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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夜来否-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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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亦寒自然晓得他中毒了,见他大汗淋漓,明明遭受着非人的痛楚,却是半分都不哼,生出敬佩心的同时不由也有些悚然:“严相果真非同一般,对自己都如此狠心,成大事者当心狠手辣,说的可不是严相么……”

    这话,是警告,也是试探。

    严子湛不吭声,忍过这阵毒发后,又倚回床头,虚弱道:“想必臣在太后娘娘心中,也是这般印象。”

    闻言迟玥恒腾的站起,『逼』近道:“若不是你这刻半死不活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我会以为你是在做戏。”他难得烦躁的踱步,回头顿住,硬着嗓子补充:“你设计了一出完美华丽的戏,从中毒到引蛇出动,一切都在你计划中。”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暗自责骂自己沉不住气。

    本以为对方会矢口否认,熟料,严子湛竟微微笑开:“中毒是真的。”

    迟玥恒瞠目结舌,结巴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大惊之下差点从椅子上落下来,手忙脚『乱』理了理衣摆,又伸长脖子问道:“为什么?”

    严子湛嘴角弯起嘲讽弧度:“有人急着想复仇,已经等不及了,既是如此,我就好好陪他演一场。”

    迟玥恒哑言,良久才闷闷憋出一句:“论城府之深,天下人难出严相之右。”他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又似想起什么,挑眉道:“怎么不见严夫人?莫不是被仇人劫走了?”

    严子湛皱眉,那眼神刹那间阴骛凛冽,却用着异常轻柔的嗓开口:“迟玥恒,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明知故问。”

    连尊称都省了,看来是真恼了。

    迟玥恒见好就收,认真道:“本王很好奇,你为何不救她回来?”这两人该是爱的死去活来才对,他没道理抛下妻子不闻不问。

    “姓裴的是她师父。”严子湛合上眼假寐。

    “所以你就留她一人在那里?”迟玥恒不敢苟同的摇头。

    严子湛冷嗤:“九王爷可知,自臣中毒消息传出的那夜起,府中来来去去的杀手足有二三十人,臣私以为,状元府要比相府安全得多。”

    迟玥恒不依不饶:“严相的护卫呢?本王听说,严相养了一只隐卫十二队,各个身怀绝技,难道还护不了府中周全?”

    严子湛终于不耐:“你说还能在哪里!”

    连尊称都省了,看来是真恼了。

    迟玥恒一愣,反应过来后忽而大笑:“这么一说,状元府里倒都成了你的人了,妙极妙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严相真是阴险的紧。”

    “多谢王爷夸奖。”严子湛扯了下嘴角,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面前举止轻松的男子:“夜深了,王爷不回府歇息么?”

    迟玥恒正『色』道:“严相赶人了?本王还特地担心严相明日的处境,想帮你一同渡这难关呢,怎料你却不领情。”

    很好,终于点名来意了。

    严子湛坐直身,挣扎着下床来,一手费力扶在桌侧,另一手自抽屉中取出一封信,交与对方手中:“王爷帮了臣,臣自会让王爷满意。”

    迟玥恒看着那信上大大的二字草书,笑道:“严相,你真舍得?”

    “有舍才有得。”严子湛别开脸,走至窗前。外头夜『色』『迷』人,他想到那张倔强又秀气的女子面容,冷峻神『色』渐渐舒缓开来,不知道此刻,她是否在为他担心……

    迟玥恒眯眸:“就不怕本王坐看你们鹬蚌相争?到头来落个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的可是我们大迟皇族。”

    “王爷这是在『逼』臣。”严子湛苍白的脸染上肃杀之意,周身戾气挥散不去,面无表情的缓缓开口:“若真是这样,臣就会做最后一搏,王爷不妨回府看看,那兵符还在不在。”

    迟玥恒大惊,怎么都没料到他派人偷走了兵符,这兵符好比是用来调动驻守京城的三百万将士的军令,见符如见开国皇帝,谁都不可能反抗。心下意识到了严重,他气急攻心,狠狠一拳揍过去。

    严子湛无力躲开,或许也不想躲,本来身子就被连日来的毒弄垮了大半,这次挨下对方结结实实的拳头,脚步立刻踉跄,好不容易扶住了门框站稳,胸口积血又涌上候口,再难忍受这翻腾的血气,弯腰吐出一大口殷红来。

    迟玥恒厉声:“严相,你向老天爷借了胆?你这可是要造反!”

