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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妄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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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妙戈的面色白了一白,又马上被这句话激的红了起来。她冷笑了两声反击道:“沈颜,你的孩子没了,难道能怪我吗?!”
秦妙戈这句话厉声喊出口,环儿和小婵皆是一愣。院子里的人谁都知道,那个孩子是沈颜心中一直难以愈合的一道疤。环儿几乎是跳了出来,好在小婵拉住了她,不然她早就张牙舞爪地扑到秦妙戈身上去了。环儿红着脖子冲秦妙戈喊道:“我家小姐心善,万般不会同一个贱人计较些什么!”
“你说什么?!”秦妙戈身后站着的小菊为了自己主子,自然也不甘示弱,上前几步就冲到环儿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要扬下来,却被一向胆子小的小婵抬手拦了下来。小婵用力将小菊的手向后甩开,喝问道:“要撒野回你家绮苑去!”
“两个好泼辣的丫头!”秦妙戈将桌子一拍,气的胸口起伏。她愤愤望了一眼沈颜:“这都是你教出来的?!”
沈颜淡看了她一眼,开口,去没有回答秦妙戈问她的这个问题。而是极其淡漠地吐出一行字来。
沈颜道:“你的孩子不也没有了吗?”
这句话说出来,别说秦妙戈,便是环儿和小婵皆是愣住了。
之前沈颜未曾与秦妙戈有过什么口舌之争,是因为沈颜喜欢韶渊,而韶渊却喜欢秦妙戈。如今虽说韶渊依旧喜欢秦妙戈,但沈颜却不再喜欢韶渊了。
说是不再喜欢也许并不贴切,应当是不能再喜欢。
秦妙戈因为沈颜这番话怔了许久,孩子的事情不但是沈颜的痛,亦是她的。她的面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煞白。她放在桌沿的手,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屋子里在刹那间变得很是安静。
良久,秦妙戈道:“姐姐,不是我要教你跳舞,而是夫君要我教你跳舞。”
第三十五章 茧蝶()
“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孪生的亲姐妹。”秦妙戈的眼在沈颜面上流连,不得不说她与沈颜站在一处,就跟照镜子似的。可外貌再如何的相似,她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也不知是是否是身形气韵的原因。
秦妙戈望着沈颜忽然皱了皱眉头,可嘴角挂着的依旧是那抹嫣然的笑意。或许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到底有多讨厌眼前的这张脸,更没有人能够知道她又有多讨厌自己现在的这张脸。
杯子已经空了,秦妙戈施施然起身,与沈颜说话时,无论何时她的下巴总是微微扬起。她头上的步摇晃了两晃,掐金断玉,是珍珑阁的新品。秦妙戈拈着丝帕的手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在这个可以放缓了的过程中,她抬眼将端坐着的沈颜看了一眼。秦妙戈笑道:“方才妙戈说的那些话,姐姐可要仔细想好了去。这舞晚个一两日再学委实也无什么关系。醉翁之意不在酒,姐姐书读的多,自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左右太子殿下也是这个意思。”顿了顿,她假模假样地冲沈颜福了福身,又道:“那么我先回自个儿院子里了,姐姐若是想好了,差人来绮苑知会妹妹一声便是。”
沈颜抬眸,那双眸子似秋夜晚风的凉。她已极力遏制,然而悲痛与那决堤的怨怼却仍然排山倒海而来。索性不再说话,深吸了一口气,抓紧了自己腿上浅黛色绣着莲纹的裙子。
秦妙戈走后,沈颜坐在那里没有动,直到她面前的那一杯茶凉了许久,她如扇的眼睫才微微动了一动,将目光投向青瓷杯里的那一盏茶面
。环儿和小婵还在没好气地在背后议论着秦妙戈什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过了她的耳朵。最后她喝了那杯已经凉彻底的信阳毛尖,觉得很涩,很苦。
方才秦妙戈将她二人的婢子都支到门外,秦妙戈问她:“沈颜,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沈颜不回答她,她便又道:“沈颜,我与韶渊的缘分,是前世就已经注定好的。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只能和我在一起。”
“那是你和他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沈颜淡淡看了她一眼,说出这句话。
秦妙戈一笑,道:“自然有关系,我和韶渊这一世能否守到白头,就看姐姐你愿不愿意成全了。”
沈颜道:“你们何须我来成全?”
