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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香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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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腰看着屋里姐儿像是将将写完大字,便笑道:“姐儿累着了吧,今儿个贺姑姑叫准备了一屉胭脂糕,并小半碗糖蒸酥酪。”说罢又要将酥酪放好了,拿了丝帕侍候着,又絮絮道:“姐儿可不知罢,这酥酪是宫里赏下来的,金贵着呢。只老太太怕这酥酪凉着不好,便不敢给您多享用。”

    一边的金珠只拿了意姐儿管用的帕子,一手扶着姐儿入座道:“绿腰姐姐忙自家的去罢,老太太那边可离不开你们几个老人儿了,咱们这边能照应呢。”

    绿腰只笑笑,整好了碗筷才又告辞。

    云钗拿了小银勺进来,又撇撇嘴道:“道是谁人不知她那些个想头。”被金珠看了一眼,又低头忙活自己的。

    意姐儿只作不闻,拿了小银勺子开动起来。巴掌大的雪梨给厨子掏空了内里,只余下雕得精细的壳子,里头雪梨肉早就混着尚好的红糖给炖得软软糯糯的。意姐儿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入口即化,泛着丝丝清甜滋味出来。

    银宝小心拿筷子夹了两块胭脂糕放在小碟子里头,其余的几块都放在一边,她们姐儿从来不爱偏食一样东西。

    胭脂糕做的小巧,桃花形状做的细致,每一块都是不同的姿态,意姐儿『舔』掉中心点上的胭脂粉,咬开红豆做的薄皮,一团温热的,混着桃花香气的甜酱流进嘴里。

    吃完一块胭脂糕,意姐儿还未再动蒸酥酪,便好使隐约见着一边的侍画额角有些发红,像是破了皮子,便把她叫到跟前,问道:“你怎生伤着了?”侍画是她院子里的二等,向来是不做粗活的。

    侍画眼角一红,却摇头道:“没有甚么的,不过是小磕小碰的。谢姑娘关心。”

    意姐儿看她像是有甚么隐情,却不好多问,一边的云钗看此番情形便直啐道:“还不是侍画那后娘,眼高手低的东西!”

    侍画还待推脱,意姐儿却示意云钗说下去。

    细细问来,原是侍画那后娘罗婆子是在多氏院子里做了个一等,又是侍候过茉姐儿的『奶』母。那日,便是罗婆子同几个相熟的吃了点酒又赌钱的,回屋里翻腾了遍,找着了侍画压在褥子下的金簪子。酒气一上来便破口大骂,侍画只道那簪子是意姐儿赏的。她拿意姐儿这头差事看得极重,只因着明白靠不着一双后爹后娘。

    侍画只与她相辩不得,那后娘又推了她一把,夺了金簪只满脸醉意咕哝道:“你侍候的算甚主子,便是给了你孝敬我也是应该!”

    侍画听了只觉屈辱,气一上来便争辩两句:“我们姑娘便是老太太千娇百宠的主子,你若再敢说嘴,我便回了姑娘。”

    那罗婆子自知失言,不由恼怒,越发揪住侍画的发尾毒打起来。她是府里的老仆了,又是大太太那里得眼儿的,还是国公府的正经张孙女的『奶』母,心里也不信意姐儿真能拿她怎么。

    侍画只知别个都盯着她家看,又不敢还手,一时想起自己早去的娘亲,只埋头呜呜地啜泣。

    国公府的下人本就住得近,这么一闹附近几家也都听见了,其中便有云钗老子娘。

第10章 鸡粥() 
意姐儿听罢,又捻了小块胭脂糕咬了两口,她听到这些不恭敬也不曾多恼怒,不曾放在心上的人也不值得她生气。

    她认真道:“既这般,我也不好『插』手你们家事,只侍画额头上的伤须得好生料理着,若是留了疤去以后可怎生侍候?”

    “是呢。”云钗看着侍画额角的伤,眼眶都红了,“姐儿可不知,侍画身上也不只这些了,只怕污了主子的眼耳才不敢……”

    侍画只低头默默啜泣。

    意姐儿只一笑,便叫金珠带着一小盒子荷香续玉膏子同侍画一道回她家去,又准了她三日的假。

    侍画是个可怜人,只若她是个聪明的,少说也能好过许多。若是个愚笨的,便是她也帮不了她那许多。

    意姐儿想了想便要银宝和云钗拉着去到自家外祖母那里。

    路上听意姐儿问起侍画她家里人,云钗回想一下便道:“只听说她爹是外头铺子里的二掌柜。”

    意姐儿点点头。

    进了正院便见长公主正歪在塌上看书,外间小花厅里的一桌吃食看上去也没动几筷子。

    长公主见了她便招招手,捏了捏她的嫩脸:“本宫的囡囡怎么来了?可是午膳吃得不好?”

