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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妄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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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绯织看着她的眼睛道:“韶渊要娶她,她自然不会再在满庭芳那样的地方呆着了。”

    “韶渊为何要娶她!”叶澜音有些激动,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现下这般气恼,究竟是害怕输了同苏绯织的赌约,还是怕沈颜不能等到与韶渊的白头。

    苏绯织拿扇子柄敲了敲头,目光盯着那面被叶澜音摔在案几上的端光镜,双手抱胸眼中波澜无惊。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一种难得的十分认真的口吻同她道:“小叶子,小爷我说过,成亲并不一定等于相守。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

    她跺了跺脚,朝苏绯织横去一眼:“屁!”

    苏绯织挑了挑眉,拿扇子指着叶澜音,警告道:“小叶子,你再同小爷我说一句脏话,小爷我就去蓬莱告诉你父君!”

    叶澜音一伸脖子:“你去啊!”

    苏绯织好心提醒:“小叶子,你再这样是会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要你管!”叶澜音一把推开苏绯织,将出了里间的门,便一挥袖子,光华骤现之后,眨眼便没了踪影。以苏绯织对她的了解,这丫头八成是直接去了长安。然,依照她平日里和自己的相处模式来看,苏绯织不禁有些担忧,他深怕叶澜音一时气恼,不由分说地便将韶渊挂起来胖揍一顿。

    苏绯织摸了摸鼻子,走到院中坐下,拿起白瓷壶,给自己置了一杯茶。直到苏越提着木桶回来,苏绯织才冲他朝了招手,吹了吹杯盏里的茶叶沫道:“小叶子今晚大抵是不会回来吃饭了

    。”

    苏越点了点头,去到矮墙边上将花锄和木桶放下。

    苏绯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明白,遂问道:“苏越,你明明知道那些所谓的戌晚花花籽,不过是一颗又一颗的石头,又怎么会陪着她瞎闹呢?”

    苏越在井边打了捅水上来,净了净手,萌萌乖巧地摇着尾巴,叼了一块帕子来给他擦手。苏越站起身,一袭白衣,在日光下头,难免显得有些耀眼,苏绯织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

    苏越缓步走到他身前,撩开衣袍坐下,浅笑时,已是风姿卓越。苏越话不多,理所当然地只回了苏绯织三个字:“她喜欢。”

    苏绯织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在苏越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再一次看向他的眉眼。不得不说,他这样一幅皮囊,同紫薇垣上的那位,实在是太过相像。

    “苏越,你知不知道,若是那人待小叶子有你待她一分上心,她也不会守着那些破石头数日子。”

    苏越不语,垂眸接过苏绯织递过来的热茶,目色沉寂如水。苏绯织似是叹了口气,望着杯中细微的波纹,晃了晃手中的杯盏,同苏越道:“小叶子之所以种下这漫山遍野的戌晚花,是因为那人同她之间有一个约定。那人告诉她,若是她能将这些种子,种出花来,他便娶她做他的妻子。”

    “你不知道,戌晚花之所以叫做戌晚花,是因为那是花神戌晚的本命之花。昔年,花神戌晚以元神为祭,拿破军弓封印了天妖族第十三位妖君巫弦,后遭上古神器反噬,魂飞魄散。自那以后,四海之内,八荒之中,一夕之间,所有的戌晚花都随着花神戌晚,于三界碑上渐渐消散的名字,而化为灰烬。就连余下的花籽,也变成了一颗又一颗的石头。”

    苏绯织嗤笑一声,他觉得叶澜音当真是傻到家了。明明知道,没有花神戌晚,三界之内,便不可能开出戌晚花。松土,浇水,施肥,她偏偏陪着这些破石头过了五百年。

    苏绯织看向苏越,他的衣衫是红的,目光却是冷的。苏绯织道:“浅沧那家伙,不过是想找个理由打发她罢了。小爷我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到现在都装不明白。她说她喜欢他,可是小爷我还是比较赞同浅沧同这丫头说的那句话。浅沧说:‘你连心都没有,缘何知道什么是喜欢?’”