    严子湛剧烈的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缓缓道:“王爷,你该知道太后的目的,今日无论臣有没有罪,她都会借这次机会除掉严家。而眼下,臣心甘情愿放权,为的不过是保我一家平安,若王爷不肯以摄政大臣的身份先下手为强,那臣就只有那最后的一条路可以走了。”

    迟玥恒不语,这江山虽是他们池家打下来的,但这一辈的帝位却若做针毡,新帝年幼,朝中老臣们不若先皇在世时那般忠心耿耿,反倒依附起六阁宋正青来,至于严子湛,尽管『性』格乖戾,但其才学手腕皆是高人一等,自然也收拢了不少人心。

    若除了宋家,严子湛一人独大,场面必然难堪,若除了严家,独留宋正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权衡之下,他便有了答案,漫不经心的笑容又挂上嘴边:“严相可要好好感激本王,明日母后第一次垂帘听政,本王却要忤逆她,这不孝的名号,本王可是背的冤枉。”

    “王爷大恩,臣没齿难忘。”

    迟玥恒笑笑,又道:“若我今晚没来,你可还有下步棋?”

    严子湛迟疑片刻,颔首:“自然是有的,不过无论如何,九王爷你才是臣最安全最捷径的一步棋。”

    “听上去真不怎么舒服啊……”自嘲的笑笑,迟玥恒起身告辞,临走前莫名其妙丢下一个『药』盒:“不想看那小丫头年纪轻轻守寡,这是我从宫里搜到最好的解毒丸,若真解不了,也可保你数十载『性』命。”

    严子湛诧异,美眸里闪过意外:“臣……”

    “少来这一套!”迟玥恒打断他的话,骤然感慨:“若你我不是今日的身份,我猜我定会欣赏你,哪怕萍水相逢一场,也好过这互相算计的日子。”说罢,不再停留,率先离去。

    严子湛看着他背影远去,强撑起的精神再无法凝聚,跌跌撞撞摔回到床上,气息不稳的低唤:“弄月。”

    黑衣少年从房梁一跃而下,一把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而后干净利落的单膝跪地:“属下在。”

    严子湛咬牙:“明日,护她周全。”

    “此话何意?”弄月不解道:“大人先前吩咐我做的事情我都已做好,那些重臣的把柄都在大人手里,另外该收买的也都收为己用了,大人还不放心什么?”

第79章 渺茫之路,终有归途(完结+番外) (2)() 
第72章渺茫之路,终有归途(完结+番外2

    严子湛冷冷瞥他一眼:“你别忘了,还有个裴亦寒。”

    弄月汗颜:“差点忘了……属下驽钝。”

    “你早点回状元府,莫让人起了疑心。”严子湛顿了顿,又不放心道:“她近况如何?”

    弄月抿了抿嘴:“坦白说,不太好,少夫人一直记挂着大人的身体,三番四次想逃出去,每次都被裴亦寒捉回来,不过那姓裴的倒也君子,从未动过手,至多不轻不重的教训两句。”

    严子湛心下一沉,好不容易压下的余毒又倒腾起来。

    弄月紧张道:“大人!”

    严子湛捂住嘴,咳嗽的力气都没了,指缝间的血源源不断落下,染红他一袭白『色』中衣,“你先……咳咳,先回去。”

    弄月不忍心道:“大人,九王爷不是送了『药』么?”

    严子湛合上眼,虚弱道:“我不能输,你懂么?这『药』留到明日之后再吃,届时即便是毒『药』,我也认了。”只要她能平安,一切便是值得。

    弄月张了张口,终是劝不了什么,只得狠狠心离开。

    尉迟四年,腊月二十,朝中惊变。

    六阁首辅宋正青贪赃枉法,吞下数十笔赈灾官银,妄图污蔑宰相弑君谋反,罪加一等。新皇念其旧功,格外开恩,特赦宋家九十七口人流放北疆,有生之年不得回京。

    圣旨念出的一瞬,这位权势遮天的首辅大人当场情绪失控,揪着严子湛的衣袖尖声嚷嚷:“姓严的,你陷害我,你陷害我!”接着被侍卫拖下去的时候,他已然承受不了刺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代为执政的九王爷叹口气,心情大坏,很快宣了退朝,至于垂帘听政的闵太后,早在众臣上呈宋正青贪污罪证折子的时候就匆匆回了寝殿。