秦妙戈道:“姐姐,昨日妹妹游园时不小心碰见了太子殿下。”
秦妙戈在说这句话时,沈颜心中在那一霎间,竟对秦妙戈往下的几句话猜到了一个大概。那是一个李代桃僵的计谋,是为了保全一个女人,而牺牲掉另外一个女人的计谋。
秦妙戈道:“太子尤勉是怎样的人,姐姐应当早就有所耳闻了吧?”她叹了口气,道:“韶渊明里暗里都是站在三皇子那一边,想必太子殿下心中也是明了的。这一支舞,我若不不应下来,以太子的脾性,莫说韶渊,便是整个韶家都不知往日会因为何种缘由,而消失在了这偌大的长安城中。”
秦妙戈说的不错,韶渊不过是只是一个城主,便是如今的左丞相,不也是因为太子尤勉的一句话,而被贬沧州了。更何况韶渊又并不是站在太子殿下身边的谋臣,他一个不高兴,随意指个罪名,指不定韶府就直接满门抄斩了。
“只是我为夫君,夫君却不愿我去涉险。”这一句话,秦妙戈说的七分温柔,三分缱绻,落到沈颜耳朵里,她却是觉得寒彻骨的冷。沈颜是聪明人,是秀外慧中的女子,然而人间有一句话说的大抵便是沈颜这样的女子。不长,唯四个字,慧极必伤。
“沈颜,你如今占着韶府少夫人的名头,不就是为了安享这一世的荣华富贵?”秦妙戈笑的轻蔑:“你可别说你当初嫁进韶府只是因着你一心思慕韶渊?”
“荣华富贵?”沈颜冷笑:“你觉得我在乎的竟是这些?”
“难道你不在乎么?”秦妙戈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我进府时,你为何不与我争?那是因为你心里明白,你争不过我。而你心中早有打算,即便韶渊对你的宠爱不在,这少夫人的名头你即便是死也要攥在手里。”
秦妙戈昂首看向她,沈颜如今眼神越发叫她觉得讨厌。秦妙戈道:“你若是去了太子府,虽说无缘于正妃之位,但若将太子侍候的舒服了,以你日前的这张脸,做个侧妃,应当也不是问题。”
秦妙戈说的每一句话,在这个屋子里,都显得格外刺耳。而沈颜的心,在想到韶渊这个名字,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凉的就如同她眼前杯子里的这杯茶。沈颜的声音,良久才在这间屋里响起。缓缓的,有些颤抖却极力遏制地问道:“这些话,是他说给你听的?”
秦妙戈睨眼看她,顿了一瞬复又笑道:“沈颜,你心中既然清楚,那又何必问我呢?”
沈颜不再说话,三月的天,屋子里却冷的厉害,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掉进隆冬腊月里的寒潭。她只得将自己发抖的一双手握紧,在秦妙戈看不到的地方攥成拳头。她觉得自己冷的厉害,从脚底心一直蔓延到自己的胸膛,都是冷,仿若置身冰天雪地里的冷
。这样的感觉太过可怕,也太过熟悉。沈颜抬眼,看向秦妙戈的眼,仿佛透过她的眼,又瞧见了那一年冬至。
那是她刻意去遗忘的一段记忆。在那冰冷的湖里,她在百般绝望的时候看见了韶渊的脸,而韶渊的眸子却是比那湖水更加冰冷。沈颜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穿过了她在水中张扬的发,最后将她身后的秦妙戈拉入怀中。而那时他在那一瞬看向他怀中女子的眼神,却是满眼的心疼。那一眼,在沈颜如今回忆起来,温柔的,就像是能将所有的冰雪都融化一样。
而沈颜的心如今却更加绝望。只因她心中明了,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温柔,这样的费尽心思,却终究不是为她。
沈颜早已对韶渊失望,对这段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处之的姻缘失望。是以当秦妙戈以一种骄傲的毫无怜悯的姿态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沈颜竟从未想过,她是骗她的。
秦妙戈说了谎,韶渊从未想过要让沈颜替她,他反而是想将她与沈颜都送走。至于送走了她二人之后,他要做什么,秦妙戈觉得那一定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世嫁给了他,她又怎么能让他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让他去死?
