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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钧侯-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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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漂亮的混血少年江悔,并不是费令雪捡回来收养的,而是他的好友曲楼兰。

    六年前,曲楼兰在定远军中戍防,从冰天雪地的边城捡回了江悔。

    曲楼兰与费令雪一向交好,便把江悔带到遂州,托给费令雪照顾。

    但江悔并不是什么单纯的流浪儿,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眼下的情形是,曲楼兰失踪,费令雪被江悔控制。

    费令雪并没有让林熠救他,而是让林熠想办法打听曲楼兰的下落。

    信中特意叮嘱,江悔会用蛊,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江悔很可能会伤害曲楼兰的性命。

    林熠明白自己在费令雪家里时为何身体不适了,江悔身上果真有邪物。

    信中交代得不算详细,看来费令雪被看得很严,来不及透露更多。

    林熠思忖片刻,烈钧侯府掌管的是昭武军,定远军那边也能说得上话,便又出门一趟,到遂州军尉府托人往定远军去打听一番。

    消息最快也要明日下午传回来,林熠回到客栈,已是深夜。

    跑了两趟,已把睡意都散光了,坐在房中,也没点灯,喝了几口茶,想起隔壁的萧桓,应当已经睡了。

    二楼不少房间里还有喧闹声,异域客商谈笑起来素来动静大,林熠正琢磨着费令雪和江悔的事情,却从四周隐隐嘈杂中,察觉出隔壁萧桓房间一阵门窗刀剑乱响。

    林熠瞬间拔出冶光剑,跳起来冲了出去。

    他几乎是撞开隔壁房门,低吼道:“阮寻!”

    却愣住了。

    屋内烛火晃动不止,窗户半开,萧桓身上只穿了一条月白绸裤和一件白绸单衫,衣襟领口微松,脖颈到胸前骨骼肌肉流畅漂亮,墨黑长发还湿着,静静站在房间一侧屏风前。

    而屋内还有闯进来的两人,一人竟是邵崇犹。

    邵崇犹身上带伤,后肩还刺着一支箭,与对面另一人皆手持长剑,互相抵住要害,谁也奈何不得谁。

    与邵崇犹对峙的那人面目俊美,耳边缀着深蓝紫的宝石,便是聂焉骊无疑。

    萧桓十分淡定,转头看林熠,林熠来不及多想,冲过去先挡在萧桓前面,问:“你没事吧?怎么回事?”

    “没事。”萧桓道,又对聂焉骊说,“住手罢。”

    林熠不认得聂焉骊,屋内气氛诡异。

    聂焉骊看起来和萧桓认识,林熠手里长剑便不知该指向谁。

第92章 落定() 
防个盗;订阅率不足就暂时显示这些啦“装样子罢了”;林熠摇摇头;又笑嘻嘻看着萧桓,“我扮起纨绔子弟来,是不是也很像那么回事?”

    “真假难辨。”萧桓笑道。

    “从前确实有过那么一段,算是年少轻狂。”林熠闭上眼。

    上一世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林熠也有过斗鸡走狗、玩闹不羁的日子,幸而他根骨正,没长歪。

    “你呢,阮寻”;林熠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笑着看他;“真正的你是今天这样吗?”

    “哪样?”萧桓微微偏过头看他。

    “风流。”林熠想了想;说道。

    萧桓闻言轻笑,摇摇头:“也不过逢场作戏。”

    萧桓墨黑的长发垂下来;林熠抬手绕在指间又松开:“你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

    “这话;我也想问问姿曜。”萧桓抬手抚了抚林熠眉骨;又收回手,扶林熠起来。

    林熠躺了那么一会儿,身上就有些惫懒;边往屏风那边走,边脱衣服;外袍、单衣、腰带;一件件随手丢了一路。

    绕到屏风后;上身漂亮的肩背线条一闪而过,浴桶备着热水,林熠迈进去,水声轻漾,轻轻呼出一口气。

    此情此景,着实有些灼人,萧桓站在帐内,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里的扰动。

    “姿曜,我先回帐。”萧桓说道。

    林熠模模糊糊应了一声。

    萧桓回去也简单沐浴了一番,担心林熠醉酒直接在浴桶中睡着,便打算再去看看。

    刚到门口,林熠却径自掀了帐门踏进来,一下子撞进萧桓怀里,温热的身体,腰身线条触感清晰。

    萧桓扶住他:“真是醉了?”