    说道这里,苏绯织将杯盏往石桌上一放,力道有些大,溅出几点水渍。他肯定道:“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喜欢,什么是情,什么又是爱。”

    苏越轻笑,好心提醒道:“你这话要是当着她的面讲,她一定……”

    苏绯织撇撇嘴,想起叶澜音总在他面前摆出的那副跋扈的嘴脸,接话道:“她一定会撕烂小爷我的嘴……”

    “小爷我就不明白了,紫薇垣上的那个冰窟窿到底哪里好了,不就是顶着一副好皮囊吗?小叶子的眼光也太大众没内涵吧!”苏绯织‘啪’地甩开扇子,用力地给自己扇了两扇。全然忘记,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自己比起叶澜音来,其实也没那么独特,那么有内涵。

    他冲苏越摊了摊手:“她竟然为了他那句话……”说道这里,苏绯织顿了顿,停下动作去看苏越。桃花眼一挑,他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小叶子之所来到人间,不光是为了兑现她与绿衣三百年前的那个承诺。更重要的,她需要一颗心。”

    “一颗不以强取豪夺害人性命为代价的爱人之心。”

第十五章 府中() 
沈颜嫁给韶渊,不过三月,如今,韶府却再一次张灯结彩,将要迎娶这位新夫人。叶澜音喜欢红色,可同样的红色,摆在沈颜与韶渊的婚礼上,她觉得喜庆。如今冷眼看过这些本是喜庆的喜字,灯笼时,她只觉得有些讽刺

    。

    她坐在沈颜的房中,沈颜的贴身婢子环儿给她捧上一杯香茶。她的眼,从未离开过沈颜的脸。短短三月,她憔悴了许多。即便是染了胭脂,那面色仍是苍白的略显病态。再一次见到这样的一张脸,叶澜音不得不记忆重叠的想起那样一个晨间,想起那个曾在她怀中死去的女子。

    叶澜音心中有很多疑惑,早前她在端光镜中瞧他二人时,他二人是那样的好,甚至还叫她有些羡慕,怎的如今,仿佛眨眼之间便物是人非了呢?

    叶澜音问道:“沈颜,他待你不好么?”

    沈颜没有回答她,而是将目光投向妆台,定格在那朵颓败的山茶花上。沈颜开口,柔声问道:“澜音,你见过她了吗?”

    叶澜音以为沈颜口中的她是他,是韶渊。便摇头:“我这一次来,并未见过韶渊。”

    沈颜淡淡一笑,那笑容不知是自嘲还是怎的,叫叶澜音看在眼里,很不舒服。沈颜微微摇头,声音依旧是柔柔的,却显得有些疲惫。她道:“也许,你见过她便不会再来问我了。”

    这一世,叶澜音同沈颜并没有过多的交集。除却沈颜刚出生的时候,是她给取的名字以外,她见到沈颜不过就是后来她及笄的那一日,与她同韶渊成亲的那一日。还有,便是今日。沈颜并没有太多话同她讲,而她看得出沈颜心中不大快活。后来,她同沈颜说自己要去一趟茅房,出了沈颜的屋子不过几步,抬手拉住前头带路的环儿,吩咐道:“带我去找韶渊。”

    最后,叶澜音见到了韶渊。

    彼时,他正在后院莲池边的雕花亭子里,提笔作画。画中人,便是方才跳舞的秦妙戈。

    在见到秦妙戈容貌的时候,叶澜音终于明白,沈颜那番话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了。秦妙戈的容貌,同沈颜的容貌,简直一模一样。就像是孪生姊妹一般,若非要说出她二人的样貌有何不同,便是沈颜比起秦妙戈来近日有些消瘦,而且在沈颜的右眼角下,有一点朱砂般的泪痣,而秦妙戈却无。

    不得不说,秦妙戈回过头来看叶澜音时,叶澜音心中有过一瞬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可当她注意到秦妙戈鬓角那支掐银丝的镂花簪子时,她看秦妙戈的目光彻底变成了疑惑和怀疑。

    绿衣没有泪痣,沈颜却有,是以比起沈颜来,秦妙戈的容貌更像是三百年前的绿衣。

    只是那双眼睛,却不像。

    无论是绿衣还是沈颜,哪怕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你,可衬着那一双碧水溪风的眼的眼底,永远都如同洇墨一般,化不开的愁绪。然,秦妙戈却不同。她的眼,无论何时都是含情脉脉地看着韶渊,那样的温柔是满满的温柔,除此之外你再也无法找到别的情绪。而她看别人的时候,却不一样。

    比如她现下看着蓝衣白裳的叶澜音,眼底便是带着一种颇为明媚的笑意,那种笑意一直从她的眼角沾染到她的唇角。

    叶澜音的身份,有些特别,大抵也是因为苏越的一层原因。名义上,她是老城主的贵客。所以府中无论是下人还是主子,见到她,大多都会恭敬的叫她一声:“叶姑娘。”

