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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醉(盗墓,GL)-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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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淑妃娘娘。哎,宁贵嫔!静贵嫔她是……不是妾有意欺瞒的,实在是……求宁贵嫔帮帮她罢!”傅流荧显是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手中的绢子都被她紧张得搅绑在手上,再被君漪凰陡然摆出的淑妃架子一吓,身子一软随着跪在地上,眼圈即刻红了。
“淑妃娘娘,宁贵嫔,两位请勿责怪傅贵人。傅贵人面柔心善,妾又再三恳托,傅贵人心生垂怜,这才答允让妾扮作侍女随她前来裕丰宫中。”夏若卿见苏灵雨眉心微颦,不待苏灵雨言语,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接道:“妾知道,若是妾自己递上拜帖前来裕丰宫,淑妃与宁贵嫔必然是不会见妾的。”
君漪凰一哂,面上露出诧异神色:“静贵嫔何出此言?这岂非是责怪本宫不懂待客之道了?再说静贵嫔仅次本宫一级,与宁贵嫔并级,怎能行跪地大礼?冬日地面冰寒伤身,还请静贵嫔先起来。有什么事坐下细说就是。”
话虽如此,君漪凰仍端坐椅上,并无靠近夏若卿扶人起身的意思,眼眸深处满是戒备,细细打量夏若卿每一举动,心中逐一计较。夏若卿此刻跪着,若是立即唤了宫娥进来,日后消息传将出去,这宫中常以讹传讹,到了最后怕是于己无益。但君漪凰身在后宫十年余,知晓宫中各种手段,心内对夏若卿又实是忌惮,丝毫不愿近夏若卿身侧让她抓住半分机会,只望能用言语先将人哄起身,再唤几个侍婢进来,把人打发走了便是。
夏若卿是何等人,哪里会猜不出君漪凰个中意思,听到此言不仅两膝未动,双手更是交叠于前,额头及地,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国礼。
君漪凰与苏灵雨交换了个眼色,均是有些头疼。两人从未想过夏若卿会进到裕丰宫中,即便来了,怕也是为报父仇气势凌厉。奈何千算万算都不如天算,如今人不但来了,姿态竟还放得如此绵软,让人近不得、劝不得也赶不得,一时真有几分无从下手的感觉。
第151章()
”妾今日来此,只为一事。求淑妃娘娘、宁贵嫔二位,救救妾的父母弟妹!”
夏若卿此言一出,当真是让君漪凰与苏灵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默然半晌,还是苏灵雨先打破尴尬寂静,柔声道:”静贵嫔这话恕妾听不明白了。我们皆是陛下后宫妃嫔,按位份姐姐与妾相同,按进宫年岁姐姐长了妾数年,陛下对姐姐宠爱深厚,这在宫中谁人不知?再说静贵嫔高堂之事,淑妃姐姐与妾虽稍有耳闻,但那毕竟是前朝的事,我们并不明了。后宫之人不涉朝政,这是南塘早已定下的规矩,淑妃姐姐与妾何德何能,敢劳姐姐行此大礼,作此要求?”
夏若卿抬起头,容色惨淡,凄然道:”妾今日来此,实是走投无路了。两位无需再饶以口舌,夏若卿今日是何境况,以两位的聪慧岂会不明?妾也曾厚颜求过陛下,陛下虽念在妾为人子女的份上没多加斥责,但每逢妾提及此事,陛下都一言带过,不愿谈及,况且如今前朝政务繁忙,陛下少来后宫,妾连见陛下一面都难。父母年迈,弟妹体弱,风雷监中阴晦湿冷,妾实是夜夜忧心,辗转难眠。妾思来想去,如今这宫中光华最盛者非两位莫属。宁贵嫔妹妹有孕在身,陛下纵然繁忙也会常来探视。妾只求妹妹能替妾家人美言数句,但求饶了他们死罪,流放也好,劳役也罢,妾多少能留个念想。妾……妾真的是没法子了,求求两位稍发善心吧!”
夏若卿一番言辞恳切,说到后来嘤嘤而泣,又将头叩在地上。她旁侧的傅流荧也听得心有戚戚,眼中蕴出泪光,随着夏若卿一同行了国礼,哽咽道:”两位娘娘,妾知晓今日之事做的不妥,但高堂蒙难,静贵嫔身为人女孝心不匮,妾实是无法坐视静贵嫔愁苦忧虑。谁人家中无高堂在位?父母抚育幼子辛劳十余载,妾等长成后有幸甄选入宫侍奉陛下,却再也无法在家尽孝伺候。妾知道这事为难,偏妾身份卑微不被陛下所喜,也只得腆着脸来求两位娘娘。宁贵嫔,求您看在昔日曾与妾共处的情分上,帮帮静贵嫔罢!”