    林熠站好了,笑哈哈道:“没,就是睡不着,来找你聊一会儿。”

    萧桓无奈笑着摇摇头,分明是半醉了,比平时还活泼。

    两人头发半干,身上裹着件单袍,并肩躺在榻上。

    “彭老将军是我爹的老师,德高望重,刚正不阿。”林熠翻个身趴着,侧过头,“他儿子完全不一样。”

    萧桓说,“彭陌这人,说他世故老道也不为过。”

    林熠声音有些闷:“我想不出,彭老将军的儿子,会有什么缘由对昭武军不忠心。”

    “人心易变,有时候不需要理由。”萧桓拍拍林熠。

    林熠从到九军部开始,早出晚归,那身铠甲撂在帐子里再没动过。

    他把无所事事大少爷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还顺便打了几架,前呼后拥,北大营的人原本对林熠都不太了解,只当他是寻常的子弟,这下都明白林熠的“真面目”。

    林熠用了三天,就成为九军部第一兵痞,彭陌对他很纵容,只要不闹出大事,任由林熠开心。

    今天下午,萧桓应彭陌的邀请去品了新酒,回来路上,正瞧见林熠嘴里叼着根草茎,小混混一样与几个人围在一处打牌。

    林熠抬眼看见他,吹了声口哨,挑挑眉毛,单眼一眨,萧桓见他这副小痞子作态,却比哪条街上的流氓都养眼。

    “累死小爷了,这帮家伙”

    小痞子林熠夜里又带着一身酒气钻回帐内,洗了澡就抱着枕头去找萧桓,嘻嘻哈哈给他说今天又做了什么坏事。

    “天天拉着我打牌,又不玩真的,瘾还那么大,看来彭陌平时管得够严。”林熠躺在萧桓旁边,枕着手臂,“今天我把他们赢了个惨,总算清静了。”

    萧桓听得直笑:“彭陌今天跟我旁敲侧击,打听你是不是真的不练兵了。”

    林熠哈哈一笑,往萧桓旁边凑了凑:“他这么迫不及待,可不能辜负他。”

    各军部一年一换防,林斯鸿对手下的人管得不松不紧,军纪严明,小事上放权,各军部的风气也略有差异,彭陌在此任职,九军部的氛围就轻松一些,原则上的事情却也是没得商量。

    林熠一早和萧桓溜达去了校场,彭陌身着武将袍,看见他们过来,便邀林熠上了高台。

    前些天林斯鸿试阵时只安排了一千人马,今日彭陌这里却是一万兵马,步履齐整,脚步踏地、高喝口号时,便是震撼人心的雷霆之势。

    林熠拉着萧桓坐在台上,看得饶有兴味:“先前我爹提点了几句,稀里糊涂就破了阵,今日这情景,我是没有底气了,就且当观摩罢。”

    彭陌的手下陪着招待了林熠几天,自认对他脾性摸透了,摆摆手便道:“小侯爷过谦了,稀里糊涂都能破阵,若认真起来,那还了得?”

    林熠哈哈大笑,对萧桓眨眨眼道:“九军部待着就是舒心。”

    萧桓笑笑,想着若林熠真是这样的轻狂少年,也没什么不好。

    彭陌在一旁看着,笑容可掬,原本半信半疑,如今也认定了,林斯鸿的儿子只是个心思简单的少年,金玉堆里养大,除了功夫好些,便与寻常纨绔别无二致,绣花枕头是也。

    他心中对林熠评价如斯,却仍旧不表现出一丝看轻,客客气气道:“九军部演练海月阵已有七日,小侯爷便看一看,有什么不对的还请指教。”

    练兵台上旗号一动,场中万人兵马阵如暗色岩浆流动起来,依旧以新月阵为基础,逐渐演变成不同阵型。

    “这个我眼熟,那天我被我爹丢进去,好像就是这么个情形,啧啧。”

    林熠起身靠在萧桓椅子旁,指了指校场,笑嘻嘻道。

    彭陌笑道:“倒不完全一样,眼下步兵位列前阵,骑兵列于左右翼。”

    林熠恍然大悟:“那还真是挺不一样的。”

    旗号一变,兵铁声和脚步声隆隆,阵型随之如潮起潮落,转眼又换一局。

    “小侯爷且看,此时得阵型便与林将军所布差不多了。”

