劲。
素星痕微微一笑:“庄老爷爷整日埋头书海,也许是对文献太过痴『迷』了。那本《叶心瓦谱》,分明是伪书!”
众人一片轰然议论。庄洞明仰天笑道:“黄口小儿,贻笑大方!《叶心瓦谱》老夫从头至尾细读过不下百遍,其中遣词用典,无不深契前朝雅文规范,甚而包含今时已然废弃不用的古体文字。如此精美文章,何来伪书之诬?老夫还为它做了句读、训诂、注疏,正准备拿到书局去付梓!”他说着,激动地从怀里『摸』出一本淮安书局精印版《叶心瓦谱》,卷在手里来回挥舞。
素星痕将书从他手上抽下来,轻轻翻着言道:“这本书写得别有用心,里面扯的四十八位古代名人,大多下落无考,有些根本就是传说里的人物,唯有其中的十个淮安富商找得到坟墓。写书的人显然是想借古籍之名造势,把‘叶心瓦’这个题目做大,从而哄抬虚价。庄老爷爷,细读了一百遍,怎么连这一点也没读出来?”
“他就顾着看废弃的古字了,哪还管那些字写些什么东西!”离离笑着说了一句,一脚蹬翻了沉重的麻袋,整袋陶瓦“哗啦”一下冲到地上。
“你……你……口说无凭,绝非考证之道!你道《叶心瓦谱》是人伪造,究竟有何证据?”庄洞明急得有些磕磕巴巴。
素星痕微笑不语。唐铎、宋应贤见了,刚要得意,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喊:“星痕,我来了!”
一身蛮族装扮的少年冲开人群,一溜烟跑到素星痕身边,一边擦汗一边兴奋地说道:“我去淮安书局问了,一切果然如你所说!”他说着,掏出一本破皮黄纸的旧书来,“书局的人说,两个月前有人拿了这个《叶心瓦谱》的古本来,售卖给他们。他们一看,是从没见过的古籍,估计会有些销路,就照着这个母本,刻印发行了。那个人神神秘秘的,后来再没见过。”
素星痕点头说了声“辛苦你了”,接过阿蒙手中的旧书,转手递到庄洞明面前:“证据到了,老前辈自己研究一下吧。”
庄洞明与柯溪斋互看了一眼,捧着旧书头对头琢磨了起来,又是对着光看,又是伸舌头『舔』。众人全都焦急地注视着,整个大堂里汗气蒸腾。好半晌,庄洞明呆站在那里不动了,柯溪斋慢慢转回头来,两眼发愣。“高仿……好漂亮的高仿。这纸绝非古纸,乃是人工做旧的。”
满堂贵宾一片大哗。“咣当”一声,有人捂着心口晕了过去;“不,不,不——”有人抱着头,大喊着跑出了酒楼。
更多的人死死按住自己幸未松口的钱袋,连哄带骂地甩袖而去,一涌而出。
转眼之间,满堂寥落,桌椅横斜,觥筹狼藉。宋应贤好像灵魂出了窍,一屁股坐在地上。
“素星痕!”唐铎凶狠地吼了一声,袖中掣出一把盗墓小镐,凌厉地扑了过来。
阿蒙急一纵身,挡在挚友的身前握紧了拳头。
“您还是不要妄动。”素星痕低低的言语,却让暴怒的盗墓贼停住脚步,“您做下的事,我们已经举报。商会的捕快就在门外。至于您自家的护队,如今您已破产,养不起他们,我想他们谁也不愿分担盗墓的罪名。”
唐铎默然许久,冷冷笑了几声,圆睁怪眼道:“破产?老子怎么会破产!你说的,我家是财富汇流之地。老子有的是财发!”
素星痕直望着他,眼神冰凉。“星起星落,财聚财散,都是瞬息万变的事。”少年幽幽言道,“在我到你家前的几十年中,那里正是万金汇流之地;但那天之后,那里的金脉,已经转向了。”
“哈哈哈……哈哈哈!”唐铎恨声大笑,“这就是你不肯与我合作的缘由,是吗?!”
“唐老板,您说错了!”阿蒙挺身道,“我们不能合作,因为盗墓是坏人干的事!”
唐铎愣了一愣,却笑得更加大声:“臭小子们,你们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是淮安,宛州的大城淮安!在这座城里,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只有‘穷人’‘富人’之分!”
素星痕合着薄薄的嘴唇,与唐铎对视良久。唇角似乎是微微地一勾,他移开目光,背转过身。
“淮安城里的规则,由这个城里的人来决定。”背影清瘦的少年淡然言道,“现在我们能留在这城里,而唐老板,你出局了。”
【五】
“嗨呀!还以为干掉那两个坏蛋就发达了呢,谁知道还是『露』宿街头,睡草棚!”离离大叹了一声,扯着屁股底下那堆干枯的稻草。
“我们只是得到进入淮安的机会。要挣钱,还得从头来。”素星痕叼着一根草棍,翘脚躺着,望着星空。
“想起白天的事,有点睡不着呢!”阿蒙仍十分兴奋地笑着,“星痕,十二年不见,你可变得更厉害了!一下子就猜出那本书是假造的!”
