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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爱:南岳北关-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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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天的晚上,夜里下了一场雨,皮皮又饿又冻又渴又困,实在站不住了,沈双成只好说:“皮皮,你可以我背上睡一会儿,我背着你。”

    皮皮苦笑:“你也累呀,你不困吗?”

    “我还好。”

    皮皮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立即爬到他的背上,哪知刚一闭眼,身子迅速往下沉,沈双成连忙将她放下来,“不行不行,两个人太重了,淤泥承受不住。”

    皮皮早已经困到神智不清了:“双成,再不躺一会儿我就要死掉了……”

    说罢身子一倒,直挺挺地向沼泽扑去,被沈双成赶紧抱住:“醒醒,皮皮,醒醒!你看——”

    他指着不远处一个黑魆魆的影子。

    皮皮勉强睁开眼睛:“那是什么?小山吗?”一面说一面『摸』出怀里的手电,被沈双成一把按住。

    “别用。夜晚能见度太强,灯光会被狼族发现的。”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她往黑影处走去。大约埋了太多的动物,沼泽中四处可见绿『色』的磷火,忽明忽灭,令人『毛』骨悚然。走到近前借着附近的磷光一看,是只巨大的死马,烂得只剩了一些皮『毛』骨架,因为体积高大『露』出泥面。

    “爬上去睡一会儿。”

    沈双成将她抱起来,放到死马的骨架上。天太黑,也看不清上面有些什么,只听见一阵苍蝇的嗡嗡声,皮皮顾不得许多,死死地抱住一根『裸』『露』在外的马骨,立即睡着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皮皮被双成叫醒,原来死马驼着个重达百斤的活人,又开始渐渐下沉,最后皮皮的半条腿都淹进了泥里,睡得死沉的她居然浑然不觉。

    两人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跋涉,找到另一匹死马,皮皮爬上去又睡了二十分钟……

    再次醒来时皮皮发现自己睡在沈双成的怀里,两人共同骑在一头死鹿上,互相倚靠,脸挨着脸,彼此用呼吸温暖对方,就这么睡了近一个小时,算是沼泽地上最温暖的一次睡眠。

    凌晨四点,皮皮终于被冻醒了,她伸了个懒腰,叫醒双成,从死鹿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那只鹿也完成了此生的最后一项任务,骨架再也支撑不住,哗哗地塌了下去。

    “你看——”皮皮指着天空中的几颗飘浮的元珠。

    峻榞战况十分惨烈,他们在c城就听说了。元珠喜欢聚集在空旷的地方,所以在沼泽上看见元珠也不奇怪。

    “听说死了不少人。”沈双成叹道。

    夜雾渐渐地散了,月光宁静如水。他们手牵着手向前走了几步,沈双成忽然站住,轻喝一声:“别动。”

    皮皮立即止步,转头看了一眼双成,见他指了指天空。

    一道巨大的黑影向他们掠来,快到头顶时忽然分成了两道——

    “玄鸟!”

    两人立即蹲下来,将整个身子都淹没在泥中,只『露』出半只脸,一双鼻孔。

    双鸟显然发现了他们,不停地在附近的上空盘旋——

    皮皮紧紧地握住双成的手,急得直冒冷汗。如果双鸟选择在这里攻击他们,那是根本跑不掉的。

    “怎么办?”她悄声问道。

    为了防止再次遇到玄鸟,进入峻榞时,皮皮带了一个小型的太阳能驱鸟器,号称红外线感应、变频超声波二合一。连日在沼泽中跋涉,害怕失手掉入水中,就一直没有拿出来充电,现在想用都来不及了。

    “不怕,我有马脑。”沈双成从背包里『摸』出一只弹弓,将一块石头放进皮筋上。

    皮皮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马脑是狐族着名的暗器,乃妖魅群凶之血凝结而成,能杀掉修行不到八百年的狐仙。玄鸟由狐帝亲自繁殖蓄养,从本质上说也是狐仙的产物。

    “你有几颗?”

    “一颗。”

    “what?只有一颗?没多带一点儿?”