    韶渊也是一样。

    韶渊是自幼习武之人,听觉自然较常人敏锐,于是远远地他便见到了莲池另一端的叶澜音。直到她挽着鹅黄色绣着赏梨花的披帛款款而来,他方才搁了笔

    。

    叶澜音收回放在秦妙戈面上的目光,瞟了一眼韶渊,轻笑一声方才道:“少城主好雅兴。”

    韶渊只是抬头,极其清浅的看了叶澜音一眼,四目相对,叶澜音带着笑意毫不顾忌的窥视他幽深的瞳色。倒是秦妙戈作足了礼数,对着叶澜音微微欠了个身。不过叶澜音没看她,显然是不打算理会她。

    韶渊道:“不过是为内子描幅丹青罢了。”

    叶澜音斜眼看向案几,画中的秦妙戈一袭青衣广袖,佳人楚楚。嫣然一笑,倒是显得格外恬静。

    叶澜音不禁掩面笑:“都说少城主妙笔生花,原本还想着有机会能够见识一下。今次一见,倒是叫我好些失望了。”

    韶渊不动声色,像是等待下文。

    叶澜音便又道:“我与少夫人早前就认识了,却不知夫人何时有过这种矫揉造作的神态。”

    这回,不仅秦妙戈变了脸色,在外人面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韶渊,亦是变了脸色。

    一旁的素素觉着气氛不对,便赔笑为叶澜音置上一杯新茶:“叶姑娘,少城主这画,一看便知道画的是我家夫人,又怎么会是绿苑里的那位主子呢?”

    素素是秦妙戈带过来的丫头,原在满庭芳时,便就是由她侍候着秦妙戈了。有些话主子碍着颜面不便说出口,便是这个忠心护主丫头来打圆场的时候了。

    叶澜音并不接茶,挑眉憋见长亭一角,只是笑,不做它言。

    “放肆!”只听一声娇喝,不用抬头也知,来者便是韶渊一母同胞的姐姐,盛名在外的‘毒娘子’,韶华。只见韶华一甩广袖,着一袭惹眼的绣金红裙,昂首负手,步子有些快。身后跟着几个侍候的婢子,显得有些气势汹汹。

    待走得近了,手中的团扇便狠狠往素素头上掷去。

    素素吃痛,一声惊呼,后半声却是生生吞进了肚子。一手捂着被额角,连忙匍匐跪地,哆哆嗦嗦地拜了一声:“大小姐。”

    韶华那一记倒是用足了力道,素素发鬓散乱,额角沁出血丝,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韶华走过去便是一脚,踢得素素摔到一旁,却又连忙爬起,继续跪着。只听韶华昂首踱步,喝问道:“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叫‘绿苑里的那位主子’?”

    素素只是低声抽泣,不敢回答。

    秦妙戈见状,忙赔笑着过来,搭上韶华的手,柔声道:“好姐姐,这丫头素日里来被我宠惯了,说话难免有些不中听,姐姐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和一个婢子置气?”

    韶华冷眼,不动声色地甩开秦妙戈的手。斜眼看了秦妙戈,复又看了一眼韶渊,冷声道:“到底是从烟花巷里出来的东西。”

    秦妙戈一时尴尬,心有怨,而怒不敢言。只是咬着唇角,一副楚楚可怜,几欲泪垂的模样。

    韶渊微微蹙起了眉头,目光较先前更为冷冽,有些微怒地唤了韶华一声:“阿姊。”

    韶华横眉,伸手接过身边婢女递还过来的美人团扇,掩面冷笑:“怎的?碰不得难道还说不得了?”

    韶渊冷声道:“阿姊,我知道你一直对妙戈有成见,可现在,不管你承认或是不承认,她总还是你的弟媳

    。”

    “不过是个侍妾,算哪门子弟媳?”韶华顿了顿,妖娆地笑道:“韶府之中,至始至终只会有沈颜一个韶夫人,这本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弟弟,你莫不是被哪些个狐媚子迷了心智,还未清醒吧?”

    “阿姊!”