素星痕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那个造伪书的人,不简单。”
“哦,怎么说?”离离眨了眨眼睛。
素星痕道:“百多年前的宛州西部,一度流行用古旧瓦片为死人垫背的葬俗,所用的瓦片越古老,代表墓葬主人身份越是富贵。后来随着宛人厚葬之风越来越奢,改用金铢铺垫棺材,旧俗也就废弃了。唐铎盗墓所参照的《叶心瓦谱》是本伪书,他却仍能从那些墓『穴』里取出所谓的叶心瓦,原因就在于此。被盗的富商之墓正好都是百多年前下葬的,从尸骨垫背的古瓦中找到一块有心字款的,概率很大。这种过去的葬俗,如今宛州人大都没听说过,可那个造伪书的人不仅知道,还利用了这一点,岂非是个厉害人物。”
离离恍然地点了点头:“可是这种百多年前如何埋死人的无聊事,连唐铎那种专门挖坟的都不懂,你却怎么知道?”
素星痕笑道:“他未必不懂,只不过利益当前,真相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至于我——”他从怀中掏出一卷书来,“我是从庄洞明老爷爷的新著作里看到的。他在给《叶心瓦谱》做的注释里提到了这种旧葬俗,可惜他一心只会做考据,从来没想过此中破绽。”
“你……你还真的会看那老头子的书啊!”
“啊……我看到有文字的东西,就忍不住要读一下。”素星痕抓了抓头,而后表情又变得严肃,“如今想来,伪造《叶心瓦谱》的人在书中直指十大富商,好像是怂恿贼人,去专盗这些人的墓。他的目的绝不止哄抬瓦片价格那么简单,背后必有另一层深意。”
阿蒙听得呆呆的,言道:“既然你这么说,多半真有古怪。你的算计,可赶上我们草原的大合萨那样神。”
“你拿他比合萨?”离离笑着摇头,“大合萨可是真正的星象家。他这一套算什么?‘流金归藏’,其实就跟账房先生差不多吧?嗯,你这种‘星象学’啊,倒真是为宛州而生的。这里市侩多嘛。”
“它不是为宛州而生。”素星痕喃喃一语,“它是……为天下而生。”
“什么,你说什么?”离离的耳朵竖了起来。
“天下万事,皆依财富的聚散而兴亡。金钱,本就掌控着世间的一切。”素星痕喃喃念叨着这样的句子,望着深深冷冷的夜空,“那时候……老师,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又一次听到星痕提起“老师”,阿蒙不禁沉默。望着自己那郁郁多思的生死兄弟,许多往事涌了起来,朴直的少年脸庞上,顿时写满难以尽诉的心绪。
片刻,他忽地温声说了一句:“星痕,你很想老师吧。”
素星痕不语,始终只是仰望。凉凉的眸光似乎动了一动,但却没人能够看见。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好多人的样子我都记不得了,像你的老师,还有那些我们认识的人……”阿蒙顿了片刻,又说道,“可是你的样子我怎么都不会忘。十二年过去啦,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来。”他说着,一笑,推了推素星痕的肩膀,叫他转过头来,“不管你去哪儿,让我们跟你一起走。答应我,好不好?”他睁着一双草原湖水般澄澈的大眼睛,无比恳切地说。
素星痕望着他,半晌,只是静静地微笑。
“阿嚏!阿嚏!”一旁的离离忽然打起了喷嚏。阿蒙转目一看,只见那姑娘随意扯着垫床的干草,正忙活着又编又搓,不知何时竟已弄出了数寸长的一段草绳来,草棍飞扬,沾上她长辫子的梢。“你在干什么?”阿蒙不解地问,一边伸出手来帮忙。
“帮你做条绳子,好把素星痕捆起来。”离离将手里的干草一股脑塞给阿蒙,一边指点他如何继续干,一边淡然说道,“不然,他肯定会趁咱们睡着了跑掉的。”
天还没有亮,素星痕静悄悄地起了身。那些原本用来搓绳子的干草最终变成了离离和阿蒙的玩具。两人先后编出很像狗的马驹、胖刺猬和一个缩小版的阿蒙,然后抢着用草『毛』捅对方的鼻孔,最终发展到一场互掷草包的大战,此刻正满头满身『插』着歪斜的草棍,挤在一起鼾声起伏。小心地绕过熟睡的两人,星痕背起行囊,离开了寄宿的草棚。
踏着『露』水沾湿的石板路面,他落寞地前行,才转过一条街,却忽然被拦住了去路。
“小兄弟,几日不见。淮安城你住得还习惯吗?”横挡面前的中年人身上散发着烟草味,一派和气地问候道。
“哦,杨念之前辈。”素星痕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他眼角四下扫了一番——这个人就这样凭空出现在街道中央,倒像是早就在等着自己。
