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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钧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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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焉骊看了萧桓一眼,心里对林斯鸿更敬佩几分,他竟能看出萧桓有武功。

    萧桓负手立在台上,看林熠赤手空拳站在阵中,夜风拂起那抹赤红衣衫,他便笑笑:“也好,姿曜没带佩剑在下去陪陪他。”

    言罢径自跃下高台,暗色劲装的身影气息轻得飘渺,转瞬已从容落在林熠身边。

    聂焉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林将军既然邀请了,在下便也凑个热闹。”

    随即前翻一踏布阵台围栏,盈盈跳下去,立于他们旁边。

    林熠被老爹坑习惯了,周身放松,叉着腰随意环视了一周暗甲悍勇的昭武军,又轻轻用手肘了碰萧桓,对萧桓和聂焉骊道:“够意思。”

    聂焉骊笑得有点坏:“我来凑个热闹,他呢,是怕你吃亏。”

    这句玩笑似在林熠心头划起一丝波澜,萧桓偏过头轻声对林熠道:“待会儿不要跟我分开。”

    他声音很好听,林熠也没问为什么,便应了一声。

第23章 海月() 
布阵台上,林斯鸿举起鼓锤,一击鼓面,动作潇洒,那面朱漆斑驳的战鼓发出第一声惊雷暗响,瞬间传彻夜色下的千军校场。

    费令雪站在一旁,见烈烈火把的光亮中,林斯鸿身形勾勒成一道高大剪影,笔挺如山。

    大地上,随着林斯鸿指令,暗甲士兵缓缓变阵,兵戈映着火光流动,东西两侧新月阵线转瞬已成了巨兽的獠牙,不动声色向林熠他们合拢。

    林斯鸿动作未停,气势千钧,那面风霜磨砺的战鼓,发出响彻大地的浑厚声音,踏着心跳,裹挟沙场战意,滚滚而来。

    林熠、萧桓和聂焉骊三人后背互抵,各自面对不同方向的昭武军。

    “小侯爷,听说你们昭武军演练都是来真的?”聂焉骊看着周围暗甲步步逼近,随口问道。

    林熠:“破不了阵也无妨,只要跟这一千人打出个胜负就能脱身了。”

    聂焉骊握着饮春剑的手抖了抖,顿时更加心疼自己,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

    战鼓声不疾不徐,林熠飞快地思考着,战场千军万马,高手也不能凭蛮力而取,每每演练时也是如此。

    “坎位二百步,离位九十骑兵!”

    林熠语罢,三人同时动身。

    聂焉骊剑不出鞘,一道轻烟般掠入战阵西面,破开步兵围盾。

    林熠和萧桓冲向东面骑兵阵线,骑兵与步兵夹杂掩护,如生着利齿的灌木一般寸步难进,林熠劈手夺来一杆,二人彼此配合,破开防御,步步进入战阵。

    费令雪亦懂阵法,在布阵台上俯视,两处阵眼先后击破,千人攻势变得松散,林熠和萧桓与聂焉骊脱身于千军战阵,再次会和。

    林斯鸿似是很愉快,笑笑便扬手再击战鼓,他动作大开大合,极有力量之美,每一击都有杀伐之气,行云流水。

    椴木鼓锤落在巨大的战鼓边缘,发出落珠般急促锐响,片刻又混着一击低沉鼓鸣,浑如天地无数落雨间横扫飓风。

    这混杂着细碎与浑重的鼓鸣讯号传至战阵,暗甲军阵便如黑压压的潮水,未见流经痕迹,便已是波涛万顷盖了下来。

    林熠看着暗涌的战阵,此时阵型已不拘泥于左右翼相辅,前方全为长戟步兵,盾阵后移,骑兵的排布则看不出规律。

    当真如月盈反亏、海潮欲升之势,杀机四伏。

    聂焉骊看此阵势,不由道:“小侯爷,你爹好像是认真的。”

    林熠遗憾地说:“你难道才发现?”