    意姐儿便脱了丝履,扭糖丝儿似的往她怀里钻,娇道:“外祖母,阿萌想吃鸡粥了。”

    长公主拍拍她的小屁股,笑道:“端是个小促狭,只管挑着这些没的。”

    话虽如此,却也叫贺姑姑命小厨房精致地煮些来。

    料子都是备着的,只用秘制的料子腌一腌便好,只炖烂了炖香了却要再等一小会子。

    祖孙两个靠在一块儿说了会子闲话,又提到了侍画的事情,意姐儿犹豫一下,拉着长公主的袖子道:“我到底也不觉着多生气,只侍画是我的婢子。”

    长公主抚了抚意姐儿软软的额发,缓缓道:“囡囡想怎么做呢?”

    意姐儿想了想,认真道:“本是想着那罗婆子是大姐姐的『奶』母,我怎好越俎代庖处置她?我便想着动不了她,动她夫君还是可以的。”以大房同老太太的关系,明路上她却不愿添『乱』的。

    长公主沉『吟』一下,叫来管账务的袁妈妈。

    袁妈妈是长公主陪嫁来的宫女,原是长公主做主嫁了个京城富庶之家,后来夫君早逝,她没儿子,便又咬牙回来长公主身边。

    袁妈妈恭敬道:“那罗婆子家那口子倒是个能做事儿的,前些日子因着那陈大夫同千金『药』堂因着诊费的事体闹得不可开交,他倒是做主聘了那大夫。那大夫行医数十年,虽则不是甚么名手,治过的病人倒是大多愿意再找他,此番咱们府里的『药』铺子倒是收益不错。我想着近日便回了贺姑姑,提了他作掌柜。若说是品『性』方面倒是无甚么问题,此人对后头娘子生的那个唯一的儿子倒是看重得很,隔几日便带在身边看着理事,帮着打理些小事体。那小子虽只十多岁的年纪,做起事情来倒是比店里的伙计也不差甚么。只听说他待两个女儿倒不怎么上心,只道:‘横竖是要嫁出去的,再怎么养着也是替别人家养的。’便不大管的。只小女儿好歹亲娘照看着,也算是娇养的。这大女儿处境便难了些。”

    袁妈妈叹了口气:“甭说他两个女儿,便是对他两个娘子也是这般。别看那罗婆子日常多风光,到底大姑娘的『奶』母也不止一两个,可她家那口子手里可实打实握着些银子的。她到了家里还不洗衣做饭,端茶洗脚的活计样样都做。”

    长公主不语,只慈和地看着意姐儿道:“阿萌瞧着该怎么办?”

    意姐儿上辈子也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上辈子她在侯府怎么也是个主事儿的,哪里有下人敢轻慢了自己去,便是有了叫人打了嘴巴子,扣个半年月历扔去庄子上做粗活便是。

    袁妈妈却更惊奇,她这一年不大见到这位表小姐,只听说公主是极其疼爱的,不想今日见到,公主却待这姐儿如此温和疼爱,处处引导着,也不曾有不耐。

    意姐儿道:“既如此,我瞧着他倒是个有才干的。我前几日听前几日贺姑姑言,底下有个庄子缺了管事的,只因着前头管事的贪了些粮食果实的,便先叫他去。”

    袁妈妈看了看长公主,长公主道:“便照着囡囡说的办,到时候把人领了去见阿贺。”

    袁妈妈只恭敬领命,心里却明白,庄子里的管事,哪里比得城里当掌柜的有油水,况且日日在庄子里对那些个男人来讲,更是没有在城里有那些个趣味。

    袁妈妈走后半柱香不到,鸡粥也上来了。

    长公主看着意姐儿吃着,自家也觉得极有食欲,浓厚的鸡汤混着鲍鱼的鲜味,舌尖还残余着细滑的触感,意姐儿又紧接着舀了一口,细细品着还有炖到入口即化的鸡腿肉。

    长公主看着自家阿萌吃得极其香甜的样子,不知不觉也多用了大半碗。

    用完了粥,又拿香茶清了口,长公主拿帕子替意姐儿擦了擦唇角,笑道:“阿萌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意姐儿认真道:“我不愿您替我出手整治那婆子,总是有人能够惩治她。”

    长公主若出手,非是不可,只因着这事儿若是摆在明面上,便是个不敬主子的罪过,这家生奴才便是打杀了也不为过的。

    意姐儿却不愿让茉姐儿觉着,自家仗着老太太的疼爱便恃宠打杀她的『奶』母。如此因小失大的事情她自来不爱做。

    还有一层便是侍画。

    她年岁不大,却一向是个卖力的,意姐儿看她向来是心善又有些聪慧的,若是明面上打杀了她后娘,到底教她难堪太过,以后邻里间总是叫人戳脊梁骨的。别人眼中总是因着与后娘不和,便撺掇主子打杀后娘的,多少有碍名声,又谁家敢聘这般女子为妻?