”夏若卿恳请两位,只求两位在陛下面前稍加劝慰,成与不成,皆由陛下决定。夏若卿感激涕零,此生来世便是做牛做马,夏若卿也必随两位左右报答深恩!”
君漪凰垂眸居高临下凝视着夏若卿的每一个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愿放过;心中反复推敲夏若卿的用意。从言语和表现上看,夏若卿似乎确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跑到裕丰宫来求救,并没有破绽。但是夏若卿不是笨人,她也知道君漪凰和苏灵雨不是笨人,此刻夏氏一族的案子每个人都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她们三人之间以前少有往来,夏若卿凭什么认为一番哭诉就能说动两人自己引火烧身?还是说当真是自己想多了,夏若卿只是病急乱投医?若换做旁人君漪凰还能相信,但是这是夏若卿。以夏若卿的性子真的会做出这种病急乱投医的事吗?
”娘娘!”傅流荧见君漪凰神色冷淡,又历来惧怕这位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只好巴巴的将目光转向苏灵雨。不想苏宁雨也是秀眉紧颦,一言不发。
”静贵嫔,傅贵人。”想了半晌君漪凰也没得出个结果,又不能一直这样耗着,只得道:”大家都是后宫姐妹,你们先起来。你们也知陛下近来朝政繁忙,心情不佳,连进后宫的时间都没有。即便偶有前来,也是心烦至极,不愿听闻丝毫前朝事宜。静贵嫔,不如等这阵子风波过了,陛下心情好转,再详细商谈这事如何?”
这话说得虽极为委婉,内里意思却很明确了,夏若卿傅流荧哪里会听不出来。傅流荧还待再求,夏若卿却一拉傅流荧袖子,咬唇轻声道:”妾知道妾与两位素无交情,而且此事也确实为难,一时无法决断也是正常。只要两位愿意帮妾劝说陛下,无论两位有何要求,妾定会竭力达成。”
话说完,夏若卿自地上起身,又托起傅流荧,用绢帕替她拭去泪痕,垂首柔声道:”妾突兀来到,叨扰了两位的安宁。宁贵嫔妹妹怀有身孕容易疲累,妾见她面有倦色,今日就先回去了。只求两位心存慈悲,若卿感激不尽。”
君漪凰与苏灵雨早盼着这位突如其来的瘟神快走,如今她自己愿意走了,哪里还会留客?随意客套了几句,就唤人将人送了出去。
等一干人都出了客室,室内只余下君漪凰和苏灵雨时,苏灵雨才重重吐了口气,软下身子瘫在椅内,苦笑道:”原来还没觉得,现在我怎么觉着跟这位静贵嫔一说话,背上就满是刺儿,闷出一身冷汗呢?”
”她来的突然,你我都没防备。雨儿,你觉得夏若卿刚才那番话,能信几分?”
”夏若卿十六进宫,因为夏家的事以前结交的人大多离她而去,贺兰馥有段日子虽得恩宠,偏又是个容易得罪人的主。夏若卿此刻宫内无人可依,从情理而言,她刚才的话并没有破绽。”
”我也没能察觉出破绽,但我还是觉得她此番到来,实在太过蹊跷。总觉得有什么事是我没能想到的。”
苏灵雨一笑,起身站到君漪凰身侧,指腹按上君漪凰太阳穴轻轻揉动:”好了,不管她意欲何为,反正她现在都走了,也没见生什么事,何必再想那许多?说不定她当真是来求我们帮忙的呢?你面上似是什么事都不爱管,这心却总静不下来,什么都想琢磨彻底,这样会老得快呢。”
”你就是心宽!我倒也罢了,你现在是什么状况?能不小心吗?”
”是是,我知道你是对我好。”苏宁雨嬉笑着捏住君漪凰脸颊,道:”夏若卿刚闹这一场,我可真是倦了。大汤婆子,陪我小憩片刻如何?”