    “打不过了,咱们跑吧。”林熠拽了拽萧桓袖子,开玩笑道。

    萧桓微抬手腕,握了握林熠指尖,温声笑道:“别怕,我守着你。”

    林熠听了这句,心头一紧,不知怎么想的,反手牢牢握住了萧桓的手。

    萧桓轻轻屈指抚了抚林熠手背,林熠这才松了手,心中微妙的灼热一瞬而过。

    战阵迅速合围,三人转眼已被密密麻麻包围,只得先硬拼划出一圈喘息的空隙。

    萧桓仔细听了战鼓鼓点片刻,看了看风雨欲来的战阵:“劈浪开山,混沌始分,循着骑兵杀进去。”

    林熠和聂焉骊眼前一亮,三人再次迎上重聚的战阵,破开长戟锋芒尖利的攻势,不与盾阵正面交锋,而是如刀身彼此相错般,划向掩在阵内的骑兵,沿途分山破海,硬生生将遮天浪潮刺开一道裂痕。

    林斯鸿和费令雪看得清晰,只见黑色潮水般的千人阵在三人攻势下,如巨龙脊骨削掠,身为阵骨的骑兵刚毅又柔韧,原本如蛇般卷起要碾碎他们,此刻被三人寻到生门,便不能再合围。

    费令雪对林斯鸿很是叹服:“海月阵变幻无穷,能布出这一局,当世没几个人能做到。”

    林斯鸿看着阵中三人,赞赏笑道:“能这么快破此阵的人,恐怕也不多。”

    费令雪想,若曲楼兰还在,想必也是其中之一。

    白达旦部。

    帐外浓浓夜色,可汗大帐内,寂静无声,烛火熄了两盏,余下的一盏将帐内的人照得面目若隐若现。

    “你总算狠下心,把那废人解决了。”可汗王座上的男人低声笑道。

    江悔单膝跪在他座旁,垂着头,十分恭敬,淡淡道:“曲楼兰早该死了,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得太容易。”

    可汗抬手抚了抚他垂顺的乌发,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江悔那双深蓝眸子:“那就好,我以为你舍不得离开那个费令雪。”

    江悔抬眼,平静坦然地望着可汗:“当年毁我温撒部族的,真是曲楼兰?为何一年前大汗不让我动手,却让那条疯狗去杀他,弄成了半死不活的模样?”

    可汗收回了手,捏了捏眉心,冷笑道:“曲楼兰本事不俗,却受妇人之仁所累。温撒部族屠了燕国边境三镇,他下令踏平你们部族,却不杀老人和孩子,当真可笑。”

    江悔脸上有一丝笑意,显得纯善无辜:“大汗派我潜去他身边时,可没有告诉我,是温撒部屠镇在先。”

    可汗眯起眼睛,铁一般的手瞬间扼住江悔脖颈,看着他那张漂亮深邃的脸,声音泛着寒意。

    “温撒尔,你迟迟不动手杀曲楼兰,念你的功劳,我不追究这些细枝末节,你却有胆量质问我?”

    江悔被扼着喉咙,几乎无法呼吸。

    他一丝一毫也没有挣扎,垂下眼睛,声音有些艰难,却依旧动听:“可汗恕罪。”

    “今后可要乖一点”,可汗注视他片刻,终于收回了阴冷的目光,松开扼着他喉咙的手,指尖在他脸颊划过,“你在他们身边待得久了,不要染上优柔寡断的毛病。”

    “是。”江悔忍住喉间的不适,压着没有咳出来,敛首微躬身子,姿态谦卑,起身欲退下。

    但下一刻,他单薄轻盈的身子却如一只凶悍的猞猁,转瞬扑向王座上的人,只一霎,袖中窄刃便刺穿可汗的心脏。

    “优柔寡断?”

    江悔依旧笑得甜美,纤细的手死死捂住可汗口鼻,不让他发出一丝声音,另一手握着窄刃,在他心脏一拧,可汗额头崩起青筋,瞪大眼睛怒视着江悔,片刻便已死透。

    江悔深邃漂亮的面容在灯火摇曳下似悲似喜,他手指微动,指尖捏着一颗乌沉的珠子,与曲楼兰所化的同生蛊别无二致。

    江悔用刀刃化开手掌,握着蛊珠,以自己的血浸透。

    随后把蛊珠贴在可汗胸口,蛊珠触到可汗的心头血便骤然化作一阵黑雾,循着伤口缕缕渗了进去,如有生命一般。

    江悔面色白得似一张纸,扶着王座喘息片刻,看着可汗散开的瞳孔重聚起来。

    “我把他还给你。”

    校场上鸣金收兵,林斯鸿一行人回营帐,林熠倒是不奇怪萧桓会如此精通阵法,他眼里,萧桓这人懂得再多也不奇怪。

    林熠反复琢磨方才破阵的路线,片刻后想到了什么,低声跟萧桓说:“方才的骑兵阵型,方向固定,但其中排布是随机的。”

    萧桓点点头:“正是。”

    林熠若有所思,又看了看萧桓,问道:“你先前让我不要跟你分开,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一点?”