    长公主笑而不语。

    意姐儿拉着老太太的手,道:“您会不会觉得阿萌很坏?”

    老太太笑得皱纹都舒展了,她拍拍意姐儿的手:“若是你连手段都不会使,外祖母才心忧你。”况且,阿萌能做到兵不血刃已经很好了。

    王善武从外院回来已快宵禁。罗丽珍躺在炕上给小女儿切香瓜。小女儿桃姐儿刚吃了晚饭,晓得今儿个她娘从内院带了三个香瓜回来,便央着要吃。

    罗婆子看见丈夫回来,薄嘴唇一抿,便怪道:“今儿个有甚喜事儿,叫你这么夜了也不回来?”

    王善武看她一眼,吐出一口气,道:“喜事?”

    罗婆子“哼”一声,批了件外衣,下炕给他倒了杯粗茶,又端来些温着的饭菜,往木桌上一放,横眉道:“不就是当了个掌柜吗?若不是我『奶』了大姐儿,你瞧着这起子人可会看你一眼?”

    王善武一听,心里的怒气便压不住了,右手一掀,木桌并茶水碗筷饭菜便掉了一地,他怒道:“你这烂婆娘,你这贱人!要不是你凭我这些年的经营怎么落了空?”

    罗婆子一惊,一不做二不休,便叉腰道:“你个老梆子,老娘我对你们王家可是掏心掏肺,怎么?!临了了甚个事儿便怪上我了?你也不看看,凭你那爹娘两个三等,怎地能混上这件带了厨房灶头的屋子?若非我,你这命里没子的怎么有能有儿子?!”

    王善武酒气一上来,一个耳刮子便冲着罗婆子脸上招呼,直打得她左脸肿的跟发糕似的,又一脚踹她心窝里。一边的桃姐儿开始又哭又闹,他只作不闻,指着罗丽珍道:“你无事打侍画作甚?!你这欠打的腌臜婆娘,我便是打死你也是活该!”

    王善武说着又满脸通红,几乎目眦欲裂。他狂躁道:“你作什么打她?!你作什么强主子赏她的东西?!你作什么胡言『乱』语?”又指着瑟瑟发抖的桃姐儿道:“她是你闺女,侍画便不是?!贱『妇』!我王家骨肉早晚叫你糟蹋光!”

    王善武没有搭理坐在地上嚎哭的罗婆子,一脚踢翻了竹凳子,转身便想走。

    罗婆子心里咯噔一下,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可心头那口气却闷得她受不住。她只搂了哭泣的女儿,面目扭曲道:“如今我们大姐儿回了,以后便是当王妃的!你如此待我……你竟敢如此待我!”

    王善武一顿,犹豫半响,又折返回来。

    次日,得知茉姐儿归来,几个姐妹便约着下了学一道聚一会子。

    大清早的,几个姐儿都是极精神的,只坐着听乔先生教课却是极无聊的。只因着她们具是女孩家,生来不用读甚么圣贤书,乔先生只教她们通读几遍,若是有问题便可提问,若没有,只读到下学。

    上乔先生的课是再轻松不过的了,姐妹几个自来是不大提问的。意姐儿是因着自家有长公主教着。而清姐儿却实是不大爱学的。而茉姐儿同淑姐儿揭因着年岁大了,便隐在屏后头,平日里读书写字皆是不出屏风的。

    “盛世黎民,嬉游于光天化日之下;太平天子,上召夫景星庆云之祥。”

    “气之较清上浮者为天,气之终浊下凝者为地。”

    “四姑娘若不是好学之人,多少也跟着其他几位小姐读些,以后也能明理。”

    “四姑娘若是困倦,还请先回,莫要扰了其他姑娘。”

    “四姑娘,此处的‘『射』’,并非此音也,其声‘易’也。”

    “四姑娘不可扰了五姑娘……三姑娘也不可!”

    “四姑娘!这些字莫不是旁人代你写的罢!你临摹的可非是卫夫人!下次课再写百张交于我!”