”你真是越来越没个长幼尊卑……”君漪凰话虽如此,哪里又舍得真把人推开不陪?自是边念叨边回暖阁陪着睡了。
君漪凰二人本以为这次风波就这么过了,不想却是她们想得太美。清净日子不过过了两日,从第三日开始夏若卿就不断递上拜帖。
若只是拜帖也就罢了,偏偏夏若卿本人并不等回帖,而是直接来到裕丰宫前。若是帖子未回,她也不闯不闹,就立在裕丰宫门口,化作木雕一般,一站就可站上大半日。一两日还好,夏若卿日日如此,那裕丰宫如今又是宫里最热闹的所在,闲言碎语立即就多了起来。有暗里讥笑夏若卿奴颜婢色的,须知道苏鸿现在可是弹劾夏氏一派最踊跃的一人,夏若卿竟能不顾老父生死巴巴来对苏灵雨摇尾乞怜,当真卑贱无耻。但更多的却是说道君漪凰与苏灵雨仗着南诏帝恩宠,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夏氏再不济夏若卿毕竟还在贵嫔位,将一个二品贵嫔整日晾在宫墙外头风吹日晒,这架子真是摆得比天还高。
这些话虽然都只是暗地里传,但传得多了,自然传到了君漪凰耳中。君漪凰也知道一直将夏若卿拒之门外不妥,无奈之下只得让苏灵雨留在暖阁,自己见了。
再见夏若卿也并没有别的说辞,仍是最初那一套。君漪凰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说尽了,夏若卿偏像吃了秤砣铁了心,继续日日登门递拜帖。
来的次数多了,君漪凰能拒五次,但余下五次总得要走个过场见上一见。到了后来夏若卿既不再提求情之事,也不与君漪凰刻意亲近,只是愁眉深锁坐在客室发怔。君漪凰乐得耳根清净,也不多话,捧着本书坐在上位自顾细阅。
再后来夏若卿不但自己前来,有时候还会带上贺兰馥。好在贺兰馥也不是个多话的中也时常会搁上几本,贺兰馥坐得无聊就会拿起来看。君漪凰但凡看过的书都会作下批注,有的寥寥数语见解却是精辟独到,贺兰馥看得多了,有时竟会主动向君漪凰请教一二。
这日里苏灵雨得了本古琴谱,正在暖阁里与君漪凰研究指法。两人正对一个调子争执不下,青绡又掀帘进来。苏灵雨一抬头见到青绡神色,立即明了:“怎么,夏若卿又来了?”
“是,静贵嫔与兰婕妤一起来的,这是拜帖。”
苏灵雨看看拜帖,转头望向君漪凰,失笑道:“这静贵嫔上辈子莫不是狗皮膏药变的?甩都甩不掉。”
“我也想不透她究竟是要做什么。”君漪凰放下琴谱,站起身子,人却禁不住晃了晃。
苏灵雨与青绡一惊,忙上前搀住。君漪凰定住神,见到两人紧张神色,不由笑道:“没事,大概是琴谱看久了人有些晕。”
“当真没事?还有半个时辰孙御医就要来给我请脉,到时让他也给你瞧瞧。”
“当真没事,就方才晕了下。”君漪凰笑道,反将苏灵雨扶坐下,“要小心的是你,别一天蹦来跳去的,什么样子。”
“青绡,淑妃身体不适,你去把今日来的人都回了。”苏灵雨瞪了君漪凰一眼,先吩咐了青绡让她离开,又接道:“什么叫要小心的是我?你就不是**凡胎不会生病的?你定是怕吃药,所以瞒着不愿看大夫,是不是?”
“我当真没病……”话到一半,君漪凰见苏灵雨眼都瞪圆了,只得改口:“我待会让他把脉就是……”
“除了头晕还有什么症状?多久了?”
“没……不过也就五六日,心情没来由有些烦躁,睡不安稳,这才头晕。大约是神思不宁引起的,没什么大毛病,你别操心了。”
“也就五六日?说了叫你别整日去瞎琢磨,你非不听!”
“但是夏若卿日日过来,若说没图谋,我总觉不像。若说有图谋,她又什么都不做,连座椅都挑最角落里的……”
“还琢磨!”
苏灵雨此刻不但瞪眼,连两颗小门牙呲出来了。君漪凰忍不桩噗嗤’一笑,又怕苏灵雨恼羞成怒,忙打开刚搁下的琴谱,忍笑道:“好了我不琢磨了,咱们瞧琴谱总成了吧?”
“不成,你既然头晕,我陪你去歇会儿可好?”
“算了罢,你也说了还有半个时辰孙御医就要来了,这会子睡了待会又起不来。”
苏灵雨低头一想,确实如此,也就不再逼迫君漪凰去睡,只是把她面前的琴谱拿到自己面前,皱眉道:“不睡也成,不过瞧琴谱照样伤神,你就别瞧了。我对对前面这段,看能不能先把词填上。”
君漪凰微微笑着挽起广袖磨动砚台,由着苏灵雨忙忙碌碌展宣纸搁镇纸。苏灵雨准备妥当提起狼毫,却见墨汁未好,只能坐在那候着。
君漪凰眼眸盯在砚台之上,似是漫不经心,轻声道:“雨儿,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我记得这话是我问你的。”
“不错,那日我答了你,如今该由你来答我了。”
苏灵雨正在试墨的笔尖一顿,抬起头来望向君漪凰,眸色陡深:“你想知晓什么样的答案?”