    严子湛归心似箭,先前在朝堂上并未看到裴亦寒,心里始终压着块重石。辗转上了软轿后,更不得安宁,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到锦夜身边去。

    只可怜了那两个轿夫,大冬天的硬生生跑出一身汗来,待到了状元府,又被眼前景象骇到,那身汗又活活的吓了回去。

    这哪里还是状元府,满地的尸体,满目的血迹,说是炼狱也不为过。幸而府邸落于偏僻之处,否则定会闹起恐慌。

    严子湛看到这幕,心已经慌了七分,一向冷静强大的头脑几乎『乱』成了一团浆糊,心心念念的唯一念头就是要找到她。

    “辟歧!”唤来贴身侍卫,他撩开衣袍朝里赶,“和我去找人。”

    木讷的强壮男人皱眉:“大人,不如我去寻,您的身体……”话还未说完,那着朝服的青『色』身影已经快步自他身边离开,他叹口气,只得跟上去。

    从花园到内庭,均是尸首,未见半个活人。直到大堂前,才有个身穿红衣作丫鬟打扮的女子步履踉跄的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把长剑,看到二人后一愣。

    辟歧拔刀,护在主人身前,冷声道:“何人?”

    女子开口,声调却是男人的低哑嗓音:“死木头,让开!我是弄月……”他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想必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大人,你别进去……姓裴的武功高强,杀了我们所有的隐卫。”

    严子湛拉起他,心急如焚:“锦夜呢?”

    弄月别开眼:“在里面,可是大人……大人!”他眼睁睁看着严子湛推开门,想去拦他,又知他行事专断,一旦下了决心便不会更改。当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恶狠狠推了一把身边的辟歧:“想想办法啊你!”

    辟歧还是没什么表情,沉声道:“『逼』不得已,我们二人以命相搏,换主子们一条生路。”

    弄月侧过头,轻笑:“好办法。”

    两人一同跟着进了门。

    大堂不复先前的华丽明亮,琉璃灯盏碎的七零八落,古董字画一概扔于地上,唯一干净的是中间那把宽大的太师椅。裴亦寒坐于上头,也不知杀了多少人,灰『色』的衣袍被血浸透,连面颊上都沾着血迹,整个人瞧上去很是可怖。锦夜坐于太师椅脚边的地上,手脚被缚住,嘴里塞着布,听到声响后猛然回过头来。

    严子湛盯着她明显发紫的面容,眼底的温度一点一点凉了下去,侧过头厉声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这么紧张做什么。”裴亦寒笑笑:“不过是寻常的毒『药』,三个时辰里没解『药』七窍流血而亡。”

    严子湛语调里寒意更甚:“你想怎么样?”

    裴亦寒冷笑:“先让你这两条碍眼的狗滚出去,别碍了我的眼。”他可不希望一会儿的精彩被人打断。

    严子湛抬手:“你们下去。”

    辟歧一动不动,弄月郁卒:“大人,姓裴的不怀好意……”

    严子湛转过身:“出去,莫要让我说第二遍。”

    两人对看一眼,扭头给了裴亦寒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小心翼翼退至门后。

    “你爹欠我裴家一百多口人命,这笔帐我们今天来算清楚。”裴亦寒一字一顿,自腰间『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捏在手心把玩。

    严子湛冷冷的笑:“你也就是个丧家犬,我爹死了,你没处寄托你那丢人现眼的仇恨,只得把气撒到我头上来。”

    “你说什么!”裴亦寒变了脸。

    掌风凌厉而至,不偏不倚打中胸口,严子湛被外力震到墙上,身体如破败棉絮,轻飘飘的,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到不能呼吸。

    锦夜呜咽一声,眼泪迅速蔓延。死命的转过头盯着裴亦寒,她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似控诉似泄愤。

    裴亦寒蹲下身,『摸』『摸』她的长发,口气一如往常温柔:“锦夜,这个男人不配做你的相公,师父替你杀了他。”

    锦夜睁大眼,满是惊恐。

    裴亦寒大笑,把匕首丢到严子湛面前,不无快意的道:“你一命换她一命,你该没有异议吧?”