    乔先生本是极儒雅的人,虽则未曾中进士,可好歹是举子出身,只因着举人等着候补的缺实在极难,乔先生滞留京城六年也不曾有过消息,又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无心仕途,故因挚友举荐,来了国公府给几个姑娘教书,赚些束修钱。

    这般温和的先生都叫清姐儿『逼』得无奈起来,好在清姐儿也不故意捣『乱』,还是认真修习的时候多些。

    下了学,几个姐妹便约着一道去茉姐儿的蓼风轩里坐坐。

第11章 玫瑰酒酿() 
茉姐儿让婢子给几个姐妹看茶,几个人一边谈笑,一边围坐在屋内的桌边吃茶。

    意姐儿赞道:“这茶我倒是不曾喝到过,观其杯中『色』泽似绿雾一样,汤『色』清碧,像是先生说的敬亭绿雪。”

    茉姐儿点点头道:“是这样呢,这茶是石家夫人所赠,乃是贡茶,我也只得了半罐。”语气里透着淡淡自矜。

    清姐儿捂嘴笑道:“给大姐姐这般一说这茶倒是格外好喝起来了。”

    茉姐儿道:“四妹妹若喜欢,给你带回去罢。”

    清姐儿忙拒道:“这怎么好使的,我也不擅品茶,再好的茶到我这里也分不出个大概。”

    淑姐儿抿了口茶,笑道:“亏是你不爱的,若爱了还不把大姐姐的茶全兜了回去。”惹得几个姐妹都笑起来。

    淑姐儿又道:“这绿雪茶本是有个典故的。传说有个美貌的少女唤绿雪的,尤擅采茶,每片必用唇衔起,再吐入竹篮里。因此茶叶都异香扑鼻,格外清甜。后来她因美貌被当地官绅霸占了去,要强娶为妾。只她却是个有骨气的,最后在新婚之夜纵身入茶鼎,成就了一汪碧汤,有道是‘妙香滤浮尘,一品令人醉。’从此绿雪茶便闻名于天下了。”

    几人皆是唏嘘。

    姵姐儿是个多愁的,揪着帕子叹道:“若非这绿雪姑娘,怕是咱们今日也难品到这好茶了。只她却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实在可叹。只她是个弱女子,只能用命来换清白自由了罢。”

    茉姐儿柔声道:“传说便是传说了,哪里又来较真了,阿姵实在太痴。”心里暗叹姵姐儿这般品貌,却如此敏感多思。

    姵姐儿对茉姐儿一笑,却也不肯再喝茶了,只看着窗外小桥流水。

    边吃着茶,茉姐儿的丫鬟红笺瞧瞧进来,附在茉姐儿耳边,轻声细语一番。

    茉姐儿秀眉微蹙,只淡淡道:“老太太那头派的差事还能叫我去阻了不成?你且回了她,她虽是我『奶』母,我可照拂一二,只不是让她仗着这身份妄为的,不晓得的还道我是甚么轻狂人儿。你且叫她安生随她家的去庄子上罢,我这边却是用不上她这般的。”

    那红笺甜声应了,又悄悄退下。

    不一会儿院子外头便响起呵斥声音交杂着尖细的争辩,转瞬又没了声音。

    茉姐儿朝着意姐儿几个笑道:“倒叫你们见笑了,这起子下人总少不了些狗仗人势的,我若不罚了,还当我是个失了五感的,甚个事儿都闹得出。”

    这话说得姵姐儿微微点头,她那头几个下人可不是有几个当她不是许氏亲生的,便拿腔拿调,只到底是从前许氏的陪嫁,她又怎么好呵斥?想想又愁得叹气。

    意姐儿看着茉姐儿嘻嘻一笑,埋头吃了一小块点心。

    茉姐儿挑这时候说这些未免有些巧了,想必是晓得了那婆子对意姐儿言语上不敬又给老太太知道的事情了,才有这么一出。

    只意姐儿却不接声儿,只作没发生罢了,有没有茉姐儿给她出头,她都不准备把事情放在心上。

    另一边,多氏拿起一块八珍膏,只咬了半口便放下了。

    她叫来身边的丫鬟碧雪,把喝将将喝了一口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竖眉道:“我一日不在府中,这送来的八珍膏也变了味儿?放这许多莲子是想苦死我?”