    彭陌随口解释道,只当是哄哄林熠,海月阵变幻奇多,以林熠的表现,能破阵根本就是因为林斯鸿指点过。

    人面对聪明人时,便要提起心神,不露出一丝闪失,面对无知的人,不需费心较量,说了真话也无所谓。

    彭陌面对不学无术的兵痞林熠,也没什么保留,此时的海月阵,正是林斯鸿那天让林熠他们试的阵型。

    林熠和萧桓看向校场内阵型,林熠撑在椅子扶手上,俯身在萧桓耳边说了几句,两人笑笑,看起来漫不经心。

    没过多一会儿,林熠就有些待不住了,彭陌看出来,便让手下带林熠和萧桓出营打猎消遣。

    傍晚林熠和萧桓回营,林斯鸿已至,正在主张内与彭陌相谈。

    “爹,怎么来了?”林熠把弓箭塞给旁边小兵,和萧桓进帐。

    “来看看你怎么野的。”林斯鸿抬头,似笑非笑。

    彭陌便顺手卖林熠一个人情,跟林斯鸿道:“小侯爷颇有治军之能。”

    林熠笑道:“爹,今天彭大哥已排出了你那套阵型,一万兵马比一千兵马壮观得多,难得的是,那阵型几乎一丝不差。”

    林斯鸿闻言,依旧垂眼看着桌上舆图:“哦?一丝不差,未免夸张。”

    彭陌的神色有些僵硬,打趣道:“小侯爷今日还差点认错了阵型,想必是开玩笑的。”

    林熠摇摇头,坐在萧桓的椅子扶手上,侧头一笑:“我记性很好的,若不信我,还可问问阮寻,是不是一模一样?”

    萧桓端着茶盏抿了口茶,抬眼看了看林熠,微笑道:“骑兵排布尤其精准,只是略有差异。”

    林熠笑呵呵地看着彭陌,一脸崇拜:“彭大哥真是厉害。”

    彭陌:“”

    林斯鸿抬眼看了看彭陌,神情很平静:“骑兵?没记错的话,那套阵型传给各军部的时候,标注得可没有那么细。”

    “林将军小侯爷只是夸张了些。”

    彭陌脸色有些发白,没想到林熠整日没心没肺,怎么看也是无知又无害,竟把这事捅了出来。

    “爹,今天见到一张图稿,这图比今天校场上的阵型还精准。”

    林熠又递给林斯鸿一张图稿,回去坐在椅子扶手上,倚着萧桓,剥了颗花生丢进嘴里,笑嘻嘻又道,“彭大哥做事认真,是好事吧?”

    林斯鸿看了看林熠,无奈摇摇头,没想到林熠把他叫来,竟是因为这事。

    “小侯爷,你!”

    林斯鸿展开那图稿,彭陌在一旁看见,脸色煞白之极,不知林熠何时拿到的。

    “彭陌,你父亲是我的老师,我总是欣慰,老将军后继有人。”

    林斯鸿走到帐内主座上坐下,看着彭陌,他身上有统率千军万马的威严气势,彭陌站在原处,一言不发。

    林斯鸿淡淡问道:“你身在第九军部,却紧紧盯着主营的动作,对我布的阵型这么感兴趣,一丝不差记下来,是为了什么?”

    研究主帅的用兵路数,无可厚非,但紧盯主营的一举一动,却是大忌。

    “没什么可解释的。”

    彭陌脸色冷下来,此时眉眼间乍一看去,倒像足了彭老将军,他转身就要出去,林熠却倾身一跃,拦住了他。

    “彭大哥若是惦记着九军部的那些人,指望他们率军哗变,送你离营,可就做错了打算。”

    帐外一阵喧哗,十几个人被五花大绑丢在帐门口,都是熟面孔,正是这几天里围着林熠,陪他玩乐的人。

    林斯鸿从九军部赶回来跟儿子道别:“姿曜,这次去金陵,就三件事:见了皇上礼貌些,犷骁卫惹事你就揍回去。”

    林熠点点头,问道:“还有一件是什么?”

    林斯鸿抱着手臂,上下打量林熠一遭,笑道:“儿啊,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听说宫里最近在给阙阳选驸马,你招子放亮,脚底灵活点,千万别被选上。”

    林熠:“”

    阙阳公主是如今最尊贵的皇族女眷之一,有多尊贵,就有多可怕,脾气之暴戾,可谓女中修罗,别说林熠,卢琛明那样自傲狂妄的人,也得低头绕着阙阳走。

    林斯鸿慈爱地看着儿子,语重心长补充道:“若是被选上了,你就安心当个倒插门驸马,多多保重,不用惦记咱们家里了。”

    林熠原本满腔不舍,对他爹准备了一堆唠叨,此刻一个字也记不起来了,扶额道:“爹别闹了。”

    萧桓刚好过来,听见这事,笑道:“林将军放心,阙阳公主不喜欢会武之人,姿曜不会被选中的。”

第93章 梦中() 
防个盗;订阅率不足就暂时显示这些啦卢俅这几句“丑话说在前”,实在有来者不善的意味;林斯伯和顾照清的神情沉下去一半。

    主座上,林斯鸿神情毫无动摇,只斟了酒;对身旁的卢俅和座下众人一举杯:“今日府上设宴;幸得诸位齐聚;无论如何;先干此杯!”