杨念之磕了磕烟袋,盯着面前的少年,眼含笑意:“‘叶心瓦’崩盘的事,已经传得满城皆闻。唐铎东家这单生意,你做得很漂亮呀。”
素星痕眼睫微微一垂:“杨前辈介绍的生意,可险些要了我的命。”
杨念之哈哈笑了两声:“却也是让你认识宛州、认识淮安城这个地方最快的办法,不是吗?”他说着斜过狡黠的双眼,“寻常人入淮安,不被蒸煮个三生三熟,立不住脚。你倒出手不凡,果然是块好材料哪。”
素星痕无声地冷笑,转身而行,却被杨念之一把拉住。“我有单再正经不过的生意介绍给你。你得跟我走。”那掮客佬不容异议地说道。
第8章 入淮安(8)()
素星痕并不理睬,用力甩脱了他的拉扯。正要前行,街巷两边却突然蹿出了七八个魁梧矫捷的男人,周身都是一『色』考究的劲装,凌晨的晦暗之中,有似黑『色』松林般地包围在了眼前。
面对这高出他一头的人墙,素星痕脸『色』微冷,皱了皱眉。下一瞬间,却见这些桀骜的汉子齐齐地折腰低头,向着清贫的少年深深地拜下。
杨念之绕到少年面前,站在这队伍领头的位置,也向着他作揖一礼。“恭请星痕先生,”他说着抬起头,斜着嘴角笑道,“有一位大东家要见你。”
淮安内城偏东北隅的所在,铺陈着一座并不张扬、却清贵秀美的园林,山水幽静隔离尘嚣,有如闹市之中的隐逸林泉。即便是淮安人,也极少有人见识过此间的景致;大多数的人连园门外铺路的玉白方石都不曾有缘踏足。在鲜衣怒马、奢华冠世的宛州第一都会之中,这里也许并不是最为流光溢彩的宝地,但在每一个宛州商人的心里,这座园子却是商道骄傲的永久象征,无数财富风云卷『荡』的枢纽。
商润世,政润国,财润家,德润身——“十城一府四润园”,在宛州商会的地盘上行走,不识得这个名号的,就算你是皇帝也要跌跟头——历史上并非没有这样的例子。
可素星痕,偏就是个不识这名号的。
“哦?他已进了园中,还不明白要拜会的是何人?”园林水榭窗边,那贵人临风拈着酒杯,微笑问道。
“嗨。”杨念之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恭敬地躬着身子,“这个人吧,大约是心里装那些匪夷所思之事太多,一般的人情事理、市井琐闻,寻常人都知道的,他倒好似懵懂得很。”
贵人品了一点酒,笑着点了头:“这却很好。一个不识世故之人,却正是我想要的。”
杨念之弯了弯身。“大人交代的‘掘金童子’一案,在下也已查明白了。”他又说道,“所谓‘掘金童子’的由来,正是四十年前曾在宛州现世的‘猎金者’。当年猎金者留下神奇事迹无数,所到之处,乞儿白丁空手致富,穷乡僻壤累财巨万。市井对他崇拜成风,多年过后以讹传讹,便敷衍出了‘掘金童子’这个财神。在下亲自察看过许多人家供奉的童子神像,与当年宛州画师留下的‘猎金者’样貌十分相像。如此看来,此事只是一时民间『迷』信,并非有人故意『操』纵传播、蛊『惑』宛州百姓,大人自可放心了。”
那贵人听了,缓缓点头,面上却现出一丝疲惫。“这就好。你们也许都觉得我多虑,但方今世道不比从前。包藏祸心之人,手握鼓『荡』风云之力,因而即便秋毫微末,我亦不可不察。”
杨念之听了,默默地点着头,面上却也堆起忧『色』,须臾却又笑道:“如今真正的‘猎金者’已在大人手中,将来想要掌握宛州动向,必定易如反掌,大人也可稍减忧烦了。”
贵人的唇角勾起笑了笑:“素星痕,当真是那‘猎金者’的传人?”
杨念之笃定答道:“在下亲眼见到‘金脉图’自他囊中掉出。加之后来他解决唐铎一案,神机莫测,可以肯定——‘流金归藏’,已再次现迹宛州。”
清悠一声,那位大人弹响了玉琢的酒杯。“此番辛苦你了,且自去休息吧。”他浅浅言道,“将那位素星痕,请进来。”
素星痕走进四润园水榭之时,所看见的,唯有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孤身临窗,在初起的晨曦下凝作一道清瘦的剪影。
他并未出声,只是远远地站着,直到窗边那人转过身来——只见是俊雅年少,一身白罗,气质清新有似诗书浸『淫』的文士。公子慢慢走到素星痕面前,含着笑,微微躬身:“江子美这厢有礼。”
素星痕一怔。他虽多不通世俗掌故,但“江子美”这三个字,终究也如雷贯耳,击中心怀。“原来……是宛州商会魁首,‘十城商政使’大人。”静默须臾,他轻轻应声,郑重地见了一礼。
那江子美点头一笑:“唐突相邀,请勿怪罪。”说着便亲手倒了杯茶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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