    碧雪心里泛苦,想着这大『奶』『奶』今儿个不快活,几个大丫鬟整好挨着她了,真是霉运透顶了。她嘴上恭敬道:“想是大厨房的几个婆子疏忽了,奴婢再去要一碟子来,『奶』『奶』且息怒。”

    多氏摆摆手:“不必了。”她哪里是嫌苦,不过是心里不快罢了。她只走一日,老太太竟然便寻着由头把百芳宴的差事指给了二房的。这百芳宴可是结交京城几个权贵夫人的好机会,还有石家的那两个也要来。若是叫她们见着自家在府里如此不得脸,茉姐儿的婚事说不得要打几个折。

    石家的两个对她的茉姐儿想必是极满意的,还同她约好了过些日子等临安郡王来了,便给他说和着,加之国公爷本就偏疼他们一房,怎么说茉姐儿也应当是王妃了。依着石家对临安郡王的恩情,加之又是正经的外家,哪里有不成的?

    既这般,她也算是王妃的母亲,怎可让二房的枪了风头?

    想着,便是珍馐也吃不进了,只带着丫鬟们往蒋氏的缀锦楼去了。

    蒋氏正拿着几张字牌,教文哥儿念字。小小的孩子连话也说不大清的,只一颗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蒋氏看。

    文哥儿是二房的一位姨娘所出,因着蒋氏的嫡子比他要大了近四岁不止,这文哥儿又非长非嫡的,看着温和幼小的样子,蒋氏也愿意带在身边养着。

    看见多氏来,蒋氏也知没甚好事儿,便叫润雪带着文哥儿下去玩九连环并吃碗子牛『乳』。

    多氏也不提那事儿,只笑道:“弟妹今儿个这么有空闲,我这不是来对了。”

    蒋氏只温声道:“在咱们这位置上,那一日得闲了,嫂嫂莫再取笑我了。”她打量多氏,又吃了两口茶,心里也有几分猜测。

    多氏今儿个特意叫丫鬟给她涂了昨儿个石家大夫人赠她的临安郡王手下出海带回的七巧玉香膏,又带了支镶红宝鹿鹤同枝金簪,身上穿了间牙『色』如意双纹度花裙,面上笑得和缓,看上去雍容又带着三分和气。

    多氏道:“我今儿个来是听闻昨儿个百芳宴的事儿,只想着我虽不如你能干,却好歹是年纪最长的,多少担待些个。”

    蒋氏拨了拨发髻上的流苏,笑道:“那是自然,咱们三个向来是极好的,哪里少了大嫂的事儿,我们自来不会客气。”

    多氏看她像是不知自家语中意思,便又挑明了些:“从前啊,向来是我办的,我怕二弟妹你不知当中细节,多少我也要为了咱们国公府的脸面着想。”

    蒋氏淡淡道:“也不能这般一尘不变的,我同三弟妹想了好些法子,大嫂若愿意参谋参谋,自然再好不过。”

    多氏不耐,语气也硬了起来:“二弟妹也嫁进来这些年了,怎生也开始似三弟妹一般不懂事儿起来。若是一般伙计也罢了,这百芳宴若是给你砸了,咱们几个姐儿也不必出嫁了。”

    蒋氏心里不由火起,早知这大嫂商贾出身,便是捐官也洗不掉满身铜臭市侩,这般话岂是能这般明着说的?虽则不悦,但好歹大家闺秀的教养还在,只压了怒气柔声道:“嫂嫂何必这般,我虽不及你年年主持百芳宴,却不论出阁前还是嫁进来之后,都是多少年眼见着的,怎么能丢了脸子?倒是大嫂,将将嫁进来几年便能『操』持整个宴席,寻兰自来是自叹弗如的,大嫂可要好好教我。”

    多氏不由大怒,蒋氏这话便是暗里说她出身低微,实则对百芳宴的了解还不如她这个从未沾手的。她又哪里不知,她刚嫁进来的时候那几次,多是老太太在旁边提点着的。旁的不说,她只最恨旁人说她的出身!

    心中虽不忿,嘴角还是带着丝笑:“弟妹可是折煞我了,我这长嫂如母,便是老太太和国公爷还健安,却从不能懈怠的。”

    蒋氏含笑道:“我和三弟妹都记着大嫂的好儿呢,来日也当报答您一二。”

    多氏知自己刚刚语气太急躁了,未免惹了二房的不乐,心里虽仍旧有怒气,却好歹知道收敛一下,二房的虽不好,她可不能同她搅在一起,叫三房的得了便利。

    她在国公府里『摸』爬滚打数年,哪里不知自家今儿个算是同二房的撕破了半张脸,再多饶些权来,照着二房同她的关系也是没有的。

    为今之计,只得另寻他路。于是又只作甚个也没发生,又硬着头皮在蒋氏的冷脸下说笑了半柱香,便告辞离去。

    多氏起身,让碧雪扶着,款款离去,临了了心中到底不甘,又想刺一刺她,回过神来对蒋氏一笑,道:“老二家的何苦这般卖力,有意姐儿这丫头在,便是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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