    “随你,只怕你言而无信。”严子湛已经站起身,耳朵嗡嗡作响,他抬手一『摸』,一手粘腻猩红。下意识朝她那边看过去,她哭的眼泪鼻涕一片混『乱』,模样丑到好笑,他却再笑不出来。

    “忽然又觉得杀了你太便宜你了。”裴亦寒绕着他踱步,倏然停下来,阴沉道:“你先废了右手,再废了双脚,左手留着,届时我亲自来替你动手。”

    严子湛拾起匕首,淡淡道:“可以,但是我废完双腿,你要把解『药』给她服下。”他已经不敢看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刻意避开,生怕看到她伤心欲绝的神『色』。

    裴亦寒莫名有些恼意:“还真是夫妻情深,也好,我自然会成全你,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做了,我就给她服下解『药』。”

    “好。”严子湛垂下眸,此时时值正午,冬季的暖日映在他脸上,投下淡淡侧影,那样美好的一张脸,看上去竟有些决绝的意味。

    左手执刀,反手利落推入右肩,利刃入骨,断了手筋。他眼都不眨,好像废的那只手臂不是自己的,再一个用力,那刃又被拔出,这一次鲜血喷洒而出,衬着阳光,是残酷至极的画面。

    裴亦寒抚掌大笑:“别停,继续啊。”

    同一时间,辟歧和弄月都冲进门来,看到眼前景象,弄月率先红了眼:“我杀了你!”无奈愤怒占据了太多,出招过分混『乱』,不一会儿就被点了昏『穴』,辟歧想要帮忙,也因先前夜探宋家别院时伤重未愈而败下阵来。

    “不要——”痛彻心扉的尖叫响起。

    裴亦寒低下头,见锦夜嘴角脸颊全是血,似乎是借着地上的粗糙沙砾弄掉了堵口的绢布。他心一颤,退了几步,不忍再看。

    “求求你,别折磨他了,杀了我,杀了我吧。”她蜷曲着身子,非常别扭的磕头,咚咚咚,每一下都是狠狠敲在地面。

    没多久,石板上开出大片殷红之花。

    她都忘了疼痛,麻木的重复,直到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仰高头,看到严子湛的面容,勉强的笑:“你别、别伤害自己了,不然还是让他杀了我来的爽快。”

    裴亦寒看着两人相拥的画面,只觉刺眼至极,手一挥,就轻而易举的分开了两人。见她浑身都在哆嗦,手脚关节红肿大片,便不忍心的替她解除绳索,继而抱起女子轻轻放到太师椅上,他苦涩的笑:“你不该为了他伤心。”

    锦夜扯住他的袖子,鲜血从额头不停流入口中,呛得她连话都说不清,“师父……咳咳,师父。”

    见她又叫他师父,裴亦寒大喜,连忙拥住她,小声道:“慢慢说,慢慢说。”

    锦夜费力的喘气:“师父,饶了他,求你……成全、成全我们。”

    裴亦寒缓缓松开手,面『色』冰寒:“我饶了他,成全你们,那谁来饶了我,成全我?!”道完这一句,他终是下了杀意,一步一步『逼』近。

    严子湛站在那里,避都不避,右臂毫无生气的垂在身侧,神『色』依旧倨傲,似乎他才是那个掌握生死大权的人。

    “严子湛!我最恨你这幅表情!”单手锁住他的喉骨,裴亦寒的语调森冷的可怕:“看在锦夜的面上,我就一招送你归西。”手上青筋突起,正待一个用力,剧痛却骤然降临。

    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那柄穿过胸口的匕首,再慢慢的转过脸去,她泪流满面的低泣:“师父,对不起,你一直『逼』我,你一直『逼』我……”

    他忽然就笑了,不知怎么又想到两人初见时的那个夜晚,她拿着纱布替他包扎,也是一边哭一边道歉,怕弄疼了他。

    可是此时此景,她已经可以为了另一个男人将他送上黄泉了……

    罢了,输了,终于输的彻底。

    “我没有杀你爹……他被囚在城郊……咳咳……城郊秘府。”最后的力气,告诉她这件事,希望她会开心。

    陷入永恒黑暗的一刹那,他看到天边的那轮暖日,那么红,那么鲜艳,就像他流血的心……

    第七十二章

    三个月后,皇城。

    迟玥恒这一仗实在赢得漂亮,严子湛主动辞了官,宋正青那老贼被流放蛮荒之地。此刻他左手捏着兵符,右手掐着小皇帝的包子脸,着实春风得意。

    “九哥,掐疼朕了。”迟若宸晃着脸,却躲不开对方的魔掌,当下便急道:“迟玥恒!朕命你放手!你好大的胆子!”