    “这东西很珍贵好吗。”沈双成低声道,“这一颗是贺兰翚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皮皮只好不吭声了。

    双鸟在天上飞了片刻,忽然间不见了。

    两人在泥里待了一会儿,冻得浑身发颤,又觉恶臭熏天,于是悄悄地站起身来。

    就在这一瞬间,空中双鸟突至,向他们俯冲下来。

    再蹲下去已经来不及了,皮皮抽出猎刀举到耳边,沈双成将弹弓拉得笔直——

    “嗖!”

    其中一只玄鸟中弹,折回空中扑腾了两下,突然金光四『射』,如焰火般璀璨一现,空中出现一只火鸟的图案,眨眼间消失殆尽。

    “糟了。”皮皮暗叫不好。

    也不知死的这只是公是母,另外一只就像疯了一般向他们冲过来。两人抱住脑袋往泥中钻去,那鸟早已先发而至,向皮皮的头顶啄去。

    皮皮挥刀猛砍,那鸟原本就是团虚无的灵气,根本不怕刀刃,皮皮还没反应过来,背上就被啄了一下,顿时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双成将皮皮往泥里一推,不顾一切地向玄鸟扑去,皮皮从泥中爬起,只见眼前两条黑影扑打在一起。定睛一看,沈双成正用双手死死地捏住鸟的脖子,玄鸟拼命挣扎,双翅用力煽动,空中刮起了大风。

    皮皮一咬牙,向玄鸟猛冲过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鸟翅膀放到口中就是一咬,那鸟吃痛猛地一挣,双爪朝空一抓,沈双成吃痛松手,皮皮还想再咬一口,却咬了一个空。

    玄鸟飞到空中翻个了跟头,迅速消失了。

    皮皮连忙跑到沈双成的身边,看见他用手捂住了右眼。

    她的心猛地一沉。

    记得何采骏曾经说过,不能让玄鸟啄到眼睛,否则必死无疑。

    “双成——”她叫了一声。

    一道黑血从他的右眼流了出来。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皮皮猛地拉住他的手:“别动!”

    她抽出猎刀喝道:“抬起你的脸!”

    双成一脸惨白地看着她,皮皮一咬牙,手起刀落,将他受伤的眼珠挑了出来,扔出泥中。

    更多的血水流了出来,这一回却是红『色』的。沈双成俊美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个可怕的黑洞,血红『色』的眼窝骷髅般地瞪着她。

    皮皮解开身上的背包,找到一团酒精棉,用它擦了擦手,然后掏出止血『药』膏涂在他的眼窝之中,用绷带包住。

    沈双成惊魂甫定,轻轻地喘气。

    她扶着他又找到一只死马坐了下来,发现他根本坐不住,脸『色』苍白如纸,几近昏厥,连忙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

    “需要我吻你一下吗?”她轻轻地道。

    他闭着眼,因疼痛而无法说话。

    皮皮俯下身来,在他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的左眼猛地睁开了,『迷』『惑』地看着她。

    “一下不够。”他说。

    “你要多少?”

    “一千下?”

    皮皮看着他,嗤地一声笑了。

    空中『露』出熹微的晨光,对面的山峦清晰可见,看得见山顶上皑皑的薄雪。

    “快到岸边了。”皮皮说。

    “我觉得,那只玄鸟不会放过我们。”

    “也是,”皮皮叹了一声,眼睛忽然湿了一湿,“毕竟我吃了他的孩子,这种心情我很理解。”

    沈双成“哼”地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别太难过。”他淡淡的说,“你怎么知道贺兰觿会特别想要这个孩子?”

    皮皮怔住。

    “八百年中,每二十五年都会有一个沈慧颜……”沈双成凝视着她的脸,“对你来说,是一生一世,对他来说……是另一回事。”

    “贺兰和我生下的孩子……会跟他一样长寿吗?”

    ——其实这个问题憋在皮皮的心里好久了,但她想当然地认为,自己虽然活不过百岁,她的孩子因为有天星族的血统,却有机会成为下一代的天狐。

    沈双成摇了摇头:“不会,你们的孩子只有人类的寿命。”

    皮皮一阵惊讶:“可是,贺兰不也是狐帝跟人类的女孩所生的吗?他已经活了八百多年了……”

    “狐帝是纯种的天星族,到了贺兰这边,血统就稀释了,成了人狐混血。贺兰只有娶狐族的女子,才能生出像他自己那样长寿的子孙。”

    “……”