    众人神情松了些;皆举杯回以几句客套;厅内压抑气息散去三分。

    林熠看着眼前情形,回想起上一世,他在北疆征战时;犷骁卫从金陵千里驰行至瀛州,突然将林斯伯下狱待审;并彻查林氏麾下的生意。

    可还未定罪;林斯伯便病重而逝。

    林熠当即便要去找永光帝问个清楚;永光帝却派人传话;允诺定会给他个交代;要他镇守军中。

    当时的北疆,自黄龙府至黑水战线硝烟四起;战火连绵;正是胜负胶着的关键时刻;林熠要担负起二十六座边城十数万百姓的存亡;以及那条防线背后的大燕江山。

    姐姐林云郗来找他时,他已做出抉择,终未踏出北疆一步。

    永光帝最后也给了他交代:瀛州林氏案以林斯伯无罪告终,犷骁卫承担冤断之责。林云郗当时却已病故,没能等到父亲昭雪。

    若不是犷骁卫来查办林氏,林家本该好好的。

    后来林熠要调查时,永光帝已病危,犷骁卫也尽数被替换,全无对证。

    世人却说,烈钧侯罔顾亲情,媚上攀附,觊觎亲叔叔万贯家财,陷害林斯伯。

    坏事向来比好事传的快,自此,林熠从低调镇边的侯爷,变成恶名在外的不义之人。

    今日卢俅带着犷骁卫来,摆明了冲着林、阮、顾三家——俨然当时的情形再现。

    林熠也终于有机会弄清楚林氏案的缘由。

    林熠目光盯着卢俅,今日的犷骁卫,是否和上一世一样?果真是他们害了林斯伯?

    明烛跃动的火光下,卢俅敛首笑了笑,将酒杯放在案上。

    ——“自本朝始,诸位,可有哪一天像今日,半个大燕国,都握在某些人手里?”

    卢俅话里的“某些人”,无疑是指厅内的人,这话无异于指责他们有不臣之心。

    室内顿时寂静,呼吸可闻,屋外暮光褪去,苍穹渐渐积蕴起云层,遮蔽了星辰和月色。

    林熠望向林斯鸿,林斯鸿高大的身影巍然如山,锋锐眉目平静。

    而顾照清和林斯伯脸色愈发沉下去,萧桓只是搁下酒杯,拾起茶盏抿了一口。

    “卢大人,此言何意?”林斯伯抬了抬手,“还请明示。”

    “既是林老爷先开口问,那么”卢俅看向林斯伯,“林氏的木材生意,单在赣州三岭的奇峰山场和恒道坞,年伐几何?”

    林斯伯蹙眉:“卢大人是要查账?”

    卢俅摆摆手:“钱不是问题,木材也不是问题,林氏麾下典当、布庄的经营,足可占行内六成。”

    林斯伯脾气直,便道:“若不是林家在中间,皇木采办便形同徭役,林氏做这生意,于百姓、于朝廷,皆是好事,怎会垄断独大、危害社稷?”

    卢俅笑笑,手势示意安抚林斯伯:“林老爷先别生气,那我再问问阮氏公子?”

    萧桓正是以江州阮氏公子之名前来,闻言抬眼看他,温雅一笑,容色清俊,姿态间却比平常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气度。

    “卢大人便问吧。”

    卢俅垂眼想了想:“阮氏,单说钱庄,泰恒昌在沪海一带分号,年兑银这个数有了吧?”

    他伸手比了个七,是说七百万两,这只是兑银数,卢俅没把利润直接说出来,或许该夸他有礼貌。

    萧桓看了一眼,微笑着点点头,并不在意卢俅拿到了阮家龙门账上的数字。

    卢俅点点头,又看向顾照清:“那么,淮南运河四洲的漕运承船,半数归于顾氏,年三百万石可有?”

    这数目不需从顾家账本上看,顾照清也没什么好隐瞒,点点头:“概为此数。”

    如此一看,三氏族当真掌握了燕国大半的商业命脉。

    卢俅笑笑:“不愧是我燕国三大豪商,说话就是痛快。”

    林斯鸿一直在旁听着,此时便直言开口道:“卢大人,陛下究竟什么意思?”