无论是沈颜,还是绿衣,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她与韶渊的生命当中。
想出李代桃僵之计的,至始至终都不是韶渊,而是秦妙戈自己。
只是这些,终究是一句当局者迷,沈颜大抵是到死都不会知道了。
秦妙戈走后,沈颜便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没有动。晚间她没有什么食欲,便也没有让小婵她们将饭菜送进来。她说她头有些疼,可能是晌午的时候吹了一些风,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要小婵她们早些歇下,不用管她。
大户人家的架子床打的很是考究,红木雕花,□□纱的帐子顶一层层地垂下来,靠墙面的那侧挂了三个绣着绣球花的粉白色锦囊。
晚间,沈颜靠在床榻上,大概是一个人的时间太久了,她早已习惯睡在里侧,将自己蜷成一团。便是韶渊如今宿在绿苑的次数长了,沈颜也不再像他们将成亲的那三个月,无论是冷是热哪怕是在睡梦中都要往韶渊怀里钻。现在的沈颜即便是韶渊陪在她身边,一如当年那样拥着她入睡,她也会在他呼吸渐渐平稳之后,缓缓睁开她的眼睛。她也不看他,只是轻轻地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拉开一段距离,她翻过身,背对着着他。便再也睡不着,望着某处地方,一看就是天亮。
一如这一夜,她的目光明明找不到焦距,却还是望着梳妆台上那支白瓷瓶的方向,一看又是等到了天亮。
往后的几日,沈颜依旧没有去到绮苑去找秦妙戈,但在环儿看来,这几日沈颜无论是食量还是气色都好了许多。她以为,她的小姐,总算是在姑爷的陪同下走出来了。却不想情之一字,究竟换得红尘几两,风月几钱,罔论趋之若鹜,却终究只是作茧自缚。
秦妙戈与太子尤勉定下约定的最后一日,天还未亮,韶渊亲自掌灯将秦妙戈送入地道。他告诉她,遇到岔路永远记得向右走,出了密道便是慈恩寺的后山,穿过修竹林,她会看到一匹白马。韶渊告诉她,不要回头,去了扬州自然有人接应她。而当他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便会去找她。
那么沈颜呢?
韶渊原本是想用送走秦妙戈的方法换一条路将沈颜送走,可他去了沈颜的绿苑,环儿与小婵还未起身,绿苑中除了这两个丫鬟外,根本找不见沈颜的半个影子。
第三十六章 决定()
叶澜音告诉苏越,曾经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情话,是绿衣回应步少卿的那一句,只要有你,去哪里都好。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站在院子外面,隔着一扇柴扉望向苏越。她淡淡的笑着,却掩盖不了周身的疲惫。
夕阳渐渐染红了天际,她就那样站着,那样静静看着苏越,他过来牵她的手,她却望着他忽然又道:“我原本以为,前世那样的结局,是绿衣先步少卿一步辞去了这三千界中的一方红尘。直到方才我才忽然明白,不是她来不及等他,而是他忘记了带她走。”
苏越牵过的她的手,又抬手摸了摸叶澜音的头。好似这样的动作,早已成为他用来安慰她的一种方式。
“手怎么这样凉?”不知道是否是苏越这句话问的太过温柔,叶澜音鼻子一酸,便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抱住苏越,将侧脸埋在他胸膛。苏越身上一直有种清浅的香气,以前叶澜音以为是青竹或是花香,直到她为他治病,跟在他身边认识了不少药材,叶澜音才明白,苏越身上的那种香气,是药香。
她头上的珠钗从发髻上微微歪了下来,苏越一只手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轻抚,一只手抬起至她的鬓边,轻轻替她将那支珠钗扶了扶。叶澜音抽了抽鼻子,在苏越怀里拱了拱,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很多她说不清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她很是难过。
叶澜音闷闷地说道:“世人大多都羡慕神仙,长生不老,点石成金,却不知在命运面前,二者其实根本就无甚差别。”
苏越自然不会知道叶澜音和苏绯织之间的那个赌约,只是听叶澜音这番话,他便顺着同她说道:“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叶澜音是真的疑惑了,她问道:“凡人常说人定胜天,难道都是妄念吗?”