    闻言周遭伺候的奴才们均抖擞了一下,这是第一次见小皇帝展『露』威仪,确是难得……

    迟玥恒慢条斯理收回手,邪笑道:“臣罪该万死,不过,皇上你发号施令的时候能不能收起那一脸泪汪汪的表情,你瞧你的脸,活像个被雨打湿的馒头,怪好笑的。”

    “你胡说!”迟若宸的自尊心小小的被刺痛了一下,随即又抱着被子躺回龙床上,眼巴巴地道:“九哥,朕瞧你今日挺开心啊,朕昏『迷』的这些日子发生什么好事了?”

    也难怪他不知道,太傅和六阁贪赃枉法此等丑事被再三缄口,消息并未传开。更勿论皇帝养病之处建在最偏远的怡和殿,几乎与朝堂隔绝了。

    迟玥恒并未回答,只是缓缓坐直了身子,忽而就收起了玩笑姿态,一把将小皇帝从床榻上抓起来:“皇上!”

    “啊……啊?”小皇帝瞪着圆滚滚的眼,不明所以。

    “该是时候成长了。”他淡淡道。

    迟若宸眨巴着眼,还在纠结对方的意思时,手中就被塞入一物,他低下头瞧了瞧,茫然道:“兵符给朕做什么?”

    迟玥恒不语,退开去跪下,而后认真的磕头行了君臣之礼。

    “九哥,做什么啊!”迟若宸有点慌了,印象里他这哥哥素来玩世不恭,与自己也甚是亲密,鲜少有这般恪守礼节的严谨姿态。

    迟玥恒扬头,正『色』道:“皇上,严相走了,六阁首辅也消失了。”他说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希冀,就连心底都是巨石落地之后的释然洒脱。

    迟若宸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太多了,一下子反而说不出来了。

第80章 渺茫之路,终有归途(完结+番外) (3)() 
第72章渺茫之路,终有归途(完结+番外3

    “所以……朝中不会再有人独揽大权,不会再有人拥兵自重,臣已经竭尽所能的扫除了所有前行路上的碎石。”顿了顿,迟玥恒的语调变得迫切起来:“皇上,大迟的天下终须全权交在你手上,你是主宰这片山河的主人,无人能分享,也无人能『插』手。”

    这番话说的极其殷切,迟若宸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伸长脖子视线越过他九哥的宽阔肩膀,看到了窗外落日熔金的美景,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迟玥恒又叮嘱了几句才放心回府,谁知路上却碰到了严家的管家姚守义,他扬手命人停轿,利落拦住对方去路,“姚管家。”

    姚守义一愣,连忙鞠躬:“九王爷。”

    迟玥恒挑眉瞅着他怀里的地契,笑道:“严相走这么急呀,连府邸都准备卖了么……”

    姚守义也不知说什么好,主子早吩咐了快去快回,这边却偏偏有只拦路虎,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全没了主意。

    迟玥恒咧开嘴,心情极好的从怀中掏出桃木扇,啪的展开,径自道:“不如本王也去送送严相吧。”

    姚守义一听,面如土『色』。

    相府一反常态的热闹,平日严子湛最恼嘈杂,这会儿入目却是排成长队的奴仆们络绎不绝的从各个厢房里鱼贯而出。

    迟玥恒侧过脸,很容易就看到了凉亭里半躺在竹椅上的严子湛,墨发雪衣,姿态悠然。他稍稍走近两步,见其苍白面『色』透出些羸弱病态,大约是先前所受之毒未得痊愈,这会儿半合着眼休憩的模样反倒一派单纯无害。

    “严相,要搬家了?”美滋滋的问一句。

    严子湛抬眼,斜着眼扫对方一眼,冷笑道:“不是如你所愿么。”很快又阖眼假寐,这次连敷衍都不肯了。

    迟玥恒被他这般无礼对待,倒也不恼,一派自得的寻了个石凳坐下,摇着扇子轻笑:“好歹本王也是当朝天子的九哥,你怎能如此怠慢。”

    “少爷,点心。”丫鬟端了盘糕点,半跪在一侧为二人倒茶。

    严子湛一块杏花糕下肚,半眯着美眸瞅向迟玥恒,“九王爷,你是摄政王爷,严某当下一介布衣,不知该用何礼数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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