    萧桓看着他,笑道:“不,是因为很怀念先前,小侯爷守在身边的时候。”

    “那好办,日后依旧守着就是。”林熠拿他没办法,只得转开眼睛不去看那双桃花眼。

    片刻却还是没忍住,抬眼看着萧桓,半开玩笑问道,“你说自己不会武功,难道也是为了这个?”

    萧桓点了点头,眼神有点无奈,衬着眼尾那颗痣,又像是有点忧郁。

    林熠感觉呼吸微滞了一下,这个眼神落在他眼里,几乎有撒娇的意味。

    被这么会心一击,林熠不禁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话说得重了。

    聂焉骊瞥见此情此景,琢磨着要不要提醒无辜的小侯爷一句,萧桓此人,神仙模样,实则妖孽。

第24章 温柔() 
众人各自回帐休息,林熠跟着林斯鸿去了帅帐内。

    营中一片安静,大帐内桌案上堆着奏报,林熠随手整理了一下:“先前军中并未演练过海月阵?”

    林斯鸿点点头:“今年入春才开始排布此阵。”

    林熠凑过去一笑:“爹,开春事情多,老头子们肯定忙不过来,要不我去搭把手?”

    林斯鸿靠在主座椅背上,笑起来看着林熠:“说吧,哪位将军得罪了你?”

    林熠摆摆手:“爹,我是说真的,今天也亲身试过这阵法,不如明日我去彭陌那里,帮他练兵布阵?”

    彭陌是昭武军去年提拔上来的副将,他父亲是林斯鸿从前师长,他本人也有不少功勋在身,林斯鸿对彭陌很信任。

    林斯鸿想了想,道:“彭陌?既是他,那便去吧。”

    林熠在案旁踱了几步,转身看着林斯鸿:“昭武军这些年里不曾松懈过,这两年你回家也更少了,是不是快打仗了?”

    林斯鸿笑笑,看着儿子,如今的少年身姿挺拔,眉眼间是林家人一贯的英朗锋芒,如新竹抽节,迅速长大。

    “十年内必会开战,早做绸缪是必须的。”林斯鸿直白地答道。

    “爹”,林熠坐在旁边,倾身朝着林斯鸿方向,“太危险了,届时开战,我替你去,你在后方运筹帷幄就好。”

    林斯鸿眉头一挑,英俊的脸上露出笑容:“小侯爷,还有很多比打仗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做,烈钧侯的位置给了你,林将军的位置再待几年也不迟。”

    林斯鸿早在林熠十三岁的时候,就向永光帝请命,将烈钧侯封爵交到林熠手上,而他自己拎着昆吾剑专心打理昭武军。

    林熠早已是毋庸置疑的烈钧侯,只是因为年纪小,大家总是“小侯爷”、“小侯爷”地唤他。

    至于林斯鸿,正经说起来,该叫他林将军。

    林熠上一世在金陵接到林斯鸿战死的消息,便明白了林斯鸿的用意。

    林斯鸿早知战事凶险,这么做,是向永光帝,更是向所有人传达信息,以保证一旦生变,林熠能有足够的缓冲余地。

    这考量也确实应验了,林斯鸿一死,林熠在金陵又留了一年,而后永光帝同意他去北疆接管昭武军的事,中间坎坷自不必说,但至少烈钧侯府没有被群狼一拥而上分食掉。

    林熠笑了笑,不打算再劝林斯鸿卸甲归田。

    若只是考虑个人安危,林斯鸿直接回家颐养天年即可,千骑围剿的事情根本没机会发生。

    但是,于林斯鸿而言,于烈钧侯而言,于林熠而言,这种选择都是不可能的。

    他们活着,必定要燃烧自己的生命,作万民安康的薪火,升平世道的基石。

    林熠出了主帅大帐,北疆夜空星河万里,大地燃起的火把绵延,昭武军营夜巡士兵齐整有力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大帐内,林斯鸿的身影如山巍峨。

    一名亲随带林熠去了休息的帐子,林熠道了谢,掀开帐门一踏进去,见萧桓正坐在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这段时间总是同屋住着,林熠十分自然地进去,片刻后才意识到,怎么没有给萧桓安排单独的帐子。

    正要转身出去问,萧桓抬眼看见林熠,笑道:“跑什么。”

    林熠脚下一顿,干脆也不去问了,直接进了帐内,到萧桓旁边坐下,看见桌案上晾着墨迹的信笺,字迹遒劲洒脱,内蕴风骨。

    “家书?”林熠随口问道。

    这一路来,萧桓从未给谁写过信。

    萧桓轻轻摇头,把信笺折了几下,放入月白信封内:“有些事要让聂焉骊去办。”