苏越摇摇头:“不是妄念,而是一种信仰。就好比听天由命,不是不作为,而是亦需先尽人事,方能静候一样
。”这样的姿势,苏越是瞧不见叶澜音那张小巧精致的脸的。他将下巴枕在她的发顶,目光看向她髻边方才被他扶稳的珠钗,目光十分的柔和。
叶澜音在苏越怀中闭上眼睛,觉得胸口闷的比以往更加难受。她略微想了一想,尔后告诉苏越:“我努力了,但是老天爷看不见,他没能成全绿衣,也没能成全了我。”
无论是绿衣和步少卿的故事,还是沈颜和韶渊之间的故事,苏越知道的并不算少,只因着叶澜音并不是个能够藏的住话的人。此番,叶澜音说了这么一句话,苏越心中便已是明了。
“可是结局不尽如人意?”他问道。
叶澜音再一次吸了吸鼻子,回道:“何止是不如人意。”
“苏越。”
“嗯?”
沉默了一会儿,叶澜音终是开口告诉他:“沈颜她……快要死了。”
苏绯织曾经告诉过叶澜音,世事轮回,沧海桑田几多变换,而人世间所有的离合悲欢,说到底不过只是镜花水月,一场云烟。后来,冬来的小雪簌簌落在她的发上,叶澜音在这句话后头,又添上了一句话。她伏在北邙山上的小镜湖上,指尖隔着凝结成冰的湖面,一寸一寸地抚过那人的容颜。从眉梢到眼尾,再从鼻尖到唇角。她用同样的话告诉苏绯织,一念缘,一念劫。浮生缘劫,一念生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由一念氤氲而生。一见钟情的戏码无论是在戏文中还是司命写的那些命格簿子里都不在少数,只是这一念,究竟是缘是劫,不到终局怕是也无从定论。
叶澜音知道沈颜会死,所以她去了长安城,她想救她,却不知沈颜是一心求死,根本不需要她救。
沈颜最后只问了叶澜音一句话,她问她:“你能救命,救的了人心吗?”
是的,正如沈颜所说,正如叶澜音告诉苏越的那句话,她说:“沈颜说的没错,人心若是死了,又该如何去救这个人的命?”
所以,她无能为力,只能陪着沈颜站在慈恩寺的楼阁里,看那十里一片灼灼其华的桃花。叶澜音知道,这是沈颜和韶渊最初相遇的那个地方。不知为何,叶澜音看向沈颜望向桃林那片静默的神色,忽然,便想起了这首诗。
旧时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世人给崔护的这段姻缘杜撰了一个完满的结局,可是叶澜音却不敢想,真正的起死回生,逆改天命,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叶澜音不说话,而是就那样陪着沈颜站着,一直陪到了黄昏,陪到沈颜走下高楼,将手中一直握着的那方丝帕系在了那十里桃林中的一簇桃花枝子上。一直陪到她换上了她曾经陪她去选的那件舞衣,陪到她无力阻止,眼睁睁看着沈颜上了那辆马车。
沈颜告诉叶澜音:“这支舞,我其实一直都很想跳给他看。”
与叶澜音眼睛里的不值得不同,沈颜笑的云淡风轻。一念生灭,执着和放下皆只在人一念之间。叶澜音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这一瞬,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沈颜她都将要放下了。
“苏绯织说的对,人心同情之一字对等,委实比佛理禅宗还要难懂
。我参不透,若是要放下,不喜,不念,不见便是,沈颜她缘何要选择这样惨烈的方式。”
“执念之所以为执念,大多是因为这些念头到死都难以真正放下。”苏越摸了摸叶澜音的头,语气依旧柔和。叶澜音忽然有些恍惚,想起紫薇垣上的那一位好似和苏越一样,总在不经意之间道出几许禅意。叶澜音第一眼见到苏越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很像,可如今她却觉得,苏越和浅沧又不那么相像了。
苏越道:“浮世之中,红尘渺眼,所谓执念,是缘是劫,大抵只有一死,方才能够真正了断。”
兴许是这句话所带来的答案太过沉重,叶澜音默不作声,她的头依旧埋在苏越怀里,她不动,苏越亦不动。熏风拂过,桃花倾落,跌落在苏越白衣黑发的剑伤,跌落在叶澜音如缎子一般的青丝上。
其实在这一刻,苏越恍然有一种错觉,好似时间定格,他们便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想到这里他便微微笑了,眸子里的光,温和明亮,一瞬倾城。
叶澜音没有勇气再去看那面端光镜,因为她知道,即便韶渊在赴宴前给手下的人下了一道命令,叫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在天黑之前找到沈颜,好将她连着环儿小婵一起送出城去,可沈颜,却先他一步,去了临江仙。
临江仙是一座坐落于长安城西北,渭水湖畔的酒坊。自落成以来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说是长安城中非达官显贵,将相王侯不得入内。
沈颜抱着唯有一死的心态来到这座雕栏画栋的酒坊,却不知道,今日韶渊过来,竟也是过来赴死的。
三十七名自幼跟在韶渊身边的影卫,以及他这几日夜夜挑灯擦拭的佩剑,无不昭示着今日若不能将太子尤勉暗杀,便将要整个韶府陪葬。
秦妙戈只是一个契机,韶渊并不是一个爱美人胜过爱自己命的男人。他将秦妙戈送走,是为了护她周全,也是为了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而他杀尤勉,是为了他对三皇子的忠义,也是为了他韶府日后的权势。
太子尤勉自己出的宫,自己在临江仙里包的场子,只要不是万不得已韶渊不出场的话,在座那么多达官贵人纨绔子弟,谁又知道刺杀太子尤勉的影卫是何归属?