    “现在你是不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狐帝死活不让他跟沈慧颜在一起?因为他们不可能生出一位能够长久统治狐族的王子。”

第50章() 
一开始; 没人记得住他的名字; 都叫他“三叔家的病孩子”。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谁都不看好他。

    狼族男人死亡率高,就是因为他们痛恨一切胆小怯弱,有时候明知是傻、明知没有胜算、明知是送死也要硬着头皮往前冲。

    这是一个把“大话”当作“真话”的民族; 说出来了就不怕闪了舌头;不值得,也要为它掉脑袋。

    狼族讨厌狐族; 不仅仅因为宿怨,更主要的是心理上憎恨。

    狼族人像是古罗马将军那样讨厌计谋。对他们来说理想的战争就是约定时间、选好地点、摆好队形、一声号响、公开决斗。

    他们甚至认为打仗应当像人类上班那样朝九晚五。如果到了黄昏还没结束; 两边应该偃旗息鼓生火做饭、睡上一觉明天再打。

    狐族从不这样。他们像腓尼基人一样喜欢战术、崇尚以少胜多。和他们打仗就像下棋,每一步都要动脑筋; 动不动就会中埋伏。

    当年狼王大战狐帝,每到平原、海边、谷地一类空旷的地方就会立即铺开方阵、上千人同时前进、浴血厮杀。

    这才是他们理解中的正规战争。

    可是一到峻榞; 狼王一看地形就觉得不妙,这里山势险峻、道路崎岖、树木杂『乱』、河湖众多——基本上没什么大面积的平地; 完全不是狼族的理想战场。他这才意识到需要改变打法,开始越来越倚重修鱼彬在军事上的意见。

    毕竟; 修鱼彬是他的智囊,是族里最优秀的战略专家。

    他用自己的智慧向修鱼证明:打架不好,学会用脑; 也一样能出人头地。

    可是; 修鱼彬可以说服狼王执行他的打法; 却说服不了家里这帮带兵打仗的兄弟; 除非狼王在场; 不然根本没人听他的,以修鱼稷为最。

    在外作战,军情千变万化,说到底还是相机行事的成份多,狼王也不好太过指责,怕伤了将士们的锐气。

    修鱼彬抱怨了几次后,狼王无奈,只好安排修鱼稷去c城。

    这下终于杀鸡骇猴,兄弟们果然有所收敛。

    在修鱼彬的指挥下,几场硬拼之后,北关狐族彻底放弃了正面做战的想法,一门心思地把他们往南面赶。

    南岳狐族兵力不足,更是节节败退。

    狼族的南下已如破竹之势。

    清晨,修鱼彬像往常一样来到营地北边的山坡散步,正好遇见穿着铠甲准备巡逻的修鱼稷。

    “早。”他主动地打了个招呼。

    “早。”

    “新婚之夜过得好吗?”修鱼彬问道,语气里有一丝揶揄。

    修鱼稷的脸僵了僵,冷冷地看着他:“昨晚上没见到唐晚荻?”

    婚礼热闹非凡,除了六营的病人,剩下的全都参加了。篝火通明、通宵痛饮、狼王指示厨房拿出上好的野味,自家白树皮酿的酒放量供应。

    “她一直待在帐篷里,没去。”修鱼彬耸了耸肩,“我劝过她,让她想开点。你又不是第一次往家里带女人……没记错的话——上次那位也是龙族的,不知怎么得罪了你,被你扔进洞里让老鼠给吃了。”

    修鱼稷的脸“腾”地一下青了:“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嘿,嘿,老六,不是哥哥我说你,这种时候你应该更关心安平蕙才对。她才是你的妻子呀。”

    修鱼稷向前走了一步,鼻子几乎戳到了修鱼彬的额头,目光如铁锤般打在他的脸上,沉默了几秒,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别碰她。”

    “唐晚荻现在是我的女人。”修鱼彬“呵”地一声笑了,搓了搓手,“自己的女人想怎么碰就怎么碰——”

    话音未落,脖子已被修鱼稷的双手死死地掐住。

    “她不是你的女人,这辈子都不是!”