“莫非答案还分几种不成?”
“宫闱之内,庭院深深,家人不在,姐妹扶持,自然情深。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
“嗯。”
苏灵雨闷了半晌,却没等到后续,不由问道:“其他答案你想知晓吗?”
“嗯。”
墨已磨得足够浓稠了,苏灵雨手持着沾满浓墨的狼毫,笔尖划过宣纸,手腕轻颤,宣纸上现出的黑痕两侧立时多了许多细小枝桠。
苏灵雨稳了稳手腕,深吸一口气,搁下狼毫,移身坐在君漪凰对面,一手抚在腹上,轻声道:“我其实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君漪凰长眉稍颦,问道:“什么?”
“我其实并不喜爱孩子,入宫前我曾有过常伴青灯的念头。”苏灵雨唇角轻勾,微微一笑,“但是我知道那不可能,父亲说过他一定会送我入宫。进宫之前母亲也曾告诉过我,后宫之中,孩子是稳固地位最有利的保障,我当时笑而不答,因为若是必须生下孩子,我也希望是与我所爱之人。”
苏灵雨瞧向自己长裙下依然显得平坦的小腹,继续道:“陛下昔日夺嫡时凶险万分,皇后娘娘不离不弃,他们之间的情感已不限于夫妻,更有知己之谊。我虽借着与皇后娘娘几分类似的面容上位,却从未有过插足他们之心。陛下非我心仪之人,这个孩子……我也并无太多期许。”
“莫非雨儿你另有心上人?”君漪凰对于苏灵雨方才这番可说是大逆不道的言语似是并不在意,询问语声依旧淡然。
“不错。我用心护卫这个孩子,不仅是作为母亲的缘故,还为了一个人。”苏灵雨抬起头来,紧紧盯着依然专注研墨的君漪凰,道:“因为陛下子嗣稀少,这个孩子若能平安出生长大,不但可保我一世平安,更可保得那人此生无忧。我希望我能够在这后宫中撑起一片天地,庇护在她身周,无论她遇到何事,我都能护得她周全,富贵荣华,安稳度日。”
君漪凰研墨的手一顿,终于放下手中墨锭。
“这个答案,你还想听吗?”
“……”
“若不是她,苏灵雨如今已沦为游荡在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苏灵雨似是自言自语,接道:“我时常在想这是上一世就注定了的因缘,无论身份为何,地域为何,兜兜转转,终归是会见到的。“
“上一世注定的因缘吗?或许吧。”君漪凰轻声一叹。
苏灵雨本渐显寂寥的眼神在这一叹后,忽然转亮,颤声唤道:“漪凰!”
“嗯。”
“你当真不介意……?”
君漪凰抬起头,与苏灵雨目光对视,笑容虽极浅淡,却温熙一如往昔。
“我为何要介意?人之一生,如白驹过隙。所求之事,不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若……若我说,求今生,亦求来世呢?”
君漪凰手指抚上苏灵雨脸颊,再滑至苏灵雨肩头垂下的一缕长发上,缓缓将发丝缠绕裹紧在指尖,再也分离不得:“若你所求,今生来世,皆许于你。”
第152章()
不经意间寒梅渐凋,新芽轻吐。前朝依旧繁忙,后宫依然平淡,似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唯有时日匆匆,犹如指间流沙,毫不停顿的快速流逝。
这世上人生百态,喜怒哀乐从来不少,有人过得缱绻喜乐,自有人过得度日如年。
每多过一日,夏若卿心中的抑郁不安就要深上一分。风雷监中防范严密,消息不容易传出,母亲及弟妹被拘入风雷监中已近一月,夏若卿也只得了只言片语,知晓人还活着而已。
前日圆镜传信入宫,道他那边万事俱备,只等夏若卿这边消息。夏若卿本也欲先除南诏帝,再去与君漪凰苏灵雨计较。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南塘境内因为左淮一事暴民四起,南诏帝心烦意乱无暇踏足后宫,她才先将蛊虫下在君漪凰身上。如今圆镜来信催促,她须得尽快将子蛊取回,以便图谋大事。
好在君漪凰这边进展顺利,掐指算来,子蛊附在君漪凰身上已过一旬,只要寻个机会演上一场戏,让贺兰馥对君漪凰心生杀念,一切自然能结束得神不知鬼不觉。
齐郡目前形势虽然危殆,但君漪凰身份毕竟特殊,一夕莫名暴毙,齐郡定要遣人问明因由。且君漪凰身为目前宫中最高阶的淑妃,南诏帝再忙也必定会亲赴后宫查清来龙去脉。只要南诏帝进到后宫,有了时常接触的机会,他的死期就到了。
夏若卿顺廊慢行,脑中步步推演,面上虽笑意不减,一双翦水秋瞳却蒙上淡淡一层阴霾。拐过廊脚,夏若卿抬头见璎珞仍侍立在门外,便抬手向她招了招。
”贺兰还没起吗?”