韶渊从来不怕太子尤勉,说到底一个男人的野心也由不得他害怕。他以为自己计划的很是周详,却唯独漏算了一个沈颜。
韶渊在侍从的陪同下登上临江仙的最高楼,太子尤勉已经衣襟半敞,斜着杯樽躺在一个香肩半露的美人怀里。见着面色依旧冷峻的韶渊,太子尤勉冷冷扯了扯唇角,抬手指了个位子,语调拉的有些长,对身边常服作打扮的公公说道:“还不赐坐!”
韶渊微一拱手,从太子尤勉简单的行了一个礼。来此之前,他心中本已想好一套应付太子怒气的说辞,却不知太子尤勉见到他来,随意讲了几句朝政,对于秦妙戈未能到此只字不提。
韶渊面上带着一二分恭敬同太子尤勉闲聊着,心中的疑惑却挥之不去。看着太子尤勉的笑意,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太子尤勉举杯,说出这样一番话时,他方才明白,自己缘何会如此的心慌意乱了。
太子尤勉目光扫过在座众人道:“都说韶府之中的少夫人一舞倾城,今日本宫便带着你们众人长长见识,看看到底何为所谓的一舞倾城!韶夫人,还不速速为本宫献舞一曲?”
第三十七章 临江()
正如叶澜音所说,任凭秦妙戈的容貌与沈颜的再如何相似,诸三千界,沈颜始终是沈颜,而人间天上也终究只有一个沈颜。
那件缀了珍珠的舞衣,是叶澜音仿制前一世绿衣最常穿给步少卿看的那件舞衣,陪着沈颜找了长安城里最好的裁缝铺子做的。她其实一直很想看沈颜将它穿上,正如她知道沈颜也一直很想将这件舞衣穿给韶渊看一样。
自那日寿辰,沈颜没有来得及将那支舞跳给韶渊看,她便将这件丝萝绿的舞衣放在精致的匣子里,压在了柜子的最底下。沈颜承了绿衣的好模子,便也只是面色不好时才略施粉黛。而今日,她是精心打扮过的,上了妆,贴了花钿,她没有绾发,三千青丝就那样披散下来,长发及腰。
在胭脂水粉的堆砌之下,再不好的面色看起来也是桃红娇软。只是沈颜的那双眼睛,即便是梨涡浅笑,却是仍然掩盖不了的空旷与寂寥。
她一步一步走来,长鬓如云衣似雾,锦茵罗荐承轻步。
韶渊在看到那只手掀开珠帘的那一刻,便失手打翻了杯盏。杯中酒凉,湿了衣襟。只一只手,只一眼,他便将她认了出来。说到底,终究是曾经彼此熟悉,相融以沐的两个人。
只是这一次,他看见了她,而她,却未必会将他看在眼里了。
是了,沈颜走的端正,自始至终都未能将韶渊看上一眼,仿佛他于这临江仙中今日的所有人一样,不过都是个不像干的外人。
其实没有人知道,这一刻,韶渊的心痛的有些莫名。
太子尤勉似笑非笑地将左侧的韶渊看了一眼,韶渊听到太子在喊他的名字,他拱手,颔首回望,眼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一方浅绿色的裙角,根本不知那太子尤勉到底说了些什么别有深意的话。
直到沈颜微屈一膝,向太子尤勉福了个身,用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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