    对于韶渊的愤怒,韶华丝毫未予理会,径直走到素素面前,复又看了韶渊身边的秦妙戈一眼,只道:“好歹我也算是府中的主子,有的人自己都是贱人,自然是不会管教下人的,便只好由我来代劳了。”

    “来人!”韶华提了声音喊道,便迅速来了几个身着铁甲的带刀守卫。韶华冷哼一声道:“将这贱婢杖责一百,若是有气,便逐出府去。若是死了,便剁成肉泥,给这位秦夫人,好好补补身子。”

    韶华一向做事毒辣,此话一出,吓的素素大声哭喊求饶,秦妙戈亦是霎时间白了脸色。

    韶渊怒喝一声:“住手!”

    “我看谁敢!”韶华拔高了声音,怒喝道。昂首回头,看向韶渊,媚眼之中全然一派狠绝之色,韶华道:“渊弟,可不是我这个做阿姊的不给你面子。便就是以往我与爹爹对你太过纵容,你才如此不知轻重!”

    韶渊的眼睛和韶华的眼睛,细看之下倒是有几分相似。

    韶华道:“这个女人你护着也就罢了,平日里她做的那些事情哪些我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不过就是仗着你喜欢她,倒是真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韶华伸出涂了丹蔻的手指,指向韶渊身后的秦妙戈,怒道:“只是阿渊,你莫忘了,沈颜才是你的妻子。前世今生的那些鬼话,你信我却不信。你扪心自问,你之前为沈颜做的那些事情,难到都是假的?错认也好,无情也罢,好歹她也是如今的少夫人,你不能把她扔在绿苑不闻不问!”

    言罢,她再看了垂着头站在一旁的秦妙戈一眼,拂袖愤然离去。

    韶渊沉默,幽深的眸子平静淡漠地看着眼前红衣如火的女子,最终,将头偏向一边,不置可否。

    听见身后哭得撕心裂肺的求饶声,韶华顿住脚步,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转头对一旁的守卫厉声道:“还不拖下去!”

    “渊。”秦妙戈脚下无力,柔弱唤了韶渊一声,便倒在他怀里,背心起伏,像是在哭。

    素素哭喊着被侍卫拖走。韶华抬头,看向不远处一丝纤云也无的天空,久久,一声叹息,细不可闻。叶澜音看到她唇角动了动,大概是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叶澜音想,韶华不过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韶华已走,叶澜音却未动。韶渊冷眼瞧见她,冷哼一声,道:“叶姑娘可是看够了?”

    叶澜音莞尔起身,理了理裙摆,微微欠身:“便不叨扰了。”

    叶澜音转身出了亭子之后便停下步子,回头看见韶渊极其亲昵温柔地将秦妙戈拥入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秦妙戈的发间,轻声呢喃些什么,像是安慰。

第十六章 前生() 
韶渊终是罔顾了老城主的意愿,在七月初的时候,与秦妙戈成婚。

    那一夜,叶澜音抱着膝盖,坐在苏越为她画的小潭边上,看着端光镜投射在小潭上的光影。

    沈颜端着温淑贤婉的笑容,接过秦妙戈递过来的新茶,她从未见过韶渊像今夜这般开心,他与她成亲不过三月,不过三月,她如今却从新人,换作了旧人。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笑的。

    碧螺春的热气将她如扇一般的眼睫,染上一层浅淡的水色,檀口轻抿,在青花杯沿印下浅浅的朱砂。

    最后礼成。

    沈颜端着白玉瓷杯,笑着和韶渊一起接受在座宾朋的进酒。她隐约听到有人夸赞:

    “少城主,你真是好福气,嫂夫人如此貌美贤德,如今又再添一佳人入怀,齐人之福也。”

    沈颜并不会喝酒,几杯薄酒下肚,胃里面就像是一把火烧了起来,灼热的疼痛感快要将她整个腹胸一并撕裂。很难受,可她的心里更难受,就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银针一针针的扎着,就连喘息对她而言也无疑是一种折磨。

    可是,她只能笑,不能哭。所以到了最后,她竟是生生的笑出了眼泪。

    韶渊只道:“夫人醉了,扶她下去歇着吧。”

    于是婢女小婵便搀扶着沈颜回到了绿苑。

    当周围的环境安静下来,绿衣便不笑了。月色清冷,素白的银霜映照出沈颜苍白的面色。无喜,无悲。她没有醉,她让小婵抱来她陪嫁时送来的七弦长琴,素手拨弦,却怎么都是零零碎碎泣不成声的曲调。

    最后,想是疲了,她便走到后院,一把火,烧掉了那柄雕刻着海棠引月,荼靡盛兮的焦尾琴。

    火光中,伴着木质爆裂的声音,那柄焦尾琴,发出类似断弦的声音。

    细数七声,七弦尽毁,琴断缘灭。

    如此,便是一夜。

    后来有一日,叶澜音问沈颜:“你后悔吗?”