    修鱼彬用力地挣扎了一下,修鱼稷的手指扣得更紧,只听掌中的颈骨“喀喀”作响,几乎要被拧断了。

    “别碰她。别靠近她。别跟她住一个帐篷——”修鱼稷一字一字地说,虎口用力收拢,修鱼彬的脸顿时紫涨起来,“你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会狠狠地收拾你,让你后悔生出来,让你不得好死。”

    他的气根本喘不上来,双腿『乱』蹬,青筋『乱』爆,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修鱼稷猛地松开了手。

    他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大声地喘气。

    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脸上,将他半个头都踩进了泥土中,修鱼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跟我说,你听见了。”

    他抱着脑袋咬牙抵抗。忽然惨叫一声,身上又被修鱼稷狠狠地踹了一脚。

    “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

    修鱼稷终于挪开了自己的脚,冷冷地看着修鱼彬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歪歪倒倒地向旁边的一棵大树走去,抱着树杆低头呕吐,末了,还吐了一大口血。

    正要转身离开,忽听修鱼彬嘶声吼道:“是你杀了我父亲!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身子猛地一凛,闭上眼睛,垃圾箱里的那一幕浮现出来。一时间,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脑中。他冲过去一把将修鱼彬扯到面前,咬牙切齿地道:“是的,是我杀的。”

    “为什么?”

    “因为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修鱼稷,我爸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修鱼彬冷笑,“有种跟我到大王面前——”

    “砰!”修鱼稷又给了他一拳,“我是大王的儿子,你是他的侄儿,你说大王会相信谁?”

    “你以为你真是大王的亲生儿子?当年族里所有的男人都碰过你妈,我爸也玩过,硬要算日子的话……”

    修鱼稷二话不说,抽出猎刀就向修鱼彬砍过去——

    与此同时,两个人影飞扑过来,死死地拉住了他。

    “还不快走!”修鱼浩一面抱住修鱼稷,一面对修鱼彬喝道。

    修鱼彬捂着肚子离开了。

    另一边,修鱼筀也松开了手,拍了拍修鱼稷身上的灰尘,叹气:“老六,打谁不好非要打他?万一打死了呢?”

    修鱼稷默默地将猎刀『插』回腰后。

    “他最近可是大王跟前的红人呐,我们都不敢得罪。”修鱼浩递给他一壶水,“小心他在大王面前说你坏话。”

    “呸!说得还少吗他?”修鱼稷骂道。

    “跟安平蕙联盟就是他怂恿的。”修鱼筀说,“大王也是鬼『迷』心窍,咱修鱼家几时这样低声下气过?”

    修鱼稷没有附和,只是叹了一口气:“巡逻的时间快到了,走吧。”

    ***

    在六营视察了整整一天后,唐晚荻发现情况比自己想像的要严重。

    首先是,大夫们全都死光了。重病患者住满了五个帐篷,基本处于等死状态。为防止发疯『乱』跑,全都死死地绑在床上。

    人手完全不够。病轻的照顾病重的,负责给他们擦洗、打扫、喂食——很快就累倒了。

    食品严重匮乏。

    狼族一面行军一面狩猎,所获有限,猎物时少时多,会首先分给士兵和家属,如果有余,还会储藏一半,剩下的才会分给病人。大家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狼王禁止给重病患者投喂珍贵的肉食,只允许他们喝一些菜汤,里面配有修鱼彬调的草『药』,味道奇苦,无法下咽。

    虽然病人们吃得少,完全不吃肯定不行。不少病人还没挨到晚期就被活活地饿死了。

    卫生状况奇差。帐篷被病人的血喷成了红『色』,满地污垢,苍蝇『乱』飞,恶臭扑鼻。

    后山有个焚尸的大坑,每天有人死去,里面的火从来不灭。

    “修鱼彬每天都过来吗?”唐晚荻问其中的一位病人。

    “你是指——巫师大人?”

    “对。”

    “常来,但不是每天。打仗的时候经常不在,大王那边也需要他出主意。”

    病人是个年轻的男子,看样子是刚进来的,挺精神的,唐晚荻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你有什么症状?”