    “阮寻,你家中都有什么人,咱们过段时间就去江州了,我提前准备些礼物。”

    林熠取过火漆,燃罢随手帮萧桓封了信,看着萧桓压印。

    萧桓把信放在一边,答道:“我与父亲和兄弟不怎么见面,不必考虑这个。”

    “那夫人呢?去你家说媒的肯定排出三里地去。”林熠笑嘻嘻问道。

    萧桓斟了杯茶递给林熠:“暂时没有。”

    “暂时?”林熠一手支在案上,撑着脸颊看他。

    萧桓抬眼看看林熠,淡淡笑道:“时间未定,不过人已经定了。”

    林熠顿了顿,问:“什么样的人?”

    萧桓似乎不想再说,站起身来,走到一旁脱了外袍:“和你差不多。”

    林熠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坐在案旁有点凌乱,聂焉骊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来串个门,阮寻你没穿衣服就赶紧穿啊。”

    聂焉骊掀开帐门径自进来,发现林熠也在,便勾起嘴角一笑:“咦,都在。”

    “小侯爷怎么了?”聂焉骊走过去用指节轻轻点了点林熠额头。

    萧桓拾起方才封起来的信,聂焉骊接过来收好。

    林熠起身,见状问道:“这就要走?”

    聂焉骊笑道:“事情多,来日再会,小侯爷。”

    林熠叫人带聂焉骊离开北大营,目送他在夜色中离开,有点出神。

    萧桓抬手覆在林熠眼上,轻轻带着他转身:“别看了,已走远了。”

    林熠眼睫在他手心扫过,萧桓放下手,林熠抬手轻轻握住他的腕:“阮寻,跟我一去九军部吧。”

    萧桓同他往回走,问道:“小侯爷要练兵去?”

    林熠哈哈一笑:“若是军中副将们听见了,怕是要头疼。”

    翌日,林熠清晨去找了一趟林斯鸿,回来时,看见萧桓与费令雪在帐外,旁边桌案上放着数张图稿和一些木料,另有许多器具,大到刨木架,小到精细刀具,琳琅满目。

    林熠冲萧桓和费令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做什么?”

    萧桓看着他走过来,忽觉心中格外安宁,温和地笑道:“向费公子请教点事情。”

    费令雪手里一块不大不小的椴木坯料,放在刨木架上修整。

    他依旧是一身素白衣衫,袖口挽起来,很利落,墨发束在肩后,平素文雅之极的人,做起木工活来,却毫无维和。

    林熠跳到帐旁木围栏上坐着,想起先前萧桓带他雕刻的桑柘木蝴蝶,便问:“令雪兄,木头做的蝴蝶,可以飞起来么?”

    林熠没有提起先前费令雪传信求救时用的那只木鸟,费令雪却并不介意,放下木料拍了拍手:“这倒没有试过,越小巧的东西也就越精密,越难做。”

    “眼下做的是什么?”林熠看到桌上已放着不少榫卯零件。

    “千石弩。”费令雪说,“现在做的是模型,成品要大得多。”

    萧桓拿起一只木隼,看了一眼桌上图稿,随手帮费令雪凿刻,说道:“以人之力,百石是弓弩的极限,眼下最强的弩机也只有三百石,千石弩足以隔阵连取敌军首级。”

    萧桓看了林熠一眼,林熠就是能做到开弓百石、箭无虚发的人之一,只是平素很低调,上一世战场上一箭取了城头敌将性命,他的箭术才为人所知。

    林熠知道费令雪是真的要为昭武军效力了,费氏机栝之术本就起源于军器,费家不愿用手中传承的技艺造杀孽,才一贯出世避世。

    费令雪拾起笔,调整了图稿:“这些东西拿在昭武军手里,我是放心的。”

    “以费氏渊源,定能造出更强大精妙的东西。”萧桓说道。

    费令雪说:“千石弩的确只是最基础的部分,但究竟什么才是战场上最实用的东西,也要看小侯爷和林将军的想法。”

    林熠:“北疆小城最怕遭遇围城战,尤其入冬后,兵力不能保证及时支援,需要阻拦对方攻城,同时尽可能突围。”

    费令雪思索片刻,灵光一现:“擎云臂或许能做到这一点。”

    林熠坐在木栏上,小腿轻轻晃荡着,一身红衣随晨风轻摆,姿态嚣张又懒散,似一株火红扶桑,烈胜骄阳。

    他看着萧桓和费令雪不时谈论几句,修改图稿、打磨榫卯,萧桓穿着修身劲装,袖口挽起一段,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很漂亮,低头时面容轮廓如画一般。