”回静贵嫔,婕妤昨夜寅时才灭灯,奴婢刚进去瞧了瞧,婕妤还睡着,便没惊扰。”
”又没睡好么?”夏若卿秀眉微颦,瞧向贺兰馥房门时眼中添了丝惆怅。那夜贺兰馥来找她,后来虽自愿陪她留在南诏后宫中,夏若卿次日也搬回了主殿,两人平日相处表面上一切如前,但感觉上总似多了种隐约的疏离。近来贺兰馥称夜里睡不安枕,不想扰着夏若卿,独自搬到了临近的院落,夏若卿因为蛊虫的事心存愧疚,害怕不小心露出端倪,也由着她。
罢了,也快了。待南诏帝一死,立刻就安排人将贺兰馥送回北燕解蛊,万万不能让她落在圆镜手中。至于自己与她间的恩怨……恩怨?以贺兰馥的爱恨分明的性子,一旦知晓她一直在利用她,以后怕是再也不会见她了,还谈何恩怨。
每一想起真相大白后的结局,夏若卿胸口总是会泛起类似针刺的痛楚。微微摇头强自摒除脑中杂念,夏若卿吩咐道:”由她睡吧。她醒来若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去裕丰宫了,晚些回来。”
”是,静贵嫔。”
夏若卿调转方向,出了角门,进到主殿连接前殿的庭院之中。贺兰馥厌恶嘈杂,侍候在承明殿的仆役在同级妃嫔中是最少的了,庭院石路两侧又是高木密藤,行走其中异常幽静。
夏若卿心有所思,并没注意两侧,根本不曾想到路旁竟会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拖入路边假山丛中。
跟在夏若卿身后的挽容呆了一呆,刚反应过来就要高声呼救,一道阴沉的声音截在她尖叫之前冷冷响起:”你敢叫一声,就等着给你主子收尸吧。”
夏若卿在片刻惊吓后迅速定下心神,见卡在自己喉间的手指上套着一枚颜色深碧形如蛇首的指环,立即猜到身后的人是谁,心中倏然一沉,脸上却绽出浅笑,低声道:”原来是张术师。张术师有事派人传话给挽容就是,却不知今日如此举动是为何意?”
”你也过来。”张惜春并不理会夏若卿,只是沉声对挽容说道,挟着夏若卿往假山深处走了一段。
挽容与张惜春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人性格阴沉言出必行,又见夏若卿落在她手中,无奈下只得跟了进去。
张惜春直觉得走得够深了,环首见四周高木如盖,将几人身形掩得严严实实,这才手一松将夏若卿摔在假山上。
夏若卿背心撞在山石上,脸色痛得一白,眼中闪过一次怒气,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声道:”张惜春,你做什么!”
”做什么?这话该我问你才对,静贵嫔!”
张惜春每个字都说得极慢,似从齿缝中挤出。夏若卿银牙暗咬,抬头看去,不过一月未见,张惜春模样却似完全变了个人。她人本就极瘦,脸上满布疤痕,如今双目深陷,颧骨高突,更是瘦得如果一具枯骨,面皮上布满密密麻麻黑色斑点,满面怨毒之色,映着树隙间斑驳的微光,竟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连夏若卿都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噤。
挽容明明已经确认过张惜春自四日前就昏迷不醒卧床难起,为什么她此刻还能站在自己面前?
”见到我还没死,静贵嫔很惊讶吗?”张惜春似是看透了夏若卿所思所想,桀桀一笑,”静贵嫔当真是好狠辣的心肠,连那贺兰馥身上的蛊也不想解了,竟这么快就想置我于死地!”
夏若卿强作镇定,道:”张惜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若卿,明人不说暗话,你何必再装傻?”张惜春冷哼道:”你也别想拖延时间伺机求援。你知道我的手段,只要我动手,你和你这侍女绝无活路可言。”
”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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