    “低烧。”

    “站到我面前,我给你量一下。”唐晚荻掏出红外线体温计对准他的眉心一测,点点头,“是有点低烧,但这并不等于感染啊。”

    “大人说感染了。”男子指了指帐外,“跟我一批进来的有七个人,都是低烧。”

    唐晚荻皱眉:“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重病区,换句话说就是高度传染区,是最危险的地方。虽然她从原庆那里知道僵尸症一般不会传给人类,视察的时候她还是全副武装:全身涂上消毒『液』,戴着口罩、帽子、手套,避免与病人肢体接触。

    “人手不够啊,大人让我们先帮着料理一下。”男子很积极的样子,“我叫修鱼锦,排行十五,大家都叫我阿锦。五嫂,反正我们也是死路一条,趁现在还有些力气,有什么活儿需要干的,赶紧吩咐。”

    “阿锦,”唐晚荻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去和那六个人说,你们另外住一个干净的帐篷,绝对不要来这里。这里不需要你们帮忙。”

    “哦。”阿锦一副失望的样子。

    “你们当中的一些人,有可能是健康的,也许就是感冒了。需要进一步观察,等待确诊。”

    “真,真的吗?”阿锦的眸子亮了亮,“我们有可能没病?”

    “是的,有可能。”

    “那这些病人怎么办?谁来照顾?”

    “放心,我来安排。”唐晚荻给了他三盒『药』,指着一个水盆子,“去那边认真洗手,然后吃『药』,一天一颗。”

    阿锦谢了一声,拿着『药』出去了。

    唐晚荻再次环视帐中,里面共有十张病床,全是女子,半数病人已经昏『迷』不醒。剩下的一半因为痛苦,发出各种□□。有些人在不停地咳嗽,有些人在拼命地抽搐,有些人在咒骂,有些人在哭泣。因为说着狼语,她也听不明白。

    帐中点着几只蜡烛,当中的桌上放着一盆黑乎乎的『药』汤。唐晚荻盛了一碗,开始给病人喂食。头两位病人双目紧闭,咬紧牙关,滴水不进。

    狼女『性』烈,一心求死,唐晚荻试了几次都无法撬开她们的牙关,只好作罢。

    “这是止痛『药』,想吃吗?”她掏出一个红『色』的『药』瓶在病人面前晃了晃,病人睁开眼看了一下,闭眼摇头。

    她叹了一声,正要将『药』瓶收入口袋,身后一个微弱的声音说:“我想吃,可以给我吃吗?”

    她吓了一跳,想不到这里还有会说中文的女子,连忙转身过去。

    病床上躺着一位红衣女人,面黄肌瘦,似乎怕冷,缩在一张薄薄的毯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唐晚荻倒出一粒『药』丸塞到她的口中,扶她起来,给她喂了一口『药』汤。

    大约是味苦,她一脸嫌弃,但最终还是喝下了一大碗。

    “能给我吃点肉吗?”她说,“我快饿死了。”

    唐晚荻想了想,轻轻地道:“今天没有。明天我带一块给你。”

    那人眼睛一亮:“真的?说话算数?”

    “算数。”唐晚荻笑道,“我叫唐晚荻,您是——”

    “方雷秀。”女人说,“咱们是亲戚。”

    “哦?”

    “你是修鱼彬的妻子,对不对?”

    她苦笑。

    “你婆婆叫方雷沁,是我的堂姐。我是夫人出嫁时跟她一起嫁过来的。”

    “……是哪位夫人?”

    “狼王的夫人呀,就是刚刚去世的那位,方雷燕。”

    “哦。”

    “你过来太好了,有空可以陪我聊聊天。”她说,“这里全是快死的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好啊。”

    “你能不能帮我……松个绑?”

    “这个……”

    “我的病不算重,你看,说话有条有理的,干嘛绑着我?多难受啊你知道吗?”她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唐晚荻看见她戴着一顶帽子,于是伸手过去将帽子一揭。

    她的头顶上有个一指粗的枝状物……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松绑。”她帮她把帽子戴了回去。

    方雷秀沮丧地看着她,叹道:“好吧,我还以为龙族的女人会比较心软。”

    唐晚荻用体温计一测,发现她正在高烧,于是用一条湿巾蘸了冷水,敷在她额头上:“这样是不是舒服一点?”

    方雷秀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很舒服,谢谢你。”

    她站起身来,打算去视察另一个帐篷。方雷秀忽然道:“你喜欢他吗?”

    “喜欢……谁?”

    “修鱼彬。”

    她避尔不答:“我跟他……不太熟。”

    “你要小心点哟。”

    “嗯?”

    “他有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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