    塞北春光如水,万里原野的风吹动桌上宣纸,拂过他们肩头。

    萧桓时常抬眼看看他,眼神温柔又专注,两人目光相遇的片刻,便很是宁谧。

    林熠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他为什么对萧桓如此信赖呢。

    前阵子刚认识萧桓的时候,总觉得萧桓有些清冷,对甚么事都不在意,万事于他都是轻飘飘,没有分量。

    或许是因为萧桓的眼神总是格外专注,那双桃花眼望进喧嚣里,却总是穿过喧嚣,安安静静落在林熠身上,忽略了其他,唯独对他很认真。

    这样的眼睛,是作不了假的。

第25章 粉墨() 
跟林斯鸿商定之后,林熠便打算直接去九军部。

    “阮寻,走吧。”林熠牵着马回到帐外,叫萧桓一起。

    萧桓出了大帐,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林熠。

    林熠换上了一身轻甲,暗银色铠甲贴着他修颀挺拔的身形,腰间佩着冶光剑,黑发束起,步伐放松却蕴着力量。

    林熠皮肤苍白,眉眼如墨,唇角天然带笑,翻身上了马,开玩笑说:“我穿上战甲,是不是挺像回事?”

    萧桓回想林熠上一世的功勋,微笑道:“本就是将门风范。”

    一名亲卫牵来马,萧桓也上了马,两人出了主营,于旷野上疾驰往九军部。

    “阮寻,这次去九军部,是要查一些事情。”林熠说。

    萧桓点点头,猜测林熠是对林斯鸿手下的人有所怀疑,想提前除去隐患。

    昭武军规模庞大,九军部与其他各军部一样,麾下三到五万人马,各军部直属林斯鸿所辖。

    掌管第九军部的副将是彭陌,林熠与他不算很熟,抵达九军部营外,彭陌已带人来迎。

    彭陌三十多岁,相貌端正,林熠仔细打量他,觉得他与他父亲彭老将军长得像,但性格很不同。

    彭老将军是林斯鸿很敬重的昭武军元老,正气浩然,脾气很直,对看不惯的一向不留情面,老将军已去世五年,军中提起他,都敬重得很。

    彭陌的脾气与老将军不同,待人温和友好,总是笑脸相迎,很少发脾气。

    “小侯爷,许久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彭陌勒转缰绳,带林熠和萧桓入营。

    林熠单手控着缰,另一手扬起马鞭再利落收回手里,笑道:“还是彭大哥好相处,换做别人,该跟我爹告状,说我来捣乱了。”

    “怎么会,小侯爷是有真本事的”,彭陌笑笑,有看向萧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却没见过。”

    林熠不想多透露萧桓的事,笑嘻嘻道:“是我朋友。”

    远处校场传来响亮齐整的呼喝声,林熠拍拍胸脯,作出一副自信得快溢出来的表情:“彭大哥最近也忙着练兵吧?这事我能帮上忙。”

    彭陌点点头:“开春这段时间,各军部演练海月阵,刚开了个头。听说小侯爷一到北大营,就亲身入场破阵,如此看来,练兵布阵的事,真要仰仗小侯爷帮忙。”

    林熠和萧桓短暂对视了一眼,彭陌的消息真是灵通,他们在林斯鸿那里试阵的事,这么快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林熠摆摆手,虽穿着一身银甲,却和先前的姿态不同,有些吊儿郎当,他左眉微挑:“好说,等我歇一歇就给彭大哥盯着校场那边去。”

    彭陌笑着看了看林熠,领会了他的意思,重点在于“歇一歇”。

    彭陌安排林熠和萧桓休息,傍晚在大帐设宴。

    宴席间,彭陌手下的人围着林熠,什么好听说什么,又时时拿出乱七八糟的笑料来哄他开心。

    林熠则作足了大少爷的样子,回帐的间隙就迫不及待换下了铠甲,似是连做样子的功夫都懒得花了,此时又是一身红衣。

    他笑容不羁地懒散坐在那里,手中酒盏未曾空过,与众人嘻嘻哈哈,各种不正经,哪里是办正事来的模样,倒像是来躲他爹,寻个放松罢了。

    “小侯爷难得来一趟,今天必须喝好喽。”

    萧桓在林熠身边,也未能幸免,一群大老粗众星拱月,对林熠这位朋友也热情之极。

    林熠本有些后悔,不该让萧桓忍受这种场合,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萧桓完全没有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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