    林熠疑惑,这是觉得三氏族风头太盛,要除之而后快吗?

    他倒是不担心,今日就算犷骁卫发难,也对付得了,只是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动机。

    萧桓从桌下伸过手来,不动声色拍了拍他按在膝上的手背,林熠微微侧目看他,清朗的桃花眼在灯烛下目光澄澈,令他放松下来。

    卢俅笑容恢复了一贯的和蔼,狐一般的眼睛细长斜挑:“陛下的意思——诸位手里的生意,须得交由官家监办,监办若还不够,便直接交由官家经营!”

    接管?说得真好听,明明就是抄家!

    “荒谬!”顾啸杭忍不住开口。

    林斯伯闻言险些气得开口骂他,顾照清也冷下脸色。

    林斯鸿笑了笑,剑眉星目,气度卓然,道:“陛下若真这么想,卢大人此刻就不会和林、阮、顾三家好声好气地谈,直接让犷骁卫围了诸位府邸即可。”

    卢俅却眼睛一闭,摇了摇头:“诸位,陛下是真的这么想。”

    屋外暗夜沉沉,闪电划破大地,天际一道惊雷,暮春的一场雨瓢泼倾盆,瞬间浇下来。

    几人听了皱起眉头,卢俅这个人很不简单,一身书生长衫,却能统领犷骁卫。

    他仕途坎坷,但很会钻营,大燕国最刚正不阿的老宰辅——于立琛,总是看卢俅不顺眼,很多人也就跟着觉得卢俅是个奸臣。

    这样一个人掌了权,领了皇帝抄家的命令,岂不是要痛痛快快、大抄特抄?

    林斯鸿抱着手臂,也并不担忧,看了座下一圈:“打仗我可以,生意的事,还是你们谈罢。”

    林斯伯和顾照清对卢俅印象并不好,此刻很是不悦,一时没有开口。

    萧桓一手搭在案上,修长手指轻轻敲了敲,微微一笑,开口道:“卢大人,这些生意,官家恐怕接不起。”

    林熠不禁转头看他,萧桓一身浅青衣袍,明明笑得温润、言语平和,此刻却有一种威势,仿佛平日里的他只是敛去了锋芒。

    “接不起?素来只有官家不想接,哪有接不起?”卢俅一笑,更像狐狸一般。

    林熠一挑眉,开口道:“阮公子所言非虚。”

    卢俅睁开眼,望着他们二人,开口道:“阮公子和小侯爷倒讲一讲。”

    林熠笑了笑:“便先说林氏,木材采办交由官办,即便不论百姓徭役之苦,前朝也有教训在先——单单正德九年,乾明宫工程在木材采办上动费百万,国库耗用巨大,比起商办毫不划算。”

    林斯伯听了,有些惊讶他侄子竟能这么正经,点点头:“姿曜记得没错。”

    林熠看了看萧桓,二人对视一瞬,似有默契。

    萧桓稍一向前倾身,桃花眼里带了些清寒,接着说道:“再说我们阮氏,不说钱庄,只说票号,锦亨润在南阳的分号,去年借予该处州府一百二十万两卢大人,若交由官办,票号怕是连备银都留不住,这生意还有必要做么?”

    卢琛明看见萧桓此时气度隐隐逼人,仿佛换了个人,却更加夺目,不由得在叔叔身边低声附和一句:“阮公子说得有理。”

    卢俅不置可否,狭细眼睛仍是似笑非笑。

    萧桓又敛眸片刻,道:“至于顾氏,官家漕运司掌管两淮运河,管的是物资调运、水利布防,商户承船既不妨事,又交税银,何必非要收拢到官家手里?”

    顾照清再赞同不过:“正是此理,何况官家如今根本消化不掉这么多运力。”

    林斯伯蹙眉道:“若真要强行‘接管’这些生意,到时一片烂摊子,社稷才当真危矣!”

    屋外大雨如注,沿着房檐廊角瓦当发出劈啪声,院内梧桐枝叶飘摇,想必落花皆随雨水流入了城外漉江。

    没人觉得卢俅会关心什么社稷,他一路爬到这个位置,靠的是狠心冷手。

    卢俅笑意丝毫未退,仿佛那副笑脸是一张从不摘下的面具。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强行发难时,卢俅却起身,展了展袍子,朝座下深深一揖。

    ——“诸位,卢某有一事相求。”

    屋内又是一片寂静,卢俅的举动出乎意料,此时他本该一声令下,让犷骁卫抄了三氏族的家才对。

    卢琛明也惊呆了:“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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