    她记得,很多年以前,自己问过绿衣同样的话。

    沈颜的回答同绿衣是一样的,她说:“我不后悔。”

    沈颜笑了,将宽大绣着牡丹的袖子在空中铺展,露出好看精致的绣样,端详了一会,末了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叶澜音。声色淡然,她说:“你看,现在我是她的妻子,即便他不喜欢我,可我却是唯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

    她细声细语地说着,却是无比的自信与坚定。而那样坚定与自信的背后,却是漫无休止的寂寥。

    沈颜最后一句话让叶澜音有些微怔,沈颜平静地陈述道:“哪怕是他死后,也只能与我合葬。”

    苏绯织告诉叶澜音,无论是绿衣还是沈颜,都不过是情到深处,情成痴。

    叶澜音再一次来到绿苑,是在韶渊与秦妙戈成亲的一个月以后。沈颜倚在秋千架上,捧着一本诗经看得出神。树影斑驳,婆娑了沈颜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衣襟处绣着青花。记忆中的绿衣,似乎便一直是这样,素颜精致,胭脂未染。神色是永远的淡漠疏离,云鬓花容,不沾红尘。

    一样的样貌,一样的魂魄。便自然而然让叶澜音少许的记忆重叠,脑海里浮现出那女子一袭绿衣,足踏落花的倾城之舞。

    “绿衣。”她道:“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己。”

    沈颜抬头,一双记忆中的明眸似乎沾染了些尘埃。素颜依旧有些不可遮蔽的苍白,让叶澜音仿佛再一次见到了病中的绿衣。

    “你来了。”她的声音柔柔的,嘴角永远端着浅笑,是人间标准的大家闺秀。

    “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叶澜音走过去,在沈颜身边坐下,足尖使力,蹬起秋千荡了起来。透过叶子的间隙,她看到湛蓝色的天空一会离自己近一些,一会又离自己远一些。可是不管怎么样,那片空旷而又干净的湛蓝,都始终是她无法触及的美丽。

    “那支簪子,我明明是交予你手中,却为何会戴在秦妙戈头上?”是的,即便她二人的容貌是那样的相似,可叶澜音清楚的记得,那支掐银丝的镂花簪子,她是亲手交给沈颜的。

    其实那一日她便是想问的,可她方才离了那莲池几步,便听到那下人禀韶渊道,说那昆仑山上下来几位仙人,要求见少城主一面。叶澜音闭了眼,用神识探去,韶府门外,站着好几人。老的少的,其中有两个少的,她映像颇深,正是琼华派大弟子叶思惘和他小师妹莺莳。

    她方才探了神识,只认出叶思惘与莺莳,连那为首鹤发童颜的道人样貌都未看清,那人便一拂尘,扰了她的神识。让她不得不捂着被那拂尘扰的十分头痛的额角,踉跄几步。最后只得走到假山后头,消匿身形,回了北邙山。

    沈颜垂眸,是以即便叶澜音回过头来,仍是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沈颜道:“是我给她的。”

    叶澜音秀眉毛微蹙地看着她。

    空气中浮动的是芙蕖花清冷的香气,有蝉歇息在她们身旁的这颗大榕树上,扯着嗓子一声一声地叫着,深怕别人不知道现在是夏天一样。

    沈颜道:“韶渊将第一次将她带入府中时,便是在花厅,她朝我走过来,伸出手对我说:‘这支簪子我不知你是从何而来,但是它是我的。’”

    她永远都忘不了秦妙戈当时看她的眼神,那种冰冷的毫不掩饰恨意与怨怼的神色,叫她莫名觉得有些冷。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她,感觉就像是照镜子一样。说不出的怪异,却还是感觉有些奇妙,毕竟,那样相似的容貌……”沈颜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反而摇头笑了笑,淡淡地同叶澜音说起她的那个疑问。沈颜道:“还记得及笄那年,你同我说过的那个故事吗?”

    叶澜音点头:“记得

    。”

    “澜音,你有没有想过,故事中那个唤作绿衣的女子,也许是秦妙戈的前生,而……不是我的?”她说的很平静,她一直都很想问她。沈颜看向叶澜音,轻轻一笑,她道:“你知道吗,韶渊以前同我说过,说自己自记事开始,便一直梦到一名女子。那名女子,舞跳的极好,在梦中他们是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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